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亞海從交第一個女朋友到現在,曾來沒有做愛激烈到失神或昏過去的地步,但這一天,他兩種經驗同時體驗到了。
根據冰緁的說法,他第一次失神大約只有五分鐘多一點,但第二回完全失去意識時,就真的屬於昏過去的階段了。
胡說八道!他還記得在「昏過去」之前,有數度他明明就已經失去意識了,冰緁卻用粗暴地在他體內搖晃的律動硬是驚醒了他。
「不行……我真的……不行……」
「放心吧,把一切都交給我就好了。」
不管他怎麼哀號、求饒,冰緁仍是執意強迫他清醒,並狂猛地抽送那侵犯著他的柔軟利刃。
聽著冰緁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疏失,亞海對他跳過中途那段雖有些微辭,但也沒什麼氣力去糾正他了。
「怎麼叫你都不醒來,我可是擔心得要命。」
瞪著有一口沒一口地餵著自己冰水的男人,亞海發誓自己的手要是還抬得起來的話,絕對會先送他一拳再說的!
而且,既然會擔心的話,早在他要求先讓他休息一下的時候照辦不就得了?
累得不大想跟冰緁說話,亞海柔順地──不對,應該是說他只是沒力氣動而已──躺在冰緁的臂彎裡,任他高興就往自己臉上不住輕啄。
「睡得還好嗎?」
第二次失去意識後,因為怎麼也叫不醒他,所以冰緁乾脆陪他一起入眠,兩人就這樣一直睡到剛剛自然醒來為止。
「嗯……」
精神上還算不錯,但身體上可就稱不上安眠了。
所以亞海只是有氣無力地隨口應了聲,就繼續窩在冰緁的懷中。
又過了好一段時間,虛脫似的疲憊感漸漸退去之後,身體的感覺終於開始逐漸明朗起來。
全身又濕又黏的感覺實在稱不上舒適,但在空調溫度適中的房間裡,這個問題一開始並不大明顯。
然後,他注意到的是兩人貼在一起的地方,除了體溫與汗水之外,似乎還有什麼黏膩的東西存在。
(嗚……)
突然間理解那是什麼之後,亞海坐立不安地動了起來。
「怎麼了?」
面對關切的詢問,他才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另一個從下半身傳來的觸感頓時截去他的思考能力。
有東西……從……他的身體裡流出來!
一剎那的打擊實在太大了,拒絕思考那是什麼的抗拒本能讓亞海的腦筋變成一片空白。
「亞海?」
「……」
「怎麼了?」以為亞海的身體發生了什麼狀況,冰緁有些焦急起來。
畢竟男性的軀體原來就沒準備承受這種行為,即使是在他已盡了最大全力盡量讓亞海的身體適應的狀況下。
「你……你竟然……」亞海結結巴巴地想指控冰緁的「不當行為」,但或許是衝擊太大了,他到現在還無法從打擊中復原過來。
「什麼?」
「你──」
「沒事吧?亞海。」
冰緁關心地靠上前去,卻被亞海一把揮開。
「你居然……居然……裡面……」
詞不達意地控訴著冰緁太過恣意妄為的行為,亞海既錯愕又氣憤,連一句完整的指責都說不來的他,此刻只能盡最大的力量扭動身體,試著將身體裡那不屬於自己的流質物體驅趕出門。
雖然他的話連一半都沒說完,但答案再明確不過了。
而讓冰緁感到不可思議的是──
「你現在才發現?」
兩人做愛的時候,像保險套這類的東西可是一個都沒出現過,而且他幾乎都完全沒抽離過亞海的身體,連續在他體內達到高潮的次數已多到數不出了。
讓自己狂亂到這種地步的sex他是第一次經歷,原來跟真心相愛的戀人做愛是這麼令人著迷的事。
「我又不是女人!」
「……啊?」
一時間沒能理解亞海沒頭沒腦的唐突發言是什麼意思,冰緁整整愣了三秒鐘才回過神來。
「這我當然知道。」
事到如今亞海還在說什麼呀?
