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所有人期待的禦宴終於開始了。

　　夜色四幕，皇宮中卻是燈光大亮，太監宮女忙碌的腳步隨著孤寂的夜晚一起走動。

　　落英殿。

　　“嬋兒，快點。”一個掩飾不住的興奮聲從裝潢豪華的宮殿傳出。

　　一身鳳袍豔麗無比的宛鳳君臉上帶著嫵媚的笑，看起來魅力四射，看不出這個美豔的人竟一名少年。連三皇子離莫塵皆都改用金絲綢緞包著，粉嘟嘟的小臉，紅潤潤的小嘴微撅，閉目，依舊假寐。

　　離莫塵鮮少有波動的心此時有些煩躁，不知何種原因，就是那般煩躁。連平日的衣服折騰他都毫無感覺，現今卻感到厭煩，

　　“將三皇子抱好，要是摔著了有你好看的。”宛鳳君惡狠狠地朝那抱著離莫塵的宮女道。

　　“是，奴婢知道了。”那宮女忙慌張著應道。

　　“塵兒，等會要乖乖的，別哭鬧知道麼？”宛鳳君朝離莫塵溫柔說道。其實說這些也都是多此一舉，因為迄今為止，離莫塵都未哭鬧過一次，乖巧到不像是嬰兒了。離莫塵的眸光淡淡地看著滿臉溫柔的宛鳳君，平靜，不發一語。

　　宛鳳君卻被那抹平淡的眸光看得心裡有些發毛，那雙清澈紫眸似乎能一下子看透你的內心，讓人惶恐不已。即使他還只是個幼小的孩子。

　　在帝王的豪華龍椅左右倆邊有兩座空椅，是宛鳳君與……水貴妃的。宛鳳君的腳步頓了一頓，目光迸射出妒意與怒意。

　　在那個看起來美豔氣質卻異常溫婉的女子停下，他微笑而言：“這就是新進宮的妹妹嗎？長得真標緻。”語氣卻是那般赤裸裸的挑釁。兩人的目光瞬間散發出無形的硝煙。

　　“不及鳳君您長得魅力十足。水兒實在自愧不如啊。”水貴妃站起身，謙虛道。可話雖如此說，但是嘴角那宛如得勝般的笑卻更是弧起了角度。

　　“你……”

　　“皇上駕到——”

　　宛鳳君剛想再說幾句，那尖細的聲音瞬間透過風吹進了每個人的耳中。可其實，一絲風都沒有……

　　宛鳳君趕忙回到座位上俯身跪拜，眾百官皆低頭下跪，恭迎聖駕。從高階上沿梯而下的長長路徑，有一名身穿金黃龍袍、頭戴金冠，煞是氣勢宏大的人，沿著路徑自走上高臺。隔得遠遠的，離莫塵眯起眼看不大仔細，不過似乎跟他想得不大一樣。

　　算了。離莫塵索性閉上眼，他向來沒有多旺盛的好奇心。（可是你卻有旺盛的睡意——）

　　“平身！”

　　只聽得一聲王者十足磁性十足可也寒氣十足的男音響起。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謝吾皇——”一陣整齊的聲音響起，隨即一陣衣袍簌簌的聲音。離莫塵平靜的聽完一切，之後不免有些好笑，古代禮儀，還真一成不變！

　　離寒環顧階下百官，冷漠的臉還是微微浮現笑意。傲視天下，掌握萬千江山，此種豪氣並不是許多人能體驗的。

　　“眾愛卿，今吾打退絡水，揚我國威，各位皆有功，今日放下尊卑，舉杯暢飲。”離寒琉璃白玉杯一舉，豪氣萬千。

　　“天佑我離燼，天佑我離燼……”

　　階下眾臣舉杯齊喊，聲勢極其浩大，讓離莫塵置之身外的淡然態度都有些微微動容。

　　他睜開緊閉的紫眸，一眼就看到了旁邊舉杯浮現笑意的冰冷俊顏。

　　只一眼，一生糾葛。

　　金黃龍袍襯托了男人傲氣十足的王者霸氣，那冷漠冰寒的俊顏，宛如天神般完美，讓人不自覺就會迷醉。而那微微浮現的笑意，更是給那完美無瑕的容顏抹上點柔和之意，更是惹人心醉。

