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驅逐

　被直接點名的琉璃仙，哪怕他確實很討厭女人，但當著眾人的面被徒弟如此嫌棄，還是非常不爽的，剛冷下臉要發作，就被旁邊的夙峰道士一把撥開，就見他大步上前向蘇希走去。

　“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有喜歡的人這種事為什麼不跟我講？”當哥哥的很生氣，周圍的人同樣很懷疑。

　“這是……我遇見你們之前的事了。”事態有些傷腦筋，蘇希只得苦笑著解釋，“而且，我喜歡上的並非人類，他是妖狐，所以一直沒有說出口。”

　“妖狐！！？”這回是琉璃仙比誰的反應都大，只是臉上的表情有些嫉恨，一般狐妖變成人形不論男女都有著相當迷人的外表！這傢伙居然……

　“那，蘇希姐，那只妖狐呢？”短暫的震驚後，紅鈴鈴先是偷偷看了哥哥一眼，然後小心地跟著開口，“他也喜歡你嗎？現在又在哪里呢？”

　“他是我的戀人。”唇角彎起，提起對方蘇希整個人都柔和起來，“他叫藏馬，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我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的時候，總是他一直在幫我。”

　“藏馬？我好像在哪里聽過……”一直在旁看戲的三白眼烏鴉終於插了一句嘴，“哦！是在寶音宮的那回，你變成男性哄騙烏紮娜時用的名字！”

　它如此一說，琉璃仙也跟著有了點印象，原本面上的半疑之色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更深的怨憤——憑啥一個兩個都成雙成對了，連自己這個徒弟都早就有了男友，他卻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我不信！”夙峰道士還是不能接受，春杏竟然瞞了他這麼重要的事，而且還是一隻妖狐，“如果這是真的，為什麼這幾年來你和他沒有聯繫？”

　對此，蘇希倒不意外，只是很平靜地反問：“哥哥怎麼就能確定，我和他就沒有聯繫過呢？”

　曹夙峰忽然覺得此時的春杏有點陌生，但一想到妹妹會這樣是因為一個沒見過妖狐，心頭難過的同時也越發痛恨起那個叫藏馬的。

　“那你便早日與他聯繫讓他過來，我要見他！”

　蘇希搖頭：“辦不到。現在別說哥哥你了，就是我想要去找他也要費些功夫。”這點她可沒說謊，按照時間來算，他現在已經在魔界的武鬥大賽裏跟別人打起來了，哪有閒空跟她打電話磨嘰。思及此，臉上不由有些心酸。

　“哈哈，是嗎？”看到蘇希臉上的表情，道士哥哥怒火更盛，鮮有的怒笑起來，“那你就告訴我他人在哪里，我自己去見他。”他倒要看看，那個妖狐究竟有什麼本事，能讓他向來穩重的妹妹如此牽腸掛肚。

　“哥……”蘇希眉頭微皺，她現在確實感到為難了，“這些事情我們以後再談好嗎？”原本只是解決紅星壽提親的事情，現在哥哥把重點轉移到這方面還被熟人看著，她感到了難堪。

　經過妹妹的提醒，曹夙峰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趕緊住了口悻悻走向一旁。他這一沈默，現場氣氛也跟著凝固起來，經道士這一番質問之後，原本能緩和處理的事情也變得難以善了。

　“對不起，紅大哥。”蘇希臉色有些難看的向紅星壽道歉，連她自己都感到尷尬更別提他了，只得按著耐著離去的想法溫聲解釋，“我能在第一次來到華原大陸時遇到你們，真的很幸運。和你們相處，一直都很開心。我一直以為這樣的關係會持續下去，但是……對不起……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做，請原諒我先一步。”說完，人就低著頭急匆匆繞過眾人往院門口走去——這種場面，她根本應付不下去了。

　看著蘇希步履匆忙垂頭逃離的模樣，紅星壽心頭竄出一種預感——這次她若如此離去，他和她之間便再無可能了。如此想著，身體已經先一步動了起來。

　“等一等！”快步趕上，他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腕，他看著她驚愕地轉頭，臉上還帶著沒有消去的慌張與狼狽，心頭一顫，“小希，這一次是我錯了……”

　也許他真的不該提親的，否則怎麼會將她逼到這種境地。

　蘇希沈默，只是垂首搖頭，她原本以為可以平和解決，結果還是小看了這裏的人的決心，不管是紅星壽還是曹夙峰，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多重要，或者說太高估二人平時表現出來的冷靜穩重，可眼下暴發出來的情形完全是在嘲笑自己大錯特錯。

