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九的心

「夜深了，你穿那麼單薄趴在地上會著涼的。快回去睡覺吧。」白飛飛並沒有看著我，而是看著黑夜，彷彿黑暗中有什麼吸引她的東西一般。

誒？我以為我耳朵串煙了。雖然我覺得此白飛飛似乎並沒有那麼恨我，可是，一般人的深夜密謀被撞破之後不都是會說『我其實不討厭你，可惜你在錯誤的事件出現在錯誤的地點，所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之類的話嗎？

見我半天沒反應，白飛飛伸手將我撈起來，「快回去。」她忽然露出一個笑容，「明天還要買東西呢。」

「嗯。」被白飛飛的笑容迷暈，我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走了幾步，回頭看她，她還站在那裡，背對著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覺得她的背影很孤寂，她的臉上現在一定沒有笑容。我走了很久，既沒有找到馬廄也沒找到我的房間。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宋離飛出來了。

「啊，怎麼是你。」

宋離白了我一眼，「阿音去睡覺了。跟我走。」

「，我能去看看初一嗎？」

「不能。」

「。」

「我餓了。」

「不行。」

「。」我憋了一會，還是沒憋住：「我真餓了。」

宋離轉過身，特別認真的看著我說：「那你要把別人吵醒給你做飯嗎？」

「。」我洩氣了，以前可沒人和我說過這個。

走了一會，我發現這也不是去我房間的路，「宋離，我現在不住神仙居了。」

「閉嘴。」

「。」

宋離來到城中的湖邊，站在湖邊看了水中很久，然後撿起一顆石子，瞄準一個地方用力的打了過去，水面被激起很大的水花。然後宋離抽出劍，在水面上飛了幾步，到激起水花的地方又飛了回來，手上的劍已經穿著一條魚。還挺肥的。

到了湖邊，宋離很利落的把魚開膛破肚去鱗，然後扔給了我。

這個，還是生的呢，我捧著血淋淋的魚看著宋離。

「剩下的自己弄。」他挺厭惡的皺了眉頭，在湖邊不停的洗手。我本來想告訴他這種觀賞性的錦鯉不會太好吃的。不過算了，宋離人還不錯啊。

我捧著生魚和宋離回到房間，他就離開了。我琢磨著是烤了它還是煮了它，忽然聽到有人敲門。這麼晚了，敲門的一定不是好人。我坐著不動，可是門外那人很執著，一直敲門。我鬆了口氣，過去開門了。

如果是王憐花，敲了幾下門肯定就破門而入了，他才沒這麼有禮貌呢。

門外是嘻嘻笑著的小黑，手裡還拿了一堆的東西，我側身讓他進屋。他進來之後就把東西擺了一地，「氣使大人讓我來的。」他說，然後把東西組裝好。

哎，看上去很像煎藥的設備麼。

「魚呢。」

我遞過去，他利落的把魚切片了，都沒用菜刀，在空中就完成了。然後放到藥罐裡，又往裡扔了點大棗和不認識的東西，放到灶上，要點火。

我及時的制止了他，「咱能去外邊煮呢，屋裡煙大。」

小黑眨了眨眼，「我忘了。」

我倆把東西折騰出去之後，我就等著吃飯了，雖然我懷疑以這個速度，我可能會更先吃上早飯。

「你現在過的好嗎？」我問小黑。

他拿著一片柳葉，翻來覆去的琢磨，「很好啊，我很滿足。」

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似乎每個人都有個目標。我看小黑拿著蹂躪著樹葉，不禁問：「你在幹什麼？」

「我看到有人用樹葉吹出曲子，覺得好玩，想試試。」

我只在電視上看過，平常有人拿樹葉能吹出響就不錯了。「誰啊，這麼牛。」

「我師父。」小黑的眼力閃著自豪的光芒。

「。」男主角啊，能化一切不可能為可能的神奇存在。

等了也不是很久，湯就滾泡了，我也不要求什麼極致美味，能吃就行了。小黑利落的拿出兩副碗筷，我看看他，他也看看我：「小姐，你不會不給我吃吧。」

其實我真的以為他只是來給我做飯的……「當然不會，你多喝湯，啊，多喝，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呢……」

再晚一些的時候，小黑就走了，我回到房裡睡覺。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雖然有點頭暈，不過用冷水洗臉，去院子裡走了幾圈就清醒多了。

我等到中午白飛飛也沒來找我，我琢磨著她可能現在有了當姐姐的自覺，架子大了去了，等我去找她。我給自己默默的加了個油，溜溜的去找白飛飛。

……我不認路……我對天呼喚阿音，阿音嗖的就出現了，「小姐。」

「我想去找白飛飛，可是我忘了路了。我真的不是裝忘了路然後把你找出來給我帶路，我好走在你旁邊，靜靜的看你的側臉，一遍遍回憶我們的過去，並且傷心的想我們之間現在為什麼變成了這樣。」

