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九 海流巨鯨

　賭博，本就是海員不可避免的娛樂，可以活動的空間統共就那麼大，可以干的事又那麼枯燥，荷包漸鼓之後，賭博之風也日漸興盛起來。

　有每天晚上在甲板表面，拉繩開賭的拳賽；有傳統的賭牌、賭骰子、轉輪……一應賭具，大多由阿曼德的工作室承制。

　公司並不禁止賭博，甚至佛爾斯自己就通過阿曼德的手，玩了幾次有獎銷售與彩票，不過，公司卻禁止賭輸。

　公司需要的是能賺錢的人才，賭博，可以，那畢竟也是快速致富的手段，但是……賭到傾家蕩產，這樣的人才公司不要。

　將幾個因為賭博傾家蕩產，甚至連接下來工資都透支了許多的賭徒直接除名之後，艦隊上賭博之風大斂，就算是賭，基本也沒有壓上身家性命的了。

　更復雜的商業環境，造成了更復雜的資產分布。

　這當中，自然也有新人涌現，上升晉入第一梯隊，卻沒有已經進入第一梯隊，然後被打回原形的，現在船上的商戰，基本還算傳統，沒有股票融資之類的金融手段，不具備跌宕起伏的條件。

　不過這些，佛爾斯並沒投注多少精力，只是監察組的人時時刻刻做著記錄，然後每天給他匯報一次罷了。

　就好像種了盆花一樣，每天澆澆水，施施肥，略微修剪修剪，好整以暇的等著開花結果……

　“總艦長，還沒做完呢？”專營燒烤攤的雷蒙?克羅克，大大咧咧問道。

　自從被阿曼德提點過之後，艦隊中一干大佬彼此間的競爭意識大減，除了悶頭賺錢之外，最大的興趣就是三不五時的到艦隊中艙里坐坐佛爾斯的發明創造，順便猜一下，等回了彼大陸，公司交由他們賣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不過目前為止，還沒人猜的出來……

　這次佛爾斯做的東西相對復雜，那種結構，外形，更不是東海聯邦人常見的。

　“唔。”佛爾斯隨口應道，不過其實，東西早已經做完了，他手底下已經是另一件作品了。

　只不過，雖然做完了，沒有材料嘗試，跟沒做一個樣，還需要時間和機會。

　此間的談話可有可無，就在這同時，艦隊各瞭望室里，卻是風起雲涌！

　一幫瞭望手目瞪口呆的看著雷達球，指指點點，雷達球的左側方，一個紅斑呈現其上，正緩慢而堅定的向公司艦隊靠近著。

　顏色，紅中帶紫，公司艦隊成立已經一個多月，一個多月里，暴風雨也經歷過幾次，殺滅魔獸的數量雖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可是這等程度的深色，絕對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相對于顏色，這個紅斑最令人驚駭的，還是它的面積呀，自從出現在雷達球上，就有指頭肚那麼大，不要忘了，旗艦雷達球的探測範圍，可是五公里呀，五公里之外的投射指頭肚那麼大，換算成實際體積，那得多大啊？

　雷達球直徑半米，探測範圍五公里，在五公里邊界上，比例便剛好是一比一萬，指頭肚長約一厘米，擴大一萬倍，那就是……一百米，跟旗艦體積相當。

　一百米？！得出了這結論，測算組成員嗔目結舌，一路行來，艦隊也曾捕捉過不止一頭海中巨鯨，可是巨鯨在雷達上的顯像，也不過是此物的三分之一罷了。

　小數點沒有加錯吧！有人情不自禁的低頭檢查起來，不過心中其實知道，應該沒錯，那就是正確答案。

　像地精旗艦一樣大的魔獸，那是什麼概念啊？瞭望組的人簡直想不出來。

　“不會是雷達球壞了吧？”不止一個人這般疑惑。

　不過很快從其他戰艦中傳來的同樣的訊息，讓他們知道並非如此。

　“嘀……嘀……嘀……”尖厲的警報聲響起來，飛快的，有聯絡員跑上前來，向佛爾斯報告上面發生的一切。

　“巨大怪獸？”佛爾斯丟下手里的活兒，疑惑著走上指揮艙，地精船艙狹窄矮小，又沒有便捷通路，一路行去花了不少時間，所以當佛爾斯站上崗位，那巨大怪獸，已經肉眼可以看到了。

　那是一只巨鯨，長的跟普通鯨魚沒什麼兩樣，若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當然首先一個就是體型特別巨大，足足是普通鯨魚的三四倍，這還僅僅是從長寬來說的，若論體積，那就是幾十倍了……

