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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士》第11章
第五集 權謀玩偶

• 第一章 意外的收穫

• 第二章 暗中較量

• 第三章 無形的對決

• 第四章 身不由己的選擇

• 第五章 難得的自由

第五集 權謀玩偶 第一章 意外的收穫

當清晨的第一道陽光,透過重重窗簾,照射到幽暗的房間裡,系密特便已經醒來了,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頭,盡可能不去驚醒身邊躺著的格琳絲侯爵夫人。

在朦朦朧朧之中,格琳絲侯爵夫人恬靜安詳地躺在那裡,那樣子美極了,看到她這個樣子,絕對沒有人會相信,到了晚上,她是那樣的瘋狂浪蕩。

在床上的時候,格琳絲侯爵夫人有著眾多稀奇古怪的名堂,這一切都是她當年從妓女那裡學來,以便伺候她那地位高貴的前夫。

這是她為了維持自己的侯爵夫人的地位,而拋棄恥辱學來的本領,不過,現在則被用來取悅於系密特和她自己。

系密特悄悄地穿上衣服。

從現在開始,他要扮演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了,就像格琳絲侯爵夫人醒來之後,便得扮演那個高貴典雅、恬靜溫柔的「淑女」。

只有這樣,他才能夠讓周圍那些人所接受。

更何況,自從幾天前,他和王太子殿下玩了那場遊戲之後,每一個人都將他當作是王太子殿下最親密的玩伴,因此對他的態度明顯地客氣了很多,有些人甚至根本就是在巴結他。

系密特至少發現一件事情,扮演小孩,有的時候是一種很好的保護,可以暫時保護自己,遠離那個爾虞我詐的世界。

雖然在這個世界之中,孩童之間也不是一片天真,至少,那位小王子殿下怎麼作弄那些他所不喜歡的同伴,系密特都看在眼裡。

那些受到作弄的孩子,不但不敢抗拒,甚至連哭的權力都沒有,顯然他們的父母,早已經將他們訓練成在小王子殿下面前逆來順受的性情。

孩童的天地已經如此,更何況是那些們的世界呢?

系密特已經不想再去為這些事情而煩心了,他現在只想遠離那個世界,也許,這就是為什麼父親選擇四處遊蕩的原因。

從別墅出來,系密特沿著湖岸開始散步,這是他自從生活在奧爾麥的原始森林時,便已經養成的習慣。

早起,是奧爾麥居民的一種美德。

一路之上,看不到一位來參加慶典的貴賓,只有那些侍衛們強打精神站立在那裡。

看見系密特走過,這些侍衛們全都畢恭畢敬的打著招呼。

雖然沒有任何職位,也沒有得到正式的封號,但是系密特卻已經成為了眾人心目中的新貴。

王太子殿下和他之間的遊戲,因為有教宗陛下參與,在旁人的感覺中,遊戲的性質早已經蕩然無存。

更何況在這幾天之中,長老院和內閣之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拉開架式、好像要與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鬥個你死我活的那些重臣和議員們,突然之間,改變了腔調。

他們異口同聲地歡迎這兩位伯爵大人加入他們的行列,推薦信如同雪片一般地飛到國王陛下、議長大人和宰相大人的辦公桌上。

法恩納利伯爵進入長老院,塔特尼斯伯爵入閣,好像已經成了無可爭議的事實。

原本醞釀已久的一場政治風暴,突然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唯一的慘敗者,只有原來的那位財務總長,以及他手下的親信們。

不過,國王陛下好像也不願意追究那場擠兌風潮的責任,反正,他已經從中得到了大量的好處。

另一個使得系密特受到眾人歡迎的原因便是,他的哥哥塔特尼斯伯爵通過奇特的手法,使得京城之中的黃金價格,突然之間飆升了起來。

那些手中握有大量黃金的貴族們,趁此機會拋售黃金,之前他們所蒙受的損失,多多少少獲得了一些補償。

系密特猜想,這十有八九是理士頓先生從中策劃的。

更何況,這幾天來,在貴婦人之間還流傳著一種傳言,塔特尼斯伯爵打算讓京城的房產升值,那將是一件比黃金買賣更加有利可圖的事情。

哪個家族會嫌財產太多呢?

又有哪個家族會願意和一座聚寶盆過不去?

而且每一個人對於這個消息,絕對沒有絲毫的疑問。

塔特尼斯伯爵僅僅只用兩個月的時間,便建造出一座絕無僅有的漂亮豪宅,京城裡面願意花幾百萬金幣,買下這座豪宅的家族不在少數。

由這樣一個人出面炒地皮,肯定能夠大賺一筆。

現在這裡的貴婦人們,唯一遺憾的,便是沒有邀請除了系密特以外的塔特尼斯家族成員,失去了這樣一個聯絡感情的大好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

在那些貴婦人看來,系密特畢竟是一個小孩,在家族之中沒有多少影響力,如果是塔特尼斯伯爵夫人在這裡的話,就好得多了。

只可惜,塔特尼斯伯爵夫人受到博羅伯爵夫妻的邀請,到昆斯坦郡避暑去了,那些貴婦人們只能夠退而求其次,盡可能得和系密特拉近關係,反正小塔特尼斯和他哥哥一樣,遲早會受到重用。

對於系密特來說,眾人態度的轉變,頗令他感到不舒服。

只有清晨在湖邊散步,和晚上同格琳絲侯爵夫人瘋狂的時候,他才不再有這種充滿壓抑的感覺。

因為,他們住的是遠離其他人的「包廂」,因此到奧墨海宮要走一刻鐘的路程,平時總是有一輛馬車專門守護在門外。

不過,系密特從來不乘坐這輛馬車,系密特甚至不喜歡走在當中那條有扶欄的道路之上。

他在森林之中穿梭繞行,猶如一隻貓頭鷹一般,無聲無息飛快前進著,早晨那些侍衛們,總是迷迷糊糊的,根本就不會注意他的行動。

突然之間,系密特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被空氣凝固住了一樣,一種無形的、充滿壓迫感的力量,封鎖了他的行動。

從樹林之中,緩緩地走出兩個人來。

左面那一位,身穿紅色長袍、披著金色披風、頭上帶著紅色尖頂冠、臉上堆滿皺紋,一捋長長的花白鬍鬚,飄拂在胸前。

這位老者系密特認識,他便是來自於教廷,那位至高無上的教宗大人。

在系密特看來,這位教宗陛下也是個充滿了童趣的老人,因為他竟然參與自己和王太子殿下之間的遊戲。

至於另外一個人,系密特並沒有見過。

那同樣是一位老者,不過卻並不顯得蒼老,他身穿著一條白色的長袍,長袍的邊沿,精心地繡著銀色的花紋。

那種束縛住自己行動的強大力量,正是這位老者發出的。

雖然不曾見過這位老者,但是系密特的記憶中,早已經有這位老者的存在,他便是聖堂最高裁決者——大長老。

和教廷不同,聖堂並不一定有最高決策者。

大長老並不僅僅是地位的象徵,更是一種成就的標誌。

同樣,大長老也並不限定只有一位,只要能夠到達那種境界,任何人都能夠成為大長老。

系密特現在總算是領教了大長老的實力。

「菲廖斯大師和波索魯大師說得一點都沒有錯,教宗陛下,您的感覺也同樣正確,只不過你們兩個人,都只發現了他的某一方面。」一邊說著,那位大長老和教宗陛下向這裡走了過來。

