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過去的回憶

　“月森蓮……？”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希尷尬之餘很是努力回想了一下，畢竟當年的頒獎典禮她也是有參加的，只是從頭到尾都把心思放在上頭，當時和一排小鬼頭站在一起，壓根沒費上一點心，可在眾人的虎視眈眈下只得努力搜腸刮肚，終於找到點有用的東西，“哦！你是濱井美沙女士的兒子！我曾經聽她提過有個和我一樣大的孩子，很有拉小提琴的天賦，原來就是你啊！幸會幸會。”

　她話一出口，臉上也笑得真誠，可眾人卻集體陷入沈默，真不愧是當年問鼎國際音樂界的大神之一，開口閉口都是頂尖級別的音樂人物，次一級的根本入不了法眼。

　只是這回答也太狡猾了些，直接回避當事人的不高興啊。回頭想想也是，參加一場比賽，有人搶在自己前頭拿了第一，自己才是第二，一般人都會把那人當作對手認真記住，之後拼命努力爭取超過對方。可是月森這次認定的對手實在妖孽了些，根本來不及如何追趕，人家已經在短短三年內成就大神寶座，是走到哪里都可以被界內人士尊一聲“老師”的存在——碰到這種人和事，是個人都會耿耿於懷的，也難怪月森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來。畢竟這種經歷已經不能用刻骨銘心、咬牙切齒、永生難忘來表述了？

　想到這裏，樂手們向被大神遺忘的月森蓮投去同情的目光，出生於音樂世家，並且自身天賦也不差，在周圍人眼裏誰見了不都要誇上一句好，偏偏在人生之初遇上的第一個對手是她，只能用不幸來形容了。

　“難得有學校會在學園祭裏辦演奏會，我可是專程來這裏聆聽的呢。”繼續無視月森蓮越來越鬱悶的臉，蘇希尋著機會開溜，裝模作樣地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笑了笑，“表演很快就要開始了，外面還有朋友在等著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啊……請等一下！”“不行！別這麼快就走啊！”立刻就有人跳出來阻欄。開什麼玩笑啊，今天撞了這麼個大運他們的後臺裏進來一尊界內大神，雖然已經退休很久了，但那也是大神啊，就這麼放過去會遭天譴的！

　蘇希被一干音樂科的學生攔在後臺處疲于應付時，那邊已經逃開人群密集區的林青青終於也耗盡體力，在一處人口走動不太頻繁的小公園內停了下來。一棵有著林青青說不上年代的大樹底下擺著一方長椅，小丫頭獨自一人坐在那裏，神色有些寞落。

　“媽媽媽媽！我要吃霜淇淋！”有小孩子幼嫩的歡叫自身前響起，她下意識地抬眼一看，就見一對夫婦共同牽著一個五歲男童神色歡愉地向主辦區走去。

　“不行。”做媽媽的女子溫和拒絕，“昨天你就吃了好幾份了，今天一定不准再吃了，要是吃壞怎麼辦。”

　“我要吃！爸爸，媽媽不給，你買給我嘛！”男童甩著父親的手臂大聲地撒嬌。

　“媽媽說的對，兒子你不能再吃了。”當爸爸的沒有站在他這一邊，男童很失望地低下頭，“不過，今天我們可以吃別的，爸爸一會兒給你買最喜歡的章魚丸好不好？”

　一句話又哄的小孩重新笑鬧起來，一家人開開心心地走過了這條小徑。

　林青青心中一陣鈍痛，不由回想起自己在這個年紀時，家中的場景。

　「林明國！你這個殺千刀的！誰讓你把錢借出去的！」伴隨著桌椅摔倒在地的聲音，女人的尖叫聽起來怒不可竭，「你難道不知道我們家很快要開辦建材廠了嗎？你把這筆錢拿去借人，我們這邊怎麼辦？」

