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錯綜複雜
「這,這,這怎說得!」那龜茲商人被柴令武這麼一揪,更是嚇得魂飛魄喪,語無倫次地解釋了半天,卻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那被李元嬰踢到樓梯口的小廝費力地扶著台階勉強坐了起來,色厲內荏地罵道:「你們給某等著,待某家郎君來了,要你們的狗命!」
「呃?好大的口氣啊!」柴令武放開那龜茲商人,冷笑一聲朝那小廝走了過去。「柴……你是柴二郎!」顯然那小廝也認出了柴令武來,驚恐地叫了起來。
柴令武一愣,敢情這個小廝還認得他,而這時候二樓那邊也傳來了一陣噪雜的爭吵聲,不用問也知道是衝上樓去的程處弼和上面的人吵起來了。
李元嬰走到柴令武身邊小聲說道:「一個小廝耳,不必管他,還是先上二樓,別讓程三郎吃了虧。」
柴令武點點頭,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薛仁貴和程務挺,頓時精神了起來,冷聲道:「某倒是想看看,樓上都是些何方神聖!」隨手甩了那小廝兩耳光,就要上樓,不過又被李元嬰給按了下來。
見柴令武不解地望著自己,李元嬰小聲叮囑道:「上去以後先不要暴露了舅舅的身份,也交代下程三郎。」李元嬰知道樓上那個砸破柴令武腦袋的人肯定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以柴令武這種性格,怒氣沖沖地一上去,八成會因一言不合而打了起來。他身處酒肆倒沒什麼,不過打架鬥毆嘛,那最好還是別摻和得好。
柴令武也明白他小舅舅的顧慮,心思一個程務挺就綽綽有餘了,自然點頭答應了下來。上樓前又狠狠地踢了那小廝兩腳,這稍稍才解氣。
那龜茲商人見李元嬰和柴令武他們都上了二樓,精神恍惚地對身旁扶著他的柳三問道:「三郎,這下怎麼辦?」
柳三苦著臉說道:「東家,那兩方哪一邊都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依某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某平日也曾聽過滕王殿下的賢名,只能希望滕王殿下不會遷怒我們福臨樓了,至於店裡的這些損失,也只有打掉牙齒往肚裡嚥了。」
龜茲商人苦笑道:「只能如此了,原以為侍候好了滕王殿下還能請他為我們福臨樓留下墨寶呢,怎料卻出了這種意外!」
柳三寬慰道:「東家還是應該慶幸幸好被打破額頭的人是柴二郎,若是換成滕王殿下那可就捅破天了。不過某看殿下並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到來,東家最好還是裝糊塗的好!」
龜茲商人深以為然,鄭重地朝柳三拱了拱手,這些年來,要不是這位他在來大唐途中救下的幾乎在沙漠中渴死的柳三的幫助,他的生意也不可能越做越大,在西市的那麼多胡商裡面,也算得上是一個人物了。其實他也不大明白,這個柳三空有一身本領,為什麼不投身仕途,反而混跡在市井商賈之中呢。他來到大唐這麼些年,自然知道商人雖然看似風光,但是「士農工商」,其地位卻是最底下的,也許只有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這個說法能解釋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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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嬰一行人走上二樓,脾氣火爆的程處弼就已經和對方打了起來,看起來好像旗鼓相當的模樣,誰也沒佔著便宜,不過旁邊卻還站著兩個衣冠楚楚的少年郎,興致盎然地指指點點著什麼,至於那些衣衫凌亂的龜茲胡姬則早就被嚇得躲在角落不敢說話了。
「趙節!原來是你!」柴令武看到那幾個人的模樣後立馬咬牙切齒地叫道,果然也是一個熟人,不過卻是個仇人。
那兩個少年郎聽到聲音後這才把目光從程處弼的身上轉投向腦袋被包裹了好幾圈的柴令武,愣了好半天後其中一個才有點不敢相信地試探道:「你,你是柴令武?」而另一個則一手遙指著柴令武的鼻尖,一手按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程處弼也聽到了柴令武的聲音,賣了一個破綻從戰團中跳了出來,快步退到柴令武身邊罵道:「二郎,某問清楚了,砸到你頭上的那個香爐就是趙節那豎子扔下來的。」
柴令武面色冷峻地點了點頭,小聲地叮囑了程處弼幾句,交代他不可暴露了他滕王小舅舅的身份,雖然怒火填膺,不過小舅舅臨上樓前的囑咐他還是沒有忘記的。
「趙節是什麼人?」李元嬰皺著眉頭小聲問道。
除了站在前頭那兩頭鬥牛般的柴令武和程處弼外,李元嬰身邊這幾個人中對那些勳貴子弟最熟悉的人莫過於蕭鑰了,連忙回道:「殿下,剛才見到柴二郎笑個不停的那個少年郎就是趙節,他是桂陽長公主之子,柴二郎的堂兄,也是,也是殿下之甥!」
又是一個外甥,李元嬰微微一怔,也是,他那便宜老爹李淵生了十九個女兒,外甥不多就怪了,不過現在看來好像都不是什麼合格產品啊。
蕭鑰接著說道:「另外那個站在趙節旁邊的少年郎則是萊成公杜如晦的第二子杜荷。」
杜如晦的兒子?李元嬰很是意外地看了杜荷一眼,印象中房謀杜斷這兩個貞觀名相的後代都沒什麼好下場,各有一個兒子因謀反被誅,只是不知道這個杜荷是不是其中那一個呢。雖說房杜齊名,不過杜家的兒子在後代始終沒有綠帽子王房遺愛來的出名。「那剛才和程三郎打鬥的那個壯漢又是何人?好像也頗有勇力!」
「此人名喚賀蘭楚石,剛剛被銓選為東宮千牛,乃吏部尚書侯相公之婿!」
「賀蘭楚石?」這名字好像很熟悉啊,吏部尚書侯相公,那應該就是侯君集了。瞥了一眼郭遷後才突然想起上次他讓郭遷去武家打探的時候不是說武士彠的大女兒所嫁之人好像是叫賀蘭安石吧,這倆名字之間只差了一個字,應該有些聯繫。
本來李元嬰還想問問賀蘭楚石和賀蘭安石之間有沒有什麼關係,結果抬頭卻看到蕭鑰欲言又止的模樣,奇怪地問道:「怎麼回事?」
蕭鑰踟躕了一會兒,這才下了決心,看了看左右,伸手把李元嬰拉到一邊,附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殿下應該知道如今太子殿下和魏王殿下之間的暗鬥是越來越激烈了,不瞞殿下,鑰的一位從兄中書舍人蕭鈞正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之人。鑰曾聽從兄說起過,不管是趙節還是杜荷都是東宮之人,賀蘭楚石更是新晉的東宮千牛,而柴二郎卻是魏王殿下的好友。所以鑰以為固然今天之事只是一個意外,但是若發展下去,上達天聽,勢必又會變成太子和魏王兩人在聖人面前的一場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