　“但是，我並不後悔。”面前的青年道出這句話時，蘇希只能詫異地看著他的笑臉，“原諒我給你帶來的困擾，就算如此我還是想對你說。就算小希已經有了意中人，我還是不想放棄。生平第一次愛慕一名女子，她還是如此優秀，如果就這樣放手，也許將來會後悔的。”

　那是蘇希從未聽過的溫柔語調，哪怕是秀一也不曾為她展現過的款款情意，現在正由眼前的青年毫無保留地向她傳達著。

　這是在說明什麼，是在告訴她這個人比她心裏的那個人更喜歡她嗎？感動了，是被感動了？可是與此同時，更多湧現出來的是恐慌。

　“不，不不不……”她慌忙擺手，還想再說什麼時，一股寒意自背後升起。

　“蘇……希……”那是琉璃仙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叫著她的全名。

　她大驚，顧不得心頭這些亂七八糟，忙不迭向銀髮青年跑去：“老師！您聽我說，我不是……”

　“不用再多說了！”紅星壽被拒絕以後還深情款款向人表白的場面深深地刺激到了琉璃仙，他僅存的一點點理智終於被熊熊爐火完全吞沒，指著蘇希就面色猙獰地一通大叫，“從現在起你被逐出師門了！以後不准你再回淩雲山！你居然搶走了我的星壽，我決不原諒你！”

　“老師……”

　“不要再喊我老師！我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了！你快從我眼前消失！”

　“琉璃仙，你幹什麼！？”這突然的一場鬧劇讓曹夙峰措手不及，看到春杏原本紅潤的臉龐現下一片慘白，他大聲斥責起來。

　曹夙峰的怒喝讓琉璃仙總算清醒了點，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再抬頭看向自己唯一的徒弟，就見她本就不大的身子猶如落葉般蕭瑟伶仃地站著滿臉的傷心，也不由有些後悔。但而後趕到她身旁一臉擔憂狀的紅星壽出現時，這一點點後悔立刻又被無盡的怒火取代，他冷哼一聲直接轉過身不再看她。

　“琉璃仙，你……”夙峰道士不敢相信的語調徹底宣示了結果。

　看著琉璃仙決絕轉身，原本還抱著一絲期待的蘇希完全黯淡了眼神。有什麼東西被突然打碎掉，又有什麼東西從中結種抽芽漸漸生根。

　眼前漸漸模糊，淚水無聲地跟著落下。

　她不甘啊，幾年下來盡職盡責的侍奉所換來的一點師生感情，居然如此的淺薄，僅為了這一點嫌隙他就逐她出門牆。這個男人，竟涼薄如廝！

　“蘇希姐……”看那人失魂落魄的樣子，紅鈴鈴終於忍不住向前想扶住她。

　“我沒事。”揮開對方伸來的手，蘇希拭去眼淚，微顫的聲音漸漸變得冷硬，“老師既已如此決定，學生只能遵從。很感謝老師這幾年的教導，讓學生懂得了很多東西。這份恩情，不敢相忘。老師，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老師，學生這便告辭了。紅大哥，鈴鈴，後會有期。”

　“小希……”“蘇希姐……”紅家兄妹剛要挽留，一陣狂風自小院內憑空生起，幾人猝不及防被迷了眼睛，待風散時，蘇希已然踏風飛離，身形在半空中漸漸遠去。

　“春杏！等等！”曹夙峰慌忙架起雲朵，同樣騰空追了過去。

　明明還有三人在場，小院內卻感到一股冷清，紅鈴鈴感覺到了這種氣氛，再次望向那背對他們的琉璃仙時，不由感到了一陣茫然。喜歡這樣的人可以嗎？哪怕他討厭女人，哪怕他是同性戀。她也能忍受默默喜歡著。可是……他為了哥哥可以毫不猶豫地趕走蘇希姐……這樣的事，真的可以嗎？

　——曹夙峰的院落

　蘇希雙手捧著茶杯，沈默地坐在雕花木椅上，呆直的視線透過茶水不知放空到了何處。

　“春杏……”旁邊隔著一張茶桌的黑髮青年一臉的擔憂。

　離那件事發生已經過去了三天，曹夙峰費了幾牛二虎之力去追趕蘇希也沒能趕上，只能遠遠吊著。要不是後來她自己停下了，一向不擅長持久戰的道士大人沒准能力竭暈過去。

　當初為了方便，曹夙峰特地將宅子建在離淩雲山不遠的一片山谷內，沒有傳送裝置在，這也就導致了這對兄妹倆是硬靠著法術飛回來的。曹夙峰其實很驚訝，因為旅途中幾乎就是春杏在帶著他飛，那一身禦風的本領高明的叫人驚詫。

