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江夏王
敵然剛才越王李貞為勸阻魏徵微服私訪也曾說過宵小之軍。品不絕。但是越王府長史裴懷節聽到薛仁貴把他們揚州比作當初聖人遇刺的函穀道,當然也不見得會樂意,沉聲道:“薛將軍儘管放心,當年聖人函穀道遇刺,那也是因為函谷府果毅都尉勾結反賊所致,這種情況絕對不可能再出現在我們揚州”。
薛仁貴怔了一怔,雖然知道裴懷節對他剛才之話有些不滿,但是為了讓他家殿下打消微服私訪的念頭,也還是接著說道:“裴長史此言差矣,在去年聖人巡幸洛陽宮之前。又有誰知道那行,函谷府果毅都尉其實是劉氏餘孽早在十年前就安插在軍的內應呢?如果當初函谷府折衝都尉知道的話,那他現在也就不用在並州軍前效力了!”
“你 。裴懷節聞言大怒,拍案而起,不過李貞立馬就叱喝道:“裴卿,還不快給我坐下去!滕叔面前,成何體統!”
被李貞這麼一叱,裴懷節也知剛才他有些過了,心裡頓時惶恐起來。雖然魏徵已經離開,但這裡還端坐著一個不聲不響地就能把韋挺和薛萬徹搞得灰頭土臉的滕王李元嬰,連忙拱手賠罪道:“懷節無狀,請滕王殿下恕罪!”
“不礙事,其實裴長史說的在理。如今大唐四海昇平,八方寧靖,哪來的那麼多刺客,仁貴兄確實是多慮了!”李元嬰搖頭微笑道,雖然他對當初那個劉仇依舊是心有餘悸,不過這裡可是江南道,跟河東道差了十萬八千里,若是連江南道都有劉仇的勢力,那他早就可以造反了。何必還要躲在條山上為寇呢,所以這方面他還是放心得很。
雖說李貞剛才沒能勸阻住魏徵。但看到李元嬰也是同樣意動,還是諫道:“滕叔!江南可不比關內、河南,也不比魏相公的淮南道,雖然這揚州附近還算太平,但走過了欽州、杭州之後,那就多是地廣人稀的蠻荒之地了,而且道路也不方便。另外在辰州一帶還是五溪蠻的聚居地。滕叔如果是要在宣州、潤州一帶微服黜涉,那到也無妨,不過其他地方嘛,那恐怕就不宜了”。
薛仁貴感激地看了李貞一眼,自從東出潢關到鄭州上船,薛仁貴帶著他那三百多名滕王府親事,一路上都是戰戰兢兢的,如今滕王殿下要拋下護衛微服私訪,而且有的州縣還是蠻居之地,薛仁貴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裡當然不願意。而閻立本和張天水也全都站起身來板阻李元嬰,他們都是滕王府屬官,其閻立本還是李元嬰這次黜涉江南道的副使,若是李元嬰有個閃失,他們自然也是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讓李元嬰有些意外的是,從來都是跟他唱反調的滕王友郝處俊這次卻旗幟鮮明地站在了他這一邊,大聲說道:“越王殿下的擔心是有些道理,不過滕王殿下雖然微服黜涉,但有薛將軍隨身保護,再說滕王殿下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又何懼那些宵小之輩呢!”
至於李義府,以他的性格當然是不可能反對李元嬰做出的決定,笑眯眯地說道:“其實閻侍郎、張長史、薛將軍也不必太過緊張,即使真的路遇山賊強人,又豈是勇冠京師的薛將軍的對手,義府可是聽說當年薛將軍可是單戟退百寇,讓條山賊寇鎩羽而歸啊!而且雖然滕王殿下是微服私訪,但是滕王府的大隊人馬又不是不能在後邊跟著,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李元嬰笑道:“李卿說的不錯。王師是欽定的江南道黜涉副使,不如就由王師和張卿率領大隊人馬跟在元嬰的身後,不僅能夠吸引地方官吏的注意,而且就算是真有什麼意外發生,你們再趕到也還來得及。
至於郝卿和李卿嘛,你們就跟著某一起微服吧,不知意下如何?”
