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巧妙騰挪

　韓益容在車裡靜坐了很長時間，把于欣榮的話從頭到尾仔細分析了一下，又把前天上午和羅天的談話也重新思索了一回，知道天色越來越黑，才想起還沒進家門呢，司機小李也一直安靜的陪他坐著，始終沒有打擾他的思路。

　他搖頭苦笑著，對小李說：「行了，你把車入庫吧，我自己走進去就行了。」

　韓益容說完話下了車，邁著四方步，散著步走過自家的小花園，邁步走上別墅臺階，伸手按響了門鈴，別墅門開了，明亮的燈光從門裡射了出來。

　「俊鵬，你怎麼回來了？」

　韓益容驚訝的發現，為他開門的人竟然是大兒子韓俊鵬。

　「不但我回來了，淑敏也回來了。」韓俊鵬笑呵呵的看著父親，國字型的臉上透著興奮和開心。

　「究竟是怎麼回事？」韓益容走進家門，一邊脫去風衣，一邊問兒子。

　韓俊鵬一邊幫父親掛好大衣，一邊笑著回答：「爸，我今天上午接到的調令，已經調回萬川市，分到市教育局三產辦，還提了半級，現在是正科級主任。」

　韓益容頓時就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他先是想到剛才于欣榮的話，可是隨即有感覺不對勁，教育局是羅天分管的，那這件事就是羅天做的了。

　教育局第三產業管理辦公室，他還真會找地方啊！

　韓益容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教育局的三產辦不是什麼好地方，那裡號稱是幹部的發配之地，羅天能選到這個位置，真是太聰明了，韓益容第一次感覺到，羅天做事的巧妙令人驚豔，這小子如果真的進了常委，對萬川市來說未必就是壞事。

　為了即將退休的老領導調整子女的工作，這是許多大機關的慣例，也算是一種不成文的福利，不過這種安排大多在退休兩個月前才進行，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于欣榮雖然已經承諾會親自辦這件事，那也要在半年以後，四次人代會前一個月才能進行。

　羅天提前出手，顯然出乎韓益容的意外，但是把韓俊鵬安排到幹部發配之地，這麼做的最大好處，就是不會引起其他人的意見，也不引人矚目，三產辦是前幾年興起的一種編外機構，這兩年一直喊著要取締，就算是提升半級，也沒有人願意去那種地方。

　可是，羅天偏偏就把韓俊鵬送到三產辦去了，還給韓俊鵬提了半級。

　這其中的奧妙，只有韓益容這種老油條才能領會，按照趙家的勢力，如果想感謝韓益容，對韓俊鵬一定是晉升半級的，羅天搶在前邊先給韓俊鵬升了半級，這樣做不違反組織原則，也不涉及幹部晉級的紅線，其實韓俊鵬在副科位置上已經幹了4年，早就該晉級了，羅天搶了這一步，半年後趙家出手的時候，韓俊鵬還能升半級。

　一年時間內晉升兩次，這種升職簡直如同坐飛機一般，不過為了不引起人們的注意，估計韓俊鵬半年之後就會被安排去黨校學習了。

　晚上，韓家這頓飯吃的充滿了歡樂，晚飯後韓益容父子倆來到書房。

　「爸，我聽說這次是羅副市長把我調回來的。」韓俊鵬在市里也有自己的消息來源，這次能調回市里工作，他真是很開心，雖然工作單位不怎麼樣，但是只要能調回來，下一步他就有能力調換工作，韓家大少爺也不是一點能力沒有。

　韓益容笑了：「俊鵬啊！爸知道你的能力很強，當初安排你去東峰縣鍛煉，是我的主意，是想讓你多吃點苦，多瞭解基層工作的艱辛和經驗，原本我也打算過幾個月調你回來的，只是沒想到被羅副市長搶了先。」

　韓俊鵬笑了笑，說道：「這位羅副市長還真是有趣，你說他想討好您，也不能把我扔到三產辦那地方去吧？」

　韓益容擺了擺手：「你呀，真是井底之蛙，人家這是幫你飛黃騰達呢，教育局三產辦屬於編外機構，隨時都有可能被取締，暫時把你放到那裡，群眾都沒意見，你不但順利調回萬川市里，還能博得一些幹部的同情，這對你是很有利的，等到我退休前，按照慣例你小子還能晉升半級，還能調動到一個比較好的崗位，那可是名正言順的工作調動，一年晉升兩次，你小子還不知足？連老子我都比不上你小子。」