　「那不是外人！那是我大哥！」男人有些理虧卻死要面子的嗓門也跟著吼上，「你這女人怎麼回事，錢借出去最多三個月就回來了，你還怕他坑我們不成？」

　「三個月？你聽他吹！那麼一大筆錢他要是有本事這麼快就還回來，就不需要問你借了！你那兄弟我還不知道！林明國，你馬上給我把錢要回來！」

　「不去！我怎麼娶了你這麼個媳婦，成天連親戚都要算計！摳到天上去了！」

　「林明國！你……你居然這麼說我？這些年要不是我一直在操持這個家，你以為就你這性子還能攢錢開工廠？你到底去不去？你要是不去，今天就別想安生了！」

　「就不去！……瘋女人你幹什麼！把凳子放下！啊——！媽的！我還不信就治不了你這婆娘了！」

　眼看著平日裏最親近的父母突然糾纏打了起來，還是幼童的林青青不知所措，當她看到父親一隻手扯著母親的頭發狠扇她耳光時，不由哭叫出聲：「爸爸，不要打媽媽了！」

　給予的回應，是父親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之後什麼都沒有。小女孩細嫩的臉頰上很快高高腫起，她被這一耳光給打懵了，連哭叫都不敢再發出聲，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父母繼續廝打。

　那時候的林青青不懂，為什麼爸爸媽媽要吵架，為什麼要打起來，又為什麼會打她。

　「媽媽，是不是我不夠乖，所以爸爸和媽媽都生氣了才打架？」事後，年幼的孩子頂著半邊腫臉天真地發問，「是不是我乖了，你們就不會再打架了？」

　女人看著孩子的面容，有著淤青的臉上滑過心痛和悔恨，很快再次憤怒地站起來沖出屋子：「林明國你這個畜生！打我也就算了，對你女兒也能下這麼狠手，你還是不是人！別以為躲在那裏就沒事，過來給青青道歉！」

　「你這女人……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是不是打算把我們娘倆兒都打死啊！」

　很快，隔著另一面牆的屋內又一次響起激烈的廝打聲，這一次已經受過打擊的孩子卻不敢再去阻止，只是爬上床鋪將自己裹在被子裏瑟瑟發抖著。

　那是林青青她學會記事以來第一次記住的父母打架，打那以後她便沈默了許多，上了小學以後一心撲騰在學習上，不想再去看父母越來越頻繁的爭吵。直到期末考試結束，放假前她捧著滿分的卷子回家，被他們看到這份成績，父母破天荒地疼愛了她很長時間。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父母因為她而露出的那麼開心的笑臉，讓她以為終於找到了可以讓父母把目光從公司轉移到她身上的方法。林青青越發努力地開始學習，只要是在學校中發起的競賽，她總會拼命地去爭取第一。因為她想看他們高興，而不是總為了那個越做越大的公司時不時地爆發爭吵。

　一開始的時候，這確實很有效。父母總誇她給他們爭了臉，再沒人說他們是沒文化的爆發戶，因為他們有一個狀元女兒。不管在外面有多少不愉快，回到家看到她時，總能高高興興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她拼命爭得的一切榮譽在他們眼中變得稀鬆平常時，一切又開始變了。

　他們好像一天變得比一天忙，回家的次數日漸稀少，就是這樣偶爾聚在一起，他們也能當著自己的面不停爭吵最後大打出手。林青青在察覺到自己的地位越漸渺小後，從一開始的小心勸慰到最後的默不作聲，看著他們如家常便飯的廝打整個人都已經麻木。

　她這做樣對嗎？似乎已經沒有意義了。再多的榮譽都已經無法再為她挽留住他們的目光了。

　“小絲能感覺到，山田同學的心一直在哭啊。”

　守護甜心小絲的話在腦海中響起，林青青低著頭揪緊著胸口，那裏確實在痛，在看到剛剛那對幸福的一家三口後，她能清楚地感覺到，也許真的在哭。

　「你這次是怎麼回事？這次的會考怎麼就拿了全省第三？」女人責備的聲音很是尖銳。

　「青青，你太我和你媽媽失望了！這次我和你媽去和市長他們吃飯，都被那些同行們嘲笑了。」男人的語氣同樣不好。

　「爸媽，對不起……咳，這次，我感冒了。」心頭有些發涼，她現在狀況他們沒看出來嗎？

　「我的女兒一向都是拿第一的！才得了一次小小的感冒，你就給我考砸了？」做母親的絲毫不管這個，「林青青，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和你爸沒時間回家，沒空管你，你這陣子沒少買那些什麼漫畫雜書？是不是心思全放那裏了？」

