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微服
“賀芒安石毋過魏相公!”侯君集與魏徵乃是系交好友川”當年賀蘭安石在他弟弟的婚會上,也曾見過魏徵,聽到魏徵的問話,連忙行禮道。當然,賀蘭安石不過是一個功曹參軍事,魏徵就算記憶力再好也不可能記得曾經見過這麼一個人。
李元嬰微笑道:“那首小詩正是元嬰送姐夫回揚州的時候所作的,只是沒想到能被虞公他老人家如此推崇,至今“惶恐!”
魏徵看著賀蘭安石搖搖頭讚道:“若非賀蘭功曹,恐怕世人還不知道滕王殿下善詩之名吧!”
李貞也是少年心性,見他皇叔和魏相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賀蘭安石的身上,心裡登時就不樂意了,聲音也不由大了起來:“滕叔、魏相公,這一路上可是被什麼給耽擱了。怎麼到現在才到揚州?”
賀蘭安石在越王府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他家越王殿下什麼心思他哪能不知道,於是也就把話題往李貞身上牽,堆起笑容說道:“是啊,滕王殿下,魏相公!越王殿下在收到楚州刺史寇遢的八百里加急後,算了一下時間,生怕膝王殿下和魏相公提前抵達江都,所以早聳地就在渡口等候了,沒想到卻等了幾個時辰才看到滕王殿下和魏相公的坐船!”
李元嬰這才釋然,難怪李貞和賀蘭安石會出現在渡口迎接他,而且見到魏徵與他同行也不覺得突兀。原來是早從寇遢那裡得到消息了,那個寇陵還真是屬泥鰍的,不聲不響地就往揚州發了八百里加急。
沖李貞微微一笑,李元嬰拱手道:“讓越皇侄久候了!”接著回頭向薛仁貴招了招手,不一會兒,薛仁貴就把江楠以及那個幾斤,徐王府親事、帳內帶到了李貞和賀蘭安石的面前。
賀蘭安石頓時驚愕道:“這,這,這不是徐王府的江將軍嗎?”說罷也意識到了什麼,趕忙閉口不言。
聽得賀蘭安石這麼一叫,李貞也瞬間明白了過來。李貞自然是不認識江楠,但他畢竟是揚州都督。在揚州這一畝三分地上可沒有什友事能瞞得過他,更何況徐王元禮來揚州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只不過他一直是假痴不癲,視而不見罷了。但既然他越王府的功曹參軍事賀蘭安石都叫出了江楠的名字,李貞再裝傻充愣也是不行了,只好期期艾艾地問道:“滕叔,魏相公!你們剛才在路上不會就是因為遇到徐叔仙們而給耽擱了吧?”
魏徵冷笑道:“不錯,在來揚州的路上,不小心和徐王殿下的坐船擦了一下,這個徐王府的親事府典軍原本還想帶著十幾個人到魏徵的船上抓人,那魏徵就暫且把他們給扣下了。”
“啊”饒是李貞想像力再豐富也想不到他那兩斤。叔叔在山陽讀上竟是這樣碰面的,不過四下環望一眼,卻並沒有看到這艘大舟有什麼損壞的地方,心裡也不由為徐王李元禮捏了一把汗,天幸滕叔和魏相公無事,否則徐叔別說爵位保不住,恐怕除名流放都是有可能的。
幾夭前李元禮帶著他徐王府的人又下揚州的時候,李貞就已經得到了江都令的回報,當時就不禁搖頭。他這個徐叔的膽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在父皇往十道派遣黜涉大使的時候還敢出界到揚州來遊玩。本來李貞是想讓江都令去提醒一下李元禮,不過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跟從前一樣,假作不知。畢竟徐叔職了私自出界之罪,他既然不準備彈劾,那能不摻和就儘量不摻和好了,直到李元禮乘船離開揚州後。他才放下心來。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山陽讀讓滕叔和魏相公給撞上了,看如今魏相公的態度,恐怕徐叔是把魏相公給得罪慘了。
魏徵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臉色有些發白的賀蘭安石,轉而對李貞笑道:“越王殿下,看來徐王元禮私自出界到揚州您應該也是知道的了?”
