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落入手中的回魂石
新年鐘聲敲響的第一個夜晚,大半個英國都被漫天的雪花籠罩著,沒有人知道,可能是當世最強大的三個巫師在冰天雪地裡心有餘悸的互望。
半個小時前,他們剛剛從小漢格頓岡特家的破舊老宅子裡出來。
在骯髒破敗的房子裡,幾乎是立刻發現了藏在地板下的東西……
鄧不利多看見了阿利安娜天真的笑,她柔軟的小手緊緊的握過來,口齒不清的喊著哥哥,清澈的藍眼睛裡全是不知世事的迷茫。他蒼老的手臂情不自禁的伸出去,強大的魔力使他猛然醒悟,又縮回去,再次伸出,又痛苦的被帶回現實。
格林德沃也看見了阿利安娜,在山谷的草地上笨拙的編著花環,他複雜的看著曾經鄙夷後半生卻一直以為她的死去痛苦不堪的女孩,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走路,直到撲進一個紅褐色長髮,在日光下溫和笑著的少年懷裡。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要睿智的眼睛,帶著微笑望向自己,就好像曾經擁有一起研究咒語與歷史,渴望權勢並堅信世上的一切都終將臣服於下的歲月。我們被賦予能力,這能力賦予我們統治的權力,能掌控萬千生死,許諾力量與財富,站在最高的顛峰——可是,如果沒有他。
不能再見,不敢再見,當決鬥來臨的時候,自己在想什麼。
他老了,自己也老了。
或許這樣,還可以救贖曾經——不管阿利安娜究竟是誰殺死的,如果自己沒有出現過,一切就不會發生——他已經不想要這世上的一切,為什麼不將它交給自己無法去思念,無法再相見的人。
打敗蓋勒特.格林德沃的名譽,最高的崇敬與最強大的力量,如果這些都能讓你更好的活下去,不聽勸告,不看一次又一次闖進來的下屬悲聲哭訴,想就這樣死去……
如果當初他沒有與阿不福思衝突呢?如果那個女孩能再活過來呢?如果回魂石就在他手中——格林德沃第一個迷失了,恍惚的伸向那漆黑一片的盡頭。
最隆重奢華的貴族晚宴,還帶著稚氣與理想輕笑著愉快談話的三個人,原來戈德里克從以前開始就擁有這樣明朗的目光,原來羅伊娜是這樣的大膽莽撞,原來赫爾加曾經那樣相信一切。他們相信友誼,並頑固的以為自己的正確,在幫助他脫離斯萊特林家族是這樣,在一起旅行建立霍格沃茨是這樣,最後分歧盲目也是堅信自己所維護的正確。
他已經不會痛苦,不會悲傷,凌查失神的看著自己曾經懷抱的嬰兒。
焚燒的城堡裡是母親死之前撕聲力竭的詛咒。
米婭。
我們的女兒。
如果,如果他們不是這樣謹慎,如果他們沒有決定與所謂的朋友旅行,如果他們沒將米婭交給別人而是自己撫養,是不是她也會和伊里斯一樣。
全心的信賴著他們,會要求著好吃的東西,會委屈的拉住他們的衣服不放……
「凌查!!」
猛然醒神,哪裡還有米婭最後怨毒的神情。
髒亂的地板下面,漆黑醜陋的黑寶石戒指散發著詭異的光芒,鄧不利多的眼神一會清明一時恍惚,但是逐漸的已經被鼓惑得難以掙扎,格林德沃的指尖已經快接觸到戒指,而他自己若不是薩拉查那聲憤怒的喝聲,此刻也已經不自覺的伸出手想要去搶奪那枚戒指。
很好,他竟然小看了後裔這片殘破的靈魂。
四周魔壓猛然暴發,所有破損的地板全部飛了起來,猶如噩夢初醒。鄧不利多與格林德沃驚駭回神退後,複雜的盯向那枚醜陋的黑寶石戒指。
死亡的窒息感,在那瞬間竟是如此濃重的纏繞住靈魂。
可是比險些步入死亡的更甚的恐懼,是清晰的感覺到一切都是場幻覺的絕望。那種感覺,比被鑽心剮骨擊中更扭曲痛楚,渾身僵硬。
「米婭要我們死。」
薩拉查短促的說,他所看見的和凌查一樣,不同只在於他瞬間想起先前的怪異心情,他已經有些明白這突如其來又極度強烈的感情了。
凌查被這一聲冰冷的提醒徹底打散了隱約的懊悔,憤怒佔據了他的思維:
「多奇妙的死亡聖器,竟然將迷惑心志的黑魔法增幅到這個地步,碰觸上了就真能見到死去的人了……我假設在梅林那還能會面的話!」
鄧不利多失神的看著斯萊特林謹慎的撤除其上一一加諸的黑魔法,將那枚古舊又不起眼的黑寶石戒指丟進一個水生魔物順雙尾蜥皮做成的精緻口袋裡。
就差那麼一點,他與蓋勒特就會同時死在這裡。就算擁有再強大的魔力或最好的魔藥來調養,也不會剩下比一年還多的時間。
幾個裹著厚厚翻毛長袍的巫師筆直的站在山岡下,先前格林德沃終於答應走出紐蒙迦德的驚喜和看見鄧不利多的仇恨,都被忽然下達的命令疑惑了,長途幻影移形直接到了英國這個麻瓜聚集的偏遠小鎮上,就算是再嚴謹忠心的聖徒也忍不住心中揣測那個黑髮綠眼的貴族巫師究竟是誰,為什麼鄧不利多和自家主人都對他如此慎重有禮?