　　離莫塵微微一愣，這、這跟自己想得似乎……有很大不同。向來平靜的臉首次展露了自己內心的情緒。

　　似乎是察覺到了注視的視線，離寒側首，看向幼兒。

　　嬰孩的眼睛十分漂亮，清澈的紫眸裡竟透著驚訝。這讓離寒有些疑惑，一個不過三個月大的孩子怎麼會……

　　離莫塵連忙閉上眼睛，想要逃過男人探究的目光。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很強大，強大到讓人不敢抗拒。

　　呵！離寒更是感覺有趣，那小小的幼童似是非常害怕，竟假裝閉目而眠，好聰明的小傢伙。

　　側過另一邊看水貴妃手中懷抱的孩子。只見那孩子睜著大大的眼睛，扁著小嘴，迷糊得將手指伸向嘴中，玩得不亦樂乎，然後咧開嘴，笑了。

　　離寒收回視線，感覺還是不同。再側首，離莫塵早已收斂氣息安靜的閉目，宛如熟睡的一般。似乎是看到他慢慢睜開眼的迷茫樣，那清澈的紫眸略帶驚訝的看著自己，漸漸散成一片……

　　回過神時，宛鳳君正妖媚朝他一笑。離寒整整剛有些紊亂的氣息，冷漠的淡淡點頭。眼底深處，帶著濃烈的厭惡。等你身後的勢力剷除乾淨，定不會饒你。離寒是那般殘酷的想，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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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是夜，初春的夜晚還是有點冷，孤寂清冷的明月高高垂掛，看遍金碧輝煌的宮殿的一系列明爭暗鬥、勾心鬥角……

　　已然是深夜，眾人皆都沉寂安睡下來，禦書房的燈卻是大亮，透過微風，只聽到微不可聞的談話聲，又被風瞬間消散，宛如錯覺般。

　　“呵！他們等不及了嗎？”一聲冷笑，來自一身金黃龍袍的帝王，冷峻的俊顏輕挑嘴角，帶著不屑。

　　“陛下，夜王已逐漸布其局勢了，相信再過幾年，才能起動。”

　　冷漠恭敬的聲音來自禦書房的黑暗角落，那人整個人皆隱藏在黑暗中，低著頭，看不出黑暗中的臉是什麼樣的，卻像是融進黑暗中似地。

　　“幾年麼？好，就讓我陪他玩玩吧。”離寒語氣帶笑，臉上卻是冷漠一片。幾年的時間，將夜王的勢力連根拔起，值！

　　夜王是誰？宛鳳君的父親。

　　黑暗中的人早已消失，徒留一片燭光閃耀。坐在椅上的王者淡淡笑開了，忍了三年，只需最後一擊。

　　想起宛鳳君那妖媚的樣子，離寒更是一片厭惡。

　　為了計畫能夠順利實施，他可是犧牲了鳳君一位的啊！恍惚間，腦海似乎看到了那雙清澈的紫眸，漂亮地眼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呵，可惜，你是他的兒子。”帝王冷冽道，目光迸出寒意，不願承認心中那片異樣。

　　是他的兒子？可卻不是他的兒子！

　　燭光閃耀，掛著悲涼的燭淚。月光似夢，透過窗戶灑在帝王身上，驕傲如斯，目光冷冽不變。

　　第四章

　　時間穿梭如夢，轉眼間，已逝過四年……

　　依舊是繁華豪盛的落英殿，四年時間，沒半點變化，卻添了抹繁華過後的悲涼和日益盛張的怒焰，灼燒了一切……

　　“你個狗奴才，你狗眼怎麼看的，竟將我給化花了，嫌我好欺負了是不？！！”