　韓俊鵬頓時面帶愧色：「想不到，這其中還有這麼一說，那我是不是應該去拜訪一下羅副市長，表示一下謝意。」

　「這倒不必，不但不能去拜訪，還要適當的表現出一些不滿，散佈一些怨言，這樣做才是對他最大的感謝，不過如果羅副市長有什麼工作交待給你，你一定要努力做好，明白嗎？」

　韓俊鵬愣了一下：「爸！我不大明白，但是您說的話，我都會堅決執行，不就是讓我演戲嘛！我一定能演好這齣戲。」

　「慢慢就會明白的，你先出去吧，我累了休息一會。」

　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影，韓益容心裡深深歎息了一聲，作為一個在政界工作了一輩子的老人，他知道儘管自己的性格很儒弱，但是思維和頭腦卻是足夠的，他早已經學會從不同角度去分析任何一個消息，從利益層面來講，政－治的目的是很單純的，那就是利益，國家利益、民眾利益、個人利益……盟友的利益，甚至還有敵人的利益，利益多了，事情自然就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俊鵬，還是太單純啊！」韓益容對於兒子過早登上政－治這個大舞臺，還是有所保留的，政界的水太深，韓俊鵬儘管有能力，有朝氣，但還是太單純了。

　那麼羅天呢？他好像更年輕啊！韓益容的思緒很快飛到了羅天身上，在韓益容的印象裡，那位年輕的副市長更加單純，每當面對羅天的時候，韓益容都會從他身上感覺到單純的軍人氣質和學生氣質，同時還有一種天然的上位者氣質。

　「天生的上位者氣質，加上不錯的運氣，這大概就是我們這些人和他的差距吧。」韓益容只能如此在心中感歎。

　對於羅天他實在是無法看透，韓益容唯一感覺到的，就是羅天的強勢，平時極為低調的羅副市長，一旦動手就是雷霆手段，毫不留情，非常暴力，儘管動手的人都是他身邊的人，但是這些人畢竟是為羅天服務的，如果說這其中一點沒有羅天的授意，恐怕誰都不會相信吧？

　想到這裡，韓益容拿起寫字臺上的電話，撥通了羅天的手機。

　「羅市長嗎？我是韓益容。」

　電話中立刻傳來羅天爽朗的笑聲：「韓市長，我是羅天，有什麼指示？」

　「誒！指示可不敢當，我是想感謝你啊，謝謝你為俊鵬做的一切。」韓益容的態度很誠懇，也是發自內心的致謝，他很明白自己位置，很快就要退休了，無論羅天是什麼樣的人，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從實際情況來看，羅天至少還要在萬川市幹三年，這就足夠他下這個決心了。

　羅天很謙遜：「哎呀，老市長太客氣了，晚輩能力有限，也只能幫您這麼點忙了，聽說俊飛在省城工作，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我也儘量幫扶他一把。」

　韓益容連連道謝，笑道：「呵呵，讓你費心了，不過孩子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努力比較好，就讓那小子吃點苦吧。再說省城那邊不比萬川市，辦事難、人情多、衙門多……」

　「沒關係，我現在已經到省城了，不管多難辦，該辦的事也得辦，老領導為萬川市操勞一輩子，現在要退休了，在子女工作問題方面，當然不能讓老領導寒心呐。」

　「什麼！羅副市長你……你已經去省城了？」這一下韓益容真坐不住了，「哎呀，你這個小羅市長，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羅天笑道：「韓市長，您可別多心，我是來省城辦事，順便幫俊飛看看，也沒有更能讓他發揮才幹的崗位，人盡其才、才盡其用，這也是工作需要嘛！」

　「哦！你去省城辦事？方將軍夫婦還在萬川市嗎？」韓益容問道。

　「他們被萬川軍分區和咱們市的領導天天宴席，搞得呆不住了，他們和我一道回省城了，我這次是和傅詩茹來省公安廳辦事的，順便陪她回家，拜訪一下省辦公廳的傅主任……」

　「哦！原來是這樣，可是你既然去省城，要不要能和趙副省長見見面？我可以幫你聯繫一下，畢竟那也是咱們萬川市出去的老領導啊！」

　韓益容不失時機的製造了一次機會，想為趙明宇和羅天調節一下。

　「我剛才也正想向老市長請示呢，想準備點禮物，代表萬川市的幹部去看望趙副省長，不知道老市長是什麼意思？」

　「好啊！這是應該的，聽我和你說……趙副省長喜歡……于主任喜歡……」韓益容開始面授機宜，把趙明宇夫婦的一些喜好都說了一遍，最後給羅天定了個8000元的標準，這些禮物是代表市政府送的，當然要有個標準。

　掛斷電話，羅天這邊看了看自己準備的禮物，一條法國產白金鑽石項鍊，一方明代端硯，雖然不是什麼極品貨色，但是每一樣價值也都在10萬元以上，這些禮物雖然是他買單，但卻是暗帶方家的意思送的。

　因為方志華已經從京城那邊得到消息，趙副省長已經退讓了，只要方家不影響他上位常務副省長，趙明宇就支援方家派人接任他留下來的副省長位置，這是一次利益上的轉換和妥協，成果卻是羅天一手折騰出來的，這個副省長的位置方家當然不會真要，他們如果和晚輩搶這個位置，兩家的老爺子也不能答應啊！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無論羅天最後把誰推上副省長的寶座，在外人眼中看來，那都是方家一手促成的，趙副省長這邊的退讓，雖然主要是因為羅天的步步緊逼，但實際上也是顧及到方家的勢力，同時又趕上人代會之前的關鍵時期，趙明宇無論如何也不會和羅天硬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