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2)
胥嬪對我幽幽道:“往後還請大人提點。”
“下去吧!”西日昌一擺手。
胥嬪剛要走,想起事來,柔弱地問西日昌:“陛下,臣妾的寶林宮人一個未帶,能否調幾個來……”
西日昌打斷道:“你是來當奴才的,不是來當主子的!”
胥嬪含淚謝恩而去。她走後,西日昌對我招手,“以後別對她客氣,當年你手起劍落也不見客氣,這會兒怎麼禮讓區區一個胥嬪了?”
我的房子少了一堵牆後,西日昌修繕得很慢,所以我就住了他的寢室。
次日一早胥嬪來到西日昌寢室,這才徹底明白過來。她驚駭地望著正在穿衣束帶的我,我懶於理會她,徑自穿戴整齊出了門,將她晾在寢室裏。
我走了不遠,聽到胥嬪在寢室裏喃喃:“西門衛尉……”她叫得不錯,白日我就是西門衛尉。上午安排妥理完皇宮侍衛的相關事宜,下午我的事更多,往書院的路只走了一半,就被西日昌召見。
偏殿裏眾臣散盡,西日昌依然正襟危坐,顯然等的不是我。我無聲走到他身側,他默默握住了我的手。他一直沒有松開,直到蘇世南前來。
殿門沉重合上,宮人早就遠遁。蘇世南行過君臣之禮後道:“西日師侄,南越葉道人聯合嵩山派向我羅玄門發來戰帖,邀於南屏山忘憂峰,歲末一決。”
我心驚愕,南越名門正派挑戰羅玄門?羅玄門非正非邪,雖說不大,但羅玄門諸多奇術名揚天下,正派為何要與之一決?
西日昌撫著我的掌背道:“蘇師叔,現下我羅玄門人才凋敝,門人不過幾十數,而南越嵩山弟子眾多,高手如雲,這一戰帖何其燙手?”
我暗歎一聲,他果然就是羅玄門的門主。
蘇世南道:“陛下日理萬機,無暇應戰更不可屈尊降貴,然羅玄門聲威亦不可墜。西日師侄,是時候將門主之位傳於西門,由西門姑娘執掌羅玄門。”
我一震。西日昌牢牢握著我的手,片刻後道:“他們是沖朕來的。我若讓西門出戰,大杲帝皇的顏面何在?我身為丈夫的臉面何在?”
蘇世南當即道:“不可,陛下的安危乃國之安危。我父子願陪同西門同往南屏,誓死一戰。”
西日昌歎道:“我何嘗不知?武道對決,動用軍隊徒令天下人恥笑。選址大杲境內,若不接的話,等著我等著大杲的就是羞辱。南越果然多能人奇士,這計策出得極好。”
我驚詫地聽二人條分縷析、窮根究底推測了此事的大概。蠻申水禍大杲求姻事後,南越朝廷分為了兩派。一派親杲,贊同兩國修好聯姻,而另一派反杲,提出了大杲非偶,昌強謀深。
反杲派的智士能人尋到了西日昌忽略的一個死角,那就是羅玄門與大杲皇權的關聯。蘇世南是明的入仕武者,身居大杲高官太尉之職。即便西日昌不是羅玄門人,甚至羅玄門只有蘇世南一人入仕,羅玄門與皇室也脫不了幹系。這一點一人的關系,大到通天。打擊羅玄門等同直接打擊大杲皇權,羅玄門拒絕應戰,懦夫是也;羅玄門戰敗,弱者是也。
一個江湖門派的名聲掛鉤於一個國家的皇權,蔑視的矛頭指向的是西日昌。所以蘇世南道羅玄門聲威不可墜,而西日昌道南越人是沖他來的。
西日昌的目光轉到我身上。我知道他要我說話,此刻殿內只我們三位羅玄門人,這事也關乎到我。可我能說些什麼?我能想到的他們早想了個遍,無論武力、智謀、心計,我都遜於二人。黯然於此,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當下酌言道:“何不請教南越人氏?”
西日昌眸色一亮,蘇世南更接口道:“不錯,南越花重。”
西日昌命蘇世南親自去請,又對我笑道:“以南越名士對南越謀士,西門大人也會出招了!”
我握著他手道:“因我實在想不出主意,只能找個會出主意的人來。”
西日昌深望我道:“你提醒了我,適當柔弱些也有好處。”
我聽著總覺得他說的不是他自己,而是說我。因牽涉羅玄門,西日昌只顧著與蘇世南談論,忘了還有一大批可用人臣,可他城府極深謀深略遠確實不弱。而我因自己不夠分量,只能找個夠分量的、腦袋夠使的人出來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