他全身從上到下,由裡至外都被他仔仔細細地看得一清二楚了,那屬於男性特有的部分還被他愛撫得表皮都發紅。
「那你還……做這種事!」
「那是因為對象是你我才這麼做,我以前從不射在女人體內的。」
冰緁的態度一派冷靜,倒是負責當聽眾的亞海唰地紅了臉,嘴巴張得老大卻好幾秒都發不出聲音來。
「你、你、你──」
然後等好不容易能發出聲音時,卻也只能一臉蠢樣地吐出單字。
「有什麼問題嗎?」
大聲吼叫之後好累,亞海怨恨地睨著看起來仍是精神飽滿的冰緁的臉,鼓足一口氣後:「為什麼這種話你說得出口啊?」
「我只是說出事實而已。」冰緁面不改色地聳聳肩,低下唇在他頰骨近耳朵敏感的部位印下輕輕一吻,動作自然得彷彿這種事他們天天做。
「嗚!」
這話題對心臟太不好了!
雖然很想再這麼吼回去,但亞海根本力不從心,歡愛後的疲憊奪去他大部分精力,對他而言光是思考就是相當耗費心神的行為了。
恨恨地瞪著一臉滿足摟著自己的男人,被親吻的地方傳來一種麻癢的感覺,在身體盡情地放肆過後,留下的只有連手指都抬不起來的強烈倦意。
大概是體力用盡後又不知節制地大吼大叫,再加上令人震驚的現實不斷襲擊而來的關係吧,亞海再度被突然襲捲上來的睡意籠罩,明明想對一臉理所當然看著自己的冰緁尖叫幾聲,但就像是剛剛用力過度就會得到的反彈一般,強烈的睡意迅速將他再度帶往夢的世界。
嘩啦、嘩啦、嘩啦──
好吵……
嘩啦、嘩啦、嘩啦──
到底是怎麼回事啦?
嘩啦、嘩啦、嘩啦──
忍不住皺起眉頭想將這擾得他難受的噪音驅離,但顯然這小小的反抗仍無法抵擋直衝耳膜的響聲。
嘩啦、嘩啦、嘩啦──
真叫人受不了!
想要弄清楚那吵得自己厭煩的聲音來自何處,亞海試著想看向聲響的來源,卻發現眼前是一片黑暗。
咦──?不,不對,不是眼前黑暗,而是他的眼睛根本還沒睜開。
嘩啦嘩啦的聲音仍舊不斷刺激亞海的意識,但他不僅眼皮撐不大開,甚至身體似乎也不大聽自已的使喚。
這種感覺就像平常起床時,腦袋清醒了身體卻遲一步才姍姍有反應一樣,他的意志已經有某個程度的甦醒,全身的器官與肌肉卻無法同調,因此雖能清晰地感受到外界的刺激,但對於這些刺激的理解與反應缺乏立即的應對能力。
就像現在,明明清楚地感受到某樣溫熱濕潤的物體輕拂在全身的皮膚上,卻一時說不出是怎麼回事。
然後混沌的思緒好不容易轉動了起來,亞海才恍然大悟那彷彿包圍住自己、既溫暖又柔潤的液體是熱水。
簡單來說,他應該是泡在浴缸裡,享受著那能讓人忘卻一切世間煩惱、盡情鬆弛舒暢的時刻才對。
可是……
在身心不由自主放鬆的同時,他卻也感受到一股不穩的氣息飄蕩在四周。
有什麼東西……
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胸口和腰間拂過來滑過去。
而且那動作一下輕撫、一下摩擦、還不時從這裡那裡輕捏一下的,簡直跟惡作劇沒兩樣!
受到這個刺激亞海整個人倏地清醒過來,連原來沉重的眼皮都像用跳的似地就睜大開來。
「嗚!」亞海登時驚嚇般的清醒,水花四濺的聲響伴隨著在密閉空間內響起的回音意外的刺耳。
「啊,醒了?」
頭頂傳來沙啞並充滿磁性的低笑,讓一時間對狀況缺乏瞭解的亞海整個身體反射性地輕跳一下。
「冰、冰緁?」
「不然你以為還有誰?」
對他又是驚訝又是錯愕的反應,冰緁原本帶著輕笑的愉悅神情頓時蒙上一層冰霧,四周的溫度也從熱帶叢林瞬間下到冰點。
「呃……」
「說!還有誰?」
「咦……?」
「給我說!」
才剛清醒過來就被沒頭沒腦地質問,而且還是完全搞不清楚主旨在哪裡的問題,亞海只能呆呆撇頭盯著對自己怒吼的男人。
稍微定睛,他才注意自己正和冰緁在意大利訂做的高級磁製浴缸裡泡著所謂的「鴛鴦浴」。
特製的浴缸明明就算容納兩個大男人面對面的姿勢都還絕對綽綽有餘,他卻被冰緁從後方緊緊抱住,兩人之間可以說幾近是零距離,即使是在比體溫高的熱水中,他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冰緁身上傳來的體溫,以及那隨著緊貼冰緁胸口而暖暖震過來,令他不可思議感到心安的規律律動。
「還有誰曾經這樣跟你一起洗過澡的?」
冰緁提問的聲調很是陰沉,眼神也透露出不穩。
儘管覺得這問題來得既突然又莫名其妙,亞海在那逼問般的氣勢下還是順從直覺地搖了搖頭。
「沒有呀……」
「是嗎?」
坦率地就接受這個答案的冰緁輕輕歎了口氣,環在他身上的雙手也像是鬆口氣似地變得輕柔起來。
完全沒印象自己是何時被帶往浴室的,亞海愣愣地看了看飄著蒸氣的熱水、包圍住自己的雙臂、最後是冰緁似乎很愉快的笑顏。
「清爽多了吧?」
「什麼?」
為什麼今天冰緁盡發些讓人一頭霧水的問題呀?
