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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恨歌》第12章
第二章

  自從澪和太吉行過婚禮後,原本就體弱多病的母親靜,像是放了心似的長臥床榻,

  迫不得已澪只好開始學著持家、打理內部。

  說是持家打理內部,其實一些資深的老傭人早已將一切打理的順順當當,因此日子

  倒也不怎?難捱。

  將後院的一部分打掉,增蓋新婚夫婦的住屋,又雇傭來一位叫阿牧的下女後,澪必

  須作的工作就更減少了。

  成爲人妻之後的澪,雖然少了少女時代多姿多彩的遊樂,但與貴夫人之間的交往、

  茶會、花會,多的幾乎讓她喘不過起來,不過也因此,愉快的觀劇會之類的活動也

  就多的應接不暇。

  澪原本就不討厭社交,加上母親靜長年臥病在床,她也就更積極的參與這些貴夫人

  間的活動了。

  參加這些集會,一些有門路的商賈也會前來做些古董珍物的買賣,穿梭在各式各樣

  集會場所的商婦們更會爲這些貴婦人們帶來各家的流言,各種飛短流長的傳言更是

  給這些貴婦人們帶來生活的樂趣。

  澪受邀參加的集會裏,就有一家叫'若狹堂'的書冊出租商穿梭其中。

  '若狹堂'是一位名叫阿駒的女人經營的,二十五、六歲的她用纖細的手臂一手擔

  起出租的書本,供養她那默默無名的畫家丈夫。

  商家的夫人們之所以會認得她,也是因爲她帶著出租的書冊,四處到這些有錢人家

  的宅邸去拉生意的緣故。

  一開始,有錢有閑的貴婦人們呼朋引伴聚在一塊,請她將書送來,選選書冊、聊聊

  天的,久而久之,就變成一個聚會了。

  不愧是曆經滄桑的女人,見聞相當廣博,阿駒會說很多奇人異事,來推銷她從四處

  裏找來的珍奇珠寶。

  等這個聚會變得親密些後,阿駒便帶了些她私底下販售的猥瑣的性具、淫藥之類的

  東西過來展示銷售。

  這些東西大都是從兩國的'四目屋'批來兜售的東西。在當時,精品店、租書店等

  幾乎都做同樣的事。

  這些販售行爲自然也是爲了滿足客人的需求。

  其中尤以從長有青色翅膀的蛾身,抽出的體液制作出來的一種叫[青媚]的催淫藥

  叫價最高,[四目屋]都是將這青色的媚藥裝入螺類的貝殼內買賣。

  裝在螺貝中[青媚]要價黃金一兩、而鼈甲精制的男形要三兩,許多寡婦就靠著?

  種替代品,才能渡過漫漫長夜。

  或者,給失去自信心的丈夫帶上也是行的通的。

  即使是高達三兩的天價,對富裕的夫人們來說,也只是眉頭皺也不必皺一下的金額。

  新嫁娘通常都是紅著臉兒,將那猥亵的制品拿在手上觀看、笑鬧的,澪確是帶著另

  一種不同的、熱切的眼光一直凝視著。

  當她看見那個貼著[青媚]的怪異文字的螺貝時,想象那位高貴美麗的人兒墮落成

  一匹淫獸的模樣,澪甚至覺得呼吸急促起來。

  因爲這樣的集會,意外的晚歸的某個夜晚,發現到澪並沒有帶伴隨一同前來的若?

  堂的阿駒,立刻跑過來搭讪:

  [吉野屋夫人,我和您同路,就讓我送您一程吧!]

  看看四周,熟悉的景物已經被黑暗吞沒了,澪也就答應這個提議,與阿駒相偕而行。

  半途中,好像遇到町方(江湖時代町奉行手下的捕快)在追捕人犯,吹哨的響聲乘

  著風飄了過來。

  [真討厭,又是追捕人犯!]

  阿駒蹙起了眉頭,厭惡的嚷著,但這愛嚼舌根的女人很快就接著說:

  [對了對了,我在這不遠前的大河沿岸,看見被斬首的武士屍體,看起來血幾乎都

  流光了,身體整整幹縮了一大圈呢,那個武士的周身,滿是一佗佗的黑血我在越後

  地方的深山裏,曾經看過從地面上湧出那種又黑又臭的東西,差不多就是那種感覺]

  阿駒的話裏,有件事讓澪的心中一動。

  [黑血,阿駒姐,一個人會從口裏吐出黑血,那會是得了什?病呀?]