阿音姿態優雅的抽了抽嘴角，「白飛飛已經走了。」

「啊？她怎麼死的？」她怎麼就走了……這麼突然，她還這麼年輕……

「是離開了快活城，不是死了。」阿音白了我一眼。

啊……嚇死我了……「她為什麼走了，我昨天晚上還看到她來著。」我不解。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她也沒和我說。只不過她離開之前和主上見過面。」

「那我去問我爹吧。」

阿音看了看我，「有一句話，屬下不該說。」

「阿音你說吧，即使你說沈浪是女滴我也會相信的。」

阿音又優雅了……「我希望小姐不要誤會主上，等會不要和主上吵架，傷了他的心。」

他一定以為我會氣焰囂張的衝進去抓著快活王的領子大力的搖晃一邊風中凌亂，一邊咆哮，你為毛逼走了白飛飛，你這個六親不認的傢伙，為毛為毛到底是為毛！我想告訴阿音，那是前十五集的事情，現在都快大結局了，好歹我也是演過劇情的人，表小看我。

我去找快活王，他正在賞魚，挺有閒情逸致的。我坐過去，也抓了點魚食，一點點扔下去。快活王看看我，「我一直想著能像這樣和你娘曬曬太陽，喂餵魚，你娘最喜歡小動物了。」

「現在有女兒陪你也一樣，爹，我還可以給你捏捏肩膀鎚鎚腿呢。」

快活王欣慰的笑了笑，「你不是找爹來興師問罪的嗎？」

「當然不是。只不過我很好奇你和白飛飛說什麼了，她才心甘情願的離開。」

快活王撒下最後一點魚食，用絲巾擦了擦手，「我沒和她說什麼。」

「。」我拿過絲巾，也擦了擦手，站在他身邊，一起看水中的魚爭奪食物。

它們明明有專門的人飼養，可是也會奮力的爭奪並不需要的食物。

快活王忽然笑了起來，嚇了我一跳，他一直笑，我也只好傻笑，笑完了之後，他看著我說：「七七長大了。」

誒？

快活王忽然變成了一個普通的老頭，身上的氣勢都沒了，眼角的威嚴早就被皺紋夾死，「七七懂事了。」

「呃……」我實在是不明狀況。

他拉著我手坐下，「既然七七如此明事理，我也可以告訴你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怎麼了，不過他要爆料，我也不好意思攔著他。

快活王慢慢的給我講他年輕時候的事。關於柴玉關，關於白靜，關於王雲夢，關於李媚娘。他當然省去了很多不好的部分，但也比較中肯的描述了事實。

他說：「我確實有對不起白靜和王雲夢的地方。可我並不後悔。如果能早一點遇到你娘，現在我們一家三口一定很幸福。」

他說，白飛飛不是他的女兒。他說，王憐花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

「白飛飛今天早上自己來找我。讓我告訴她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告訴她了，我也告訴她，她不是我的女兒。她信了，然後就走了。」快活王告訴我。

我也信。

白飛飛心裡最大的結就是快活王吧。她娘從小苛刻的對她，用最殘忍的母愛讓她憎恨並不屬於她的父親。如果什麼都不知道，一心的復仇倒還好，可是如今知道自己的人生不過是一個笑話。不過是從來沒愛過自己的母親復仇計劃的一個棋子。白飛飛那樣性格的人，恐怕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我告別了快活王去找沈浪。自從上次沈浪說出自己的身世後我再也沒見過他，其實也不過是兩天。我也不怕他跟我翻臉，我想讓他追上白飛飛看看。不管怎麼說，白飛飛在這個世界中還是很真實的。雖然脾氣古怪，不過卻沒給我太大的苦頭吃。

我去找沈浪的時候才知道，沈浪也走了。沒人看到他什麼時候走的，不過大概也就是昨天夜裡和今天早上之間的時候走的。我咬咬牙，去找王憐花。我勒個去，結果王憐花這貨也走了。也是昨天夜裡和今天早上的之間走的。一時間，快活城只剩下了我和還沒見到面的初一。

這是怎麼了？一時間，我竟然不知所措。他們都走了，那我怎麼辦？我去刺殺快活王？萬一成功了呢？那宋離，阿音不得一起拍死我啊。

我茫然的往房間走，看到了好久不見的便宜爸爸。

朱富貴對我招招手，我走過去抱著他的大肚子，找到一點安全感。朱富貴摸摸我的頭，「七七變了。」

「還好吧。爹，倒是你，居然在快活城也能胖。」

朱富貴哈哈大笑。「七七，無論發生什麼，你只要追逐你的心，爹就支持你。」

追逐我的心？我慢慢的反覆的默念這幾個字。

呵呵，我都不知道這是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