59.有女同行大漠中

　　兩只拖鞋“呱嗒、呱嗒”在水面走，黃葉腳下不穩，仿佛踩在懸空的鋼絲上，好不容易走到湖邊，眼看卓依上了岸，他一屁股坐在岸邊的草叢里，大聲哀嘆：“俺娘哎，可把我嚇死了！”

　　卓依看他一眼，伸出纖纖玉手拉了他一把，輕聲說道：“走吧，天晚了。”

　　黃葉抬頭一瞧，糟糕！天都黑了！

　　“答應人家的話沒做到，不知道的還以為拐了人家的閨女，太丟人了！這不是俺黃某人做的事！”

　　匆匆站起來，穿著拖鞋往前走，一步邁出就是三、五米的距離。

　　奇怪的是卓依走得更快，仿佛一道清風，一直飄在前頭。

　　黃葉心里犯嘀咕：“咋回事呢？白天還是文文靜靜的小女孩，夜里就成了修行千年的女鬼！先前還沒有這麼厲害的，難道說看了那一段古書，就吸取了里面的功夫？忽然變這麼厲害了？還是說她本來就有這分本領，到現在才剛剛蘇醒？”

　　走的太快了！兩里路，三分鐘走到了！

　　來到碉樓前，美思正站在門口焦急的等，看著兩人過來才舒了一口氣，低聲責備道：“唉！怎麼回來這麼晚？”

　　黃葉上前叫苦：“娘娘，實在對不起，我剛才一不小心滑進了水里！你看，鞋子都丟了，只好撿了雙拖鞋回來。”

　　聽了這話，卓依清冷的眼角忽然多了一絲笑紋。

　　那真是太難得的笑紋了！真是好多年都未曾見過！看得美思有些發呆。

　　黃葉心中怦怦的跳：“呀！她會在夜晚笑了！就只是一絲笑紋，已經很迷人了。若是全部笑開了，還不勾了我的魂魄？”

　　與剛才跳入湖中的那一刻比，卓依冷峻的臉上有了靈動的生氣，拉住美思的手，柔聲道：“阿媽，是我不好，我剛才在湖邊走，忽然想起來一些東西。所以就回來晚了。”

　　美思急切的問：“卓依，你想起什麼了？”

　　卓依考慮了片刻，眼里神光閃動，忽然“噗通”跪下，說道：“對不起，阿媽，感謝你生我養我，為我付出這麼多！可我心里有一些事，一直忘不了，又無法說出口……”

　　美思臉色大變：“女兒你怎麼了？趕緊起來呀！”

　　卓依跪著不動，嘴里幽幽的道：“阿媽，你說人有沒有前世今生？”

　　美思焦急的道：“我哪知道！我只曉得，把今生的日子過好就成了唄。”

　　卓依抬頭望著美思，嘆了口氣：“阿媽，你知道我為啥晚上不笑？以前我不是很明白，就覺得一到晚上，心情特別的沉重。可是我今天已經想明白了，因為晚上的陰氣重，跟我身上的某種靈性相合，就能激發出一些異常。它讓我想起……千年之前的血氣……”

　　美思嚇死了：“哎呀，說的啥呀！巴囑，巴囑你死哪兒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門外有人答：“回來了，叫啥呢？”巴囑穿著一身藍布衫走進來，看見女兒跪在地上，不覺吃了一驚：“咋的了？出什麼事了？”

　　美思淚汪汪的道：“女兒說，‘想起了千年之前的血氣’……你看看，你看看，這可怎麼辦喲！”

　　巴囑呆住了：“這……這話怎麼說的？”

　　卓依跪在地上，低聲祈求道：“阿爸，阿媽，我想跟黃葉出一趟遠門，求你們答應我。”

　　巴囑臉上變了色，目光不覺盯上了墻上的腰刀！心道：“我說怎麼回事，原來都是這小子引起的！給我把腰刀就想收買我，看我不拿刀砍你！”

　　黃葉嚇得想跳起來逃跑，口里叫道：“額部，不幹我的事！卓依想去西域，看看她前世生活的地方。”

　　聽了這話，巴囑再度傻了眼：“你說啥？前世？”

　　卓依哀求道：“阿爸，這不怪黃葉，是我心里有病，你讓我出去一趟，看一眼就回來，以後我天天晚上對著你們笑，行嗎？”

　　巴囑一屁股坐在木凳上，唉聲嘆氣的道：“卓依，你今年才十五歲，這麼小的年齡，怎麼能出門呢？被人家欺負怎麼辦？”說著瞄了黃葉一眼。

　　卓依默默的站起身，取下墻上掛著的牛角，雙手輕輕用力，就將堅硬的牛角掰斷！然後一隻手握住牛角的尖端，三根手指使勁捏下去，頃刻間，牛角化作粉末，“簌簌”的往下落！

　　巴囑見了，禁不住目瞪口呆，口里喃喃問道：“女兒，你啥時候學的功夫？怎麼會這麼厲害？跟誰學的？我怎麼不知道？”

　　黃葉也驚訝極了！心道：“西域有這種厲害的功夫？這簡直跟衛青煌的鐵掌神功差不多嘛！天吶，我可打不過她，還是快點兒跑吧！”抬頭看見美麗的容顏，想想白天的柔情，他又捨不得拔腿。

