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汴水
日為魏徵和郝外俊的關係,李示嬰抵達洛陽後並沒有在炮”做停留。直接就跟著大隊人馬奔赴鄭州。
鄭州刺史也不是什麼外人,而是李元嬰的十三皇兄,鄭王李元懿。從洛州都督府得到通知,他的二十二皇弟滕王李元嬰和鄭國公魏徵要取道汴水下江南後,李元懿也不敢怠慢,立馬就派人在板城渚口準備好了南下的船隻。魏徵就不必說了,那手腕實在是厲害,作為他大皇兄隱息王的心腹謀臣,玄武門之變後竟然還能進入二皇兄的樞,多年為相。而他那久未見面的滕弟嘛,能讓御史大夫韋挺貶謫嶺表,右衛將軍薛萬徹除名流放的人當然也不敢小覷,而且皇兄還為他開了親王出任黜陵大使的先例。心裡不由默嘆,唉,同是皇考的兒,同是皇兄的弟弟。但是他比起他那位滕弟可就差太多了。
不過李元懿卻沒想到李元嬰和魏徵的動作會這麼快,剛剛才在刺史衙門收到派往板城渚口的人回報說船隻已經備好,下一玄就又得到快馬來報,李元嬰和魏徵的車駕已經進入了鄭州境內。心裡暗鬆了口氣。幸好他剛才的動作也夠快的。低頭思量一番,於是決定輕車簡從,帶上幾個人,騎上快馬就準備到板城渚口等候李元嬰和魏徵的到來。李元懿知道魏徵素來反對鋪張奢侈。當然是不敢大張旗鼓的迎接,他可不想成為魏徵此次南下第一個彈劾的人。而且還不是淮南道的,那可就太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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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城渚口前,長長的車隊緩緩停了下來,薛仁貴騎著他那再從尚乘局精挑細選出來的石國貢馬飛快地來到李元嬰的馬車前二將韁繩勒住後,大聲叫道:“殿下,王妃!”
聽到馬車外薛仁貴的聲音,一路顛簸得腰酸背痛,就差腿抽筋的李元嬰不禁伸了伸懶腰,掀開幕簾。看了看外邊的環境,無精打采地問道:“仁貴兄,應該走到板城渚口了吧?”
薛仁貴頜首抱拳道:“殿下,鄭王殿下已經在桓城渚口並等候殿下和魏相公了!”
李元嬰輕輕地點了點頭,雖然他那便宜老爹和天可汗哥哥都生了一堆的兒,使得如今宗室光親王就有近三十斤小,而前兩年封號又集體改了好幾次,使得李元嬰的腦袋裡都有些混亂,不過李元嬰對他的十三皇兄鄭王李嘉懿卻是不會忘記。
當然,李元嬰和李元懿並不熟悉。甚至連他長什麼樣李元嬰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早在李元嬰初到大唐的時候,李元懿就已經出任充州刺史好幾年的時間了,他唯一一次見到鄭王李元懿還是在李淵下葬獻陵聯時候。
而李元嬰之所以對他這個十三皇兄記憶猶新。那是因為李元懿在徙封為鄭王前,他的封號正是滕王,兩人之間有這麼一段淵源,李元嬰當然會對鄭王李元懿印象深刻。
李元嬰心裡暗笑,說來他這個十三皇兄不僅和他有緣,與跟他一路同行過來的魏老頭兒也同樣是有緣的緊啊。鄭王李元懿,呵呵,那魏老頭兒的爵位可不就是鄭國公嗎?
“鄭王殿下?。武照有些迷惑地問道。
李元嬰輕聲笑道:“鄭王元懿就是我的十三皇兄,如今是鄭州刺史,沒想到他竟然會親自到板城渚口等候我們。走,照娘,我帶你去見過十三皇兄”。不過李元嬰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心裡面卻想著鄭王李元懿之所以這麼慇勤,大半應該是看在魏老頭兒的面上。哪知道其實他貶韋挺,流薛萬徹這兩件事也夠嚇人的。
武照自然是欣然應往,在貌州的時候她就已經見過密王李元曉了。沒想到在鄭州又碰上了一個皇兄,只是心裡猶豫了一下,又遲疑道:“殿下,您和鄭皇兄以前的關係不好嗎?剛才兒這一路上怎麼都沒聽您提起過鄭皇兄?”