  [哎呀,澪小姐,那個搞不好是肺痨病喲?]

  [肺痨]

  澪不是不知道肺痨的恐怖,只是還想知道的更詳細一些,她催促的看著阿駒,希望

  阿駒再多說一點。

  [是呀,是胸口的毛病,染上肺痨,身體會越來越瘦,皮膚也會白的好像透明一樣,

  讓人覺得好美,所以呀,在知道這毛病的可怕之前,很多女人都還想得到這種病呢!

  可是,這病長期患下來,會吐血,最後還會死掉呢。]

  一瞬間,澪受到好大的沖擊,幾乎要站不住腳,她不自覺的伸出手讓阿駒扶住。

  [該不會是澪小姐您的哪位家人是不是呀?]

  感覺到澪的狼狽慌亂並不是鬧著玩的阿駒,直覺就懷疑起會不會就是吉野屋一直?

  病在床的靜。

  [不,不是,我母親是心髒不好]

  要是被人知道吉野屋的夫人染患上肺痨,那可就不妙了,于是澪急忙辯解澄清,阿

  駒做了如斯的解釋:

  [別擔心,我不會跟別人說的,肺痨只要多吃有營養的食物,好好休養,一定很快

  就會好起來的,更何況憑著吉野屋,要請大夫還不都是一流的嘛]

  阿駒一副設身處地爲澪著想似的繼續說。

  [哎呀,又聽到哨音了,討厭,搞不好就在附近呢。澪夫人,我去跟我那口子說一

  聲,這就送您回去吧。來,先請進。]

  不知不覺間居然已來到若狹堂門口,阿駒親切的邀請她進入。

  [小姐!]此時,阿萬的聲音意想不到的響起。

  [哎呀,太好啦!老爺要我來接您,幸好趕上了。]

  要是進入若狹堂,那可就要與阿萬擦身錯過了。

  [阿駒姐,找個時間到我那兒來走走吧?]臨走時,澪這樣說道。

  [好、好呀,樂意之至,能受到吉野屋的邀請,那可真求之不得呢。我給您帶些什

  ?書去好呢?]

  阿局是三句不離本行,澪也就順口回道:[這樣吧,我很想讀讀藤十郎的'蛇性之

  淫'那本書。]

  [事實,我知道啦,'蛇性之淫'是嗎?--'愛使人堅強,卻不能持之永恒,恨

  則不同。心中如果有恨,將糾纏一生一世,所以我要化愛爲恨,死纏著他一輩子。

  --我也大約讀過兩次呢,每次胸口,都會有緊揪著發痛的感覺呢!]

  阿駒將這章節背的滾瓜爛熟的賣弄著。

  回到府邸的澪又再次喚來已退下去的阿萬。

  [哪,阿萬。你明天幫我跑一趟念佛寺好嗎?]她試著問。

  [咦?喔!]

  一聽見又要去念佛寺,就不怎?覺得舒服的阿萬,臉色馬上沈了下來。

  [沒辦法呀,我明天得陪著大爺的雙親去賞花看戲嘛]

  澪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

  她也學著下人們喚太吉做[大爺],但那絕不是因爲她看得起太吉,而是因爲對太

  吉沒有絲毫的感情,又不知道喚他什?好,才會在父親宗左衛門要下人們尊稱太吉

  爲大爺時,澪也跟著這?叫。

  太吉出生的家庭,原是做兌換銀兩的錢莊[舟前屋]。

  兒子給油行批發商招贅了去,爲了記牢工作上的每一項細節,太吉也只得象個小?

  工一樣的被宗左衛門呼來喝去,做些勞動的工作,看在父母的眼裏,自然是心疼?

  了,于是才想到以舟前屋的招待爲名目,把年輕夫婦倆帶去賞花看戲,好讓太吉和

  澪有機會獨處。

  [要辦的事很簡單,只要幫我送個東西就好。你出了門可以順便玩玩再回來,我會

  給你錢,讓你買些你愛吃的東西,好啦,就這樣而已嘛!]

  一聽到可以買自己愛吃的,阿萬心動了。

  江戶有很多賣小吃的店家,就連住在破落戶裏的窮人,也經常的去買來吃。一方面

  是因爲家裏的老婆都盡量減少做菜時間紛紛投入家庭代工,另外也因爲女性人口?

  少的關系,沒有家室的男人也就自然依賴這些店家。

  從開著點面的飯館、攤販,到一肩扛著天平、肩挑著各類小吃的叮內走動叫賣的?

