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059 強顏歡笑

　來時因為是乘著影然而來，是以只花了半天功夫，回去之時，心中急怒所致，回到火狐族竟然也只用了半天，然而與去時的心情相比，此刻的他心情沉重了何止百倍！

　‘青居’的桌子上，寶寶留的一張便簽還完好無損的躺在那兒，然而青蓮此刻卻連多看一眼那上面的字的勇氣都沒有。

　寶寶還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而他卻無論如何也提不起勇氣現在就去蛇族找她，他是身性最狡猾最會偽裝的火狐，但是他也沒有把握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裝出喜悅和興奮的去告訴寶寶，如墨同意他的求親的事情，他做不到！

　因為一想到他要對著寶寶隱瞞下如墨和北瑤光，以及墨墨以後都不會回到她身邊的事實，他就覺得心如同被火燒著一般，他如何可以？他做不到！

　寶寶是那般的在乎她的家人，這些都已經不用聽她嘴上說，只要感受她的心情，便能清楚的瞭解了，他真的要讓她就此錯過見如墨他們最後一面的機會嗎？

　青蓮看似安靜的坐在那裡思考，其實心裡卻像有十七八個人，在往不同方向拉扯他的心一般，讓他痛的不可自抑，卻依舊沒有一個確切的方向。

　怎麼做都是錯！卻又不能什麼都不做！

　如墨和北瑤光要寶寶活著，而他和寶寶卻希望如墨他們也都能活的好好的！

　果然世事不會有兩全，青蓮嘴角邊露出最苦澀的笑容，再也不復他天下最妖媚者的風情，若此刻有人看到青蓮的笑，一定不會再認為這個男子就是足夠令天下眾生傾倒顛覆的青蓮王！

　他不能再坐在這裡浪費時間了，不管如何，他都得採取些行動才行！

　青蓮倏地的站了起來，再不猶豫的往蛇族趕去！

　寶寶心驚肉跳焦急的等了三天，感覺像是等了三年一般，明明知道青蓮沒有怎麼快回來，卻還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到蛇山頂上仰望天空。

　影然一天前回來了，爹爹曾經對她說過，雀皇山一日抵人間三日，而算算影然回來的時間，青蓮如今到雀皇山才不過半天而已，怕是連他們的事都還沒來得及跟爹爹和娘親提過呢！更別說回蛇族找她了！

　然而她就是忍不住要到這裡等他，只希望若他提前回來的話，她能在第一時間見到他。

　她後悔了，不該讓青蓮一個人去面對爹爹和娘親的，爹爹也許不同意的幾率會大一些的，爹爹疼她和墨墨，他們都只，小時候到大沒少讓他們頭疼，其實有時也遍是故意想看爹爹和娘親跳腳的模樣，這是他們家固有的相處模式，娘親雖然會想出很可惡的方式教訓她們，但是這麼多年的生活，留在她記憶裡的卻無一不是快樂，現在青蓮又和她兩心相許了，多年的願望也得到了實現，北瑤寶寶真的覺得她是在這世上最幸運的一個妖精了。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幸福，總讓她感覺有幾分患得患失，最近這種情緒越來越明顯，她不想把自己歸於人類那種過分的幻想情緒中去，也不敢把自己的不安流露給青蓮只，她只想緊緊的跟著青蓮，希望隨時能看到他，才能稍稍平復她心中的不安，這也許便是喬先生的那番話給她留下的後遺症，雖然現在誤會揭開了，曾經造成的傷害，卻還是留有幾分的陰影的。

　所以她急於和青蓮成親，以更好多鞏固她心中的不安，以前她的生命中有家人，如今她的生命中更多了愛人，青蓮一個人的比重與她其他三個家人的比重各占了她心的一半，所以她情願在這裡日夜等著，等著他遠道而回，也不願意在溫暖的宮殿裡等著他。

　不知道是不是看著天的時間太長了，寶寶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竟然看到遠處雲下，正疾飛而來的青衫廣袖，那是青蓮嗎？

　是青蓮回來了嗎？

　哪怕可能真的是幻覺，寶寶也不想原地等候，本能立即先一步蓋過腦中的思維，身體已經不由自主的飛迎上去，直到被那具帶著勁風而來，卻透著溫暖的胸膛給納了進去，才知道她真的不是因為思念成狂而出現了幻覺！

　“青蓮！真的是你，你回來了？”是問句卻透著更多心安的肯定。

　“是，我一得到了如墨的允肯，便立即停都沒敢停的來這裡了！你怎麼在這裡等？你的手都冰涼了，要是我今天不回來，晚個幾天，你還要在這裡待多久呢？”

