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無招勝有招

　嗚——

　程飛轉動劍柄，劍身爆出一團火花，每一次轉動，都像戰車出征前的轟鳴。卓宇只是靜靜地站在那兒望著他，好像要從游戲人物眼中看穿他的心思。所有玩家鴉雀無聲，這兩人一個是久負盛名的高手，一個是脫穎而出的黑馬，這會是一場罕見的龍爭虎斗。

　“多麼地新奇。”卓宇發話︰“我打遍天下沒見過你這樣的人。”

　“我是什麼樣的人？”

　“你根本不像個玩家，一付苦大仇深的樣子。”

　程飛吃驚于他的洞察力，反問︰“你呢？僅僅只是游戲嗎？”

　卓宇把劍向肩上一扛，目注天空︰“有段時間游戲是我的生命，很久後我才發現，在這個虛擬世界，除了怒氣，我什麼也沒留下。”

　“也許你不該回來。”

　“你不該欺負我的小妹妹。我承諾過她姐姐，誰欺負她，我就要誰付出代價。”

　程飛這才知道歐陽儀琳原來是歐陽寶儀的妹妹，他淡淡一笑︰“當時是公平對決，看來你不是個講道理的人。”

　“在這樣的世界講道理？你不覺很好笑？”卓宇劍指程飛︰“出招吧，在監獄系統啟動前，讓我了結了這點破事兒。”

　“悉听尊便！”程飛劍柄一轉，三紅出刀，閃電般滑向卓宇，卓宇騰空躲過，程飛在轉到最後一圈剛好回身，蓄力槍反射，所有玩家發出叫好聲，這可是一著妙招，他居然能精確判斷紅刀沖擊斬時轉到最後一圈剛好回身開槍，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這時卓宇身在半空，非中槍不可。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卓宇在半空揮劍，啪！居然用劍身磕飛子彈，迎向程飛劍尖，轟！兩劍尖相抵，身邊的座位全都震飛到半空。

　所有人一片嘩然，程飛吃驚不小，他怎麼可以用劍來擋子彈？

　密技！什麼是密技！程飛和所有玩家都沒發現這個玄機，但卓宇發現了，既然劍的攻擊力比槍要強得多，那它就能磕飛子彈。程飛也突然想到，表面看起來槍的射擊沒有時間判定，但它既然依現實射擊，就必有時間判定，只是太快自己沒察覺。

　卓宇察覺了，他的眼光比每個人都毒辣，這麼微小的變化居然也能找到利用的機會，但也只有他這樣的快鍵手，才能做出如此迅速的操作。

　嗚——卓宇回劍時劍身變紅，沙！還在程飛沒有後退時暴進，程飛被劈上半空，他急忙使魔人氣罩彈開對手，不然以卓宇的連擊，一次就要被他連死。玩家大驚，雙方可以說高下立判，鐵面才第一招就被卓宇逼得使出魔人氣罩，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

　卓宇反跳回來，冷笑︰“什麼高手？弱不禁風。”

　程飛的魔化狀態一閃消失，他開始緩慢運劍，再次給劍加紅，卓宇以劍支地，好整以瑕地看著他的動作，手指在劍柄上一搭一搭，這個挑釁動作充滿蔑視，如果不是游戲，一定能看到他嘴角嘲弄的笑容。

　“回旋斬！”三刀帶紅，程飛身體風車樣轉動直劈卓宇，卓宇擺了個挑釁的造型，在他沖到身邊的一剎那揮劍一劈！嗚——三紅刀同時相撞，程飛在劈出時第一刀紅已使盡，比他力度小了一格，砰然巨響，兩劍相交，程飛力度比他小了一格，卓宇兩劍砍掉他剩下的紅，第三刀沿劍鋒直上，爆出一蓬火花，程飛被擊飛出去，身體重重撞在牆面，游戲的建築物都有可破壞設置，一聲巨響，他身體卡進牆里，碎石撲撲而下。（當然損壞建築事後會恢復）