  鼓小販,數量多不勝數,一大早就有賣納豆、蚬子的,遑論主食的米飯,更是應有

  盡有。

  澪要阿萬去買來煎蛋卷、蒲燒鳗、揚料,還有酒,在廚房內熱過飯菜後,裝進木盒

  准備好。

  [聽好了,如果是那個海坊主一樣的巨漢出來,你就把這酒交給他,這木盒內的?

  西是要給弁天的,懂了沒有?阿萬。]

  [咦?那兒有供奉弁財天神啊?那間寺廟]

  阿萬吃了一驚,說出叫人噴販的話來。

  [笨蛋,寺廟怎可能會供奉弁財天,是有個讓人這樣稱呼的人。聽著,你不懂的事

  就別去多想,也不可一對人說起這件事,知不知道?]

  澪生氣的時候,新畫的眉形就會斜斜挑起,有股難以形容的威嚴,阿萬只得慌忙的

  點頭應是。

  [是,我會的]

  說完,立刻就踏出門的阿萬,與正巧從後邊木門進來的阿駒擦身而過。

  [哎呀,澪小姐,我這就擇期不如撞日的來打擾了,您正要出門嗎?]

  阿駒響亮的聲音,大聲的傳入正要入內的澪耳朵裏。

  [阿駒姐,你來的真巧,再遲一會兒我就出門去了,來來,請上來,你是給我帶書

  來的吧?]

  第一次踏進吉野屋,雖說是後院,這般格式不同的氣派還是讓阿駒看得目瞪口呆。

  [我真的可以進去嗎?]

  見她一臉的不安,澪朝她招了招手,阿駒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半邊屁股坐落在走廊的

  木板上,並從帶來的四方布中拿出了幾本書冊。

  [昨天,我找了一下,就先將這些書帶過來了,您拿去看看,有看到中意的再算?

  就行了。]

  澪從排展開的書冊中,挑了一本[女娲]拿在手上翻閱。

  一邊不著痕迹的觀察新客人究竟對哪樣的事物感興趣?阿駒揚聲贊道:[好漂亮的

  庭院阿,哎呀,瞧那棵櫻花樹上的蕾苞,再過一兩天就要開了吧]

  看來阿駒是打算和她套住長遠的關系,澪打斷了阿駒的談話,隨便指著阿駒帶來的

  書,說道:

  [這本、和這本給我留下吧。]

  把澪選好的書挑出,阿駒笑容可掬的包好,順口接了一句:

  [好的好的,謝謝您的惠顧,明天我會到書商那去,一定可以再帶回一些有趣的玩

  意的,到時就請您多照顧了。]

  澪才不想聽這些商人們的客套話,她急切的想下逐客令:[我呆會兒就要出去看戲]

  阿駒自然明白主人的意圖,她點點頭,說:[喔,所以才帶食盒嗎?]

  [哎呀,你怎?知道是食盒?]

  聽到澪這樣一回問,阿駒邊笑著答道:[都聞到鳗魚味了。]

  [是呀,走賣的蚬子、鳗魚還是有分好吃不好吃的地方,說到好吃,鳗魚就屬橫町

  的最鮮美了。對了,聽說武士之前是不吃鳗魚的,因爲鳗魚跟蛇長的一個模樣叫人

  討厭,還有就是,鳗魚要切開肚腹來吃,這又讓人聯想到切腹,是個不吉利的表征,所

  以武士才這?討厭吃鳗魚。不過,不管怎?說,鳗魚實在是太好吃了、營養又充足,

  所以後來武士家吃的鳗魚都是從背部切剖的呢。]

  [哎呀,有這樣的事啊?我可從來沒聽說過。]

  見澪吃了一驚,阿駒更加賣力的說:

  [而且啊,在京阪一帶所謂的剖腹,就是商人所說推心置腹的嘛,所以那兒的鳗?