　「我沒有！開始是同學借的，我覺得不錯才買了看的，沒有耽誤學習，真的……咳咳咳！」

　「什麼？她買那些東西了？」男人不敢相信，隨後面露怒色，「我說你這次怎麼考砸了，原來全是那些玩意害的，居然還敢說是因為感冒！太不像話了，從今天起你的零花錢一分沒有了，你房裏的那些書和電腦全部沒收，以後不准你看這些東西！成天不誤正業，給老子丟臉，養你有什麼用？」

　最後一句讓她直接臉色發白，她從來沒想過父母是這麼看她的，就因為一次考試失利，他們就直接變了臉色。

　「我考試不好……你就不養我了？」不管這話是不是氣話，但是林父的話真正傷到女兒的心了，壓抑在心底數年的叛逆漸漸湧出，「那就不養了……我也做夠了乖女兒了。」

　在她的心中，父母最重要，為了他們她可以隱藏甚至自己；可是在父母的眼中，她並不重要，錢和面子都比女兒更重要。

　「青青，你這死丫頭說什麼呢！」林母察覺到女兒的語氣不對，立刻出言補救，「你爸爸也就說說氣話，他這麼拼命賺錢，將來老了以後不全還是你的嗎？」

　「少騙人了！別以我什麼不知道！」淚水奪眶而出，十來年從未大聲說過一句話的女兒第一次向他們發出怒吼，「以前那會兒是沒錢！現在有錢了，你們早就準備好生第二胎了？之所以一直沒生，是因為前面查的那幾胎全是女的不是男的對不對？你們真當我是傻的嗎？還是真以為我為你們拿的那些第一是不用腦子的？」

　夫妻倆臉色同時一僵。

　「已經夠了！」抬腳繞過他們，她向大門口走去，「我已經不想繞著你們過日子了！你們還真以為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隨便你們怎樣，這個家我不呆了！」

　「死丫頭！」林母一急，「青青你回來！」

　「反了你了！」看她不理，林父也跟著怒了，「你翅膀硬了啊，爸媽說你兩句你就敢鬧離家出走啦？你今天要是敢出這個門，你……」

　「就永遠別回來了嘛！」惡狠狠地把話接上去，林青青一直壓抑著的壞脾氣終於爆發出來，「我發誓你們不道歉不悔改我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你看我出了這個門餓不餓得死！」

　以一個才十四歲的孩子來說，是非常有魄力了，特別是林青青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想過要這麼幹了。

　她說得是斬釘截鐵毫不猶豫，自然扭頭轉身走出大門也是乾脆利索。林父林母這下終於慌了，急忙忙快步追上去。三個人在梯口處又一次暴發口角，使得路過鄰居都有些不敢相信那個敢和父母對罵的女生是平時乖巧聽話的林青青，動口不成之後自然是動手，林父林母平時吵架時也都是這麼幹的，只是面對早就熟悉他們的女兒時竟然失了利。三個人推推搡搡間，本就體虛的林青青一個沒注意頭下腳上的栽下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自稱“曉風仙童”的神仙，然後又一路到了這裏。

　“呀哈哈哈……爸爸，快來追我呀！”

　“寶貝，慢點跑，小心別撞到。”

　又是一對有愛的父女從她面前路過，林青青忽然間意識到學園祭這種熱鬧事從來都不缺乏家庭組團參加的，努力平息了一下心中的不岔，她果然還是該起身回表姐那裏了，時間再久點肯定又要被說教。

　站起身，她跺跺腳就準備離開，可幾步之遙外站著的一名有著守護甜心的金髮少女卻讓她停住了步子，那少女看到望了過來也露出了笑容，徑直就朝她走過來。

　糟糕……

　林青青覺得不妙，情不自禁地退後一步，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女人應該就是《守護甜心》裏面可以強行取出別人的心靈之蛋轉化成謎之蛋到處禍害的露露。