李貞就有些洩氣,他剛才沒事接那茬幹什麼。
李元嬰莞爾道:“越皇侄不必擔心。你的顧慮皇叔心裡清楚,魏相公心裡也清楚,魏相公剛才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李貞聽到李元嬰如此說,而魏徵好像也沒有責怪他的跡象,眼睛裡頓時就恢復了幾絲神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貞謝過滕叔!謝過魏相公!既,然滕叔和魏相公都已經知曉了,那貞也不敢隱瞞,自從貞轉任揚州都督後,這兩年多來。徐叔他每隔數月都會和他徐王府的屬官一起來一次揚州。雖然貞也知徐叔是私自出界,不過,不過徐叔畢竟是貞的皇叔,貞若將情況上呈給父皇。恐怕不止是徐叔,其他皇叔的心裡也會對貞心存怨氣的,所以便一直裝作不知情!”低頭猶豫了一下。咬咬牙又道,“如果滕叔和魏相公準備向父皇彈劾徐叔的話,那貞也願意在奏疏上連名!”心裡也是鬱悶,沒想到躲了兩年,到頭來卻還得在那份彈劾奏疏上籤下他的名字。
李元嬰拍拍李貞的小肩膀笑道:“這事讓魏相公和李卿連名就可以了。連皇叔我都不連名,越皇侄既興廣輕重又何必再摻和進來呢!” 李貞微微一怔,反應過來後當然是喜不自勝,只是狐疑道:“李卿是?”
“監察御史李義府見過越王殿下!”李義府也適時冒了出來,滿面春風地行禮道。李義府可是因翰顯才得以被李大亮茬舉入仕的。被魏徵拉進船艙去寫彈劾奏疏後。不消一會兒,就洋洋灑灑地寫下了千餘字,連魏徵也挑不出一點毛病來。不禁拍案叫絕,立刻就署下了他的名字,對李義府當然是越看越滿意。而李義府現在更是如同做夢一般。心想這次從江南迴京後,有魏徵的薦舉,也許擢升給事都不是奢望。一個小小的晉王府屬官又算得了什麼。
魏徵則將笑容收起,從袖拿出一封奏疏,將它交到李貞的手上。有些嚴肅地說道:“越王殿下連名那就不必了,不過這封魏徵和義府到網擬好的奏疏,還是要請越王殿下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師去”。
李貞心裡一登,慌忙接過這封沉甸甸的奏疏,裡面的內容不用說也知道是關於徐王李元禮的,恐怕這封奏疏送到京師後,等待李元禮的,最輕也是罷官了。頜首道:“魏相公盡聳放心,貞這就讓賀蘭功曹馬上把這封奏疏發往京師!”
賀蘭安石顛了顛從李貞手裡接過的奏疏,暗暗冷笑,想不到曾經在他面前不可一世的徐王李元禮,如今的命運也是掌握在他的手。朝眾人一拱手,就在江楠等人惡毒的目光轉身下船去了。
武照左顧右盼不見她大姐武順的身影,而現在連賀蘭安石也都車船去了,不由在李元嬰耳邊小聲道:“殿下,那我們也下船吧,兒還想看見姐姐呢!”