  都是由腹部剖開的。聽說京阪一帶的鳗魚較鮮美喲,這是因爲水質不同的關系。所

  以說男人也會因爲生長土地、家事不同,而有不同的味道。]

  阿駒看這樣的話題引起澪的興致,她也就更滔滔不絕的繼續說下去。

  女人饒舌的時間總是過的特別快,一直到太吉來喚澪要外出時才結束了話題。

  當天的戲碼,真是無聊到了極點。

  和太吉的雙親以及兄長夫婦看過戲後,他們又以寬榮寺的櫻花差不多要開了爲由,

  邀約澪與太吉一同前往寬榮寺觀賞。

  才到寬榮寺,就見到攤販和江湖藝人已排成了一條條的長龍,就等著櫻花開放而已,

  而有些等不及開花的江湖人已經開始歡宴了。

  就連寬榮寺後邊的大池旁,也密密麻麻的圍滿了小吃店、茶房,再往裏頭走去,還

  有許多供男女幽會的茶室。

  這裏自然就聚集了許多出賣肉體的女人。

  在這些賞花的人群之中,有許多由老爺或是富商老板們帶來的藝妓或情婦,一個個打

  扮的花枝招展的。

  與太吉兩人參拜過後的澪,意外的看見了沙門小次郎。

  一瞬間,感覺心髒象要被揪出來似的疼痛,澪愣在原地。

  沙門手臂上挂著一個女人。

  是個膚色白皙,還滿臉稚氣的女人,她身上穿的小袖和服,是經過多次熏染,色彩

  雅致的昂貴絹衣。

  澪曾經見過弁天穿著那件和服。

  --沙門背叛了弁天。

  正當弁天臥病在床,吐著黑血飽受痛苦折磨的時候,沙門竟然抱著別的女人。

  雖然那個女人很美,身材也不錯,但與弁天的麗質比較起來,卻是萬萬不能及其百

  分之一的女人。

  竟和這種女人

  這樣的想法直沖上澪的腦門,她覺得身體一下子燒熱了起來。

  沙門應該也發現站著不動瞪視著自己的澪,他卻毫不在意的徑自走過。

  [你怎?了?澪澪,你怎?了?]

  若不是太吉的聲音將他硬聲聲扯回,女人的忌妒心可能早已令澪錯亂了。

  那夜,順應著太吉的求歡,澪張開白細的身子躺在被褥上,腦袋裏卻清醒的回想著白

  天的事。

  --從念佛寺回來後,阿萬的情緒一直很激動。

  帶到裏頭細細盤問起,才知道原來阿萬目睹了鐵在屋內強奸一個女人。

  比澪虛長了7歲的阿萬,因爲個兒太高,加上長的醜陋,一直就引不起男人的興趣,

  所以,就算他知曉男女之間的情事,但是實際用自己的眼睛當場目睹恐怕這還是第

  一次把?

  可能是嚇壞了,說道末了,這個年紀不小的粗壯女人竟大聲哭嚷著,說她絕對不肯

  再踏進念佛寺一步。

  澪只得先安撫激動的阿萬,佯稱那兩人是夫婦,澪開始後悔爲什?不自己去了?

  趴在澪身上的太吉發出呻吟也似的一聲,草草結束了情事。

  身上的重量一消失,她立刻起身走向年輕夫妻專用的浴室,用剩余的熱水清潔身體。

  再回到寢室,太吉已經酣聲大作,澪悄悄拉過枕被蓋住自己。

  躺在被褥之中,澪一直沒法子入睡,就算好不容易有點困倦了,卻立刻又被惡夢?

  住,驚醒了起來。

  隱約的好像又聽見吹哨的聲音。

  澪索性起身,走出房門,一直走到後院的木門邊,側耳細細凝聽。

  果然,真是有吹哨斷斷續續的聲音。

  [又在捕拿犯人了]

  澪不自覺的自言自語起來,一陣夜風吹來,感到有些微寒,澪便轉身走進臥房。

  困意再次襲來,入睡了的澪這一次夢見沙門。

  那實在是一場可怕的夢魇。

  澪知道沙門和鐵同樣都是拿人金錢受托殺人的職業凶手,在夢中,澪目睹沙門因爲

  失手而反被殺死,躺在血泊之中,任由澪喊破了喉嚨,沙門仍一動也不動的,放大

  了的瞳孔中全無往日的神采。

  被自己的聲音驚醒過來,澪才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涔涔的冷汗浸的濕透。

  紙門外透進蒙蒙的天光,睡在身旁的太吉已起身走了,澪轉過頭去,看著被太吉睡?