系密特感覺到自己好像是一隻被釘在解剖台上的青蛙,連掙扎的能力都沒有,他甚至無法眨動眼睛,就好像血肉突然之間變成了堅硬的岩石,或者冰塊一般。

「這個少年,確實擁有強大的精神力,無怪乎菲廖斯大師會注意到他,而且他的力量確實與眾不同,不知道這是不是您所說的那種魔族力量?」

大長老走到系密特的身邊,他將手貼在系密特的額頭之上,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真是不喜歡這種工作。」

隨著這聲歎息聲,突然間,系密特感到自己腦子裡面一片空白,緊接著,當初在奇斯拉特山脈之中的那段記憶,飛快的從眼前掠過,從他進入奇斯拉特山脈開始,一直到他找到那個已經死去的魔族屍體。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確實是有趣而又奇特的經歷。」那位老者將手從系密特的額頭之上拿開。

系密特突然間感到身體一輕,那種束縛住他的力量,完全消失了。

「這個少年在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時候,接受了聖堂武士傳承,但是在他的身體進行重新組合,成為胚胎的時候,意外的受到了魔族的干擾,因此而具有了魔族的力量。

「那個魔族,好像就是形如飛船的那種奇特生命體,那種魔族擁有強大的精神力,和極為敏銳的感知力,同時也賦予了這個少年自由控制肉體的能力。」大長老轉過身來,對著教宗解釋道。

「這樣就好,原本我還擔心,魔族可能會施展陰謀詭計呢,這位少年身上所擁有的魔族力量,確實讓我嚇了一跳。」教宗緩緩地點了點頭。

「不過,我卻發現了一件令人憂慮的事情,從他的記憶中,我發現了一種不為人知的奇特魔族。

「那個魔族和已知的魔族完全不同,它好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王者,統率著所有魔族,而且那個魔族,明顯具有高度的智慧。」大長老說道,他的語氣低緩而又深沉。

「擁有高度智慧的魔族?終於能夠證實這件事情了。

「古埃耳勒絲帝國的文獻之中,便曾經提到過這種猜測,他們派出勇士到『天空之城』去尋求答案。

「現在菲廖斯大師已經出發,去調查有關『天空之城』的事情了。」教宗歎了一口氣說道。

「我擔心,戰局會發生變化,我們應該趕快提醒國王陛下注意這件事情。」大長老緊皺著眉頭,說道。

「我們不知道,魔族將會採取何種形勢的進攻方式,上一次魔族入侵,出現了飛行惡鬼和詛咒法師,這一次會是什麼?」教宗自言自語道。

「這件事情,現在誰都說不清楚,不過我會讓聖堂武士們提高警覺。」大長老勸解道。

教宗點了點頭,他轉過頭來,看著系密特。

瞧了好一會兒之後,這位至高無上的父神代言人,長歎了一聲說道:「哈金斯大長老,我在這個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一種新的力量和一種新的殺戮方法。

「這個孩子將會為聖堂帶來黑暗,帶來一種可怕而又危險的力量,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個少年?」

聽到教宗陛下所說的話,系密特的內心感到異常恐懼。

雖然對於教宗所說的一切,他並不瞭解,但是對於大長老的力量,他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在大長老面前,他根本就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

他只有在內心深處默默祈求,大長老能夠手下留情。

「這種力量,對於對抗魔族是否有用?」大長老問道。

「對於任何敵手,這種力量都是致命的。」教宗好像已經看透了一切般地說道。

「現在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需要強大的力量。」大長老神態安詳地說道。

系密特高高懸掛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系密特,你的力量十分奇特,而且對付魔族極為有效,不過,你還沒有完全發揮你的力量,因為你的力量中,有一部分是根本不為我們所熟悉的,那便是繼承自那個魔族的力量。

「你空有強大的精神力,卻無法使用,實在是太可惜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他也許會對你有所幫助的。」大長老說道。

「大長老閣下,我是否能夠向您學習對於精神力的使用,您想必就是達者,剛才您輕而易舉地便封鎖住了我的行動。」系密特連忙說道。

做為聖堂武士,他從來沒有得到過大師們的指點,這件事情對他來說,始終是一個遺憾。

「那算不得什麼,我的力量僅僅對聖堂武士才有效,但是,對其他人,甚至是一個普通人,那種精神封鎖法,絕對沒有任何用處。

「大長老的強大,是相對於聖堂武士而言的,對付那些魔族,我也只能夠用武技和他們拚鬥。

「我現在要帶你去見波索魯大師,在蒙森特郡你應該曾經見到過他,他對於你的力量很感興趣。你那強大的精神力,應該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大長老笑著說道。

「波索魯大魔法師?他也到了這裡?」系密特驚喜地問道。

「教宗陛下將你的事情和大家一說,我還有波索魯大師都連忙趕了過來。

「不過,每天清晨都是波索魯大師進行冥想修行的重要時間,因此,只有我們兩個人來到這裡,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應該快要完成冥想了。」大長老說道。

跟在兩位陛下身後,系密特低著頭,行進在湖岸邊的小路上,他心裡一直在琢磨著剛才教宗陛下所說的那番話。

做為父神的代言人,教宗陛下擁有看透未來的神奇本領,這是神所賦予的能力,並不屬於魔法的範疇。

不過,做為最高神職人員,教宗陛下的神聖魔法,同樣是相當厲害的。

系密特並不知道,為聖堂帶來黑暗到底意味著什麼,不過看教宗陛下神情凝重的樣子,看起來,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出乎系密特預料之外的是,那位大魔法師顯然同樣住在包廂之中,按照他的身份,他應該絕對有資格做為頭等貴賓,住在奧墨海宮之中才對。

波索魯大魔法師,住在靠近莊園門口的一座三層樓別墅之中。

當兩位陛下走到別墅門口的時候,別墅的門自動地打開了。

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房間裡面充滿了光明,這種程度的光亮,絕對不是普通的*所能夠做到的。

跟在兩位陛下身後,系密特走進別墅,他這才發現,光線是從四面八方發散出來的,無論是牆壁還是家俱,上面全都浮動著一層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芒。

正當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那些光芒突然之間互相聚攏起來,先是聚攏成為一個個光點,緊接著,這些飄浮在空中的光點互相融合在一起,最終匯聚成為一個拳頭大小的光球。

那個光球猶如太陽一般,照亮了整個房間。

這個小小的太陽,就托在一位老者的手中。

他便是系密特在勃爾日的時候,就已經見過的波索魯大魔法師。

「我正在試驗是否能夠將陽光儲存下來,各位請坐。」波索魯大魔法師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個光球,小心翼翼放回房間一角的一座巨大的金屬瓶子裡面。

