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飛來橫禍(2)
劉大石的學習成績一向很差,大學不要去想了,連高中都是出一大筆贊助費去讀的。高中畢業後,大石就到家裏的大型眼鏡店幫忙。他為人忠厚老實,換句話說,不是做生意的料。父母對他一直不滿意,嫌這嫌那的,動不動就說,看你弟弟小川……
兩三年前,大石跟一個女孩子好上了。她是隔壁服裝店的店員,外省人。父母堅決不准他娶一個“北妹”回家,處處搞破壞,最後讓隔壁老板把那女孩子辭退了。一向逆來順受的大石,這一次終於爆發,離家出走,到那女孩的出租房去住。
可惜,世事往往就是這樣無奈,到了最後,大石不但跟父母鬧翻了,那個女孩子也離他而去,不知所終。這一兩年來,大石三天兩頭才回一次家,其他時間就遊手好閑,在縣城裏四處晃悠,成了有名的浪蕩子。
小川的這一間KTV,地處關外龍崗的中心城。他費盡心思地張羅,一半是為了自己,一半為了他哥哥大石。本錢是家裏出了一部分,銀行貸了一部分;那些工商、文化、環保等等證件,都是他辛辛苦苦去跑來的,南哥也幫了些忙。
上上下下的關系,小川都已經打點好了,又從別的地方挖來了人,負責經營和管理。讓他哥哥大石來當老總,其實就是給他一份體面的工作,讓他好找老婆。
我不知道大石是怎麼想的,我只是有點埋怨我媽,為什麼不給我生個弟弟?
小川告訴我,星期四晚上南哥有個飯局,讓我們一起去作陪,問我要不要去。我說到時候再看,又聊了一些有的沒的,然後就掛了電話。
我們收拾好行李,跟隔壁房間的狗男女會合,退了房,然後就搭渡輪離開鼓浪嶼,再打的去機場。他們三個在後座唧唧喳喳,飯哥發牢騷說,他由於水土不服,已經便秘了三四天。
我回過頭去,打趣道,你這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屎。
車子裏頓時靜了下來,像我預想的那樣。而窗外陽光正好,我們結束了一段平常的旅途,即將要回到更平常的生活裏。有些事情正在發生變化,只是我們都沒有想到。
到了星期四的那一天,南哥又打電話給我,讓我晚上一定要到場,幫忙喝酒。我不好意思再推辭,就答應去了。
晚餐在一間高檔粵菜食府,主人是在關外開廠的許老板,以及一眾隨員;賓客則是三個打工族,我是藍領,小川是白領,像南哥這樣的公務員,我們稱之為黑領。
席間有一位皮膚很白,頭發黑得一看就是染出來的老頭兒,他旁邊則是一個年輕女人,濃妝豔抹,身材還算不錯。我以為這老頭兒是臺灣或香港人,誰知道他一開口,說的卻是日語。
許老板介紹道,這是某日本客戶的駐華代表,名字叫高島三郎。而旁邊的這位陳小姐,則是高島的翻譯兼秘書。南哥、小川還有我,輪番向日本鬼子敬酒,感謝他對我國的經濟支援,中日友好萬年青呀,萬年青。
過了一會兒,陳小姐離席去上廁所,許老板對我們擠眉弄眼,用一種狎玩的語氣說,我們的陳小姐,可給祖國爭了氣呀。高島老頭兒來中國的兩年裏,她足足騙了他八十多萬,拿回老家建了棟房子,又養了個小老公……
日本鬼子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面帶微笑地看著我們,笑容裏有一種跟年齡不相稱的天真。為國爭光的女人回來了,許老板打住話頭,我們會心一笑。喝,繼續喝,一切盡在酒中。
觥籌交錯,賓主把酒言歡。幾十年前的那場血腥的戰爭,到如今,只是多灌日本鬼子兩杯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