更重要的是……呃……為什麼在一邊問他有的沒的的同時,冰緁的手指非得在他下腹一帶很可疑地徘徊不可呢?
「你剛剛不是還在抱怨身體裡有我的東西?」
太過露骨而毫無潤飾的發言,頓時讓神智好不容易清醒了些的亞海再次被擊沉到馬裡亞納海溝深處。
「冰緁!」
「怎麼了?」
關心的詢問卻換來怒吼,冰緁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雙頰不知是泡熱水還是動怒的緣故而潮紅起來的亞海。
「你說話就不能……就不能含蓄一點嗎?」
「含蓄?」
「一般人不會把這種話掛在嘴邊吧!」
「就算換個說法事實也不會改變,有什麼好在意的?」聳聳肩,冰緁仍舊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
就是在意呀!
不過反駁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因為曉得無論自己怎麼說都不會被當一回事,亞海最後只是無奈地輕輕歎息。
看他突然沉默下來,冰緁也沒再多說什麼的將下顎靠向他的耳畔,兩人彷彿耳鬢廝磨的行為帶給亞海一種近似觸電時的酥麻感覺。
「還痛嗎?」
「廢話……」亞海嘟囔著回答。
不管再怎樣溫柔充足的愛撫,男性的身體生來缺乏接受的機能,因此在享受到快感的同時,也可能承擔了難以想像的傷害。
更遑論他的體力壓根比不上冰緁,除了那個連自己見都沒見過的部位被冰緁玩弄到即使只有外緣碰觸到熱水即隱隱作痛外,全身肌肉也都在抗議他的過度勞動開始出現酸痛的現象。
不過可能是熱水有舒解疲勞的效果吧,雖然酸痛歸酸痛,看來四肢還算是聽從腦袋的使喚就是。
「是這裡在痛?」
原本已經很敏感,現在又因熱水刺激得隱約作痛的地方冷不防被手指輕輕按住,亞海受驚似的輕跳一下。
「笨蛋!不要摸啦!」
叫著的同時他伸手抓住那只從側邊偷襲自己的大手,怎奈他的力量原本就敵不過冰緁,更別說現在更因肌肉酸痛而使不上力。
指尖在入口處停駐,明明就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但多了原本不該有的微微刺激,一種只能說是異樣的感覺襲向亞海。
想要擺脫那種說不出究竟是麻癢還是其它可能更為羞恥的感受,亞海在發現怎麼樣也掙脫不了冰緁的箝制後,開始下意識地扭動身軀。
但他作夢也沒想到這麼做的下場,只是將事態帶往更糟糕方向而已。
原先只是輕抵在入口處的指尖毫無預警地滑入內部,已經相當敏感的部位頓時像要燃燒起來似地火熱。
「冰緁──」
「嗯?」
「你幹什──哇!」
指尖入侵之後竟然還在裡面輕輕轉動一下,害亞海忍不住全身一悚,一聲克制不住的嘶叫就這樣逸了出來。
「你不是想再來一次?」
「什──」
帶著沙啞輕笑的低喃移向頸窩,吐出的氣息騷亂了脈動,讓亞海不由得縮了下身體輕顫起來。
「不然你這麼激情地摩擦我做什麼?」
「我哪有!」對冰緁帶笑的「淫亂」指控,亞海氣得瞪大了眼。
「哪裡沒有?」還是一樣叫人不甘得牙癢癢的低笑。
「你不要隨便冠欲加之罪給我好不好?」
說著,亞海毫不客氣加重抓著冰緁手腕的力道,試圖將那只在自己體內放肆的大手驅逐出境。
可惜也不知是體力原本就不支的緣故,還是被浴室裡的熱氣蒸得發昏的關係,他雖覺得自己已經很用力了,冰緁卻連眉毛都沒抬一下。