  了的被褥。

  聽說早上的夢是所謂的正夢。

  夢中所受到的沖擊,還余悸未消的撞擊著澪的心靈,痛的她幾乎掉下淚來,澪確信

  自己還深愛著沙門小次郎。

  那個深深占據了自己心靈、可恨的人

  爲了這個原因,澪獨自踏上了往念佛寺的小徑。

  巷弄邊一是春色滿溢的景色在廟門外被硬生生切斷,不吉的寺廟裏還沒有綴染上櫻

  色。

  澪抱著食盒快步走在荒廢的參道上。

  [怎?啦?昨天那個高大的女人不來啦?]走進雖然荒廢,卻還勉強可以供人居住

  的正殿後面的屋子,遞出裝有金黃色的稻荷壽司、味噌湯等吃食的食盒,鐵向她問

  起阿萬的事。

  [阿萬說你很可怕。]

  澪帶點嘲諷的答道。

  然後澪橫瞥了一眼大口大口吃著稻荷壽司、兩頰撐的圓滾滾的鐵,再將視線移向?

  房,廚房邊的浴室窗子內冒著熱氣。

  鐵就跟只狗似的,一手抓著稻荷壽司,以平就口狂飲著澪帶來的美酒。

  不知過了多久,入口處腰身高的紙門嘎吱發出聲響打開,本以爲在沐浴中的弁天從

  外面走了進來。

  是跑回來的吧?肩頭正顫動著喘氣,但一看到澪來了,他突然摒住了氣息。

  [找到大爺了嗎?]

  舔去手上的油膩,鐵從坑爐一邊的角落發問,弁天點了點頭,卻遲遲不踏上門廊。

  弁天和之前澪見到的已有些不同,雖然還是穿著紫色的小袖和服,要見系結著寬帶

  子。

  但是他修長的姿態、仿佛可聞見的色香、讓人聯想到一朵拒絕人手攀折,獨自開在

  水邊的菖蒲花。

  這朵紫菖蒲,今天卻開的特別冶豔,澪已她的女性直覺,敏感的察覺到這點。

  [怎?了,上來呀,小澪兒給咱們帶了稻荷壽司來。]

  翻開已被自己吃的狼藉不堪的食盒,鐵站起身走到洗滌台洗淨手上的油汙。

  那是簡單的鏟去石子,挖掘成的四方形水槽,旁邊開了個坑洞讓廢水流出的溝道,一

  旁放有儲備飲水、及洗滌用的大桶子。

  拿起柄杓舀起水洗淨手後,鐵坐回到坑爐一端,回頭看著還站在泥地上的弁天。

  [去給大爺抱過了?啊嗯?]他出聲問話。

  弁天沒有回答,脫掉腳上的鞋子,直接走到浴室那兒想要洗淨一路上沾汙了的腳。

  [大爺到寬榮寺的茶房去住,不回來啦,所以就要弁天給他送換洗衣物過去]鐵向

  澪這?解釋。

  一邊說著,鐵又將手放到盤起來的膝蓋上,傾斜身子移動重心,利落的站起身來。

  [順便呢還給大爺抱了!]

  這句話是對澪說的,但是他一邊朝弁天的方向靠近過去。發覺到他的意圖的弁天,

  馬上就想逃,卻還是來不及走避的讓鐵用力制住。

  [肯定是吞過大爺的男根了吧]

  鐵將弁天從浴室那裏硬是拖拉回主屋,反手摔到寢室的床褥上。

  和這廢屋不太相稱的雙重羽毛被接住了跌落下來的弁天,隨即又承受了鐵的重量。

  [鐵唔]

  無視狼狽至極的弁天提高了音量,鐵由背後伸手將紫色絹衣的衣擺撩起。

  桃紅色的襦絆豁的敞開,白細的下肢更是毫無保留的裸現在澪的眼前,弁天難堪的

  別國頭去。

  鐵雙手並用的扳開陶瓷般的雙臀,仔細的檢視綻放的石榴色花瓣。

  [染出了這?美的顔色,真叫人嫉妒那!]

  說完,鐵從背後將凶猛的巨物貫刺進綻放的花蕊中。

  弁天發出細細的尖叫,想逃,卻怎樣也逃不開,身子被深深的貫穿,只能抓緊被褥

  掙紮扭動身體。

  [啊啊啊鐵]

  澪看著弁天美麗的臉因爲痛苦、陶醉而扭曲。

  男同志間令人目眩神迷的愛欲交歡交織出的空間,讓澪迷失留戀在其中。

  強勁的力量,隨心所欲的操縱著弁天的身體。

  衣衫自被扯開的襟口全數滑落、背上的女陰弁財天也顯露出來,仿佛也同樣受到玩

  弄,弁天扭動著身體,發出嗚咽抽泣的聲音。

  一直凝視著這一幕的澪內心裏,燃燒起熊熊的火焰,她伸出熾熱的舌頭舔著發幹的唇

  角。

  鐵以獸交的方式,將從背後貫穿進去的白皙肉體拉起,然後舉起弁天,讓他坐在自己

  盤起的腿彎內。

  [啊]

  內部的髒器仿佛也遭到貫穿,弁天苦悶的搖著頭,鐵已不動如山的力量,將他的身?