　巨鯨大半的身體沉在水里，僅將背部一部分漏出水面，就仿佛一座龐大的冰山，看起來緩慢，其實飛快的向地精艦隊游來。

　其次則是……它是從通天海流里游出來的，沒有錯，通天海流里！

　巨大的冰山一樣的黑色怪獸，緩緩從燃燒著火焰的海水中駛出，周邊赤紅的背景，讓它的黑色的身軀充滿了無限威壓！

　通天海流里……竟然還有生物？而且體積這般夸張這般有威懾力？打眼一瞬間，佛爾斯都看的瞠目結舌，更別說那班屬下了。

　“右轉舵，掉頭，所有人系好防護繩！二級推進換三級推進……前跑台、左側炮台、右側炮台肉眼瞄準調校，覆蓋射擊！測算組預演推算，轉向後尾炮組射擊角度與距離！”和下屬不一樣的就是，佛爾斯還能夠井井有條的發出命令。

　總艦長聲音所到之處，所有人激靈靈打一個冷戰，清醒過來，先是本能的順應命令開始操作，繼而才明白到命令中所含深意。

　一瞬間，二十艘巨大的戰艦緩緩開始轉身，船身傾側，“咯咯吱吱”的響聲不絕于耳，那是在巨大的應力下，船體的擠壓變形，只有最緊急變向的時候才會出現。

　如此迅速而距離的變向，若不是系了防護繩，所有人都得在船上跌的前俯後仰，就更別說接下來的操作了……

　轉彎的同時，三方炮台也如佛爾斯所命令的，開始肉眼瞄準。

　吞天海流巨鯨大的離譜，肉眼瞄準的確方便快捷，而且，戰艦此刻正處于快速轉彎階段，這個時候，測算組那些人也不可能拿出精準的瞄準方案來，只有完成掉頭以後，與巨鯨一追一逃處于直線位置了，才有可能。

　不過，會到那個階段嘛？

　被佛爾斯聲音驚醒，這個時候，戰艦上眾人已經從初遇巨鯨的震撼中擺脫出來了，雖然緊張，卻不慌亂。

　遠方巨鯨的確出處詭異，體型龐大，氣勢驚人，但是……那又如何？

　對付鯨魚，公司艦隊連日來不知進行過幾次了，體型龐大又怎樣，動地炮什麼東西轟不開？

　“發射！”戰艦轉彎到一半，由于和巨鯨方向相對，雙方距離飛快拉近，很快已只有三公里之遙，巨鯨看起來益發龐大了，將近兩百門電磁炮同時發射，黑黝黝的黑鐵炮彈，仿佛一陣冰雹，向不斷接近中的巨鯨砸去。

　這個時候，立刻就看出炮手肉眼瞄準的水平了，在這樣的運動戰中，能夠直接命中巨鯨的寥寥無幾，能夠落到巨鯨周圍海域的，也只是十居其一罷了。

　通天水柱爭先恐後的綻放，恍若一道道噴泉，直沖天際，水勢之劇烈，噴涌之高，比通天海流都不遜色，接天連海的爆發，仿佛真的要與通天海流一別苗頭似的。

　朵朵盛開的浪花，化作遮天迷霧，也遮住了眾人直視巨鯨的可能性。

　艦隊完成了剩下的大逥寰，轉變航向，將巨鯨摔在了身後，這花了足足一分鐘，迷霧仍然沒有消散，只是霧氣變的有些稀薄了。

　“怎麼樣？怎麼樣？”看不到戰果，甲板上人只好問瞭望台里情況。

　“等等，等等……”雷達球邊的家伙掛在立柱上，眼楮眨也不眨的盯著球面，眼見著球面上的紅斑緩緩變淡，消失……“死了！死了！”

　“嘔吼！”歡呼聲沖天而起，人們興高采烈，還沒從腰間的禁錮擺脫，已經開始相擁慶祝，只不過……

　“敖”那歡呼聲到了最後，其聲音之宏大，音調之高階，似乎已經不是正常人類能夠發出的了。

　歡呼雀躍的人中，漸漸有人開始感覺到不對，驚疑不定的扭頭看向了後方。

　越來越多的人停止了呼喊，可是彌散于空氣中的，那洪亮而悠遠的聲音，卻絲毫不曾斷絕……

　一路行來，這樣的聲音，戰艦上的人可不止听過一次了，那是巨鯨的吼叫！

　那東西竟然還沒死，而且能發出如此中氣充沛的聲音？可是雷達球上不是已經……一班人的瞳孔都有點收縮，因為超出認知的狀況。

　沒有錯！巨鯨還沒死，下一秒，黑壓壓如山的鯨軀便沖破迷霧，怒發沖冠向艦隊而來，沒有比這個更直接的證據了。

　尤為可怖的是，巨鯨身體上，少有的幾處動地炮的創傷，正在飛快的收口愈合當中，眾人看到的時候，猶有五六米見方，十幾秒鐘之後，已經縮小到了三四米。

　可以想見，就算創口剛剛出現的時候，轟到平地上能炸開四五十米凹坑的動地炮彈，所制造的戰果，也不過就是十余米方圓罷了，與巨鯨的百米身軀相比，實在不足一提。

　“嘶……嘶……嘶……”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氣聲，有人汗在流，有人腿在抖。

　“還愣著干什麼？第二輪射擊準備！”佛爾斯的聲音，喚醒了船員們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