　花了兩天時間才到了家，兩人根本什麼也沒想，吃了點東西外加洗漱過後直接倒頭就睡。再到第二天醒來時就變成現在這樣。

　直到現在那天的事情，夙峰道士還感到難以置信。他理清事情經過時，以為琉璃仙會這樣是因為他喜歡紅星壽，可是紅家的主人卻喜歡春杏，所以事情才發展成這樣。可是春杏帶著他往家趕時，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琉璃仙不光喜歡紅星壽，也喜歡他，只要是容貌出眾的男子他都喜歡，並且討厭女人。

　這讓他以前放在心裏的一些疑惑全都解開了，難怪他總覺得琉璃仙有時候熱情過頭了，還總埋怨春杏對他缺少防備，現在總算懂了。感到無語的同時也有些慶倖，本來還為失去了唯一的朋友感到有點惋惜的，現在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

　離開了也好，在清楚琉璃仙真面目之後，曹夙峰非常贊同。一想到妹妹這幾年在那座城堡裏估計沒少吃苦，他心頭又有些憤怒和自責，為什麼沒能早點發現。

　“雖然他是很強，但那種老師，不要也罷。”站起身，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雙手攏著對方的手，一臉的憐惜，“天下強大的術師不止琉璃仙一個，我們再去找別的人好嗎？”

　感覺到對方傳來的關懷，還在發呆的蘇希一下子回神，對著道士感激一笑：“哥哥，我沒有想那件事。剛剛只是在考慮，以後要怎麼過。”

　“咦？”

　“我不想再去拜師了。”她笑著解釋，“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說，我最近一陣有了奇遇，修為早就夠了。現在缺的是各種各樣的法術，在老師……琉璃仙那裏也呆了好些年了，我打算去華原大陸去闖蕩看看，去搜集一些有用的法術。”

　“春杏？”

　“他逐我出門牆也許是件好事呢，我也可以看一看更寬廣的世界。哥哥，你看我這主意怎麼樣？”一開始的那會兒，她確實很傷心。可經過兩天的發洩，漸漸冷靜後她覺得也沒什麼不好，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林青青的關係神仙俱樂部給了她八百年的修為，這才讓她能這麼輕易地看開。否則，自己也許會恨他也不一定。

　看著女子臉上的笑臉越來越開朗，夙峰道士也漸漸放下了心：“只要春杏喜歡，沒什麼不好的。”他笑著附和，隨即像是想到什麼，臉色又跟著沉下去，“那個妖狐除外，你是人類，怎能與妖類一起？”

　“呃……”蘇希語噻。這個類似於中國古代的世界，有很多東西都很相似的，在普通百姓眼裏，妖怪們就是禍害份子——畢竟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大多數都是在搗亂或者害人什麼的嘛，自然的，妖怪們的地位也就低了。封建社會不比現代社會，等級制度十分森嚴，不像現代人接受面那麼廣，在舊社會還是很遭歧視的。

　“沒關係，老師……琉璃仙就和妖怪們相處很愉快呀。”蘇希拿那位無良人士舉例，“我有一次和他一起去河底，那裏的魚精對人的態度很友好啊，他也常常在妖怪裏面尋找另一半呢，也沒見什麼不對呀。”

　“那是因為他是術師，是名強大的人類，妖怪們自然不會拿他怎麼樣。”曹夙峰冷哼，反正他就是不能接受。

　“……哥哥。”蘇希無語地看他，“其實你不是在乎他到底是人是妖，你是生氣我在和你相認前有喜歡的人才對？”

　怎麼說也相處了好幾年了，他這個道士哥哥有沒有種族歧視她能不清楚？自己沒認識他前他還支援過那個由木偶變成人的“春杏”和酒館老闆兒子結婚，與自己相認的那一天他也出手救治過那只吞過琉璃仙的蟾蜍妖，還收為了手下，光這兩件事就能看出他不是很在乎種族問題。

　被戳破心事，道士俊臉一紅：“反正，他如果還是這樣繼續不出現，我是不會認同他的。”

　“……”隨便，反正在這個世界裏，這輩子估計到死我們倆都看不見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一章算甜還是算虐咧，瓦不知道。下一章去星奏學院，青姑娘又有戲了，狼嚎，挖鼻孔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