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試身手(2)
王伯穀這才應下。眾人齊整退後,空出廳中一片地方,我飄然而往。自傷後我一直沒有動過筋骨,西日昌早看在眼裏,惦在心裏。從宮內演武場上的冷眼,到朝殿上搓碎面具,我身為武者的那顆心始終沒有在漫長的孤獨寂寞中,停止過好強。
武者的價值在武鬥中,切磋求精,對決求勝。即便登峰造極如葛仲遜,也一樣在我的琴音下露了一手,而答喜聽我一曲,雖未動武卻比動武更甚。
我輕靈的身法落入阿大阿二眼內,二人的面容更加嚴肅。從西日昌提出我來,他們就沒有絲毫大意輕視,可見這王伯穀治下的手段。馳騖樓上他始終唉聲歎氣,一如他鄙俗的外貌,可一個擁有如此莊園如此手下的人,會是個窩囊廢嗎?阿大阿二給出了明確答複。我還未接近,兩人已分影左右,從他們的攻防之勢可判斷,一人拳掌一人腿腳,又分了上下兩路。
不使用氣勁,占上風的仍是他二人。尋常兩個壯年男子對一個女子,孰優孰劣不言而喻。重拳對粉拳,硬腿擋繡腳,硬碰硬落敗的只有我。距離三尺之遙的時候,半空中,我忽然墜身,二人的攻防重心頓時下移,正中我的下懷。
女子的身法特長素來就是靈活多變輕巧詭異,而我也早不是當年那只會分飛燕、雙腳踢開兩侍衛的司劍。在眾目睽睽之下,分明要落地的我,卻在空中飛彈起身,同時棄左阿大之拳,攻右阿二之身。而不合常理的空中變化,竟只有王伯穀發出一聲驚歎。
阿二眼光一亮,竟不變架勢,只是換了下路攻勢,再不防守,主動出擊,而我身後的阿大拳風襲來,合成相夾之勢。我心中暗贊,此二人果然訓練有素配合默契。一個以攻為守,忠於自己負責的範圍,放心將安全交由搭檔。一個趁機控制局面,將勝利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此況下,我若執意攻擊阿二,等於同時受二力合擊。這種一般武者很難處理的局面,我尚能對付。
矮身蜷縮,猱身不變攻勢。縫隙求生本是我曆年逃亡的擅長,此次也不例外。在二人的合擊中,我一跳躬身落在阿二腳上,二彈匪夷所思地落在阿大臂上,而我的手掌被阿二接住,很強的後綴力,震我手麻,第三縱就穿出了兩人的合圍圈。
“好!”西日昌贊了聲。
然而比鬥還沒完,二人如影隨形地追上。我再次變身形,將詭譎百變的身法施展得淋漓盡致,可二人彼唱此和水泄不通的攻防,依然占據上風。每每我迫在危急,只得尋出一條常人連想都想不到的小道幽徑。身體是柔韌的,可折疊可變化,拳腳是古怪的,刁鑽滑溜,就是欠點一錘定音的霸力。我忽然想到西日昌所贊的柔韌,冷不防肩頭中了一掌,人再次飄出一道無法形容的軌跡。
王伯穀等一幹人看得氣息漸粗,或許他們是首次看到很強的攻防對很鬼的身手。可是這一場拳腳身法之鬥,我覺著更貼近於力量和手段的較量。
“可以了。”過了很久,西日昌才叫停。
我回落廳中,一邊暗自調息一邊走回西日昌身側。阿大阿二在我身後,行禮而退。
王伯穀對我微一躬身,“王伯穀在此謝過西門大人的指教。”說完又轉身對西日昌道:“陛下若首肯,臣歡迎西門大人不時來指點一二。”
西日昌笑道:“她還需磨礪,不著急。再說了,若非你屬下手下留情,她哪裏撐得過那麼長時間?”
我心下認同,如果只是拳腳的對決,我早就輸了。
“以一抵二已然是西門大人獲勝。”王伯穀冷冷對阿大阿二道,“事畢後,你二人晚間去戎部待一個月。”
“是。”二人毫無怨言,目光更是堅定。
之後,王伯穀命人送上酒,由西日昌一一分發給眾人。西日昌捧起海碗,揚聲道:“一切都為了大杲!”說完,他與眾人一起飲盡碗中之酒,率先砸碎海碗,跟著一片碗破瓷碎之聲。
西日昌再次掃看眾人,每個人都正視於他。雖然他們都沒說話,可廳中濃鬱的酒香一地的瓷片已然說明了一切。這才是真正的烈酒,我喝了後只覺喉嚨火辣,體內似火燒火燎,一股熱氣湧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