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鷹展翅 第一百零九章春明街上跑馬人
雖然李元嬰說要去灞橋送賀蘭安石回揚州,不過由於賀蘭楚石還得去親仁坊幫李承乾請於志甯進宮。所以李元嬰並沒有和賀蘭楚石同去。再說,李元嬰還要送身旁這位老爺子回家呢,雖然這離滕王府也沒幾步路了,不過他可不敢讓褚亮一個人回家。要是褚亮出了點意外,別說李世民,就是褚遂良的雷霆之怒李元嬰也經受不起。
看著賀蘭楚石南去的背影,剛才一直聽著李元嬰和賀蘭楚石的對話沒有插口的褚亮捋須笑道:“滕王殿下,您這可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啊!”
李元嬰微微一怔,狐疑道:“項莊舞劍?元嬰不明白褚公的意思!”
褚亮滿是促狹之色,戲謔道:“難道殿下心裏不是在想著應國公武家的二娘子嗎?呵呵,殿下的心思可瞞不過亮!”
李元嬰愕然,臉上也不覺一紅,心裏面更是好奇,他好像沒有做的那麽明顯吧?怎麽連褚老爺子都看出門道來了。記得他也就隻見過武照一面,而且還是踏青時的偶遇,最多就是第二天讓郭遷給武照送去一副《蒹葭》而已,不至於鬧得滿城皆知吧!有些結巴地問道:“元嬰讓褚公見笑了,不過褚公是怎知元嬰這點小心思的?”
褚亮笑道:“滕王府上下還有誰不知道殿下的心思?亮雖然已經年過八旬,但是耳朵可還不算聾!當初亮和應國公同殿爲臣,也算有些交情。雖然應國公已逝,不過亮還是有些薄面的,要不就讓亮給殿下保這樁大媒,如何?”
李元嬰訕訕一笑,看來褚亮現在的日子實在是清閑,還想當起媒人來了,擺手推辭道:“這就不勞褚公了,前些時候元嬰聽五皇姐家的侄兒趙節說過,長孫皇後也曾找過五皇姐,讓她爲元嬰做這樁媒,不過因爲一點事情給耽擱了。”心裏暗罵,原來是滕王府裏的那些人在亂嚼舌根呢,不用說其中楊保媼肯定有份。
褚亮頷首道:“原來長孫皇後已經找了桂陽長公主,桂陽長公主算起來應該是武家娘子的舅母吧,那確實比亮合適多了!”
李元嬰淡淡地笑了笑,他也是該尋個時間去找長孫皇後了,前幾天被韋挺和薛萬徹攪得心煩意亂,差點都把正事給忘記了。把褚亮送回滕王府後,李元嬰正準備要去灞橋,卻被郝處俊給攔了下來,“殿下這是要去哪裏?”
雖然郝處俊還是一如既往地羅嗦,不過在經過了薛萬徹一事後,李元嬰對郝處俊的印象已經是改觀了不少,和煦地說道:“郝卿不必擔心,今天是越王府功曹參軍事賀蘭安石離京回揚州的日子,某和賀蘭安石也有些交情,所以準備去灞橋送他一程!”
“灞橋?”郝處俊微微皺眉,遲疑道,“殿下,灞橋雖說也是京畿之地,但畢竟已經是離了長安城,處俊以爲即使殿下不願有人跟隨,最好也還是要帶上薛將軍。”
李元嬰點點頭,也從諫如流了一回,郝處俊這句話還是很中聽的,要知道那個摩雲金翅劉仇到現在還沒有被捉拿歸案呢,李元嬰從不懷疑那個劉仇對他的仇恨,誰知道劉仇會不會偷偷摸摸地潛入京師,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雖然平康坊戒備森嚴,如若不是坊內之人,要想進入平康坊手中必須要持有尚書省或者雍州長史衙門開具的“過所”,使得劉仇基本上沒有混進來的可能,但要是離開平康坊那就不好說了,更別提是走出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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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春明大街上,李元嬰看著四周熙熙攘攘的車水馬龍,心知在春明大街上騎馬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也就沒有騎在他那匹大難不死的赤焰駒上,和薛仁貴一人牽著一匹馬,緩步而行。
反正賀蘭楚石也沒有那麽快趕到灞橋,時間上李元嬰自然不擔心,只要出了春明門,跨上馬背,以這兩匹從尚乘局精挑細選出來的神駿的腳力,到灞橋還不是一眨眼的事情。
也許是心情頗佳的緣故,李元嬰並沒有感覺過了多長時間,很快就看到了巍峨高大的春明門,拍了拍馬鞍子笑道:“仁貴兄,我們快點出城吧,這一路走來,怕是也把這兩個小東西給憋屈壞了!”
話音網落,李元嬰和薛仁貴前頭的人群卻突然喧嘩混亂了起來,紛紛四散閃避。下一刻,李元嬰也就明白前面是怎麽回事了,只見眼前三匹怒馬一絲停下來的跡象都沒有,徑直朝他呼嘯而來。
薛仁貴臉色頓變,大吼了一聲。“殿下小心!”扔掉手中抓著的韁繩,想都沒想就朝來馬的方向沖了過去。剛才那些閃避的路人也都驚恐地看著薛仁貴的動作,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年輕人莫非是想找死,心裏皆歎,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啊!
