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堂竹(4)
“小豬?”蘇堂竹哈哈大笑。我瞪他一眼,他立即改口,“我錯了錯了,是朱女俠!”
馬蹄聲聲,入夜前,我們進入了泉州。找了家幹淨的酒樓,我在飯桌上問他:“還有三味是什麼藥?”
他為難地道:“說給你聽你也找不著,那些稀奇古怪的藥,只有我師兄才弄得到!”
“那就去找你師兄!”
他擺手道:“別!別!這世上我最怕見的人就是他了!”
“因為你繼承了藥王鼎,他卻沒有?”
蘇堂竹盯著我道:“你怎麼知道?”
“猜的。”
蘇堂竹歎了口氣,喪氣道:“你若見著他,只怕與我一樣,避之而不及!”
我問:“他很可怕嗎?”
蘇堂竹搖頭不語。
泉州停留一夜後,我們繼續西進。離開大杲是當務之急,解藥可以徐圖暫緩。
途經臨川,由於我們有馬匹,便走了陸路。但臨川之行不過一天,我們便遭遇了伏襲。對方百十號人,我們自然是快馬加鞭。
我與蘇堂竹同時道:“追我的!”而後對視一笑。
馬雖瘦,但跑得倒快。乘風而奔,甩開一多半追馬。
風中他吼:“小豬,你惹上誰啦?”
我又好笑又好氣,分明還比我大幾歲,卻跟個孩子似的。不過他卻沒說錯,能動轍上百人,非一般綠林草莽能做到。
跑到半途,我停了馬。我察覺到前方有人,不在少數。
“你做什麼?”蘇堂竹跟著我不得不停下。
“前有伏軍後有追兵,騎著馬只多陪兩條馬命。”我輕拍馬臀,那馬倒識趣,徑自跑路旁休息了。
蘇堂竹瞠目結舌。我抬頭對他道:“不是追你的,你在路邊躲著,我去了!”
“你!”蘇堂竹似很受感動。他卻不知對我來說,他和二馬沒啥區別。
“我去了,珍重!”我飛身往前。他輕歎,“果然還是做乞丐的好!”
掠過幾十丈後,迎面急急一箭釘我腳前。我停下身法,前方一人恭敬道:“還請大人回宮!”
我伸手分指,“如果不呢?”
那人答:“我等的命令只是生擒大人,斷個胳膊少條腿的無妨。”
我往前沖,前方只有二十餘人,顯見比後軍更好突圍。
“對不住了,大人!”隨著他的話語,對方的飛箭密集而來。我卸下後背琵琶,同時將輕功身法提到極致,只聽不絕於耳的砰響聲,西日昌選用的木材不錯,在我的手速下,琵琶竟擋下了無數箭矢。
我沖進了人堆,血戰開始。這群人修為多在固氣期,有三人卻是清元。我情知凶險,必須速戰速決,一手手印早已締結,風輕輕穿過河道,穿過我身,悠悠飄飄,帶起飛濺的血水,分不清敵我。
倒下五六人後,對方便知不下殺手難以留下我。那三個清元期的人喝退了旁人,三角陣形圍鬥上我。我丟棄了琵琶,第一次雙手結印,風聲再次變化,空氣仿佛凝固於我雙手之間,“疾!”我怒開一聲。一掌前擊,一手收尾。砰砰砰三連聲後,前方之人中掌倒地,後方之人退避,但左邊的人卻一劍洞穿我肋下。
劍帶出一道鮮血,我左手捂住傷口,右手再次翻印。二人驚色喚來同伴,“一起上,打殘為止!”
我咬牙斥聲,“找死!”
顧不上左肋之傷,我雙手翻轉,凝重的空氣透出肅殺,我厲聲大開雙手,“去!”
轟一聲悶響,我周圍的一群人倒了一半,而我身上再添數道傷口。若非我的氣勁率先襲到他們,恐怕這些傷口就是斷手截腳了。但這一招群殺秘技耗盡了我的氣勁,我紅眼盯著還杵著的十餘人,心道完了,難道就要廢在此間?
馬蹄聲從後方響起,蘇堂竹不顧安危地沖進戰場,側身抄起我。
“走!”
我奮力翻上馬背,坐到他身後。蘇堂竹揚手飛撒一把塵土。
“不是毒!”身後的幾人分辨出只是塵土的時候,我們已經沖破了重圍。
風追逐著水,水流淌著血。蘇堂竹攬住我腰,棄馬越到對岸。
“為什麼跑回來?”
蘇堂竹不語。
我突然意識到他剛才施展的輕功,盯著他沉默的臉我大笑了起來,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往南越去吧!”他放下我,狠下心道。
“為什麼?”
他轉面,不敢正視我,“師兄在西秦邊境等著你。”
我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我跑了那麼遠跑了那麼多日,竟還在西日昌手心裏。他怕我死,叫了他師弟來給我制藥,他不怕我跑,他在西秦邊境上守株待兔。
西日昌竟是杜微門下,難怪他有落霞丸,也難怪蘇堂竹說最後三味藥在他手上。
你若見著他,只怕與我一樣,避之而不及!是啊,這世上還有誰比西日昌更可怕?
“師兄說你心狠手辣見死不救。”
我依然在笑,“是啊,我殺人不眨眼,眼見你被追殺到跟前都置之不理。”
蘇堂竹搖頭道:“不,我覺著你不是那樣的,你是被師兄逼的。”
“你怎麼知道我往南屏去的?”我笑停,冷冷地問。
“南屏附近不少藥房失竊,少的都是落霞丸的配藥。”他歎道,“是我引你往臨川陸路,如果你走水路,就撞不上他們了。”
“你為何告訴我?你可以繼續欺瞞我,一直到把我帶入西日昌手裏!”
蘇堂竹清秀的面龐浮起苦澀,“你走吧!一路往南不要停!還是扮作乞丐。”
我盯了他半晌,“你不拿下我?此刻我已是強弩之末,不是你的對手……咳咳……羅玄門的匿氣你藏得可真好!”
蘇堂竹低低道:“萬一你再遇到師兄的人,你就降了吧!師兄不會要你的命!你為何不做師兄的貴妃?我知道他待你是不同的。”
我咳出一口血,呸一聲道:“他要我活在他褲腰帶上!”
我不想再跟他廢話,轉身離去。他追上來遞我一包傷藥,“有一事我沒騙你,我確實是杜微門下。”
我無聲接過,獨自往前走了,帶著一身傷。
難道真要如蘇堂竹所說前往南越?西秦我就不能回了嗎?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