  輕輕?起,再落下刺進,以殘酷的方法做著貫穿挺入的動作。

  [住住手、停止、停止]

  弁天受不了的出聲哀求。

  散亂敞開的下擺,露出凝聚男人官能的堅挺,鐵已大手開始撫觸、揉搓著他的前端,

  弁天的掙紮變得更加劇烈。

  [啊啊、不行了啊啊啊啊]

  被鐵的手掌挑逗玩弄的弁天,快速的沖升到頂峰,卻在緊要的一瞬間被手指的力量

  封住了解放的熱潮。

  [唔唔唔]

  咬緊了牙關,斷斷續續的呻吟從弁天喉嚨裏溢出。

  要解脫的前一刻受到無情的阻礙,美麗的臉痛苦的扭曲著。

  [啊啊至少至少讓我解脫鐵。]

  經過幾次殘酷的進逼,弁天忍不住溢出哀求的聲音,口裏求著,全身卻因自己吐出

  的話語,羞愧的燒出青藍色的火焰。

  [不行,瞧你給大爺搞過這樣一次,全身的活色生香都回籠了,別想我會饒過你。]

  就在幾刻前這身軀可能還讓沙門小次郎抱在懷裏,便是因爲如此,即使處于病痛之

  中,看起來仍是這樣嬌美動人。

  嫉妒心,讓鐵不間斷的做著殘酷的折磨。

  那令人不由得想爲他妝點胭脂的芳唇,在每一次肉襞深處受到狠烈的沖撞時,便?

  助的喘息。

  澪再也無法保持清明的理智。

  她扯了扯襟口,走近被鐵抱坐在腿彎中的弁天,盯視著那喘息不止的唇瓣。

  光是這樣看著,澪便覺得腦中轟起一陣甜膩的眩暈感,懷著可能被趕走的覺悟,她還

  是敵不過自己想要嘗一口那唇舌滋味的欲望,她讓自己的渴望如實的付諸行動。

  [啊啊]

  澪的嘴唇纏膩的吸附上來,弁天發出急促的喘息。

  [弁天弁天]

  [不住手澪]

  澪柔嫩的手攀爬上弁天的胸膛,弁天狼狽的扭動身子。

  任由女人癡狂的逗弄,鐵加快了激烈的穿刺動作,澪象只舔舐杯皿的貓兒,伸出舌

  頭舔吻著嵌了金環的櫻色乳頭。

  [唔、嗚、嗚]氣息抽抽斷斷的,弁天被撩撥的愈顯狂亂。

  [啊啊、啊唔嗚不行]

  四只手遊移撫觸、全糾結纏繞在身體最敏感的秘處,摩挲玩弄,弁天終于忍受不住

  墜落深淵。

  看准這瞬間,鐵再次噴灑出情欲的激流。

  [喔喔唔]

  感受到盈滿體內的逆流,弁天不由得仰起身子,但身爲男人的歡愉仍被封鎖解脫不

  得,他抽抽噎噎的呻吟著。

  發出一聲猶如猛獸般的嘶吼,將最後一滴精液全部發泄殆盡的鐵,無情的將懷中的

  美麗身體抛到寢具上。

  一方面受到銷魂的歡愉挑逗,一方面又被封鎖住男人性欲的弁天,發狂般的扭動被

  抛出的身體。

  [怎樣?難受嗎?既然如此,怎?不用自己的手安慰自己呢?怎?做你應該知道才

  對吧?]

  [啊啊]喘著氣,弁天試著想從被褥上?起上身,不要、不要他無聲的搖頭拒絕。

  但鐵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

  俯視著糾纏在寢具上,淫亂的扭動的裸體,鐵說出可怕的話:

  [不要的話,就交澪用手幫你解決吧!]