「波索魯大師,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吧,你對我的決定有什麼看法?」大長老問道。

「冥想修煉一結束,我便和我的導師菲廖斯大師通過心靈的感應,取得了聯繫,我們基本贊同您的意思。

「現在最令我擔憂的,便是那已經發現的具有高度智慧的魔族,我的導師對於魔族的瞭解,可以說是首屈一指的,他告訴我,從保留下來的古代文獻之中,他發現上面曾經反覆提到『巢穴』這個詞。

「特別是在大恐慌一段,對於巢穴的記載,更加詳細。

「上面說到,到了魔族大侵襲的後期,不但出現了力量更加可怕的詛咒法師和飛行惡鬼這兩種極端邪惡的兵種,母巢也在向四面八方散佈子巢,魔族的勢力,遍及埃耳勒絲帝國的每一寸土地。

「原本,菲廖斯大師僅僅將上面提到的巢穴,當作是魔族的聚居之地來看待,不過既然魔族的形態可以是千變萬化的,甚至連魔族飛船這樣的東西都是一種生命體,也許所謂的巢穴,同樣也是一種生命體。

「魔族的士兵便是從巢穴之中,被源源不斷地製造出來的,畢竟我們無法知道,魔族是否同樣也有像人類一樣的社會存在。」

波索魯大魔法師詳詳細細地說出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您和菲廖斯大師是怎樣認為的呢?」教宗捻著鬍鬚,問道。

「我們的想法比較悲觀,也許魔族下一次發動進攻的時候,將會出現令人意想不到的新的兵種,更加危險而又可怕的兵種。

「所以,我們同樣也得準備新的兵種,來對抗魔族可能發起的進攻。」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道。

「不過無論是我,還是菲廖斯大師,都沒有時間指導系密特,而且魔法修行需要時間,對抗魔族的戰役,很快便要重新開始,系密特恐怕沒有那麼多時間。

「不過,我們也許能夠找到一種方法,讓系密特能夠使用一兩種特殊的魔法。

「在這方面,我們已經擁有了不少經驗,大長老閣下應該很清楚,能武士便是最好的例證。

「只不過能武士的精神力固然強大,但是他們的精神力不能夠進行精妙的控制,並不適合用於施展相對精巧的魔法。

「而魔法師對於精神力的強度,倒並不是很在意,相反我們需要極為精確的對於精神力的控制。

「系密特的特徵介於這兩種情況之間,他從魔族那裡獲得的強大精神力,雖然可以進行適當的控制,但是遠不能夠做到運用自如。

「如果經過長期的學習,他也許確實能夠成為一位傑出的魔法師。

「我和菲廖斯大師的意見完全一致,通過打造一種特殊的鎧甲,讓系密特能夠使用某種魔法,就像能武士那樣,這也許是最迅速、也是最有效的作法。」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語氣極為肯定。

「系密特,你想要擁有什麼樣的力量?」大長老轉過頭來,看著系密特問道。

教宗則神情黯然,好像他早已經知道了系密特將會做出何種選擇。

波索魯大魔法師所說的那一番話,令系密特內心振奮不已,能夠成為一個魔法師,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但是當這個夢想即將實現的時候,他突然之間感到彷徨和迷惑。

想要擁有什麼樣的力量?

對於系密特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很難取捨的選擇。

魔法師擁有神奇的力量,以前自己最羨慕的,便是他們能夠通過神奇的魔法,從一個地方,瞬息之間到達另外一個地方,魔法師還可以飄浮在天空之中,並且像鳥兒一樣自由翱翔。

所有這一切,都曾經是系密特極為羨慕嚮往的,但是當他需要從中取捨的時候,系密特突然之間,不知道應該選擇哪一個好。

猶豫了好半天,系密特突然之間想到,當初自己在成為力武士的時候,也曾經面臨過同樣的選擇。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當時的選擇,僅僅是在力量的分配方式上進行選擇。

當初的自己,放棄了成為一個強大的力武士的機會,而選擇了對抗魔族的特殊力量。

也許,現在這種選擇方式同樣有用。

對付魔族,最有效的,無疑是波索魯大魔法師所發明的控制鳥類的辦法,不過,系密特對於這種力量並不感興趣,他更加傾向於射獵這些鳥兒,而不是操縱著它們與魔族飛船同歸於盡。

前者在他看來是一種樂趣,一種高雅的運動,而後者無疑實在太殘忍了。

另一種對於魔族極為有效的魔法,便是那種能夠隱藏身形,將魔族的「眼睛」蒙騙過去的神奇魔法。

那便是自己所需要的力量。

「波索魯大師,在蒙森特郡的亞理大魔法師,曾經創造出一種神奇的魔法,能夠隱瞞過魔族眼睛的魔法,不知道您是否知道這件事情?」系密特問道。

「我知道,那是根據你翻越過奇斯拉特山脈,所帶來的有關魔族的情報,而創造出來的魔法,看來你選擇了這種力量,這確實是用來對抗魔族最為有效的力量。」波索魯大師點了點頭。

聽到系密特的選擇,大長老轉過頭去,看了一眼身邊坐著的教宗。

他現在總算清楚,這位教宗陛下為什麼會說,這個少年將會為聖堂帶來黑暗。

確實,這個少年所選擇的這條戰鬥的道路,完全和聖堂武士原本所奉行的那種光明正大的戰鬥方式相違背。

這種將身形隱藏起來的攻擊方式,就像是與隱藏在黑暗之中、從背後對目標下手的殺手一模一樣。

聖堂武士強大的力量,本就已經引起了世俗中人的憂慮,正是因為如此,聖堂選擇了自我封閉的生活方式,便是為了化解人們心中的擔憂。

而聖堂武士極力在世人面前保持一種崇高光輝的形象,這也讓各國宮廷對聖堂不再心生警惕。

但是一旦出現生存於黑暗之中、用黑暗的方式進行作戰的聖堂武士的話,恐慌必將迅速蔓延開來,其後果會是什麼樣的,誰都說不清楚。

大長老心中,絕對沒有絲毫的樂觀想法。

對於人性,每一個聖堂武士都有著深刻的認識。

三位大師中,唯有波索魯大魔法師對於系密特的要求,最為認可。

他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說道:「普通的隱身魔法,教會你並不困難,但是那種用來蒙蔽魔族的眼睛的魔法,便沒有那麼簡單了,它需要幾位魔法師共同努力,才能夠做到。

「這種魔法雖然並不複雜,但是它需要總和水系魔法、風系魔法、精神系魔法,這幾種不同形勢的魔法力量,而且還得靠近水源才能夠施展。」

波索魯魔法師好像在喃喃自語一樣,低聲說道:「如果能夠找出,到底是什麼讓魔族無法看穿被水隔絕的物體的話,可能我有辦法創造出適合你使用的魔法鎧甲。」

這位大魔法師突然一把拉住系密特,帶著他往二樓走去,教宗和大長老互相看了一眼,也跟著走上樓去。

和一樓不同的是,這裡到處都放置著樣子千奇百怪的金屬器皿,這些器皿上面,全都雕刻著極為複雜的符咒和魔紋。

在二樓的正中央,放置著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上面擺放著坩鍋、小鐵砧、鉗子、錘子等等零零碎碎的玩意兒。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裡是大魔法師居住的地方,系密特肯定會以為是進入了某個小鐵匠工作坊。