　懷中的軀體冰涼，幾乎冷得有些刺骨，青蓮猜測她怕是從回到蛇足不久，便站在這裡等他了，他的小妖精到了這般離不開他的地步，他怎麼忍心再拿如墨和北瑤光的不幸去刺激她呢？心疼、心碎、愧疚不安，許多情緒緊緊的煎熬著青蓮的心。

　身體在暖著懷裡嬌小的身軀，然而他的心卻比寶寶的心還要冷幾萬倍！

　“爹爹同意了？娘親也同意了嗎？”比起寒冷，這樣的好消息簡直讓寶寶恨不得興奮得騰飛到九天雲霄上去，鳳眸晶亮的忽閃忽閃的看著青蓮。

　青蓮立即回以一個微笑，他並不知道他此刻臉上的笑容算不算得自然欣喜，因為自從知道如墨決定犧牲後，他就覺得他笑不出來了，然而對著寶寶，他卻不得不笑，“當然了，我是什麼人呀！我是你夫君啊，憑我出馬，如墨和北瑤光哪裡會有拒絕的道理？你怕是不知道你爹爹說了什麼吧！”

　“爹爹說了什麼？壞爹爹，估計沒說我的好話！”寶寶又好奇，又抱怨的嘟囔起嘴巴。

　青蓮看著她像是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僵硬，不由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告訴他自己，既然已經決定瞞住她了，就要瞞到底，不能露出馬腳來，“你爹爹說，真有人肯要他家的寶丫頭，小魔女，如墨非但附送上豐厚的嫁妝，還要親自把，把你打包送到那人族地去！”

　提到‘親自’兩字，青蓮不由打了一個咯噔，心中也跟著深深一痛，幾日之後，怕是如墨就再也不能兌現這個承諾了！

　“哎呀，壞爹爹，怎麼可以這麼說嘛，說的寶寶我好象是沒人敢要的一般！青蓮，那你又是怎麼跟我爹爹說的啊？”

　寶寶果然不滿的噘起嘴，輕聲的抱怨了一下如墨，又看向青蓮。

　青蓮連忙斂妥情緒，裝出一本正經的模樣道，“我還能怎麼說，我一聽如墨這麼說，我立即就毛遂自薦，主動順著竿子往上爬說我要娶你羅！”

　“啊？就這樣，然後呢？”寶寶急切的追問，不滿他避重就輕的就這麼敷衍了。

　“然後，然後如墨就說好啊，北瑤也說有人敢要她家的小色女，她就已經偷笑了，還說你從小就喜歡漂亮的美男子，可是？”

　“哎呀，娘親比爹爹更壞，居然連這個也跟你說了呀！青蓮你可別信哦，我那時還小，還在繈褓中，抱我的是我乾爹，很溫柔的乾爹，喜歡我娘，我看他真的很深情，有些同情他，便親了他一下啦！娘親也真會告狀，等她和爹爹回來，我一定要向她抗議！”

　寶寶還在這廂一邊熱鬧的說，一邊思考著，仿佛在想著等北瑤光他們回來，該如何捉弄她們呢！

　而青蓮聽著她的話，看著她的表情卻更心酸，因為北瑤光和如墨他們怕是永遠沒有機會回來接受寶寶的抗議了！

　“我是詐詐你的，北瑤並沒有對我說這些話，不過沒想到還真有其事啊！老實交代，你都親過多少個美男子啊？”青蓮只能借著和她鬧，和她開玩笑，來逃避心裡不斷湧上的悲傷和罪惡感。

　“青蓮，沒有多少個，就兩個乾爹而已，真的，我保證！”北瑤寶寶一邊舉起手做發誓狀，一邊無辜的眨眼道，她的確只親過青蓮以外的兩個乾爹而已，但是用手吃美男豆腐的事，就數不勝數了，不過青蓮沒問，她自然沒有傻得去告訴他了。

　“這還差不多！走，回去你的屋子裡吧！我都已經有一兩千年沒來的蛇族的蛇山了，小妖精，你統合了蛇族，成了蛇族的女王，倒真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以後這裡也是我的家了，現在也該仔細去參觀一下了，你說呢？”

　青蓮抱著她的身子，一邊往前繼續飛掠，一邊看著前方道，努力不讓眼中的酸意繼續湧出來。

　“恩，是該好好參觀一下，我覺得柳無雙那個傢伙雖然討厭，不過他那柳府造得卻是又精緻又恢弘，正打算把他府的樣式照搬到蛇族來，你說好不好？”寶寶把頭埋在青蓮懷裡，半分沒看到青蓮此刻臉上的脆弱和悲傷。

　青蓮儘量用輕鬆的語氣回答道，“人類都說男主外，女主內，大事男人作主，小事女人操心，這造房子類的小事，就有勞我的小妖精拿主意了，我就不參與意見了！”