李元嬰微微一怔,不過很快也就明白過來武照心裡在迷惑什麼,因為前幾天在路經貌州前,李元嬰就跟武照談起過不少他和密王李元曉以前在大安宮時候的事情。不禁笑道:“這不一樣,鄭皇兄出閣之官的時候,我的年紀還小,而鄭皇兄在之官以後,歷任充州刺史、鄭州刺史。間只有在當年皇考駕崩的時候回過一次京師,我與他當然沒有什麼過往。而密皇兄和江皇兄則不同。他們年紀與我一般大,去年他們各自出閣之官前,我們一直都生活在大安宮裡,雖然平常難免有些磕磕絆絆,但也算是從小一塊玩到大的。畢竟我們知事的時候皇考已經是太上皇了,呵呵,沒有皇位的誘惑。自然不可能會像如今的李承乾和李泰他們那樣水火不容!所以雖然早知道會路經鄭州,但是這一路上魏公催得緊,我也就沒有準備去管城的刺史衙門拜訪鄭皇兄,著實沒想到鄭皇兄竟然會親自到了板城渚口!”
武照重新將維帽戴上,跟著李元嬰下了馬車,而閻立本、張天水、郝處俊和李義府等也已經在馬車外久候了。李元嬰遙遙望去,看到一斤。穿著打扮和他差小”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午畢恭畢敬地站在教征的面前也朋杜談論些什麼”裡瞭然,那應該就是鄭王李元懿了。於是也就攜著武照快步走了過去,遠遠地就拱手笑道:“鄭皇兄,幾年不見,一向可好啊!”
閻立本等人當然也隨後跟來。抱拳道:“見過鄭王殿下!見過魏相聳!”
魏徵聽到聲音後回過頭來,看到從李元嬰到李義府都是一臉的疲憊之色,有些歉意地說道:“魏徵考慮不周,讓眾位跟著魏徵一塊受累了!”
“魏相公這話說得讓義府汗顏不已啊!魏相公年近花甲尚老當益壯。那義府這點苦又算得了什麼呢!”一臉堆笑的李義府連忙抱拳說道。
李元嬰也笑道:“魏公不必如此,雖然這一路行來馬不停蹄地,確實是累了一些,不過比起元嬰當年被條山巨寇劉仇劫持的光景,那可是舒服多了!”
“滕弟?”李元懿聽到眼前之人稱呼他為“鄭皇兄”有些懷疑地輕聲喚了一聲。心裡暗道,三年前在獻陵見到的那個小孩怎麼眨眼間就和他差不多高了?
“元嬰見過鄭皇兄!照娘,快過來給鄭皇兄見禮!”李元嬰微微頜首,又拱了拱手,然後對身旁的武照說道。
李元懿大訝,拍手道:“哎呀。還真是滕弟!沒想到僅僅三年未見。滕弟就長得和為兄一般高了。剛才若非魏公在,為兄還真就認不出滕弟來了!”不過李元懿每次叫出“滕弟”這倆字的時候心裡面總是覺得有些怪怪的,曾幾何時,他的那些皇兄們也都是這般叫他來著。
轉而看向李元嬰身邊的武照,又拱手笑道:“這位應該就是弟妹了吧。恭喜滕弟了!可惜為兄職責在身,無法真赴京師參加滕弟的大婚,還請滕弟勿怪啊!”
武照輕輕將帷帽取了下來,施了一個禮道:“兒見過鄭宴兄”。
“果然是郎才女貌啊!”李元懿瞬間也有了片刻的失神,有些尷尬地笑笑,將目光投向閻立本等人問道:“不知這幾個是?”