波索魯大魔法師將那些零零碎碎的工具收拾到一邊,讓桌子當中空出來一大塊地方,信手拿過來一隻巨大的圓盤。

正當系密特想要猜測這位大魔法師,打算施展何種神奇魔法的時候,就看到大魔法師拿起放在旁邊的水罐,將裡面的清水全部倒進了圓盤之中。

然後,波索魯大魔法師拿起旁邊的一把鉗子,放進水裡說道:「系密特,你用魔族賦予你的那種能力試一試,能不能看見水裡的東西?」

系密特這才知道,原來這位大魔法師只是想做些試驗,找出魔族無法穿透水看到東西的原因。

看著那個雕刻著繁複魔紋的圓盤,系密特絕對相信,那是一件極為珍貴的魔法用品。沒有想到,這位大魔法師竟然只是拿來當作普通的水盆使用,對於魔法師們的浪費,系密特總算有了真正的認識。

「我沒有辦法自由的控制我的能力,只有四週一片漆黑的時候,那種魔族的能力才會有用。」系密特連忙說道。

波索魯大魔法師聽到這句話,點了點頭,然後用手指了幾下,每指一下,便有一扇窗戶自動關閉了起來,窗簾也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拉了起來。

當所有的窗戶都緊緊地關閉起來以後,室內確實變得極為昏暗,只能夠模模糊糊地看見黑色的人影在晃動。

不過對系密特來說,黑夜和白天並沒有什麼兩樣。

他清清楚楚看到波索魯大魔法師就站在他的身邊,而教宗和大長老則站在樓梯口。

「快告訴我,你能不能看到水裡的東西?」大魔法師催促道。

「不能,您知道的,我的視線無法穿透水的阻擋。」系密特說道。

「那麼我們試試另外一種辦法。」

說完這句話,突然之間,憑空跳出一團火光。

藉著這團火光,波索魯大魔法師將那支鉗子從水裡撈了出來,放在桌面上,然後他從桌子底下的抽屜裡面,拿出了一些奇特的瓶子。

過了一會兒,這位大魔法師製作出一種黑色液體,倒在鉗子上面,隨著一團黑色霧氣升起,那把鉗子被黑霧完全籠罩住。

「撲」的一聲,火光熄滅了。

「再試試,你現在能不能看見東西。」波索魯大魔法師問道。

「這沒有用的,我連那團黑霧都看得一清二楚。」系密特說道。

「我想也是這樣,看來魔族並不是通過微弱的光線,來分辨目標。」波索魯大魔法師自言自語說道。

突然之間,火光再一次跳了出來。

隨手揮動兩下將黑霧驅散乾淨,這位大魔法師再一次抓起藥瓶,到另一邊去忙亂起來了。

這一次,他製作出了一種銀色的藥水,滴了幾滴在鉗子上面,藥水立刻延展開來,在鉗子的上方形成一個光潔平滑、猶如鏡子一般的罩子,罩子閃爍著銀色的光澤,顯得漂亮極了。

「大師,和剛才沒有什麼兩樣,我仍舊能夠清楚得看見鉗子。」系密特說道。

「看來,不是因為光線被反射的原因,我們再試另外一種辦法。」波索魯大魔法師喃喃自語道。

不知道已經過多久,系密特也不知道他到底試過多少次了,唯一知道的,便是波索魯大魔法師絕對有著百折不撓的精神和毅力。

面對無數次失敗,他總是毫不猶豫地轉過身來,重新抓起那些瓶子,再一次準備另一種魔法試驗。

那麼多次失敗,雖然沒有讓波索魯大魔法師的信心動搖,但是絞盡腦汁思索著每一種可能的方法,令這位上了年紀的老先生感到頭腦發脹。

和之前一樣,波索魯大魔法師將手伸進水盆之中,低聲念了幾句咒語。

當他將手抽出水盆的時候,水面上浮起了一塊塊冰塊。

從水裡撈出一塊冰塊,大魔法師將冰塊貼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面。

那冰冷的感覺,刺激著波索魯大師昏沉沉的大腦,讓他那發熱發脹的腦子,慢慢的冷卻下來。

系密特站在旁邊,興致勃勃地看著那些冰塊,他心中羨慕極了,在現在這個季節,如果能夠喝上一口冰鎮的飲料,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享受啊。

當一個魔法師真是方便極了,隨時都能夠製作出冰塊來。

系密特雖然沒有興趣將冰塊放在額頭之上,不過他卻從水中撈起了幾塊冰塊,放進嘴巴裡面。

一陣清涼的感覺,從他的舌頭一直蔓延到全身,系密特頓時感到舒服極了。

正當他準備再撈幾塊冰塊的時候,突然間,波索魯大魔法師重新抓起瓶子,開始配製起新的藥水來。

這一次,波索魯大師的速度極快,好像他心中已經有了明確的想法一般,不一會兒,藥水便配製完成。

將藥水倒在鉗子上後,藥水迅速地將鉗子包裹起來,在鉗子的表面形成一層薄薄的,流轉著五光十色幻彩的薄膜。

「系密特,你再試試看。」波索魯大魔法師吩咐道。

系密特很無奈地看著桌子上面那把鉗子,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至關重要的話,他恐怕會說一番謊言,來安慰這位受人尊敬的大魔法師。

系密特轉過身來,正想告訴波索魯大師,他的試驗再一次失敗了。

但是,在他眼前所展現出來的,竟是一幅奇怪的景象。

只見波索魯大魔法師的額頭和兩邊太陽穴上,好像開著兩個很大的洞,順著臉頰和脖子,則有兩道暗色的條紋,樣子看上去就像是,波索魯大師身上長著奇特的斑紋一般。

「系密特,有所發現了是不是?」

大魔法師催促道,他的聲音之中有一種欣喜的感覺,顯然波索魯大師以為,這一次的嘗試,他終於成功了。

「不,大師,桌子上的鉗子仍舊清晰可見,不過,您的臉上卻有奇怪的條紋。」系密特說道。

「奇特的條紋?」

大魔法師疑惑不解地重複了一句。

火光顯現了出來,在火光之下,系密特看見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變化。

波索魯大師用手在臉上摸了一把,自言自語地說道:「並沒有水啊,水都已經蒸發掉了。」

「但是我剛才明明看到你貼冰塊的地方,顯出異樣的斑紋。那種斑紋很明顯,我不可能看錯的。」系密特爭辯道。

「那麼你再試一試。」

說著,波索魯大師又撈出幾塊冰,他將冰貼在臉上四處塗抹,等到冰全部融化成水之後,他將臉擦乾淨,問道:「你再看看和剛才比起來,有什麼不同。」說完,大師熄滅了火光。

「波索魯大師,您的臉全變黑了,鼻子、眼睛、耳朵全籠罩在黑影裡面,根本就看不清楚。」

系密特將自己看到的東西,說了出來。

波索魯大師沉吟了半晌,突然之間,他驚叫了起來:「原來如此,並不是水阻擋了魔族的視線,而是因為水隔絕了熱,魔族能夠看到熱,也許熱是一種我們人類所無法察覺的光線,只要將熱封鎖住,魔族便看不到我們。」