雖然武照的聲音不大,但李貞也同樣能聽到,連忙笑道:“叔王妃說的對,貞早已在越王府上擺了一席,為滕叔和魏相公接風洗塵,請”。
不過魏徵卻蹙了蹙眉頭,他如今領著淮南道黜侈大使,主要任務就是整飭淮南道吏治,現在去赴揚州都督的宴,好像並不大好,畢竟他網剛才彈劾了徐王李元禮,容易落人口實。但是揚州都督終究是越王殿下。身份不比先前的楚州刺史寇遣。一口拒絕當然也不成。
看到魏徵面露難色,李貞早就從寇退的八百里加急得知了寇遢在旺貽渡口的遭遇,對魏徵的態度也有了一點心理準備,馬上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元嬰。
揚州都督府比較特別,地跨淮南、江南兩道,督揚、滁、常、潤、和、宣、欽七州,其揚、涂、和三州屬於淮南道,常、潤、宣、欲四州屏於江南道。李元嬰是江南道黜涉大使,當然也要黜侈李貞治下的常、潤、宣、欽四州,不過李元嬰可沒有魏徵心裡的顧慮。他是李貞的叔叔,侄兒擺宴為叔叔接風洗塵本就無可厚非,而且賀蘭安石和武順現在也都在越王府,這個越王府他自然是要去的。
李貞的眼神李元嬰當然明白,於是也笑道:“魏公請吧!今天之後元嬰也該與魏公分別了,元嬰就借花獻佛,把越皇侄的接風宴當成元嬰和魏相公的離別宴好了!”
這一路行來,魏徵和李元嬰也多有默契,見李元嬰也幫李貞請他去越王府,猶豫了一下,只好道:“罷,罷!那就同去吧!”接著指了指身後江楠等人,拱手道:“這一干人等魏徵還得有勞越王殿下了”。
李貞連忙笑道:“魏相公儘管放心,除非是徐叔討來父皇的聖旨。否則這些人在揚州誰也領不回去!”馬上就讓旁邊的侍從帶著薛仁貴和方偉把江楠等人押到揚州都督府大獄去。
薛仁貴本來還擔心滕王和滕王妃的安全,不過想想有這麼多越王府的親事、帳內在側,而且還是在江都縣內,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也就跟著那個侍從離去了。
眾人一起走下船來,心事放下以後,李貞又恢復了一開始的活躍,笑嘻嘻地拱手道:“滕叔,貞可是早就在學著滕叔的滕王體了,可惜卻始終覺得不甚滿意,還得多多請教滕叔啊!自從收到書省的詔書,滕叔被父皇拜為江南道黜涉大使後。貞就數著日在等候滕叔了”。
李元嬰自然是含笑應下,他怎麼說也是跟著虞世南、褚遂良等書法名家混了這麼久的人了,稍微指導一下李貞當然沒有什麼問題。
坐上早已準備好的馬車,不多時。車駕就在越王府門前停了下來。下了馬車後,越王府長史和司馬也都領著一水兒的越王府屬官走上前來向李元嬰和魏徵見禮,李貞自然是把他手下的這些蝦兵蟹將們一一介紹了一遍。
李元嬰不禁翹起大拇指,李貞這小腦袋瓜還真好使,這麼妾的蝦兵蟹將他竟然能如數家珍地全都認識,哪像李元嬰,吏部和兵部詮選出來的那些滕王府屬官到他滕王府也不短時間了,但是品以下的那幾十個某某參軍事,他大半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不過待看到賀蘭安石同樣笑容可掬地站在這些越王府屬官間,李兒女也有些意外,不由奇道!“姐夫。你不是去一一,一怎麼這蟲刃來了?”畢竟這裡人多嘴雜,李元嬰也就不提奏疏兩字。
魏徵也詫道:“賀蘭功曹,不知事情辦好了沒有?”
“滕王殿下,魏相公放心,安石已經辦妥了!”
武照見越王府的女眷也出來了不少,可依舊是不見她姐姐的身影,不由急道:“姐夫,怎麼不見姐姐出來呢?”武照可是深知以武順的性格。今天沒到渡口去迎接她和殿下就已經很讓人意外了,怎麼可能到越王府門拼了還不見蹤影。
賀蘭安石不好意思地笑笑,正要說話的時候,李貞卻替他答道:“叔王妃莫急,賀蘭功曹的武夫人因為身懷甲,不便行動,所以今天才沒有跟隨賀蘭功曹到渡口去迎接滕叔和叔王妃!”
“啊?姐姐又有喜啦!”武照不禁驚喜地叫道。李元嬰也是一陣錯愕,武順有喜了,賀蘭敏之他是已經見過了,莫非武順如今肚裡的就是歷史上那個妖冶嫻都的賀蘭氏?