郝處俊當然是一口應下,不過李義府卻是猶豫了一下,雖然這是一個和滕王親近的好機會,而且他嘴上也是信誓旦旦的,但真要和李元嬰一起微服私訪,心裡面卻不見得有底,不由睨了薛仁貴一眼,想到長安城裡流傳的那些關於薛仁貴神乎其神的傳說,還是決定相信薛仁貴的能力,也馬上欣然領命。
“稟殿下,滕王妃和賀蘭功曹已經到屋外了!”由於剛才李元嬰讓李貞屏退了左右,所以雖然是滕王妃到了,而且賀蘭安石在越王府的地位也非一般的功曹參軍事,畢竟越王李貞之母燕賢妃就是武順的表姐,但守在屋外的侍從也還走進屋通報了一聲。
“無禮!還不快把滕王妃給請進來!”不待李貞說話,裴懷節就把這個侍從給叱了出去,心裡不禁暗聳。全是廢物,明知道越王殿下是在為滕王殿下一家接風洗塵,竟然還把滕王妃給擋在了外邊。
見過有孕在身的武順後,武照一臉喜色地從屋外走了進來。朝眾人施了一禮後便在李元嬰身邊坐了下來。突然發現在席卻不見魏徵的。7二由詫道:“殿下,魏相公怎麼不見?” 李元嬰笑道:“魏相公剛才決定要微服私訪,所以帶著方偉等人先行離開了!對了,大姐那邊還好吧!”
想起剛才她大姐咬著她的耳朵跟她說的那些悄悄話,武照的俏臉頓時就有些發燙,忸怩地點了點頭。
看到武照那臉頰微紅的樣。李元嬰不禁錯愕,他剛才好像沒有說什麼吧?
不過武照也很快就羞赧恢復過來,瞪起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驚訝地問道:“魏相公微服私訪,那殿下不會也準備要微服私訪吧?”
“這個雖然剛才主意已定。不過在聽到武照的發問後,李元嬰心裡也猶豫了起來。正如剛才李貞所言,過了欽州、杭州以後,道路不便不說,只怕什麼山賊土匪之類的也不會少,有薛仁貴在側,他當然不懼,可要是武照也跟在身邊,那就多有不便了,但如果讓武照留在大隊人馬,李元嬰同樣不大放心。
而薛仁貴、閻立本等見李元嬰面露難色,也就趁著這個機會再次勸阻。
不過李元嬰考慮了半晌,還是遲疑道:“我自然也是要微服黜涉的!這樣吧,照娘,現在大姐身懷甲。而姐夫也是公務繁忙,不如你就留在揚州陪伴大姐,如何?我再把初雪、初晴,還有王倫也都留在揚州。正好初雪、初睛就是揚州人。以後要想再來揚州恐怕也不容易了。也正好讓她們在故鄉多待些日
江南道不比其他地方,武照也知道李元嬰若是要微服私訪,那她再留在李元嬰身邊就是累贅了。而且她剛才本來就想著讓李元嬰在揚州多停留幾日。讓她好好陪陪她大姐。李元嬰如此安排,也正合她意,當然不會反對。只是有些遺憾地說道:“那兒就不能陪著殿下去蘇州看望江皇兄了!”
李元嬰展顏笑道:“這個無妨,我可以沿著大江溯流而上,沿途微服私訪,把蘇州放在最後,待回到揚州的時候,再與照娘一起去蘇州看望江皇兄不就成了!”