　“你……在迷惘對？”金髮的少女說得胸有成竹，根本不容她拒絕就遞出了一條鑲著紅寶石的項鏈，“這個是魔法寶石，只要戴上它就能實現你的願望。想做什麼就去做！”

　另一邊禮堂的後臺處，被纏得沒辦法的的蘇希。

　“好了好了！我做，我做還不行嗎？到時候一定給你們拉上一段。”被一群兩眼放光跟狼似的“後輩”們包圍，就算曾經身為“大神”，蘇希也倍感壓力，“看過你們的表演後我一定會給你們意見的，你們還是放我回觀眾席。”

　“表演就要開始了，再回去也來不及了，我們可以在後臺給您安排好位置，您看怎麼樣？”直到蘇希妥協，剛剛一直在看蘇希陷入人海包圍笑話的金澤大叔終於開口。

　蘇希怒瞪他，你以為是誰搞出來的這些事啊？

　“前輩……你有那麼好的琴藝……退出音樂界實在好可惜。”志水桂一在這時突然道，“我知道剛剛的要求會讓您為難，可是……真的好可惜。”

　你用不著說兩遍可惜。蘇希暗自吐槽，要是讓你知道我不止這一門技藝，你是不是要用暴殄天物來形容我？

　回頭仔細一想確實是有點，有好本領卻沒有機會使用是一種悲哀，可有本領卻不願使用似乎又是一種說法，浪費了點。

　“你希望我上臺？”她問。

　這回不光是他一人，其餘幾人全都刷刷抬頭，有些激動又期待地看她。

　“也不是不可以啦。”撥了撥額前的劉海，“只是別以為我會複出什麼的，而且我也不會去拉小提琴。”

　“耶？”這次卻是日野香穗子第一個喊出來，“那要演奏什麼？”

　“鋼琴。”蘇希向她笑了笑，“為了謝謝你幫我撿到筆筒，這次我來做你的鋼琴伴奏好了。”

　“哎——！？”眾人驚叫出聲。

　“進、進藤小姐，這也太……”被點名的女孩此刻已經紅了臉，因這突如其來的“幸運”不知是驚多一點還是恐多一點。

　“你們懷疑我不會彈？”感覺總算調戲回來的蘇希此時心情很好，讓這幫傢伙剛剛死皮賴臉地攔著不讓她走。

　香穗子第一個猛搖頭，人家是大神，不是她這個才學小提琴沒多久的菜鳥可以相提並論的，畢竟這麼久過去了，會除了提琴以外的樂器也不算奇怪。

　蘇希卻沒這麼容易放過她：“日野小姐，看你之前拿琴的樣子，想來學習小提琴沒有多久。想來對我的瞭解也只有書面上的一點點對不對？”

　“是……”一些音樂教科書上確實提過進藤曦的名字，因為她的那幾道成名曲實在太有名了，“我在書上面看到，您在六年前是被稱為‘樂神之手’的存在，只要經過您拉奏的曲子，不管是易是難，都像是被神賦予了靈魂一樣讓聽到的人從心底裏湧出感動。”

　“這算是世人這麼稱呼我的原因。”聳聳肩，蘇希也不反駁，“可你肯定不知道，這個稱號當初可是我自己叫出來的啊。”

　“咦？”

　“所謂樂神之手……怎麼可能，只會拉小提琴呢。”

　她看著眾人驚愕的臉，正想解氣地笑幾聲，突然心弦一動臉色瞬變，將頭轉向了來時的方向。

　青青，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青青家的爹媽就是……習慣性吵架然後打架，兼吵起來打起來完全不管別的事，事後才後悔而且在下一次吵起來之前又會和好……但下一次吵起來還是會把之前的後悔忘掉繼續重複，重複……的那種。

　說他們家庭不和……這麼久了從來沒有誰提出過離婚；說他們家庭和睦嘛……估計也沒人同意。所以才會被蘇希稱為極品，林青青的那些惡劣習氣說是裝的，其實根本就是從她爸媽那裏“學”來的。

　下一章……算是林青青的謎之變身？作為主配，在綜漫世界裏遭到這待遇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哪。重要的是，青姑娘的力量也算是有了一個發洩的途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