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鸞鳳(3)
我答:“我入宮時,貞武娘娘已薨,不曾謀面。”
田乙乙一雙杏眼在我面上打轉,“不曾謀面,能謀西門大人一面的人,宮中恐沒有幾人吧?”
我定定神道:“在下貌醜,只怕丟了西門宗室的臉面,故而常年蒙面。”
徐端己對我的容貌也很好奇,卻只盯我,不開口。田乙乙果然支開旁人,替她問了:“有什麼醜不醜的,此刻殿中就我們三人,西門大人不妨露下真容,解了我和公主的好奇。”
我猶豫半日,田乙乙又蠱惑了幾句。
戲做到這裏也差不多了,我佯裝無奈地解下面紗,二女倒吸一聲。看來那張醜女的面具蘇堂竹做得不錯。
我重戴上面紗,田乙乙說話便軟和了許多,“唉,是乙乙多心了,大人不要往心裏去,其實美不美的不在乎外表。”
徐端己卻道:“本宮倒覺得大人沒必要成日遮掩,大人一身武藝,合該是位俠女,那些世俗目光又何必在意?”
我謝過二人。田乙乙的心底遠不如南越公主,還好我早有准備。女子大抵如此,容不下比自己漂亮的,見著醜的總多心生優越。
這次拜訪鸞鳳宮,反饋良好。幾日後,徐端己寫了封書信給南越王。西日昌從南越那邊收到回應,說是南越王看了徐端己的書信,龍顏大悅。
西日昌待徐端己很好,這確實是真的。供著哄著,很好。
當我午後再往月照宮,卻發現人去宮空,只剩答喜與我道,羅玄門人被西日昌接走了。他們人雖走,卻留給我幾十頁筆跡各異的修武心得。答喜解釋道:“你的音武大家夥琢磨了半日,都覺得很難給你提好的建議。這紙上所書,是眾人各自的武學心得,均是武學最基礎的論述。”
我頓時慚愧。我自得獲天一訣後,始終未曾系統地學習武學基礎,我的體力始終弱於西日昌,甚至連蘇堂竹都遠遠不如,這就是明證。後來西日昌雖然傳我不少羅玄門武學,卻都是精要,基礎不紮實的我學著很吃力。也不知西日昌怎麼想的,或是沒空,又或是不屑言談武學基礎,只逗了我一段時間夜間的飛簷走壁。羅玄門眾人到底有眼力,只聽我半曲《花間語》,看我氣勁就看出我欠缺基礎,我倒真想繼續向他們討教。
我問答喜何故人都走了,答喜未答。我開始在答喜的指導下,鞏固薄弱的武學基礎。包括我的武道,世上之事大多相通,有案可查有理可循。因欠缺武學基礎,我雖自創音武,走的卻是偏鋒。因知之不全,對世人萬物對周遭人事,總以偏概全。
因果相循,什麼人修什麼武道。邏輯縝密思維細致的唐長老也算獨辟蹊徑,結合了演算、蔔測,融於武學;西日昌君心難測,面具常換,他的武學就是龐雜變化,信手可拈。
夜深西日昌從宮外回來,我看出了幾分端倪。他神色疲倦,進寢室就倒床上,連外衣都是我替他寬的。當年奪宮也沒見他如此,估計是跟人動真格的了。
一夜無語,次日如故。但我黃昏回到昌華宮的時候,陳風遞來一只扁盒,“這是花重先生下午托人送入宮的,說給陛下,若陛下不在,大人你收也可。”
我打開一看,扁盒裏填滿泥土,一朵春花露著。我將花托出泥土,花莖光溜溜的,葉兒都被掐了。不想猜,留給禍害去傷腦筋吧!
夜深西日昌回來看了後,倦意一掃而空,他指捏光莖,口道:“這人實在了得。”
我困著眼問:“你放心了?”
西日昌解了外衣往我身邊一擠,摟著我半日不動,而後才道:“明兒放葉疊走。”
我困意立消,“花重如何處置?”
西日昌貼我心房道:“區區一個無謀笛仙,賠的是花菊子半生清譽。花重確實聰明,他知道我既能放就能再抓,一了百了他不如一直留在盛京。有他在,我要笛仙做什麼?”
我應了聲,西日昌入睡前沉沉地道了句:“明兒你去趟地宮,送笛仙走。”
我覺著有絲怪味,他不是忌諱的嗎?為何還要我去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