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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可以停留的地方,而是一個能夠讓我為他停留的人。」
陸嶼光為那首歌填了詞,叫《Tomylastlover》。
四個人試著排了幾次,一拍即合。
期間,問陸嶼光要煙抽的時候,看到他包包的外層裡裝著一盒喉糖。
似乎也沒見他吃過,以往幾次在PUB的演出前,也沒注意到他有吃喉糖防止鎖喉的習慣。
“你女人給的?”笑笑問他。
陸嶼光聽了有點窘,尷尬地吼,“滾。”
想到《Tomylastlover》裡那些深情而又悲傷的話,不知道他有怎樣的故事,心裡又住著怎樣的人。一時間有些好奇。
那一晚在Bell,玩得很high。返場了好幾次,台下的觀眾還是不過癮。阿森和阿澤最後又玩了一段合奏,阿森難得興奮地玩轉起花式來,鼓棒轉地飛快。
阿澤看到男人從套鼓後面站起來,185的個子高挑顯眼。鬢角邊有點汗水。他將兩支鼓棒向著觀眾扔了下去。他看了一眼阿澤,隨即笑著走過來。他在阿澤面前彎下腰,什麼都沒有說。彼此之間的停頓僅僅只是一瞬,意思卻能夠被清晰地傳達。
阿澤笑著勾上去,阿森從後面緊緊抓住了他,他已然整個伏在男人的背上。
阿森背著他從舞台的一側奔向另一側。區區一個舞台的長度,卻感覺到無比的歡欣與喜悅。台下是歌迷的掌聲和笑聲。他們也在笑。阿澤的腦袋就偏倚在阿森一側的肩膀,他隱隱間能夠看到男人微微拉扯起來的嘴角。好像是從來沒有見他這樣笑過,純粹得像個孩子一樣。
好像感受到了一點溫暖,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
彈貝斯,和大家一起在台上演出,原來可以這麼開心。這和之前那麼多年歲裡獨自鎖在小房間裡的彈奏截然不同。
不久之後,是樂團比賽。用的是阿澤之前寫過的曲子。
回去拿譜子的時候,他坐在阿森那部機車的後座,雙手緊緊抓著座位的邊緣。
戴上阿森扔給他的安全帽,剛坐上去就聽到男人說:“抓緊,要走了。”
阿森頭也不回,准確地抓到他的手,拉到腰上。左腳使勁蹬了一下發動,機車就竄了出去。
雙手被迫圈住男人的結實的腰身。男人在打鼓的時候,上身總是坐得直挺挺的。比起三年前,別無二致。這樣的親暱讓人有些慌張,阿澤慢慢松開手來。一張臉在風裡吹得有些刺痛。
阿森立即感覺到不對勁,微微側過頭去瞄了一眼,騰出一只手箍了箍就要松開來的手,“靠,讓你抓緊啦。”聲音低低沉沉。
機車還在奔跑著,只聽見身後那個笨重的安全帽裡傳過來的一聲嘀咕:“拜托我又不是小孩。”
阿澤的房間簡單到不行。白牆,劣質的木材地板,有些髒了的亞麻色窗簾。家具寥寥無幾,鍵盤和貝司擺在一邊。地板上有丟棄了的廢紙團。緊緊靠在牆邊的,是一張窄小的單人床,被褥床單滾作一團。
阿澤丟下鑰匙,稍稍理了理亂七八糟的茶幾,說:“隨便坐啊。”
阿森在茶幾前坐下來,看到一邊的CD架上堆著有兩張Norther的CD,於是站起來,“他們超正的,你也喜歡?”
阿澤回過頭來看,應了一聲,“是啊”,隨後遞給他譜子。
他認真地看曲子,阿澤站在一邊看他。
過了許久,男人意味深長地抬起眼來,灼熱的視線停留在阿澤的唇。阿澤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注視一擊即中,心髒急速地跳動起來。他有一瞬以為男人要吻他。
最後,阿森笑著開口問:“欸,整天戴著這個,你怎麼和你女人接吻?”
阿澤咬了咬嘴唇,唇邊的黑色唇環隱隱摩擦到下牙齦。定了一定,也是笑著得,抬起頭,像是無所畏懼地直視著男人,“你要不要試下?”
阿森拿著手裡的譜子,尷尬地笑了,好像有一點緊張,“……怕了你了。”
阿澤看著眼前的這個早已熟識的男人,驕傲地揚起嘴角。
吳昀森,你怕了嗎?
這個春天裡,參加樂團比賽,被某個地下廠牌看中,然後簽約去B城。這些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在BellBar最後一場的告別演出中,台下不斷地送酒上來。被灌了幾杯,好像更興奮了。彈貝斯的時候低頭笑著,時不時轉過去看看坐在套鼓後面的阿森,雙踩踩地飛快,手臂不停地揮打著鼓棒。
吉他SOLO的時候,阿齊背著吉他走過來和阿澤飆琴。
唱到最後兩手《火光》和《Tomylastlover》的時候,氣氛才算平靜下來一些。
阿澤站在台上,光線打在他微醺的臉上。
就要離開這裡了,居然都沒有一點點的留戀。
生命中最重要的,如果都可以打包一起帶走,那麼自己身在何處,又有什麼分別呢?
他需要的,向來不是一個可以停留的地方,而是一個能夠讓他為其停留下來的人。
一把貝司,一個男人,這就是我的全部。
如果我說,從遇見你的那一天起,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能夠靠近你,吳昀森,你會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