波索魯大師那歡快的聲音,在房間之中迴盪,被他所感染,系密特好像也一下子輕鬆了很多。

「來再試試,我要將事情弄得一清二楚。」波索魯大師肯定地說道。

陪著這位精力旺盛的老先生,系密特度過了繁忙而又有趣的一天。

這一天,同樣也是收穫頗豐的一天。

對於波索魯大魔法師來說,他終於找到了魔族的秘密。

用他的話說起來,這個秘密意義重大,不但能夠更有效地騙過魔族的眼睛,甚至還有可能學會魔族的本領,用這種方法來偵察夜間的敵人。

對於系密特來說,他的收穫是波索魯大魔法師送給他的一卷經卷,那上面記載著幾種基本的精神系魔法,及其冥想和修煉方法。

對系密特來說,只有其中的一種是有用處的,不過他絕對不會老實到只學習那一種,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絕對會嘗試另外幾種魔法。

不過系密特擔心,沒有波索魯大魔法師的幫助,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想要自學另外幾種魔法,可能是相當困難的。

剛才,波索魯大師為他舉行了一個儀式,通過這種儀式,將他的精神力塑造成了能夠施展那種隱身魔法的類型。

這種儀式,對系密特來說並不陌生。

事實上,這就和當初接受力武士傳承之時,重新塑造力量是同一個道理,只不過精神力的塑造比較簡單,而效果也不如重新塑造力量那樣立竿見影。

不過系密特相信,通過幾次練習,他便可以學會如何施展魔法了。

當系密特從波索魯魔法師的別墅中出來時,太陽已經向西面落下去了。

沿著湖岸,系密特一邊漫步,一邊思索著今天的奇遇。

毫無疑問,一大清早在樹林裡遇見教宗和大長老兩位陛下,這絕對不會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很顯然,這兩位陛下早已在樹林裡面等候自己的到來。

他們絕對是衝著自己來的。

回想起剛見面的那一幕,教宗陛下顯然對自己並沒有多少好感。

由於自己身上擁有魔族的力量,這位教宗陛下一開始的時候,顯然將自己當作了危險的魔族來看待,所以才會請大長老用奇特的力量,將自己的行動封鎖起來。

系密特絕對相信,早晨曾經有那麼一刻,他的性命便捏在那位大長老手中。

幸好,後來從自己的記憶中,大長老發現自己一心一意地想要對抗魔族,而自己對於力量的選擇,也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而做出的,因此才放過了自己。

也許,只要他的記憶中有絲毫為己的私心,恐怕那位大長老便不會手下留情。

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便感到一絲寒意。

從波索魯大魔法師住的地方到奧墨海宮,幾乎是最遠的一段路程,不過系密特並不想乘坐馬車。

一路上,有好幾輛馬車經過,車上的人全都慇勤地邀請他上車,但是都被他婉言謝絕了。

大概走了有半個小時左右,系密特總算到了奧墨海宮前面,出乎他預料之外的是,萬分焦急趕來迎接他的,竟然是王太子殿下。

「系密特,你這是怎麼了,我找了你一整天,甚至連格琳絲侯爵夫人都不知道你去了哪裡。」那位王太子殿下嚷嚷道。

看到王太子殿下急急忙忙的樣子,系密特感到很高興,至少他在這個十二歲的孩子身上,看到了友情的存在。

系密特決定和這位將自己當作朋友的王太子殿下,分享他的喜悅。

「我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波索魯大魔法師身邊,他教了我一些魔法。」系密特湊到那位王太子殿下的耳邊,悄聲說道。

「不可能!」

王太子殿下驚叫起來,不過在他的眼睛裡儘是興奮的神色。

「我給你看證明,不過不能在這裡,而且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秘密。」系密特說道,他很清楚,對於孩子來說,分享秘密是友情的最高象徵。

果然,那位王太子殿下連連點頭,一把拉著系密特向宮殿走去。

宮殿之中有很多小客廳,雖然是用來讓貴族們休息聊天的所在,但是大多數情況下,這裡也被用來商談機密,王太子殿下看得多了,自然也清楚這些小客廳的用途。

不過這個時候,大多數客廳都已經被別人佔據了,在失望地連續找了四間有人的小客廳之後,那位王太子殿下決定動用自己身份上的優勢,他將那些人趕出了小客廳之後,順便將宮廷侍從也關在了門外。

「快讓我看看,波索魯大魔法師到底給了你什麼?」王太子殿下嚷嚷著說道。

系密特從兜裡面,將那卷經卷取了出來。

王太子殿下瞪大了眼睛,滿臉羨慕無比的神情。

看到王太子殿下這副模樣,系密特有點擔心,他會將經卷當成他新的收藏品。

為了以防萬一,系密特湊到王太子殿下面前說道:「等到我學會這上面的魔法,我再傳授給你。」

那位王太子殿下立刻欣喜若狂地跳了起來,他呼叫著在小客廳裡面奔跑著,大肆發洩了一通。

等到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之後,這位王太子殿下跑到系密特面前,滿懷期待地說道:「那麼你快點學會,我等著你傳授我呢!你有什麼需要,我請父王幫你解決。」

「我只需要你為我保守秘密。」系密特故作神秘地說道。

那位王太子殿下則一本正經、板著臉在系密特面前起誓。

將經卷放回到衣兜之中,兩個人走出小客廳。

小客廳門外早已經擠滿了人,除了侍從們和那些被小王子殿下趕出去的賓客以外,王后陛下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以及另外一些經常見面的貴婦人們也聚在那裡。

「塔特尼斯先生,您今天到哪裡去了,我們大家為您擔心了一整天。」一位搶著獻慇勤的貴婦人,笑容可掬地說道。

「這是我和王太子殿下之間的一個秘密。」系密特看了一眼身邊的十二歲少年,說道。

那位王太子殿下也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這下子,大多數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個念頭——這又是小孩子之間的把戲。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把戲,但是沒有人會願意將小孩子的事情當真。

不過,這些人中並不包括格琳絲侯爵夫人。

從系密特的神情之中,格琳絲侯爵夫人清楚地看到了一絲與眾不同的喜悅神情。

能夠令系密特感到喜悅的事情並不多,而且也絕不會是王太子給予他的。

然而,格琳絲侯爵夫人並不想在這裡詢問系密特,反正到了晚上,有的是和系密特獨處的時間。

何況,以系密特的性格,他絕對不會向自己隱瞞任何事情。

現在,格琳絲侯爵夫人有更重要的事,要和系密特商量。

即將開始的夏日祭,對系密特來說,將是一個為眾人所熟悉和接受的好時機。

她和王后陛下已經反覆地策劃了好幾天,只是為了讓系密特成為貴婦人們的寵兒。

這無論是對他、還是對塔特尼斯家族,都將是一件極有幫助的事情。

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來說,系密特能夠為眾人所接受,同樣也能夠令她感到輕鬆和自在。

