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鷹展翅 第一百一十章非典型外戚
聽了游升的小聲介紹,李元嬰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陰弘智見到他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原來他是陰德妃的弟弟!說來這個陰弘智也算是一個非典型外戚了,雖然他的姐姐陰德妃在李世民的後宮中是地位僅次於長孫皇后的四夫人之一,不過他們姐弟倆的身世卻不怎麼好。
當年李淵太原起兵時,長安城的守將正是陰家姐弟的父親,隋朝的左翊衛將軍陰世師。在李淵攻打長安城期間,陰世師派人挖了李淵的祖墳不說,還殺了李淵的第五子,也就是李元嬰的五哥楚哀王李智雲。
長安城破後,李淵當然不可能放過陰世師這個搗了他家祖墳的殺子仇人。不過幸虧李淵並沒有斬盡殺絕的打算,使得當時年紀還小的陰弘智僥倖撿回一條小命,而其姐則罪沒秦王府,成了李世民身邊的一個侍婢。
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誰能想到一個不起眼的侍婢後來卻得到了李世民的青睞,而李世民登基後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冊封陰氏為德妃。也正是因為如此,陰弘智才得以在殿中省補了一個正七品下的尚乘局直長。
所以陰弘智在其他人面前也許可以抖一抖他外戚的威風,但在李唐皇族面前,那還是得夾起尾巴做人。畢竟楚哀王李智雲就是死在他父親的手上,更何況眼前這位李唐皇族還是連李泰那豎子都碰了一鼻子灰的滕王李元嬰。
“哼,陰德妃之弟又如何?那就能在春明大街上縱馬橫行了!”李元嬰斜睨了那個游升一眼,冷哼道。
游升面露苦笑,心裏不由腹誹,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即使是當年的蕭鑰,蕭相公的侄子,只要沒出什麼意外,也都不會去為難別人,更何況他游升只是一個小小的左武候府旅帥。雖然心裏不忿,但在李元嬰面前,游升可不敢表露出來,只好絞盡腦汁找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理由搪塞道:“滕王殿下,陰弘智是尚乘局直長,掌禦馬,即使在春明大街縱馬,左武候府也不好過問啊!”
“尚乘局又如何?尚乘局就能在春明大街肆意縱馬嗎?”劉仁願把一個還茫然地站在路中間的稚童抱到路邊後大步走了過來,聽到游升的聲音冷冷地叱道。
游升雖然不知道劉仁願是什麼人。但是任誰見到一個能單手格殺一匹高頭大馬的彪形大漢也不免心裏發虛,諾諾不敢回話。
在地上跪了老半天,發現李元嬰好像一點饒過他的意思都沒有,陰弘智心裏更是涼了半截,抬頭看到他那個同伴還傻愣愣地杵在那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只好重重地扯了他一下。心裏暗罵,今天如果不是這兩個人的慫恿,他豈會一時昏頭,不停馬就直接從春明門外闖進城來,還好死不死地差點撞上滕王李元嬰。
那個被陰弘智強行拉下馬來的漢子在聽到陰弘智跪地討饒的話後。就知道自己今天是闖下大禍了。離開齊州的時候,齊王還特地在他們兄弟耳邊叮囑過長安城中哪些人是不能招惹的,而滕王李元嬰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那幾個人之一,一時間呆立在那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被陰弘智這麼一扯,打了個趔趄,這才讓他回過神來,順勢跪倒在李元嬰的面前,不過舌頭就不怎麼利索了。“梁……梁猛彪有眼無珠,請殿下恕罪!”想是為了表示誠意,這個自稱叫梁猛彪的人咬咬牙,又在青石地板上連磕了幾個響頭。心裏哀歎,風水輪流轉,在齊州那些被他踩在腳下的人,當時的心情恐怕就和他現在一樣吧!