  弁天睜大了雙眸看著鐵,不能置信他會說出這種話來,然後他畏怯的注視著澪。

  澪也正有此意。

  弁天移動身子想逃,[唔]喉嚨深處突然一陣騷動。

  他擁右手捂著嘴,從被褥中爬出。

  就這樣飛奔到走廊邊緣,這時的忍耐似乎已到達極限,滯留在口腔裏的深黑色、墨

  一般的血大口被嘔吐了出來。

  [啊!]澪倒抽了一口氣。

  [啊、不要難難道、我不要。]

  不停的嘔著血,弁天不停的喃喃呓語。

  一直呆愣在當場的澪,搖搖晃晃的向後退,撞上站在背後的鐵。

  [鐵]

  想個法子幫幫吐血的弁天、救救他呀,這是澪此刻唯一的想法。澪求助的想靠近巨

  漢,但看到鐵兩眼漾著炯炯的利光,她絕望了。

  鐵對弁天的痛苦,甚至可以說是快樂的期待著。

  澪再也不能忍受的奔出了念佛寺的大門。

  離開念佛寺回到自己宅邸的澪,見店裏正忙著,確定不會有人進到後院來後,便帶

  著阿萬,進入後院的倉庫內。

  說是倉庫,其實也只不過是置放舊物的地方,而且大都是收藏了澪小時候用過的玩

  具、或是幾代前的嫁妝,長方形的大箱、鏡台,衣箱、防火用的舊物,雜碎又淩?

  的堆滿整個屋內。

  澪知道這間倉庫的裏面有一件可以用來軟禁人的牢房。

  牢房,並不是如字面般那樣可怕。

  它位在倉庫的最裏層,平常被屏風遮住了,所以外人不容已發現那兒原來有一個牢

  房,但是,只要一打開屏風,就可以看見那兒有個黃楊木格子門隔開的房間,大小?

  有十疊大。

  這個牢房用的全是防水防火的上好木料,被用來當作入口的黃楊木格子門,勉強能

  讓大人頭部穿過,只有在靠近地板出用來放入食物的地方,大小寬幅才有些不同。

  除此之外,這間牢房也設計了精巧的機關,只要一按機關的開關,就可以將牢房整

  個高高吊起。

  直到目前爲止,這個一直沒有使用過的牢房,不僅髒亂,更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不是一天可以收拾得好的。

  實在沒辦法了,澪只得再找來阿牧幫忙。

  阿牧是澪新婚時找來的新女傭,她負責打點澪和太吉的三餐,並做些衣物的整頓、

  被褥的使用收藏等工作,澪吩咐她和阿萬兩人打掃倉庫的房間。

  她還囑咐她們倆千萬別讓人發現。

  [幹嗎要掃那種地方?小姐要用嗎?]阿萬頂著一臉奇怪不解的表情,問了澪好多

  次。

  在與太吉舉行婚禮前,屋邸的後院已經增建成給新婚夫婦用的屋舍了,阿萬想不透

  澪爲什?還要整理這個房間?

  或許是這個倉庫占地太廣了,澪想把它清掃幹淨當成另一個房間吧?阿萬這?猜想。

  但是,不整理倉庫的雜物,單單清掃這間似乎是用來關禁一些麻煩人物、或是不想

  讓人看到之人物的牢房,著實叫阿萬摸不著頭緒。

  對著這樣單純的阿萬,阿牧反而苦笑。

  [阿萬,難不成你都沒在別的地方工作過嗎?]當兩個人合力搬運長方形大箱時,

  阿牧單刀直入的問起。

  [我是從信濃拿給老爺叫來的,沒在其他地方做過。]阿萬老實的回答。

  因爲她聽說過幫傭的人當中,有些是在哪兒都做不久,一家換過一家,沒有一處可

  以做的長久的,這種人最後給老板的評價會越來越糟糕,只會落個悲慘的下場,阿

  萬一直這樣認爲。

  所以自己到吉野屋工作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阿萬從來就沒想過要另謀高就的事,她

  這?告訴阿牧。

  [這個呀,阿萬,那是少夫人人好,很好共事對吧?唉,雖然也有些很頑固的地方,不

  過那跟我壓根兒沒關系,我呀,曾經在那種小姐嬌蠻任性的讓人受不了的店裏呆過,

  所以這裏的少夫人那種反複情緒還算不上什?,更何況]

  阿牧在小地方轉不過腦筋的阿萬耳邊,咬起舌根子:

  [少夫人,是不是有喜歡的男人?]

  阿萬被這句話給嚇住了,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看著比自己小二、三歲,卻顯得精

  明幹練多了的阿牧。

  [你、你、你怎?會這樣想?]