在夏日祭來臨之前的這一段時間,王后陛下和她有很多事情要教給系密特。

第五集 權謀玩偶 第二章 暗中較量

從母親、玲娣姑姑和沙拉身上,系密特就早已經得知,無論年齡多大,對於女人來說,洋娃娃總是她們最心愛的玩具。

唯一的區別,或許便是那些還沒有成熟的小女孩只能夠選擇玩偶,而那些已成熟的夫人們,卻會千方百計將孩子變成她們任意擺弄的玩具。

除此之外,系密特還知道了另一件事。

那位王太子殿下並非像他原本想像的那樣,心甘情願成為女人們手裡的洋娃娃,他同樣是迫不得已。畢竟,他的身份再高貴,也無法違抗王后的意志。

而對系密特來說,跟母親和沙拉小姐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令他對這一切都習以為常,他甚至表現得比那位王太子殿下更為順從,自然,這同樣也令那些地位高貴的女人們感到高興和滿足。

或許此刻,小塔特尼斯在眾人的眼中,是最為幸運的小孩。

因為,他已然成為了宮廷之中的又一個寵兒,而在此之前,那個位置只有王太子殿下一個人能夠享有。

唯一令系密特感到欣慰的是,至少他那位十二歲的朋友——丹摩爾未來的儲君,並不是這樣認為。

事實上,這位殿下顯然認為系密特非常可憐,可憐的就像是他自己一樣。

對於女人們那從幼年時代便已擁有的喜好,這位王太子殿下同樣擁有著深刻的瞭解,或許,正是因為同病相憐的原因,令他對系密特更感到親密。

在夏日祭之前的整整一個星期之中,系密特一直在女人們的圍攏之下,王后和格琳絲侯爵夫人顯然有很多東西要交給他。

不過他所學習的,卻並非是英芙瑞莊園裡面的那些學者們教給他的知識,而是如何成為一個乖巧而又聽話、討人喜愛的女人們的玩具。

他得學會如何裝出一副純真的模樣,他得懂得如何順從那些女人們的要求,有的時候還得適時地撒點嬌,在有必要顯示出任性的時候,也絕對要把握好機會和拿捏分寸。

系密特倒並沒有對此感到厭煩。

他非常清楚格琳絲侯爵夫人和王后的苦心,事實上,這一切他早就無師自通,當初為了哄騙他身邊最為親密的三個女人——母親、玲娣和沙拉,他已能熟練的運用懺悔和道歉,來令自己減輕罪責和避免受到懲罰……至少,能避重就輕的減輕責罰的程度。

只不過,那時他自己摸索出來的辦法,遠不及格琳絲侯爵夫人和王后此刻教給他的那樣高深奧妙。

被一團精緻華麗的絲綢緊緊包裹著,藍色的上衣配上雪白的褲子,每一個衣角和看得見的地方,都繡著繁複的花紋和亮麗的金邊。

無論是系密特還是在其他人看來,這身衣服都絕對稱不上高雅有品味,卻顯然非常能滿足那些貴婦人們的喜好和虛榮心。

此刻,那些身份高貴的女人們正圍攏在那裡,為了用什麼樣的領結,而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在她們的身旁,到處堆滿了那些沒有被看上的領結。

不過,系密特並非是唯一的玩具,在他的身邊還站立著另外一個犧牲品。

王太子身上的裝束也同樣差不了多少,而宮廷女侍們正精心地替他們倆描繪著眉毛,擦抹乳霜、胭脂和口紅。

正在這個時候,長廊盡頭響起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王后陛下,國王陛下馬上就要到了。」

侍從傳來的消息,令兩位女人們的高貴玩具暫時解脫了苦難,女人們可以花費一整天時間來打扮一樣東西,同樣也可以在一分鐘裡面完成相同的工作。

六位宮廷女侍同時替他們倆的衣服鑲上一團團的花邊,塗抹指甲油的工作,也在片刻之內完成。

四位宮廷女侍拿著兩面鏡子,走了過來。

雖然系密特非常清楚,鏡子裡面的他肯定慘不忍睹,但是他仍舊得走到鏡子前面扭上幾扭,這顯然最能夠滿足女人們的虛榮心。

沒有這樣做的王太子,顯然令他的母后相當不滿,他只是朝著鏡子前面瞟了一眼,便想要走開,而這個不乖巧的行為,立刻遭到了糾正,看著那位王太子愁眉苦臉的樣子,系密特感到有趣極了。

或許,同樣感到有趣的還有那些高貴的女人們,不過無論多麼有趣的表演,都不能夠令國王陛下的到來有所耽礙。

此刻,在奧墨海宮最高的統帥,無疑便是王后陛下。

這位微微有些發福的王后,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統帥一樣,帶領著貴婦人們,浩浩蕩蕩地來到奧墨海宮前面的草坪之上。

和當初國王陛下前往塔特尼斯家那座豪宅時完全不同,這一次國王的到來,顯得異常氣派。

一隊雄赳赳氣昂昂的王家騎兵在前方開道,他們身上那@亮的胸甲,在陽光的映照之下,放射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芒,他們所騎乘的全都是品種純正而又名貴的馬,長長的馬鬃迎著風輕輕飄擺著,顯得異常好看。

而國王陛下的馬車,就在這些騎兵護衛的後面,白玉般的外表上鑲嵌著繁複的金邊,馬車的四角鑲飾著四頂王冠,顯示著馬車裡面的人所擁有的身份。

車門之上,則以金色的邊條,勾勒出一朵盛開的玫瑰,這是丹摩爾王朝的象徵,同樣也是王室的徽章。

一長串的馬車,和國王陛下的座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此刻奧墨海宮門前的草坪,彷彿成為了豪華馬車展示的會場。

一眼看去,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裝飾和佈置,高雅、奢華、時尚和奇特,從這些馬車上,能看到各色各樣的品味和喜好,也能看到各種各樣的紋章。

系密特一眼便看到了屬於他家的那個憨厚的牛頭,雖然那在他哥哥的眼中,代表著愚蠢和笨拙。

令系密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是,那輛馬車顯得儉樸和優雅了許多,這絕對不是哥哥已往的喜好,難道是哥哥在這段時間裡面也有所改變,不過,系密特更加懷疑那是出自哪位高雅之士的指點。

在浩浩蕩蕩的馬車長龍之中,那輛馬車顯然已經相當靠前了,它就排在靠近湖邊的地方。

系密特相信,他那位一心鑽營的哥哥想必對此滿意無比,這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一件事情——讓他自己得以進入丹摩爾最高高在上的那個*。

同樣,系密特也不禁想到了自己,此刻他所擁有的一切,是否更令他的哥哥感到驚喜,因為他顯然就像是一根木樁,插進了丹摩爾那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尖端。

想必這是哥哥已往作夢都未曾想到過的高度,不過,系密特非常懷疑哥哥是否肯放過這個機會。

正當系密特還沉浸在思索和推測之中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有人在輕輕地壓他的肩頭,只見其他人已畢恭畢敬地鞠躬行禮,系密特連忙跟著一起照做。

他顯然有些意外,如此盛大而又隆重的迎接儀式,但是國王陛下下馬車卻為什麼如此輕易而又簡單,軍鼓沒有敲響,樂隊也未曾演奏?