陰弘智心知要是今天得不到滕王的諒解,說不得他哪天被貶到嶺南去都不知道,為今之計只有把齊王牽扯進來了,滕王因為韋挺之事已與李泰反目,應該不會再與齊王為敵。於是小心翼翼地說道:“回滕王殿下,這個梁猛彪和那邊躺著的那個昝君謨都是齊王的護衛,還請滕王殿下念在他們初入京師,不懂規矩的份上,就饒過他們一次吧!”卻一句也不提他自己的事情,心想只要滕王殿下肯放過梁猛彪和昝君謨,那自然也就不會單獨為難於他。
這時那個昝君謨也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可不像陰弘智,只是從馬上跌下來,而是生生地被慣性拋了出去。若非他弓馬嫻熟,在空中保護住要害部位,這一摔,不死也得丟掉半條命,但饒是如此,昝君謨還是摔了個頭破血流。
他和梁猛彪一樣,同是齊王李祐的心腹愛將,在齊州稱王稱霸慣了,哪裏受過如此委屈,不過聽到眼前之人是滕王李元嬰之後,一腔怒火登時化為烏有,立刻就沒了脾氣。只能垂頭喪氣,耷拉著腦袋也跪在陰弘智和梁猛彪旁邊,聽候滕王的發落。
原本李元嬰還以為那兩個人和陰弘智一樣,也是尚乘局的人,沒想到卻是齊王李祐的護衛。年初李祐看到吳王李恪因為被罷去安州都督而留在京師,也自稱得病賴在長安城不回齊州去了,此二人既然跟著李祐進京,想必應該是李祐的心腹之人。
李元嬰知道李祐這小子也不是個安分的角色,前世的記憶裏,最後李祐好像是因為造反被殺了。
比起衝動,李泰在他面前那可就小巫見大巫了。不由搖搖頭,雖然心裏對李祐頗為不屑,但是這種不計後果的人還是少招惹為妙。
既然這三個人還算識相,也都或多或少地得了點教訓,李元嬰也就不準備再追究什麼了,他還得趕去灞橋呢,這可是大事,要是被這幾個跳梁小丑給耽擱了那就得不償失了。再說,事情生在春明門前,還牽扯到左武候府,如果他想治陰弘智的罪,李泰這個左武候大將軍不會使絆子就怪了。於是不耐煩地擺擺手,讓游升派幾個左武候府的衛士把他們送回去。
不管是陰弘智、梁猛彪、昝君謨,還是左武候府的游升,聽到李元嬰的聲音後,全都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陰弘智他們慶幸剛才沒有激怒滕王,而游升心裏也同樣竊喜,如果滕王殿下要追究陰弘智等人,那他這個春明門守將勢必也會得罪陰德妃和齊王。
陰弘智等人千恩萬謝地離去後,游升也帶著幾個手下將那匹死馬拖回武侯鋪去了。薛仁貴走過來拍了拍劉仁願的胳膊,笑道:“士元果然天生神力啊,單手格殺了那匹馬。薛禮也自忖做不到!士元在弘文館,確實是明珠蒙塵了!”
劉仁願對當初在順義門外他被柴令武等人圍攻時伸出援手的薛仁貴一直心存感激之情,連忙拱手道:“薛將軍過譽了,仁願慚愧!”經過這兩天的冷靜,他也慢慢接受了現實。他的人生道路,依舊還在疆場上。有些羞赧地問道:“滕王殿下,不知仁願的事情?”
李元嬰淡然笑道:“士元兄不用擔心,今早元嬰正好見到了褚館主,館主已經答應將士元兄的名字報備到兵部了,至於兵部那邊,昨日元嬰就讓滕王府的張司馬去找過盧長史了,也不是問題。只是有一點。這次銓選右衛親、勳、翊五府的衛官,盧國公家的程三郎也要參加,如果不出意外,士元兄和程三郎應該都在右衛親府,不過元嬰前天也交代了右衛的李大將軍,士元兄和程三郎應該不會被分到一個旅。」
聽到程處弼也要去右衛,劉仁願顯然也有些驚奇,不過並沒有多問。只是拱手道:“滕王殿下之恩,仁願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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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橋,李元嬰當然是輕車熟路,出了春明門,迎著拂面而來的楊柳之風,一陣急行,李元嬰和薛仁貴很快就出現在了灞橋之上。雖然已經快到午間了,不過灞橋上折柳送別之人卻不見減少,李元嬰騎在赤焰駒上朝四周瞧了半天,卻也沒有見到賀蘭安石和武順的身影,就更別提未來女皇了,側頭問道:“仁貴兄,你可看到卑蘭安石他們了?”
薛仁貴也是搖搖頭,“殿下剛才沒有問過賀蘭楚石嗎?這灞橋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啊!”
李元嬰朝身後回望一下,心道雖然前面被陰弘智他們給耽擱了一陣子,不過由於出了春明門後就一路騎馬疾行,賀蘭楚石恐怕也沒這麼早到,於是翻身下馬,將韁繩繫在一株歪脖子柳樹上,讓薛仁貴守在這裏。
薛仁貴剛剛出門的時候可是得了郝處俊的叮囑,出了長安城後要寸步不離地守在滕王殿下身邊,灞橋這地方人員繁雜,誰也不敢保證會出什麼意外。隨即跳下馬來跟上李元嬰。疑問道:“殿下這是要去哪裏?”和滕王相比,那兩匹馬又算得了什麼。
“灞橋驛!”李元嬰聽到身後的腳步,頭也沒回地說道。不過才走了幾步路,就看到遠處灞橋驛杜南屁顛屁顛地朝他這邊一路小跑過來,心知他剛才和薛仁貴在這裏駐足了一會兒,這個灞橋驛已經從驛卒那得到消息了。從送密王李元曉和江王李元祥之官,到與李道裕一起回京,這半年的時間,李元嬰也來過灞橋驛好幾次了,那些驛卒自然也都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