  阿萬這副狼狽樣,等于是不打自招,阿牧皺起鼻頭哼了一聲。

  [誰都看得出來嘛!光是看少夫人對大爺的態度就知道了嘛,那可不是對待丈夫的

  態度,從主屋那兒看不見這個倉庫,在這裏和心上人幽會,可比外頭那些茶坊要放

  心多啦,再怎?說,她可也是這種大字號的少夫人,總不好到那些不入流的地方去]

  的卻,後院新蓋了新婚夫婦用的屋子,擋住了倉庫,更是偏遠隱晦的從主屋那兒壓

  根兒瞧不見。

  [我越想越覺得可怕哩]

  [傻瓜,大字號的老爺夫人哪個不是這樣的?多的是將私通演員、懷孕生下的孩子

  當作是自家老爺的孩子來繼承家産。]

  阿萬可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她說:[真可怕,就算騙得了人,舉頭三尺也還有神看

  著哪!]

  看阿萬嚇得發抖,阿牧笑了起來。

  [說的也是呀,但是,就是因爲做了虧心事才要求神拜佛的嘛,神明也是這樣才多

  起來的呀,有啥不好的?再說,如果老爺在外面養了小妾,每年中元、年關時候,

  少夫人還不是得送必需品過去,面面俱到的照顧人家的起居,這才是大字號女主人

  的氣度,不過,咱們老爺和大爺都是入費的,這方面怎樣就不清楚喽]

  阿牧說著又笑了起來。

  拿著抹布將地板擦過一遍又一遍,等牢房整個收拾幹淨了之後,兩人回到澪那裏。

  [辛苦了,聽著,不准對任何人提起我要你們打掃倉庫房間的事情。]

  說著,澪在兩人手裏塞進令人舒服的重量。

  [是、是,我絕不會說出去的,小姐。]

  相較起戰戰兢兢稱是的阿萬,帶著經曆過酸甜苦澀個中滋味的精明幹練、以及識大

  體明世故的阿牧,語調倒是幹幹脆脆。

  [少夫人,放心吧!]阿牧打了包票。

  其實,澪並不擔心這兩人,因爲她明白,就算被太吉知道了,也沒啥好怕的。

  只是,只有面對宗左衛門時,她才會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于是她等著從靜病了以後,

  就一直陪在病榻邊一起吃晚飯的父親回到內宅來。

  [父親]在昏暗的走廊裏給澪叫住的宗左衛門回過頭來。

  可能是夜間的視力也很好,宗左衛門兩只眼睛眯也不眯的直直鎖定了澪所在的位置。

  就象他所經銷的油一樣,平常是個穩重溫和的大富商,但是,當油點上火時,平日

  沈澱的沈靜表面上便會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變成具有燒毀一切的力量。宗左衛?

  就是這樣的男人。

  [澪嗎?大爺那邊的晚飯准備好了嗎?]宗左衛門是第一個稱呼自己女婿太吉作大

  爺的,爲的是要讓他在傭人、以及顧客面前有所自覺。

  [大爺的事,我已經吩咐過阿牧了,比起這個,父親,我有件事想求您]

  澪還沒將話說完,宗左衛門已經用沈穩的口氣截口道:

  [倉庫的事嗎?]

  [咦--]的驚呼了一聲,澪看著父親。

  [您怎?知道?]

  [家裏面有哪個地方更動時,我自然會知道,我不知道你要拿來做什?用途,但那

  倉庫裏放的是你的東西、和祖先們的東西,只要小心火燭,我都不過問。]

  宗左衛們很爽利的應承之後,像是要改變話題,也或許是看透了澪的心意,他接著

  說:

  [澪,老實說,你母親的情況不太好,所以你也該早些讓母親安心]

  [是。]回答過後,澪拜辭過宗左衛門,轉身走回自己的住屋,她回想起每次過去

  主屋探病,母親總是叨叨絮絮的問著:[有孩子沒有?還沒有懷孕嗎?]

  那時候,澪和太吉結婚也還不滿三個月。

  靜哪裏曉得寢室內的主導權是掌握在澪手上?

  澪腦中浮起太吉那張說起來沒啥缺點,可是就缺少精悍、穩重的臉孔。

  [哎呀!討厭。]

  要離開長長的走廊時,澪抖了一下身體,喃喃的自言自語。

  [啊啊!真討厭。]這一次,更是夾帶了嫌惡感。

  在這春寒料峭,花苞待放的早春夜?

  她的聲音柔柔的沈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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