「大家不必多禮,我希望這是個快樂的節日,過多的拘束,絲毫無益於令快樂降臨人間。」

那位年邁的國王簡短地說道,他朝著王后走去,並且親自拉著王后的手,將她攙扶了起來。

輕鬆重新回到了所有人的身上,而此刻樂隊才奏響了輕柔的圓舞曲。

伴隨著陣陣圓舞曲美妙的旋律,那些馬車一輛接著一輛地駛過了草坪,不過沒有人敢在國王陛下剛才下馬車的地方停留,那長長的一直鋪設到奧墨海宮門前的紅色地毯,並非是為他們而準備的。

這顯然是為了告訴世人,雖然能夠來到這裡的人個個地位高貴,不過和那真正立於最尖端的國王陛下比起來,高貴的他們甚至顯得一文不值。

那一位位大人物在靠近右側的地方下了馬車,奧墨海宮立刻變得熱鬧歡騰起來。

那些高貴的女人們,立刻離開隊伍去迎接她們那高貴的丈夫。

國王則和王后手握手朝著宮殿門口走去,在他的另一側,則是被打扮成就像是一個洋娃娃似的王太子。

「我聽說了約瑟和小塔特尼斯的事情,真是非常遺憾,我居然沒有看到那百年難遇的一幕。」那位至尊的陛下壓低了嗓門,說道。

「噢——那只是小孩子的遊戲,能夠令您有所耳聞,已然非常榮幸了。」王后笑吟吟地說道。

「不、不、不,親愛的王后,你別忘了,教宗陛下擁有著至高無上的父神所賜予的力量,他能夠穿透時間看到未來的景象,我很懷疑他是否已看到了些什麼,才會興致勃勃地參與這個遊戲,那位陛下可並不是一個喜歡玩鬧的人物。」至尊的國王低聲說道。

「您能夠猜測到是什麼樣的未來嗎?」王后顯然有些緊張地問道。

「反正不會是什麼壞事。」至尊的陛下輕鬆地說道,他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

「對了,這一次我真是得感謝你,我原本正在為如何說服那些頑固不化的傢伙而感到煩惱的時候,他們居然主動提出了妥協。

「我後來才知道,那些傢伙的轉變立場,居然是因為不得不屈從來自於夫人的壓力,想必是你替我解決了這些令人頭痛的麻煩吧。」至尊的陛下笑著問道。

「我可不敢居功,這完全是密琪一手佈置的結果。」王后回答道。

「密琪?她居然有這樣的本事?」這位至尊的陛下顯然有些不敢相信,他驚詫地輕聲問道。

「在我看來,密琪實在是要比我哥哥還有長老院、內閣裡面的那些先生們高明多了,我相信如果她是個男人,恐怕即便是大塔特尼斯也得甘拜下風。」王后微微有些得意地說道。

「噢——你這樣一說,更令我感到失去了裡奧貝拉是個多麼巨大的損失,密琪的那些智慧,恐怕是跟隨在裡奧貝拉身邊所沾染上的,即便只有那麼一點點,也足以替我解決了那令人頭痛的難題。」至尊的陛下滿懷遺憾地說道,顯然他的無奈和遺憾,並非僅僅只是裝出來的而已。

「不過,我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密琪會突然間插手這件事情?在我的印象之中,她好像從來未曾對任何一件事情感到過興趣,甚至連拜爾克的繁華,也並不為她所喜。」那位至尊有些好奇地問道。

對於格琳絲侯爵夫人,他確實稱得上有所瞭解,畢竟王后的密友就那麼幾個。

「這件事情說起來非常有趣,您想必不會相信,幾年前密琪告訴我們,她替自己選擇了一個小丈夫,那個幸運的小傢伙,正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王后用折扇輕輕掩蓋著笑容說道,顯然至今她都對這件事情感到好笑。

但是他的丈夫,至尊的國王所注意的並非是這件事情,他微微有些驚詫地說道:「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必須承認,我始終太過輕視密琪的眼光和智慧。

「我相信你剛才所說的那句話,如果密琪是個男人,她將比大塔特尼斯更加出色,太不可思議了,她擁有著令人震驚的眼光,要不然,她就是擁有著和教宗陛下一樣的神通,能夠看透未來。

「或許,我應該立刻聘請她擔任我的私人顧問才是。」那位至尊的陛下半認真半打趣地說道。

「您已然晚了,我的陛下,密琪已經是我的顧問,經過這件事情,我相信我們這些女人或許同樣能夠有所作為。」王后微笑著說道。

「你讓我感到緊張,我或許得擔憂自己在不久的將來會失業,親愛的王后,你是否在組織一個影子內閣,我相信你的內閣能夠輕而易舉地操縱外面那個內閣,你的長老院將比我的長老院更擁有發言的權力。」

國王愉快地開著玩笑,不過,他確實非常希望能夠看到自己的妻子建立起這樣一個影子內閣,這將會有助於他進一步控制外邊的世界。

這位至尊的陛下非常清楚,在拜爾克、甚至在整個丹摩爾,懼內同樣也是一種流行的風尚。

「那我們是否同樣也能提出預算?」王后同樣打趣著問道。

「為什麼不讓你的內閣官員們發揮一些影響?

「我的國庫控制在內閣大臣們的手裡,而他們的脖子則卡在他們妻子們的手腕之中。」國王微笑著回答道。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希望能夠取得你的諒解。」這位至尊的陛下略微顯得有些嚴肅地說道:「我希望能夠從你和約瑟的身邊帶走小塔特尼斯,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哥哥,都已經獲得了我所有的信任。

「不過正因為如此,我更不希望聽到外面的人說閒話,我不希望聽到別人說,我信任大塔特尼斯,是因為他的弟弟和王儲的親密友誼,更不希望聽到諸如小塔特尼斯將是又一個新貴之類的言辭。」

「您有什麼樣的打算?」

王后小心翼翼地問道,她自然知道這件事情關係重大。

「過多的恩寵,有可能會毀掉一個人,更何況那是個連能夠看透未來的教宗都看重的人物,因此,我已經替小塔特尼斯想好了一個非常合適他的職位,既不顯得太過矚目,又能夠學到很多東西。

「蘭妮需要一個貼身小侍從,這是個非常不起眼的位置,不過與我非常接近,這將是最為合適的選擇,能夠讓他既遠離流言,又得到我足夠的關注,對於他的未來,我已經有了一個安排,而這一切正是那個遊戲給予我的啟迪。」那位至尊壓低了嗓門,神情嚴肅地說道。

王后雖然無從猜測丈夫到底有什麼樣的安排,不過她至少知道一件事情,這絕對不是她應該管的事情。

「對了,我還希望能夠藉此機會,讓蘭妮得到你的認可,雖然我非常清楚她的弟弟依維擁有著你的友誼,不過我同樣也知道因為我的原因,你始終無法認可蘭妮。」國王用異樣溫和的語調說道。

王后早已經料到陛下會這樣說,將小塔特尼斯留在那得到所有寵愛的情婦身邊,顯然也是一道橋樑。

無論是為了自己的丈夫,為了拉攏大塔特尼斯,還是為了自己的孩子,讓小塔特尼斯在任何時候都對王室忠心耿耿,顯然善待那個他將要服侍的陛下的情婦,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啊!

