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九章 無可選擇

　接下來的事情，卻大大的超出了愛普麗莎的預料。

　縱然修蘭奇和克里斯蒂娜的力量大為下降，他們卻到底和愛普麗莎不是一個等級的。一個被強行提升的準神，和力量下降的主神之間，愛普麗莎沒能完全判斷出這中間的差距。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去利用智慧生命靈魂的力量，所以中了計。但是，卻仍然不是好對付的。

　固然依靠偷襲，愛普麗莎和她的族人們重創了他們和他們的族人，戰況卻並沒有如她的想象發展。

　諸神間的戰爭，在整塊大陸上展開了。

　那是難以想象的災難，不管對神明，還是對人類來說都是如此。

　天崩地裂，用這樣的形容並不過分。

　人類建立的輝煌文明在諸神的戰斗中無力的哀鳴，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在從天而降的電光天火之中，國都被摧毀、建築在燃燒。無數的生命在絕望的呼號……

　原本一片繁榮的埃澤拉，主戰場的東方變成了荒漠，大地的構造被破壞——除了主體之外，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島嶼，被分裂了出去……

　這樣的戰斗沒有進行太久，然而，所有的人類文明，卻都在這沒有持續多久的戰斗中，毀于一旦。

　*****

　在後來孤獨的歲月中，瑟雅娜問自己，掌握著情感的法則，真的只是因為力量體系的不同，以及力量的差距，才沒有察覺到愛普麗莎的心思麼？

　又是為了什麼，掌握著情感的她、沒有被那種負面的強大精神力影響多少的她，沒有在父母佔上風的時候，在他們創造的機會之中，把愛普麗莎殺死呢？

　奧古斯特能夠看見人的命運。曾經說過她會是諸神的寵兒。但是，在外來的神明出現之後，她卻說，所有的一切都被攪亂了。這些外來的力量，讓一切未來變得混沌，無法預測。

　族人們都知道，這是外來的人攪亂了命運的緣故，奧古斯特要理清這一切是需要時間的。而一向不依賴預言的他們，如果能夠等到她理清這一切，就好了。

　可是，沒有。

　奧古斯特直到最後，才把事情大致理清楚。在她錯過了機會，沒有向愛普麗莎出手的那一刻，指出了她的命運。

　*****

　“日月雙懸之日，諸神的光輝隕落；

　跨海而來的征服者們，讓黑暗籠罩了這片土地；

　諸神的女兒，將在黑暗中詠唱，

　緋色的天空，是她永恆的牢籠。

　她的雙眼，注視著光明，也注視著黑暗；

　若你的子民已經在向邪惡祈禱，

　我們又該，為何而戰？

　**

　海風帶著屠戮者而來，孕育者的鮮血融入了山川；

　當大地也在哀鳴的時候，昔日的寵兒又該奔向何方？

　瑟雅娜，你是諸神的女兒，卻只能在黑暗中淺淺吟唱。

　戰斗者的身軀落入了深淵，伸出的雙手，又怎能掙脫這牢籠？

　你的雙眼，從此只能注視著過去，也注視著未來。

　若這一切，只是命運的安排，

　我們手中的劍，又該向何方斬下？

　**

　若有一天，那緋色的火焰，將這天空燃燒；

　若有一天，昔日的寵兒找到了回來的方向。

　瑟雅娜，你在黑暗中張開雙臂，

　那失去的心，能否掙脫這牢籠？

　你的雙眼，一半找回了光明，一半墜入了黑暗。

　失落的過去，若終能夠讓一切終結，

　諸神的女兒啊，你又能夠前往何方？”

　*****

　她指出諸神的命運，也指出了她的命運。

　“你的感情，讓你背叛了你的族人，你的親人。”他們這麼說。

　確實是她，在父母最為有利的狀況下，庇護了愛普麗莎，認為打敗她就好，不能殺了她。認為……他們已經勝利了。

　是感情蒙蔽了她的理智。

　人類往往只能看見自己願意看見的東西，神的女兒，有的時候也是一樣。

　所以，被詛咒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過。

　****

　她的族人，都死了。愛普麗莎的族人，也沒剩下幾個。即使是剩下的，包括她在內也都傷痕累累。

　其實，她的族人，並沒有詛咒她。只是，她自己把所有族人的不甘都收攏了起來，加諸到了自己的身上而已。

　可是即使是這樣，愛普麗莎卻還是要讓她活下來。是真的對她有了感情嗎？瑟雅娜不知道。可是，她也真的無法去死了。即使是神……也有求生的欲望呢！

　她看著重傷的愛普麗莎被這塊大陸的力量壓制，看著她為了樹立自己的權威創建宗教。

　沒有哪位神明會去利用靈魂的力量，可是她用了。把靈魂的力量和虔誠信仰的精神力量結合起來，創造了迷途騎士。

　那些力量對愛普麗莎來說沒有用，可是她說，她需要這份力量。因為他們是無意來到的這個世界。想要讓已經失去了動力的飛船重新啟動，想要找到回家的路，都必須要吸收這個世界原本的力量才有可能判斷出自己空間的方向。