　　誰知道卓依卻說：“阿爸，你忘了？很多年前，你買了一本‘少林五指禪’。我看一遍就學會了。後來我晚上刺繡，用的就是這門功夫，從來沒用過‘頂針’，手指還好好的。”

　　聽完這些，巴囑再也說不出話來！

　　老天，這真是太難置信了！

　　“少林五指禪”是巴囑從地攤上買來的，據說練好了能升級到“一指禪”，然後是“一陽指”，跟《射雕英雄傳》里的一燈大師差不多。他也就圖個熱鬧，回來沒看幾天就扔垃圾桶了，誰知道竟然被女兒學了去！

　　美思顫抖著手將巴囑拉到一邊的小屋里，關起門來低聲的商議。

　　過了一會兒，巴囑走出來，對黃葉說：“這事先等等，我要去神座一趟，跟你外公見上一面。”

　　第二天，巴囑跟黃葉要了地址，就急急忙忙的走出了羌寨。

　　白天的卓依已經恢復了溫柔甜美的形象，將昨晚的吵鬧忘到了一邊，一顰一笑都帶著極大的魔力。

　　兩天之後，巴囑笑瞇瞇的走回來，關起門來跟美思嘀咕了好久。

　　此時黃葉正在房間里研究在吳哥窟撿來的玉蓮花。

　　雖然在中間多了一個小孔，他還是不捨得將玉蓮花打磨成血玉手環。

　　他在心里想：“不管怎麼著，這也是一件大神的法器，萬一將來能修復呢？到時候我坐在蓮花上，向觀音菩薩學習，在雲霧里飄來蕩去，那該多爽啊！”

　　正在這時候，忽然聽見巴囑在外面叫：“黃葉，請出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講！”

　　黃葉急忙走出來，在客廳里坐下。

　　巴囑坐在高高的椅子里，仿佛老泰山一般，望著他道：“我去神座之後，在寨子里打聽了一下，大家都反應你不錯。我也想清楚了，你能幫大家建碉樓，說明你經濟寬裕；有這個心思為羌寨出力，說明你心眼好。我見了你外公合木基，對你的家庭狀況有了些瞭解。現在，我可以同意卓依跟你出去，但你要盡力保證她的安全。你們倆年紀都小，出門千萬要小心。”

　　黃葉挺起胸膛道：“額部你放心，我就算自己的性命不要，也不能讓卓依受委屈。”

　　巴囑點頭：“好，這句話你自己記在心里頭。”

　　美思也將卓依叫過去，低聲囑咐了很久。卓依臉紅紅的回去自己的房間，好半天沒有出來。

　　又過了幾天，黃葉給衛青煌打電話：“大哥，出來活動活動，跟我去西域走一遭！”

　　衛青煌爽朗的回答：“好啊！你可別忘了，還答應我去找百步神拳呢。”

　　黃葉叫道：“你倒是告訴我，該去哪里找呀？”

　　“我不管，你說能找到的！”

　　黃葉皺眉：“等我們從西域回來，我幫你去洞天福地瞅瞅。”

　　“好的，我去哪里接你？”

　　“阿壩花湖。東經XX度，北緯XX度。”

　　兩天之後，衛青煌開車來到羌寨，見到溫柔美麗的少女，禁不住有些吃驚：“小妹妹，你要跟我們一起去？不怕荒野里有鬼？”

　　卓依已經聽黃葉提到過這人，站在門口甜甜的一笑，說道：“衛大哥，請你多關照，有鬼的時候幫我擋著點兒。”

　　衛青煌“哈哈”笑道：“好，好！上車吧。”

　　巴囑和美思看黃葉身邊有這樣身強力壯的大漢跟著，心里頭略微輕松了一些。

　　來到村口，卓依揮手告別：“阿爸，阿媽，回去吧。我會每天給你們打電話的！”

　　巴囑轉過頭去。美思在悄悄的抹眼淚。

　　汽車離開花湖，駛向西北。

　　白天，卓依看著路兩旁美麗的風光開心的笑個不停。對她來說，這還是第一次出遠門，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

　　夜晚，她的眼睛越來越明亮，瞳孔里充滿了希冀，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柔和了很多。

　　黃葉欣喜的發現，隨著離家的距離越來越遠，卓依的兩種性格漸漸有融合之勢，人還是那個人，性格越發的完美了，清純之中帶著知性，溫柔之中合著堅韌，讓黃葉越來越喜歡。

　　不到兩天，他們就趕到了塔克拉瑪幹沙漠，來到米蘭遺址處。

　　夜晚宿在帳篷里，偶爾能聽見野狼的哀嚎。

　　三個小帳篷靠得很緊，黃葉能聽見卓依坐起來的聲音，忍不住問她：“妹子，你怕不怕？”

　　卓依柔聲道：“不怕。阿哥，我們為什麼宿在這里？”

　　黃葉道：“很久以前，這里是大漠之中的一顆明珠，說不定就是你的家鄉呢。”

　　卓依道：“不對哩，我家離這兒很遠，應該還在遙遠的西方。”

　　黃葉呆住了：“怎麼會不是這兒呢？我明明記得就是這兒嘛！還要往西？那不是要出國了，你有護照沒有？”

　　卓依輕聲答：“我沒有。”

　　黃葉心想：“不管怎麼說，我再見米蘭少女一回，設法救下她的族人，也算圓一場舊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