可惡!亞海忍不住嘟起嘴,對自己拚命使力卻手腳發軟的體能狀況生氣,更對明明知道他使不上力而加倍得寸進尺的冰緁發怒。
但就像平常一樣,他這種對冰緁來說微不足道的怒氣很輕易地就被輕描淡寫地再次帶過。
「那麼,你是沒有自覺地引誘我嗎?」
愉悅的笑聲輕快地在亞海耳邊響起,手指侵進的部位更深了。
「冰緁!」
亞海忍無可忍地掙扎起來,這個動作卻意外地在冰緁的指頭與自己的身體間啟開微微的縫隙,讓原先被堵在外頭的熱水趁隙滲入體內,難以形容的怪異感覺頓時湧現上來。
意識到除了冰緁的指頭外,竟然還有另一樣物體進入自己身體裡的恐怖讓亞海正格地慌亂起來。
「放手!冰緁!」
「亞海──」
「放開我啦!」
「冷靜一點,沒事的。」
「嗚──」
剛剛還在體內恣意玩弄的手指總算在剛才的兵荒馬亂中脫離了,注意到這點的亞海暗自鬆了口氣。
被體格比自己完美許多的冰緁輕易就架住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在因兩人的行為而四處飛濺的水花中,亞海再度不甘不願地臣服在那比自己更加強而有力的臂彎中,雖然打死他都不會說出口,但現在被冰緁像這樣擁住時,儘管仍會感到微微的屈辱,但在此同時安心感與滿足感卻佔了更大部分。
「還好吧?」冰緁關切地問。
「不好……」
「怎麼了嗎?」
一陣亂打亂動中血氣衝了上來,讓體力原本就還沒恢復的亞海頭暈目眩,加上浴室內氤漫熱氣的蒸悶作用,亞海有種自己衝刺八百公尺後突然跳進游泳池裡,那種頭重腳輕、呼吸困難的感覺。
「我的頭好暈……」
「傻瓜!」輕聲歎息中夾帶的大半是愛憐與不捨,還有一點點的無奈與輕笑:「誰叫你剛剛那樣亂來。」
「還不是你亂碰害的……」
氣若游絲地抱怨後,亞海還忍不住斜起視線,原本是打算狠狠瞪冰緁一眼讓他知道自己被他害得多慘,但因疲倦而泛紅的眼眶微微盈著淚水,與熱氣蒸蒙上一層氤霧的模樣,瞪起人來非但缺乏該有的魄力,那種可愛多於兇惡的感覺反倒讓被瞪的人有種心癢癢的衝動。
看到這麼誘人的畫面就在眼前,當然沒有不出手的道理。
所以赫然察覺指尖再度在自己內部蠢動時,亞海那因驚訝錯愕而瞠圓的黑珍珠色瞳孔真的只差沒掉下來。
「冰──冰緁!」
可是那個從身後一手繞到前方緊緊扣住他讓他動彈不得,一手則從後方以很猥褻的姿勢侵入自己體內的男人,此刻正微微瞇著那雙顯然已開始燃燒慾望火焰的銀眸,以一種準備將他生吞活剝似的擰猛眼神勾住他。
「嗯?」
「你……你不會是想──」亞海忍不住乾嚥了一下,然後下一秒發覺某樣比正浸泡著的熱水更加炙熱的硬物抵住自己的臀部後,他不敢想像無法跳起來逃跑的自己接下來將要面對什麼。
「啊啊,我是想。」
閃著貪婪精光的美麗銀胴鎖定獵物般的絕艷風情,讓亞海無意識地露出既恍惚又膽怯的神色,但那只會讓獵人更加得寸進尺而已。
「啊──」
指尖毫無預警進犯到深處,體溫驀地攀高,身體無法自制地輕顫起來,呼吸變得短促,全身的皮膚因期待而通紅。
噙著淚霧的水晶黑眸蒙上了淫艷的紅潮,更是煽高了侵犯者的慾念。
然後,是那輕咬在耳垂與頸窩間,令人酥麻不已的低醇喃語。
「你這裡,比熱水還灼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