　只有這塊大陸完全掌握在愛普麗莎的手里的時候，她才有可能借用這份信仰成為這塊大陸真正的主人，把這塊大陸的力量轉化。

　******

　于是，她靜靜的看著，靜靜的等著。

　就這麼無知無覺的……活了下去。

　過了很久很久。

　她看著昔日擁有血脈的人類基本被追殺殆盡，看著奧古斯特和其他族人的名字，湮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和那人類曾經輝煌無比的文明一起，成為了虛無縹緲的傳說。

　人們開始還有這個心思為他們創造戲劇，編造動人的故事。可是這樣的熱情，也沒有維持多久……

　于是她也就習慣了那樣孤單寂寞的生活。直到……

　法師與煉金術士們，重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問她，是不是真的背叛了為止。

　是的……是不是該了結這一切了呢？

　理智告訴她，這是理所當然的。她要復仇，要了結這一切。可是……她的心卻告訴她，她不想……不想那個即使是身負重傷，也要時不時來這個大陸，來這個迷途之都陪伴她的女子死去。

　這樣的想法，或者對不起她的父母，對不起她的族人，可是，卻是她的真心。

　****

　于是，她再次把自己給分裂了。依靠她自己。

　記憶……讓記憶體去做瑟雅娜該做的事情。

　意識……讓她的意識，守住自己的真心吧！

　****

　伊蓮沒有感情。她只是一份記憶而已。她其實並不是很明白，自己的主體，要堅守的感情是什麼。對于她來說，一切都如同一場清晰的電影，雖然畫面牽扯著她的心，卻無法讓她真的感同身受。

　她知道瑟雅娜的種種想法，卻往往難以明白那些想法……

　現在，她只知道，階段性的目標已經完成了。而接下來，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

　“現在，你們只是殺死了愛普麗莎的半身而已，她的真身和她傷勢更加嚴重的族人還在另一塊大陸︰裴納倫斯上。那是這個星球第二大的大陸。”伊蓮落在了伊斯利的面前，視線在他們三人身上掃過。

　“繁殖之地……你們叫做繁殖之地的地方，應該叫做誕生之地。原本就是建立在北方的雪原上的。可是，在隕落之前，父神修蘭奇與母神克里斯蒂娜，聯手把它轉移到了南方，就是為了不讓它被愛普麗莎找到。所以，原本的守護者，包括雪狼也失去了力量。現在，那個地方已經被你們找到，還利用了起來。永恆之心又召喚了女神的半身。只怕愛普麗莎在傷勢好了以後就會得知這件事情，到這里來。”

　大致的述說了一下久遠的歷史之後，伊蓮說出了現在的狀況。

　“你們……絕對不是她的對手。如果她的傷勢好了的話。何況，在這塊大陸，也有她需要的‘力量’。”

　法則是融合的她，可以把對手的力量轉化為自己的能力。和露西埃拉的吞噬不同，這種轉化有很大的限制，卻能夠切實的提高她的力量，這也是當初，她被她的族人留下，成為領袖的原因。

　*****

　“你有什麼建議？”伊斯利並沒有放松警惕。

　伊蓮往天空望了一眼，紅色的永恆之心已經基本成形，往他們……不，應該說往小寶的面前落了下來。如果以卡通的形式來表現的話，現在的小寶，已經雙眼都是心型的吧！

　然而，它沒能把永恆之心吃下肚，因為，伊斯利已經把這塊晶體撈到了手上——還弄不清楚用途呢，可不能讓它就這麼吃下去……

　似乎有些寵膩的看了看眼光中閃著不容置疑的委屈的小寶，伊蓮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很簡單。殺死了她的半身，她只怕也要受到牽連，會讓她的傷勢更加的嚴重。而你們，在小火的幫助之下，實力的增長速度則會加快……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

　“第一條路，到裴納倫斯去，找到永恆之心的另一半，毀掉它。那是愛普麗莎留給她的信奉者的信物。不被那一半的永恆之心召喚的話，即使是這位半身被殺，她也頂多有一定的感應而已，不會從恢復傷勢的深度睡眠中輕易的甦醒過來。另一半的永恆之心，也是剛才愛普麗莎得到的支援的來源，是愛普麗莎收集力量的工具。”

　“然後，找到愛普麗莎，在她傷勢沒有恢復前，殺死她。”

　“第二條路，等她完全恢復，找到這里來。你們絕對不可能在這段時間成長到準神的地步的。那樣的話，也就只好等著被殺了。”

　******

　……其實，只有一條路吧！

　雅羅爾無奈的想著。

　“只要毀掉了另一半的永恆之心，愛普麗莎的實力也要受到很大的影響。而且，只要那一部分的永恆之心存在，這塊大陸上的迷途騎士就會源源不斷的被制造出來。即使是誕生之地被使用，在戰斗力方面，你們也落在下風呢。因為相比之下，人數太少了。”

　伊蓮說出了一個對他們來說更加緊迫的理由。

　“她的命令是抹除這塊大陸上所有妖力的擁有者，這一點，不會因為她的死亡改變。而有瑟雅娜的意識體保護迷途騎士的大本營，你們也無法攻破那里的。”

　愛普麗莎一死，原本屬于瑟雅娜的力量，想必也有一部分回到了她的身邊吧！

　永恆之心，這是一切關鍵的所在……現在，你們會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