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震指傷(3)
西日昌溫和一笑,“起來說話。”
邱芬再謝回座。西日昌問:“邱芬,你曾多次參與臨川匯音,去年應見過貞武。與朕說道說道,當時貞武都做了什麼?”
邱滕恢複平靜,邱芬斟酌道:“初見娘娘,便覺與眾不同。娘娘一身簡潔西疆服飾,抱一把粗豔琵琶,與南越笛仙同行。”
我也恢複了平靜,當時我與邱芬的言談屈指可數,而邱芬對葉少遊抱以好感,絕不會害他。
“娘娘與笛仙禮距三尺,言談頗有子期伯牙之風。娘娘提點了邱芬的樂音境界,笛仙尊崇。唉……只恨再無緣向娘娘請教,但凡從樂習音之人,只怕都與邱芬一般感受。”
西日昌默了片刻,示意我遞上“永日無言”。“你看看這把琵琶。”
邱芬雙手接過,邱滕與王伯穀左右投眼。邱芬反反複複琢磨了許久,又在我示意下,調弦試音,幾聲莊重之音後,邱芬將“永日無言”還我,道:“恕邱芬眼拙,這把琵琶恐怕當世只有貞武娘娘能用。”
西日昌問為何,她道:“制作工藝雖有所欠缺,但它的琴弦它的軸箱一派大氣,音色宏偉音域寬廣,尋常樂師只能彈其形而不能奏其神。只有像娘娘那樣,隨意一把粗制琵琶也能振聾發聵的樂者才能真正彈出它的神韻。”
我向西日昌走回,見他面上依然沉靜,便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必然還有後文。果然西日昌緩緩道:“貞武坎坷半生,西秦雖是故鄉,她卻無家可歸。近日朕總想到她,來年朕將迎娶新婦……朕覺得對不住她。”
我抱緊我的琵琶,他是在借故對我說話?
邱芬感歎道:“陛下情重,娘娘泉下有知,必不會介意。”
西日昌沉聲道:“所以朕想請邱芬你幫個忙。”
邱芬再次起身,道:“不敢,陛下請吩咐。”
邱滕緊張地看看自己的閨女又看看西日昌,這老兒也知道沒他插話的份兒。
西日昌歎道:“西秦總歸是她的故鄉,今夏蠻申水災,南越遭殃,西秦也好不到哪裏去。朕想拜托邱芬姑娘前往西秦,救助下蠻申水域的災民。大災過後,必有後患。邱芬你看著辦吧,朕會出資出人暗中擔當些的。”
邱芬動容道:“陛下不僅情重,也仁厚,邱芬必不負陛下所托。”
我唯有心歎,這叫哪門子情重仁厚?這是西日昌聽取了花重的諫言。再看邱滕,一怔之後卻複滿面春風。是啊,一件大好事,女兒去做善事,可為他掙個仁義之名。
西日昌又說了幾句,邱氏父女一並謝恩,邱滕不失為個老油子,當場表示也會掏分銀。西日昌道出日後將派王伯穀暗中周旋,就打發二人走了。
邱氏父女離去後,王伯穀的受命只有兩字:劫貴。
而王伯穀的答複只有一句:“臣再抱怨就沒有天理。”
西日昌笑罵,“都被萬國維帶壞了,去吧!小心行事。”
我目送王伯穀離去,上回他辦的是徹頭徹尾的惡事,這回則能算“好”事,將壞事當好事辦了。劫富救貧的是豪傑,劫而不殺,西秦的貴族只會將損失加諸平民百姓頭上。花重計毒,西日昌施毒。劫來的錢財用於造名,西日昌分文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