李貞心知他滕叔主意已定,輕嘆一聲,也就不再勸阻了,轉而問道:“滕叔是打算沿著大江瑚流而上嗎?不知可要貞為滕叔準備船隻?。
“船隻?”李元嬰猶豫一下。頜首道,“那就有勞越皇侄了,不過小舟即可”。
李貞擺擺手笑道:“滕叔言重了!北人跑馬,南人行舟,貞這揚州別的也許沒有,但船隻卻是少不了的。”繼而對裴懷節道:“裴卿,你下去為滕叔準備一下吧,再從親事府挑選兩個熟悉水性,武藝高強的親事作為船工
“喏!”裴懷節領命而去。
李元嬰也不拒絕,要說武藝高強。經薛仁貴練出來的滕王府親事。在宗室眾親王也算是翹楚了。不過若是比水性,那當然是遠不如越王府的親事和帳內。
※※
李元嬰可不像魏徵那樣的急性。雖然裴懷節很快就準備好了一切。不過李元嬰也還是在越王府呆了一夜。既然已經答應指導一下李貞的書法,作為長輩,李元嬰當然不會食言而肥。
昨天李貞在江都渡口大張旗鼓地迎接李元嬰和魏徵,只怕現在誰都知道李元嬰已經在越王府了。所以為了達到微服私訪的目的,李元嬰帶上薛仁貴、郝處俊、李義府和郭遷一大早就離開了越王府,當然還有昨日裴懷節精挑細選的那兩個越王府親事寧飛和宋孝傑。
初雪、初晴本以為她們在揚州只是匆匆而過,沒想到昨日卻聽說滕王殿下讓她們姐妹留在揚州照顧王妃,自然是欣喜若狂。不過相比而言。王倫就有些沮喪了,即使是為他家殿下送別的時候,也只是勉強打起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雖然因為李元嬰出閣開府的原因,王倫的品秩也是水漲船高,從一個未入流的大安宮寺人一躍成為了滕王府的五品舍人,但是他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個閹人而已。並不像薛仁貴、郝處俊,雖然他們也和王倫一樣,都是滕王府屬官,但是薛仁妾調任十衛只是時間的問題,而郝處俊外放刺史或者轉入三省部也不是難事。可是王倫就不成了,就算是如今官階品秩最高的閹人,內侍省長官張阿難,也只是從四品上的內侍而已,若無意外,只怕終身都只能留在長安城。
王倫好不容易才盼來一次出京的機會,還是跟著滕王殿下微服私訪。心花怒放,結果卻被滕王殿下給留在了揚州,能不鬱悶嗎?看著屁顛屁顛地跟在滕王殿下後邊上船的郭遷,目光只剩下了赤裸裸的嫉妒!
※※
船隻很快駛過宣州,要說李貞對他治下七州的自信還是有些底氣的。李元嬰這幾天來在宣州也算是走訪了不少地方,對那個宣州刺史李義本還是很滿意的。本來李元嬰還開玩笑地問李義府,那個宣州刺史是不是他的兄
““ 甲。詣果卻從李義府口得知。那個李義本原來還是李大亮還真是讓李元嬰驚愕了半天。
幸虧這個李義本也算是個能吏了,否則李元嬰還真不大好辦呢。
過了宣州,就到了江州,也就是傳說的彭蠢之濱。既然走到了彭蠢之濱,李元嬰當然馬上就讓宋孝傑轉道彭蠢,經贛水到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瞧集。雖然如今的洪州不可能會有滕王閣存在,而且他以後也應該不會出任洪州都督了,但洪州畢竟是歷史上的那個滕王李元嬰揚名之地。
至於李元嬰給薛仁貴等人的轉道理由則是,經過宣州、江州兩地後,其他州縣的官員應該也都知道他玩起微服私訪來了,自然要改變一下路線,並且讓寧飛留在江州和跟在後面的閻立本他們知會一聲,要是他們跟丟了那就不好了。
不過洪州如今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地名罷了,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後,李元嬰也就意興闌珊地折返回去。繼續沿著大江溯流而上。再次離開江州,船隻駛入鄂州境內。李元嬰的心情也隨之激動了起來,原因無它,只是因為現任鄂州刺史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夏王李道宗。