　　狠厲的怒駡聲伴隨著尖叫聲與慘叫聲再度在落英殿響起。所有站著的太監宮女雖是依舊害怕發著抖，但卻是已然麻木了。三年間，發生過多少次這樣的事了，已經是數都數不清了。

　　已經學會搖搖晃晃走路的離莫塵，（裝的？！誰叫這個身體是嬰孩。）眼神平靜如初，像是麻木了一樣，如同沒有生氣的木偶似地，坐著很平靜的——發呆。

　　平靜的聽著慘叫聲，隨即又彌漫起血腥的味道。

　　又是因為他那個“父皇”麼？又是因為爭寵？離莫塵依舊那般不解，那個他見過才一次的俊美如同天神的男人，雖是那般俊美，卻也是那般的冷漠無情。

　　已經四歲的離莫塵還是依然不常說話，那稚嫩的精緻面孔仍然老是呈現沉靜似成人的平靜，清澈透明依然的紫眸總能冷靜淡淡的看著你，看得你心慌，好像這紫眸能看透你內心的想法似的。

　　可是這麼個沉默寡言的離莫塵卻是落英殿裡所有太監宮女的寶。這個小人兒雖是經常沉默，也並未學得他母父那般狠辣，而且一副平靜的模樣十分懂事，所以是所有人都十分樂意來侍候這個淡漠可愛的三皇子的。

　　況且還有一點，三皇子雖然只有四歲，但那身上總是有股讓人的心趨於平靜的氣質，如空幽雅蘭，甚是讓人心情放鬆。

　　四年，只有四年，鳳君的地位一落千丈，依舊是處於尊貴的鳳君位上，而帝王的寵愛卻是趨之越少。

　　多少次聽到皇上寵倖水貴妃時，他那深沉的妒意與恨意就無法掩飾，那般露骨的猙獰。而且四年之中水貴妃又再次生下了一個皇子，這讓他如何忍得下去？根本就是忍受不了！！

　　“來人，將她拖下去砍了雙手，看著眼煩。”宛鳳君殘酷的說，陰狠的目光使得他原本妖媚豔麗的臉在燭光下有些恐怖。

　　夜闌人靜，高踞的皇宮整個陷入沉靜，猶如沉睡了一般，卻時刻準備醒來，迎接即將到來的黎明。

　　離莫塵忽然睜開眼，黑暗中的紫眸像是融進黑暗中，不帶一絲情緒。

　　有人來了。

　　他能感覺到空氣中散動的陌生微弱異樣氣息。

　　“告訴父親，我要她死。”陰狠德語氣那般熟悉，離莫塵卻是依然不帶一絲情緒波動，只是平靜的聽著宛鳳君訴說的暗殺計畫，目標——水貴妃。

　　一身黑衣的人應聲後便消失在濃濃夜色中，一切落幕，歸為平靜。

　　宛鳳君卻並未躺下安歇，而是來到離莫塵的床前，在月光的照耀下，男子的面容竟是那般溫柔，美好得讓人心碎。

　　“塵兒，你父皇不是不要我了。等那個賤人死了，你父皇定會回到我的身邊，這樣，你就能見到你的父皇了……”帶著無盡的癡迷與興奮，宛鳳君的目光時如此的瘋狂，讓人不寒而慄。

　　離莫塵依舊緊閉雙眼，一副熟睡的模樣。聽完宛鳳君的話，他是一絲波動都沒有。他這個母父，真是太天真了呢，那個男人，他是惹不起的！可這又是如何呢？這、又不關他事。

　　更何況，那個男人與他，從來就沒有交點。那個強大到令人感到畏懼的男人，他們就像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除了那所謂的血緣，就什麼都不是……

　　次日，宮中傳來消息，水貴妃遭人暗殺，當場死亡，但刺客也已抓到……

　　這麼一個大消息瞬間在宮中散發，畢竟水貴妃是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宮中所有好事者都在議論是誰要置水貴妃于死地。

　　宛鳳君聞言正在吃東西，那時動作僵了一下便恢復正常，看起來一絲變化也沒有，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有多慌張與多歡悅…

　　當眾人皆以為皇上會徹查此事時，皇上卻是一絲動作也沒有，只是草草調查就完了，而這件事就這麼平淡落幕了。眾人皆歎：皇室情義薄啊~

　　然而宮中自然是有人惋惜，有人冷眼旁看，有人竊喜……

　　這是個暗殺不斷地黑暗的皇宮，看人死亡，儼然成了一種樂趣與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