李元嬰自然一一將閻立本、張天水、郝處俊和李義府介紹給李元懿。然後又指著正在指揮滕王府親事接防停在板城渚口邊上的那幾艘早已準備好的大舟的薛仁貴道:“那位就是元嬰滕王府的親事府典軍薛禮薛仁貴!”而張天水在向李元懿和魏徵行完禮之後,也就到渡口幫助薛仁貴去了。
對於閻立本等人,李元懿自然是興趣缺缺。雖然閻立本在散官上已經是從三品的銀青光祿大夫了。知道閻立本以後也能進政事堂拜相的李元嬰當然是當閻立本是個寶,但是在李元懿眼裡,也不過是一個身份比較高的畫匠罷了,即便是最後能當上職官品秩為從三品的將作大匠,也還是一斤小“匠”而已。
不過在聽到李元嬰介紹到薛仁貴的時候,李元懿頓時眼睛一亮,很是羨慕地嘆道:“剛才為兄看到薛將軍騎在馬上朝板城渚口飛奔而來的時候就猜到他就是龍門薛仁貴了,真英雄也!”接著又鄙夷地看了立在他身後的鄭王府親事府典軍和帳內府典軍一眼。
李元嬰自然是將李元懿的表情盡收眼底,不由腹誹,羨慕吧,那你也去給劉仇那個王八羔劫持一下。說不定也能碰上斤,王仁貴,張仁貴的。
從長安城到鄭州,這一路行來。向來眼光挑剔的魏徵也對薛仁貴青睞有加,嘖嘖讚道:“久聞薛將軍武藝超群,曾經單戟退百寇,隻身救滕王,而且昔日兩儀殿對問,也深的聖人之讚譽,卻一直未能親見。不過自出京以來,一路疾行,薛將軍帳下的這些滕王府親事卻一直是按隊伍行進,絲毫不亂,真有周亞夫之風也,魏徵始知盛名之下無虛士矣。若歷戰陣,一代名將可成”。
魏徵越贊,李元懿自然是越加地羨慕,忍不住嘆道:“比起滕弟的滕王府親事,為兄鄭王府的那些親事、帳內,不過是米粒之珠耳!”此話一出,李元懿身後那幾個鄭王府武將看向薛仁貴的眼神就更是嫉恨了。
李元嬰也笑道:“當初兩儀殿對問,薛仁貴深合聖意,皇兄大喜之下將薛仁貴以布衣擢升定遠將軍,只是擔心薛仁貴年紀尚輕,威望不夠。所以才把他安排在元嬰的滕王府而已,想來再過幾年,皇兄也該把他轉任到十衛去了!”
李元懿離開長安城也有好些年頭了,即使有些年份的元日大朝回京一趟,也住不長時間,李元嬰也就和李元懿有一茬沒一茬地聊些長安城裡的事情,正好也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這一路顛簸確實是把他給顛散架了,幸好接下來走得就是水路了。應該不用再繼續受罪了!
休息的時間總是短暫地,眨眼的時間,張天水從渡邊疾步走了過來。拱手道:“殿下,魏相公!薛將軍說舟船已經可以出發了!”
李元嬰給了張天水一個明白了的眼神,將目光移向魏徵,“魏公,我們是否即刻動身?”
李元懿口舊說道!,“如此著急嗎滕弟和魏公何不到管城歇息宿
魏徵擺擺手道:“多謝鄭王殿下美意!不過既然聖人拜魏徵為淮南道躲涉大使,那魏徵當然是越快到淮南越好!”
李元嬰也抱拳笑道:“鄭皇兄。那元嬰這就告辭了!魏公說的對,元嬰身上還擔著江南道黜涉大使的職責。還是不作逗留了,他日元嬰從江南迴京時,再同鄭皇兄把酒言歡!”
李元懿也只是客套罷了,也不堅持,如果領著魏徵到他的治所管城縣去,要是有個什麼東西他看不順眼的,那不是給自己添堵嗎?將對李元嬰的那一絲嫉妒隱藏在心裡後,李元懿舉起酒杯,微笑道:“既然滕弟和魏公如此說,那元懿也就不好再作挽留了!來,滕弟、弟妹、魏公。呃,還有閻侍郎、張司馬、郝王友和李御史,元懿祝眾位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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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將李元嬰、魏徵等送到渡口邊,李元懿突然拉著李元嬰的手笑道:“對了,滕弟的“滕王體。可是聞名天下,滕弟既然路經鄭州,要是不留下寶好像說不過去吧!”