想到這裡李元嬰看向賀蘭安石的眼神就更加地怪異了,現在連賀蘭氏都快要出來了,看來死神距賀蘭安石是又近了一步了!
李貞接著吩咐道:“賀蘭功曹,你就先陪著叔王妃去看望武夫人吧!”
“喏!”賀蘭安石點頭道,“滕王妃,請!”
“照娘,既然大姐她有孕在身。那某就不過去了,你跟著姐夫去看望一下姐姐,順便也帶上某的問候!”李元嬰接著從郭遷手接過一封信交給賀蘭安石,笑著說道,“姐夫,這是楚石兄托元嬰交給姐夫的家書!”武順既然大著肚,那他當然是不便跟去。
※※
雖然李貞在越王府擺下接風宴,為李元嬰和魏徵洗塵,不過魏徵本就是被李元嬰給勉強拉來的,入席稍微喝上幾杯酒後就遲疑道:“多謝越王殿下款待,魏徵畢竟皇命在身。還是先行告辭了!”
李貞一愕,連忙站起來說道:“翻口公既然已經到了揚州。又何必如此著急呢?”
魏徵無奈道:“魏徵這次黜涉准南道,與滕王殿下一路行來,誰知剛剛進入楚州,那楚州利史就已經在旺胎渡口了,就算是臨時起意略過楚州直接到揚州來,也沒能瞞過越王殿下,那這整飭吏治又從何談起呢?要是再耽擱,怕魏徵到了和州的時候,和州刺史也早就在那等候了!”
“這個,貞有欠考慮,請魏相公恕罪!”李貞也沒想到魏徵說話如此直接,當然心裡更是暗喜,這不就正說明了他是值得魏徵信任的麼,隨即又自信地說道:“不過滕叔和魏相公儘管放心,別的不說。就這吏治,我揚州都督府下轄七州絕無問題!”
當然魏徵也只是付之一笑,如果只要聽李貞的話,那聖人也就無需往十道派遣黜涉大使了。
郝處俊搖搖頭說道:“聖人因薛萬徹之事震怒,為整飭吏治而下詔派遣十道黜涉大使,別說是真的貪官污吏,就算是清廉如楚州刺史陵公,也都是不免心裡忐忑。想來現在這時候,各州各縣的關口,估計也都已經有專人守候了。”
李元嬰心裡暗笑,郝處俊到了揚州仍然是不忘給寇遣打廣告啊,突然心裡一動,看了一眼李貞,他對李貞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也就沒有避諱他,讓李貞屏退完左右後說道:“魏公若是真想要瞭解一地之實情。只怕唯有微服私訪了!”
“微服私訪”。魏徵眼睛一亮。但是已經把江楠等人打入揚州都督府大獄歸來的薛仁貴卻大聲叫道:“魏相公不可!千金之,坐不垂堂,白龍魚服斷不可行!”
李貞也勸阻道:“薛將軍說的極是,雖然如今大唐盛世,但宵小之輩卻依然不絕,魏相公乃國之柱石。怎可以身犯險!”李貞對揚州都督府治下七州的吏治當然是放心的很。但正如他所言,宵小之輩依然不絕,若是魏徵在微服私訪的時候出了點差池,那他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別人要想改變魏徵已經下了的決心,恐怕李世民也不成。而這個建議本就是李元嬰提出來的。他當然也不會反對,見魏徵主意已定。於是就讓他的親事府副典軍方偉挑上兩個武藝最高的親事隨魏徵一起上路。
魏徵雖然執意要微服私訪,但又不是傻,即使李元嬰不開口,他也會要上幾個護衛,當然不會拒絕。向席眾人敬上一杯酒後,也就雷厲風行地帶著方偉等三人離開了。
李貞雖然打心裡就不讚成魏徵微服私訪,但還是吩咐他的越王府司馬傳出去魏徵因水土不服而在越王府臥病的消息。既然魏徵要微服,那他當然也會好好配合。
而薛仁貴見李元嬰看到魏徵走後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連忙厲聲道:“殿下莫非忘了昔日函穀道之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