遠遠的終於看見穿著紫色睡衣的鄧不利多和草草裹著他們之中一人脫下來披風的格林德沃走過來,聖徒們個個都在袍底握緊了魔杖,恨不能馬上就對穿著如此詭異偏生魔力強大凍不死的鄧不利多扔上一打死咒。
「去找一個合適的居所,不要引起巫師的注意,我要在日出之前能夠在那裡休息。」
格林德沃用他習慣的直接短促的語氣下令。
聖徒們沉默的鞠躬,然後分散消失在漫天風雪裡,只留下一個單膝跪地的巫師站起來,沉默的站在很遠的地方,似乎在等候下一個命令。
沒有敘舊,沒有道別,只是略微與斯萊特林公爵點頭示意之後,鄧不利多拖著疲憊的身軀幻影移形了。有些話,藏得太深,埋得太久,說出來就會撕裂原本平和的表象。
格林德沃凝視著鄧不利多消失的地方很久,才緩緩開口:
「公爵大人不回霍格沃茨嗎?」
薩拉查冰冷的嗤笑一聲,他忽然覺得這個黑魔王就跟他的後裔一樣沒用。
「如果你想,霍格沃茨的大門會為你敞開。」
斯萊特林絕對有這個能力,不過一個黑魔王進入那座費盡了他畢生心血建立的城堡,也就等於落入他絕對的控制裡——沒有人能在霍格沃茨反抗它的創始人。
格林德沃不是傻瓜,當然不會答應,他扭過頭來重新用種怪異的眼神瞥著。
回魂石的威力他已經親身領教過了,所以不得不對那句話極度好奇。
米婭?我們?
之前在紐蒙迦德就已經聽到了這個相當詭異的自稱,加上鄧不利多反常的重複問候和斯萊特林的回答,已經躺在紐蒙迦德地下室整整五十年已經快被全世界巫師都遺忘的格林德沃還能被一千年前復活的人想起並深夜前來拜訪?
格林德沃可是真正精通黑魔法的巫師,真相的那瞬間臉色都變了。
不過他還來得及反應,那位應該死了一千年的斯萊特林公爵幻影移形了。
長年不正常的飲食與不見天日的囚禁,使得格林德沃枯瘦可怕的手臂呈現一種可怕的青白色,但這些都沒有他明悟自己已經被瞄為魔法獻祭的犧牲品氣得發青的臉色更駭人。
蔑視蓋勒特.格林德沃的人都已經付出了代價。
無論你是誰……
灰白雜亂的長髮在強大的魔力流動下逐漸閃現出璀璨的色澤。
「你把他氣瘋了。」
凌查在回到德國那家機場酒店的客房裡,還沒來得及拂盡一身的雪花,就已經很無言的提醒另外一個自己。
「不然?他會繼續躲在某個地方不聲不響,跟躺在那廢墟塔樓的地下室沒兩樣,心裡想的都是……」
薩拉查猛然停住話語,將長袍並斗篷一併解下來,長途幻影移形與暴風雪帶來的隱隱疲倦使他恨不能立刻陷入一場安靜的睡眠裡。
「嗯?」凌查難得對薩拉查的欲言又止猜不透,「格林德沃心裡想什麼?「
「沒什麼。」
薩拉查發現自己沒辦法解釋,或者說解釋出來就會讓凌查發現最近他們之間的隱約不妥,於是他只能繞開這個話題:
「我累了。」
這個身體在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凌查的,薩拉查又不會在依附控制身體的同時去壓制和吞噬身體本來靈魂的力量,所以凌查沒有再說什麼,直接進了浴室。
薩拉查不得不承認,麻瓜在這一千年以來的發展實在是驚人的可怕。
他不是說那坐得讓他暈頭轉向的飛機,也不是那些好吃得讓他懷疑前面六十年吃的都是垃圾的美食,而是這奢華舒適,卻又比中世紀最高明的巫師都容易享受的生活物品,雖然他是兩眼一抓瞎,離開了書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所幸凌查總能比自己先適應,隨便擺弄下總能找到正確的方法。如果不是之前對麻瓜的惡劣印象根深蒂固,薩拉查幾乎都想把這整個浴室搬回霍格沃茨了。
魔藥大師總是會沾染上一身濃重的味道,很不幸斯萊特林公爵又是一個最完美的貴族,所以在上床睡覺之前,浴室總是必進之地。
起先黑夜屬於凌查,薩拉查沒幾次真正注意過洗澡這種事情。
當千年之後他隱約察覺到不對時,已經發現他們這個習慣有點要命的尷尬了。
凌查用手指費勁的理著濕漉漉的頭髮,恰倒好處的水溫自然容易使風雪裡待了半天的身體有本能的睏倦,只不過他驚訝的摸向胸口,水珠在白皙的肌膚上帶過流連的弧線再滾落下去。
「薩拉查?」
怎麼心臟跳得這麼不正常?
水太熱了嗎?怎麼臉上的溫度這麼高?
「凌查……」
「嗯?」
「某種意義上,你很遲鈍。」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