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二章 信仰與信徒

　“不用這麼驚訝。”加莫里露出了見到他們之後的第一個笑容，“司教的主要任務就是研究典籍。盡管我沒有貴族的血統，不知道那些秘辛。也沒有你們那樣悠久的生命。但是經過幾十年的研究，我還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是取回女神的力量重要，還是就此維持原樣，讓這些信奉女神的子民平靜的生活下去重要？是讓女神降臨人間重要，還是讓這塊大陸保持平靜重要？這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

　“盡管女神降臨，女神的力量重新出現在人間，可以讓你們這些妖魔還有異教徒從此被抹殺。然而，這座城市數十萬的百姓，絕大部分，一生也不會遇見妖魔的侵擾。用他們的生命來換取這一點，又是否過于殘忍？”這位司教的笑容一閃即逝，眼中再次出現了悲憫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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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于信仰的神明，還是忠于信仰神明的子民。這確實是一個艱難的選擇呢。”

　雅羅爾勉強可以理解這位司教的想法——他們信仰著神明，卻並不是那種為了神明，什麼事情都可以做的人。對于他們來說，雖然信仰很重要，但是“子民”也一樣重要。

　在兩者沖突的時候，該如何選擇。對于不同的人來說，想必會有不同的看法。

　這位加莫里司教，會把他們這種“異教徒”找來，足以說明，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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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這位司教再次一笑，“我們的這種想法，被指責為懦弱與無作為。但是，那樣的做法，我們果然還是無法贊同。”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舍不得百姓就換不來女神麼……雅羅爾的腦袋里很惡搞的轉過了這個念頭。

　不過，“犧牲一部分人來換取大部分人的平安或者說世界的平安”倒底應不應該？在必定要犧牲一部分的矛盾之下，該如何做出抉擇？這樣的問題，即使是在那個世界，也從來都沒有定論，或者說，從來都沒有過完美的答案。

　有人贊同，有人反對。雅羅爾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何況，她也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情。

　只是她可以肯定，在那“一小部分”人當中如果包括自己的話，她絕對要反對而已……

　可是，如果真的遇上了這樣的矛盾，想要兩全，是很困難的。或者說，簡直是需要“奇跡”才能做到。

　而那樣的奇跡，只有在雅羅爾看過的熱血主角的小說漫畫里，才會出現——因為主角的緣故。

　現實中的話……

　沒有祈禱奇跡，這位司教把他們找來，足以說明他已經做出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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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來，要犧牲這座城市和現在聚集在這里的這些貴族。這件事情，已經很真實了。這是你們探听到的消息？”伊斯利終于開口了。

　“這是闢度從他們的家族打听到的東西，結合我的研究作出的判斷。”加莫里看了看站在一邊的闢度，“看他們最近的舉動，應該沒有錯了。”

　這麼說，伊斯利的判斷果然也沒錯。雅羅爾直到現在，才敢完全肯定這些推論的正確，因此，不由得有些驚嘆——伊斯利總是能注意到那些不起眼的消息的含義，這一點，似乎……確實，比她強……

　而一邊的闢度，則冷哼了一聲。

　“用這座城市來換取那些虛無飄渺的東西，我可不同意！”

　這個少年，只是想要保護這座城市而已呢……以他和夏特布里安那位大小姐看起來很熟悉的關系，想要探查到這些，也不奇怪吧！現在他的忿恨，是因為自己的無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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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使用了雅羅爾當初的承諾，邀請我們到來，又是為了什麼？疏散貴族？疏散平民？”

　加莫里第一次出現了猶豫的神色，他和那三個人對視了好一陣之後，才再次的，嘆了口氣。

　“如果，我們有確切的證據就好了……”

　——可是顯然沒有。如果有的話，雖然會引起恐慌，卻能夠起到很好的疏散效果吧！

　那倒是有趣得很啊！聖都成為了空城的話，他們會如何進行下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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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貴族離開，是很容易的。”司教有些壓抑的說到，“只要在聖都出現妖魔了的話……”