　程飛瞳孔收縮，這次真的遇上非同尋常的強敵了，在卓宇面前，他精通武功招式的優點完全發揮不出來，因為對方使的都是最平淡無奇的招式，特點只有一個，快！操作無隙可擊，在程飛沖到面前他還能掄出三紅劍，不是操作功底達于頂點，是絕不敢這麼做的。

　程飛中招卓宇也沒追擊，劍在地上敲了敲︰“再來。”

　程飛再次撲上，這回他知道對方運用火劍的手法比自己熟練得多，不敢再硬踫硬，打算發揮以巧勝力的優勢，右手的蓄力槍也隨時準備出擊，只要能完整地與他對上一招，他就有贏面了。

　但他再一次失算了，在他進攻到對面第二格時，卓宇突然發動快攻，劍劍帶火，每一劍都比他高兩個打擊判定，他不得不連連閃避，而且對方好像能預測他的招式，每一劍都封死他的來路。

　程飛強烈地感覺到，對方很可能知道自己使用了不同的操作方法。

　這是種很離奇的斗法，在游戲中，人的體能沒有高低，全憑招式決高下，論到武學修為，程飛也要比卓宇高得多，但卓宇的每次出手都是最簡單的直刺或反劈，沒有使過一記大招，現在的情形，就如同武俠小說中的“無招勝有招”一樣，卓宇每一劍都克制他的弱點，加上他無比熟練的操作，劍劍帶火，總比他高出兩個打擊判定，逼得他無法快速進招。

　比如程飛使躍空連削，按慣常打法，對方會同樣對連削對攻，克制連削的最好的招數本來是後退斬，一旦反退打中對方，就能發動連擊。可卓宇根本沒有任何發動連擊的打算，只是原地不動一劍一劍刺出，劍劍指向招式的空檔，如果程飛也像他一樣采取敵不動我不動的戰術，他又以紅劍反攻，每次較高的打擊判定總比他多造成相應的傷害。程飛連使險招誘他上當想讓他發動連擊，可他就是不動。

　程飛從沒哪一戰打得這麼窩火，對方看上去破綻百出偏又毫無破綻，如果使現實中對戰，他一劍就要殺了卓宇，但這設定嚴格的游戲之中，他處處受制，這樣下去，他會被卓宇用最簡單的招式磨死掉。

　觀戰的玩家也都是莫明其妙，幾次看到卓宇明明被程飛籠在劍光下，無處可逃了，可他劍一指，砰一聲漫天劍影就消失了，然後就是程飛流星般後退。如果程飛拼著受傷追攻，他左躲右閃就是不與他硬踫，有時連絕好的連擊機會都放棄，除了少數高手，大多數玩家對卓宇的打法完全沒看懂。

　這場離奇的決斗持續了五分鐘，加上剛才卓宇群毆的時間，再有兩分鐘他不離開此地就要被關進監獄，而這時，他已磨掉程飛近2/3的血量。程飛心里一陣淒涼，就算他拖時間拖到他被關進監獄，可他還是輸了。卓宇對游戲的操作已經上升到藝術的高度，看似粗糙的戰術其實大巧不工，他的秘訣可以說也不是秘訣，就是“快”。程飛也知道在武術中“快招無解”的道理，沒想到在游戲中也同樣適應，如果在現實中，他當然比卓宇要快，但依托游戲的平台，只有卓宇才知道真正最快的操作途徑，他不依托任何現實的因素，通曉每個游戲的元素，是當之無愧游戲世界中的“快鍵手。”

　望著靜靜站在對面的卓宇，程飛垂下劍身︰“我輸了。”

　“輸不丟人，怕才丟人。”卓宇收起巨劍︰“其實你的招式運用已經強到無人可比，但你太忽略游戲本身的虛擬平台。你還可以進步的，當你忘了一切現實，眼中只有這個游戲的時候。”

　他飛身躍起，從窗口飛出去，程飛黯然低頭，他忽然又探回頭來︰“我在終極大賽上等你。”

　身袂破空聲，他遠遠消失了，程飛長嘆一聲，下線離開了游戲。這時玩家才鬧開了，鐵面輸了！連電腦前的龍俊也不敢相信︰“連千面俠都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