和李世民、武照等人一樣,魏徵也是一個書法的狂熱愛好者,褚遂良就是因為那一首好字而得到過魏徵的薦舉。
聽罷連連點頭,撫鬚笑道:“不錯,不錯!雖然征的案頭上也有幾幅滕王殿下的手跡。不過征還從來未曾見過滕王殿下的下筆,深以為憾啊!”
寫字,這種信手指來的東西李元嬰當然不成問題,一口就應了下來。而武照也同樣是美目盼兮地看著李元嬰。
須臾間,鄭王府的人就將一張几案抬到了李元嬰的面前,看來李元懿是早有準備了,連墨都已經磨得滿滿的。李元嬰輕輕將衣袖挽起,提筆瞧了蘸墨汁,抬頭對李元懿遲疑道:“寫什麼呢?”
李元懿怔了一怔,正在低頭思量的時候,李義府突然諂媚地說道:“滕王殿下不僅書法聞名天下,而且詩才也同樣深得虞公的推重,平生兩首詩作,一首樸實清麗,一首慷慨豪邁,放眼大唐,無出其右者。滕王殿下既然來到汴水之濱。板城渚口,何不也在此再寫下一篇千古名篇呢?”
, 李元嬰動作一滯,差點就栽倒了過去,扭頭悲憤地看著李義府。這王八羔是不是想玩死他啊!上次在福臨樓的時候就是這王八羔慫恿的,而這回又是這個王八羔!心裡更是大罵,李義府,老跟你沒完!
鄭州和京師之間也就只有一千一百里左右的距離,李元嬰當初那兩首詩當然也已經傳入過李元懿的耳朵裡。立刻抬頭撫掌道:“妙極,妙極!李御史的提議正和某意!”
“這個,,這個,鄭皇兄這可就為難元嬰了,元嬰豈能有曹建七步成詩之才!”李元嬰苦著臉說道。不過話說完後就有些後悔了,怎麼一時昏頭,自己詛咒起自己來了,曹植那個皇弟當得可是貨真價實的杯具啊,即使是七步成詩也不是什麼洗具!曹植就算再才高八斗,李元嬰也不想跟他聯繫上。
不過雖然李元嬰心忌諱,但魏徵卻偏偏笑呵呵地說道:“滕王殿下過謙了!征可是聽說當日在長安西市的一家酒肆,滕王殿下只是從屏風上的一篇《太玄經》就引出了那篇堪比曹建《白馬篇》的《俠客行》啊!”
而李元懿見李元嬰在魏徵面前。對他推三阻四的模樣,臉上頓時就有點掛不住,面色也漸漸地陰沉了下來,不過他對李元嬰還是頗為忌憚的,只好淡淡地說道:“那還是由滕弟自己決定吧!”
李元嬰無奈地苦笑,看這個情況。他今天要是不作這麼一首詩,別說得罪李元懿,就連魏徵的臉上也不好看吧,心裡更是把人貓李義府給恨得要死,沒事瞎拍什麼馬屁。看著武照那同樣也是期待的眼神。李元嬰搖搖頭,緩步踱到汴水邊。
汴水,呃,關於寫江水河水的詩詞李元嬰腦裡倒是也記得不少,不過要想應景可不容易。 《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李元嬰從前自然是背得滾瓜爛熟,可惜人家描寫的是春景,而且現在這時辰,頭頂上也不可能有月亮。
好像還有一句“勝日尋芳油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呃。將細水改成汴水倒是不錯,又不破壞平厭。但是最後一句“萬紫千紅總是春”總不能改成“萬紫千紅總是夏”吧!那還不如讓他直接從這裡跳下汴水算了,反正當年隋爍帝開鑿這條汴水的時候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也不差他這麼一條亡魂吧!
對啊,隋爍帝,汴水!李元嬰一拍腦袋,他怎麼把它給忘記了!李元嬰頓時喜從心來,也不再回到剛才的几案前,而是對著波光粼粼的汴水引吭高誦:“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