在李唐宗室,要說戰功最盛。除了因為功高蓋主而被留在長安城養老的河間王李孝恭外,就屬他這位江夏王兄了。雖然李道宗也同樣戰功赫赫,不過他跟在武德年間就已經是方面統帥的李孝恭不同,李道宗在十七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李世民東征西討,是李世民的絕對心腹。李世民對他當然是放心得很。雖說李元嬰如今被稱為“工書善詩。小,深得永興縣公虞世南的推崇,但若是和河間王李孝恭、江夏王李道宗這兩個宗室前輩比起來,那當然就不足一提了。
※※
鄂州江夏縣,江夏王府。
“父王,聽說滕王李元嬰馬上就要到咱們鄂州來了?”一個少年郎伏在几案上對面前那個埋頭奮筆疾書的男輕聲問道。
在江夏王府,能被稱作父王的,自然就是江夏王李道宗了。李道宗聽到他兒的聲音後,不由動作一滯,將手的毛筆擱在几案前,抬起頭來有些不悅地說道:“景恆,放肆!滕王元嬰怎麼說也是你的叔父,怎敢直呼其名!”
雖然被李道宗叱了一聲,不過李景恆卻一點也不在意,撇撇嘴道:“反正那李元嬰現在又不在孩兒面前!說來那個李元嬰還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不就是被聖人拜為江南道黜涉大使嗎,孩兒聽宣州和江州的人說,他倒玩起微服桓訪來了!嘿嘿,莫非他將薛萬徹將軍給除名流放了之後還嫌不夠,又想接著再找幾個人到籬州去跟薛將軍作伴?。
“父王聽說聖人這次突然生起往十道派遣黜涉大使的念頭,就是因為薛萬徹一事使得聖人擔心地方吏治崩壞。既然他們這次黜涉的主要任務是整飭吏治,那微服私訪當然是最好的辦法。別說滕王元嬰。就是淮南道的魏相公也一樣是微服私訪。也許是聖人面授機宜的吧!”李道宗低頭說著又拿起筆來不知在寫些什麼,突然又抬額道:“景恆,你不是也已經派人去江州探查了嗎?滕王元嬰這會兒應該到鄂州了吧!”
李景恆不好意思地笑笑,“父王不愧是一代名將,果然明察秋毫,孩兒還以為能瞞得過父王呢”。
李道宗搖頭笑道:“你呀,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真正長大,你看看人家滕王元嬰,好像比你還小幾歲吧。早就名動大唐多年了。”
李景恆翻個白眼,直接在几案前席地再坐,不屑地說道:“不過是字寫得好看些,又能作幾首酸詩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惜如今四夷臣服,孩兒雖然韜武略,卻無用武之地,否則豈能讓豎揚名”。
李景恆能有多少斤兩,李道宗豈能不知道,不禁笑罵道:“酸詩?“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這種酸請你倒是作一首讓父王瞧瞧啊”。
李景恆自然是當做沒聽見,轉而說道:“父王也有算錯的時候,孩兒看李元嬰這一時半會兒估計走到不了鄂州了!”
“呃?怎麼回事?”李道宗有些意外地問道。
李景恆笑道:“誰知道呢,聽孩兒的人回報,李元嬰轉道贛水,跑到洪州去了,接下來應該是去吉州吧,要到咱鄂州來,孩兒估摸著應該還有些日!”
“洪州”。李道宗皺了皺眉頭。展顏微笑道,“兵法雲,虛則實之。實者虛之。如果父王沒有料錯的話,滕王元嬰離開洪州後下一個目的地就是我們鄂州了!”
“啊?父王,莫非李元嬰是專門來跟咱們作對的?”李景憤頓時緊張起來,“不成,孩兒得去準備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