不過想螳臂當車的人也並非只有薛仁貴,另外一個小虎背熊腰的身影在薛仁貴沖向馬去的一刹那也從路邊跳了出來,碗口粗的胳膊既精準又果斷地砸在旁側那匹怒馬的脖子上,只聽“嘎啦”一聲,馬匹應聲倒地,而原本騎在馬上的那個人雖然腳上蹬著馬鐙,但還是被那巨大的慣性力量給甩了出去,摔了個頭破血流。
薛仁貴當然也不甘示弱,在那匹高頭大馬就要撞上他的一瞬間,將身子一側避讓過去,右手淩空一抓,敏銳地扯住套在馬上的韁繩。緊接著一聲怒吼傳來,薛仁貴腳下的兩塊青石板頓時龜裂,兩隻腳掌深深地陷了進去,將那匹飛馳而來的怒馬如反掌般掀了起來。
一時間除了馬嘶和地上躺著的那兩個人的呻吟外,所有人都嘴巴張得大大的,看向薛仁貴和另外那個徒手格馬人的目光就像看到怪物一般。
不過這種寂靜也並沒有維持多久。如此動靜,當然也驚動了駐守春明門的那些武候府衛士。看到武候府的人過來後,這些瞧熱鬧的人也都四散而去了,畢竟出入春明門的人大都有事在身,雖然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小八卦,但還是正經事要緊。而且即使在長安城裏,敢在春明大街上橫沖直撞的人也不多見,不是傻子就是有恃無恐,如今被摔成這樣。他們豈能甘休,這種事情還是有多遠避多遠的好。
李元嬰剛才的目光都集中在薛仁貴的身上,心裏也是爲他捏了一把汗。沒想到薛仁貴竟然勇悍如斯,連鋪在春明大街上的青石板都被他給踩碎了。這才把目光轉向同樣挺身而出的那個留著大鬍子的彪形大漢,頓時驚住,沒想到這個一隻胳膊就能擊斃一匹高頭大馬的人卻是劉仁願。
“汝等何人?敢在春明門前鬧事!”還沒等李元嬰上前跟劉仁願打招呼,一個左武候府衛官就遠遠地叫嚷了起來,不過當他看清楚李元嬰的模樣後登時就驚出了一身冷汗,弓著身快步走到李元嬰面前,忐忑不安地拱手道:“左武候府旅帥游升見過滕王殿下!”
游升原本就是蕭鑰的手下,幾個月前滕王回京的那一幕他直到現在仍然歷歷在目,蕭鑰僅僅只是去報一個信而已,回來後就升任甯遠將軍,滕王府帳內府典軍了。心裏暗暗慶幸,要是滕王剛才在春明門出了點意外,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連右衛將軍薛萬徹還只是打了滕王府的屬官就被聖人除名流放了,他一個小小的旅帥,可不認爲能比得上薛萬徹。
李元嬰微微點了點頭,心道春明門的守將,大多都是蕭鑰的舊屬,雖然有可能是李泰那豎子的人,不過李元嬰也不會爲難他們,只是指了指還躺在地上呻吟的那兩個人問道:“他們是何人,在春明大街上策馬狂奔,你們怎麽不管,要是撞傷了百姓怎麽辦?”
這時候,剛才唯一被漏過去的那匹馬的主人也氣急敗壞地回馬過來,剛準備揚起馬鞭,卻看到那個春明門的守將對李元嬰異常恭敬地樣子,趕忙停下手來。心裏暗道,差點又忘記現在已經在長安城了。
而被薛仁貴給掀翻在地的那個中年人看到他同伴的動作後,更是驚的差點尿了褲襠,身上就算是再疼也顧不得了,咬著牙一瘸一拐地沖過去,不由分說就把他同伴給拉下馬來,然後戰戰兢兢地跪伏在李元嬰面前,哭喪著臉道:“滕王殿下恕罪!滕王殿下恕罪啊!”他剛才還騎在馬上的時候看到李元嬰身後牽著的那匹小紅馬就確認了李元嬰的身份了。要說這匹西域石國的貢馬,還是他親自從尚乘局精挑細選出來送到大安宮的,哪能那麽容易忘記。
可是他的坐騎同樣也是一匹神駿,在這種高飛奔的情況下,就算是騎術再精湛也停不下來啊,那一刻他連死了的心都有了。滕王李元嬰是什麽人,那是連韋挺、薛萬徹惹不起的人啊!要是把他撞出個好歹來,連他姐姐也不可能保得住他,甚至還有可能牽連到他的姐姐。
李元嬰微微一怔,這個中年男人竟然還認識他,怪不得看他前面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但被薛仁貴掀翻在地後卻一句狠話也不敢說呢。
游升見滕王面露疑色,趕忙悄聲介紹道:“滕王殿下!此人名喚陰弘智,官居尚乘局直長,雖然官職不高。但卻是陰德妃之弟,齊王殿下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