　想必貴族們就都會被嚇走了吧！這確實是很容易的事情。盡管伊斯利並不認為，這些貴族能這麼容易離開聖城——既然，都已經被聚集到這里來了。

　這次，這大聖堂也也算是不擇手段了。

　幾百年來，聖都一向是平和安寧的代名詞。因為組織一向不會讓妖魔靠近聖都。這也是千年來，無力在妖魔的手里保護人類的神教至今還能有那麼多信徒的原因之一。

　所以，上一次在聖都出現了妖魔的時候，聖堂要竭盡全力的隱瞞。

　現在卻……不過，就算現在不出現妖魔，新年過後，妖魔也會大批量的出現的吧……

　“可是即使是出現妖魔，普通人類，也不會輕易的拋棄家業離開聖都吧？關于普通的人類，你們又是怎麼打算的？”

　加莫里司教再次沉默。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和另外幾位交流，沉默了一會兒就開口了。

　“如果聖城出現了妖魔，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我們的問題了。要是不能成功的話……我們也只能委托銀眼魔女的組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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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堂也不知道所有的事情呢。他們只知道貴族的打算，對于組織的打算卻一無所知的樣子……”對于宗教典籍實在是翻得膩味了的雅羅爾把書一拋，開始說話來輕松一下了。

　“這也正常吧。畢竟也只是神職人員而已……”伊斯利卻頭也沒抬的就回答了。直到他感覺到雅羅爾的身體震了一下，才抬起了頭，“怎麼了？”

　“迪爾博亞他們接近了你應該能感覺到。而剛才，他們和那位塞玲娜小姐接觸到了……啊！進入密室了……那個密室似乎有奇怪的空間力量，雖然不是異空間，但是，我的風語也無法探入……阿加莎倒是還留在外面。我的能力……只能描繪出那個密室的大小……”

　“是嗎？”伊斯利往書室的窗外看了看，“現在已經是中午，新年禱告應該已經開始。而且按道理，要持續到半夜……我還以為那位小姐有多麼虔誠，看起來也還是正事比較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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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所謂的……呃……”雅羅爾一時口快，差點兒就把“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這樣的名句給說出來了。如果不是不知道“佛”這種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生物”該如何用大陸通用語來表達的話……

　她再次，為自己下降的警惕性郁悶了一番……

　“你想說什麼？雅羅爾。”看到她話說到一半，伊斯利也奇怪了起來。

　“沒有。”雅羅爾干笑了兩聲，“看了一天多的書我累了，出去走走去……”

　——還真是僵硬的轉移話題方式。

　然而，伊斯利倒也沒在意。雖然臨時住了口，雅羅爾對他的警惕性已經降得非常低了是事實。盡管“裝作傷勢沒有痊愈”引起了雅羅爾的懷疑，但是因為那並非是要對她不利的隱瞞，之前得到的信任，便並沒有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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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明天就是新年了，今天，是新舊之交的日子呢。”他也站了起來，“坐在書室里似乎有些煞風景。到外面走走也不錯。”

　“誒？”雅羅爾一呆，“不是說要研究典籍？你對這個比較有了解吧？”

　——她可不承認，自己看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是因為她太笨的緣故。伊斯利活了那麼長的時間，又從小和宗教打交道，更是研究了至少上百年，對于宗教的理解能力比她要強那是當然的。

　“那也不能整天鑽在書堆里。”伊斯利微笑，“我只不過是想找找看，意外發生了的話，對于那些東西的克制方法而已。”

　“隨便你。”雅羅爾自己反正是看煩了……“不過，新年這種節日，都已經過了幾百年了，你難道沒有過煩麼？又不像人類，因為生命短暫，才會為了一年時光的流逝而苦惱……”

　是啊，幾百年了……不過，他過新年的次數有多少？在覺醒後，大概，十根指頭就能數得完了吧！倒是這兩年，雅羅爾在北方的時候，會因為“觀察”這種理由，到她的居所去看她帶著史德恩過年……

　而雅羅爾，定居的時候，倒是會有心思準備過年。到了外面，卻立刻就會失去興致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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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倒是蠻奇怪的……為什麼？

　在某地定居，和在外面流浪。這中間，有什麼不同嗎？

　而且，在雅羅爾的身上，確實，有一些和這塊大陸上的人不一樣的地方……不僅僅，是不同于一般的大劍而已……

　值得研究呢！

　在他思考的時候，雅羅爾已經推開門了。望望那個類似于禮堂的禱告間，忽然間，就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那些貴族，要從中午到半夜，聚集在那個地方進行禱告，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

　——比他們看書，還要倒霉些呢！現在，她都已經能夠感受到，那盤旋在禱告間上方，抽象一點說，簡直快要成為黑色氣團的怨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