　“造房子是小事，那親愛的青蓮夫君，什麼才是大事呢？”寶寶嘟囔著想從他懷裡仰起頭，立即被青蓮從腦後摁住，“別仰頭，有風，涼著呢！回到屋再說！”

　“喔！”寶寶不疑有他的立即乖巧的把頭重新埋進青蓮懷中，以至於錯過了青蓮生平以來，流下的第一滴淚，任由風吹幹淚痕，吹走淚水，青蓮的聲音卻依舊是保持著輕鬆和調侃道，“關於什麼是大事嘛，就比如造孩子就是大事了！”

　寶寶在他懷中臉一紅，攬抱著青蓮腰間的小說，立即重重的在青蓮身上掐了一下，“壞蛋青蓮！”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你不是就愛我的壞？”

　青蓮繼續調侃她，知道這話一說，寶寶必定又會掐他，而他心中掩著巨大的秘密，不能告訴她，此刻哪怕挨她幾下掐，他的心裡也會好過許多的！

　果然，這話剛落，寶寶又重重掐了他一下，“居然還貧嘴起來了？膽子倒是不小啊！我掐死你！”

　青蓮沒有回應，若可以他還真希望寶寶能掐死他，也好過他內心如此的上下煎熬。

　反倒是寶寶聽他沒了聲，小手不由自主便往之前被她掐的地方，揉了過去，終是捨不得，語聲關心的道，“青蓮，我剛剛掐的力道不小，你怎麼也不喊疼啊！”

　“你那點力氣都只夠給我撓癢癢，我哪裡會疼！不用揉的！”

　寶寶現在多待他好一分，他心中的罪惡感就重一分，不直還能撐多久，現在才不過隱瞞一會兒，已經讓他如此痛苦了，更別提這秘密以後要瞞一輩子，他怎麼能做的到呢？

　如墨，北瑤，你們實在是太高估我了！我怕是終究要讓你們失望的！青蓮心中頹唐的歎了一口氣。

　“青蓮，就在下面，我們今天不回蛇宮去，我們今天住我家的老房子，看到湖了吧，就在那下面，自從爹爹和娘親去了雀皇山后，這裡便沒人住了，不過青絲應該會留在這裡打掃！”

　寶寶立即扯了扯如墨的衣服，不許她仰頭，她低頭總是可以的吧！

　青蓮立即一抱著她降下身子，落到了延伸的湖水中間的那長長的木版湖廊上，腳下的木板已經呈現梧桐色的古樸了，顯然已經建了不少年了，但是每一塊木板與木板之間的間隙都不曾有什麼大的區別，且每一塊木板都被擦拭保養的很整潔光亮，可見主人愛護這裡到什麼程度。

　他們的身子剛落下不久，一條綠色的身影便跑了過來，是個清秀的十七八歲少年模樣，一見來人是寶寶和青蓮，先是一楞，隨後立即恭敬的躬身行禮道，“寶寶小主，您回來了？小人青絲叩見狐王大人！”

　說著人便又再度跪了下去，青蓮一怔似乎有些以外這條道行不高的小青絲蛇，竟然知道他的身份，“請起吧，你認識我？”

　“狐王大人也許不記得了，一百年前，我家大人和夫人在青雲頂成婚時，狐王大人您也來了，青絲便是那時繞在夫人手上的小青絲蛇！得了大人和夫人的照拂和厚愛，如今得以提前修成人形了！”

　青絲立即低頭把他之所以認識青蓮的原因給報告了一遍，青蓮細一搜尋，倒也確實如此，不由心中更加感慨，“是啊，一晃，一百年，你便是留在這裡保養和打掃房子嗎？”

　“是的，狐王大人，我家大人和夫人非常喜歡這裡，雖然他們現在不在家，不過青絲還是有義務把房子保養的和大人夫人在十一樣整潔舒適！”

　青絲的性子在這一百多年裡，沒人監督它，反而變得自律又穩重了起來，很有幾分當年的青兒的架勢，讓寶寶不由笑了一下，“青絲，我今天和青蓮住在家裡，你去給我們弄點吃的，其他的就不用管我們了！”

　“是，寶寶小主！寶寶小主的房間，也有每天打掃，小主隨時都可以住進去，飯菜馬上送來，小主和狐王大人先請進屋稍後吧！”

　“好！”寶寶立即點頭，拉起青蓮的手便獻寶似的帶他往她自己的房間跑去。

　這一晚，青蓮強顏歡笑的陪著寶寶笑，陪著她鬧，努力的不讓他的偽裝面具崩潰，直到與她一起睡到床上，在寶寶有意無意的點火下，青蓮也沒有起半分興致，讓寶寶頗用了幾分懷疑的眼神看他， 被他用幾句‘疲累’的藉口暫時給糊弄過去了！

　下半夜時，寶寶依著他的身子已經睡熟，而青蓮經過一夜無眠的思考後，終於做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