與此同時,密琪也無疑會因為小塔特尼斯,而和那位迷人的國王的情婦搭上關係,經歷過那場風波,此刻的王后,越來越感到無法離開密琪和她的智慧。

這又令自己不得不接受那個令她感到嫉妒的女人,而嫉妒卻偏偏是最難以根除的人性的一部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夠令陛下留戀如此之久。」王后微微有些酸楚地說道。

「不,我發誓,你才是我最為留戀,同樣也是留戀永久的女人,蘭妮只是能夠做很多你不會做、不能夠做、也不方便做的事情。」

說到這裡,國王輕輕地撫摸著王后的手背,緩緩說道:「我請你就像善待依維那樣,善待蘭妮。」

除了默默點頭,王后沒有其他的辦法。

國王和王后的秘密交談,自然不會被旁人聽到,因為那些宮廷侍從們相當知趣的盡可能離遠。

而王子殿下則顯然絲毫沒有發言的權力,他雖然滿肚子不願意失去他剛剛擁有的一個好朋友,但是父親的決定,絲毫不允許他有所改變。

所有大人物的到達,顯然預示著夏日祭即將開始,剛剛得以輕鬆下來的大人物們,此刻總算能夠和妻子、親友聚在一起。

一時之間,奧墨海宮顯得熱鬧非常,幾乎每一個人的神情之中都充滿了笑意,唯一的例外,恐怕就只有幾位老人。

這些老人之中的一位,更是顯得惆悵和蒼涼,他冷冷地掃視著四周,那奢華喧鬧的場面,更令他發出了深深的歎息。

在他的身旁,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漢子,同樣用冷淡的眼神看著這一切,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忿忿不平地低聲說道:「北部郡省還在魔族的威脅之下,數百萬民眾和十幾萬將士的生命隨時都可能喪失,而這裡卻還沉浸在紙醉金迷中。」

「瓦勒,閉上你的嘴巴,將你的想法告訴給陛下,但是別在這裡說出來,這會其他人感到掃興。」那位老者冷冷地說道,這既像是命令,又彷彿是諷刺。

說著,那位老者徑直穿過那喧鬧的人群,朝著樓梯口走去。

王室成員居住的所在,是在最頂上的樓層,而此刻那位老者和身材魁梧的先生,正靜靜地坐在會議室外面的小客廳裡面。

瓦勒正滿懷驚詫地看著對面椅子上坐著的那個小孩。

那個小孩看來只有十三、四歲年紀,打扮得就像是個洋娃娃似的,坐在椅子上兩隻腳,甚至還無法構到地面。

最令他這位軍團長大人感到慘不忍睹的,就是那小孩的裝扮了。

他非常慶幸,在他童年的時候,他的母親沒有將他打扮成這副模樣。

這樣一個小孩,實在很難令他同這個地方聯想到一起,難道,這個小洋娃娃同樣也有事情要向國王陛下報告?

那位老者並沒有注意到對面的小孩。

他的腦子裡面裝滿了憂慮和煩惱,以及等一會兒要用什麼樣的言辭,來打動國王陛下,更令他感到煩惱的是,他絲毫不知道此刻在辦公室裡面的兩位剛剛崛起的新貴,會向國王陛下呈獻什麼樣的進言?

對於那位老者來說,法恩納利伯爵和來自北方蒙森特郡的塔特尼斯伯爵,都並非是他最為反感的人物。

雖然,他同樣也聽到過形形色色的各種流言,而且北方軍團的將領之中,對於那位塔特尼斯伯爵頗有微詞。

不過,這位老者卻更願意相信葛勒特將軍給予他的信件中,對於塔特尼斯家族兩位成員的描述。

事實上,大塔特尼斯那翻雲覆雨的手段,早已經為他所認可,如此厲害而又精明的人物,即便這位老元帥也很少見過。

而傳聞中那個愚蠢白癡的守備形象,無論如何都難以套在大塔特尼斯的頭上。

除此之外,用虛偽和狡詐來形容大塔特尼斯,或許非常合適,但是吝嗇和貪婪,顯然就連參謀部裡面的大多數人,也絲毫不相信能用來描述大塔特尼斯。

迄今為止,這位偽君子所展現的,無可否認都是大手筆,就像國王陛下一樣,他甚至已經成了慷慨大方的代名詞。

而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同樣不可能是傳聞之中的那個虛偽撒謊的騙子。

老元帥甚至不想去證實,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和他的親友們,是否真的從奧爾麥的死亡地獄之中,憑藉著自己的力量衝殺出來。

單單葛勒特侯爵在信中所透露出來,那個他從來不曾告訴過第二個人的秘密,就足以令老元帥相信,北方將領們的那些陳詞,不是為了發洩而說出的不真實怨言,便是被居心叵測之徒任意歪曲的謊言。

雖然對於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成員,老元帥頗有些認可,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塔特尼斯家族絕對不可能站在軍隊這一邊。

事實上,無論對法恩納利伯爵還是對塔特尼斯伯爵,這位元帥大人都懷有極深的戒心,因為他非常清楚他們之間的怨恨由來已久,而此刻更是難以化解。

同樣也是這樣原因,令他非常懷疑,這兩人此刻在國王陛下的面前說些什麼。

雖然法恩納利伯爵曾經是保衛北方諸郡最強有力的支持者,他確實擁有不少功勞,不過陛下為此給予了過多獎賞,令軍人們對這位依靠姐姐是陛下的情婦、而成為寵兒的人充滿了鄙視和怨恨。

想到這裡,老元帥甚至有些後悔,這怨恨的根苗,當初並非不能夠加以剷除,但是此刻原本渺小的根苗,已然變成了一片茫茫森林,就連這位剛強勇猛的老者,此刻也感到異常茫然。

突然間,那緊閉的房門打開了,兩位此刻最炙手可熱的新貴,從會議廳裡面走了出來。

微笑並不代表著善意,點頭致意也僅僅只是出於禮貌而已。

無論是兩位國王的寵臣還是兩位軍人,都清楚地感覺到一道厚實而又冰冷的牆壁,橫亙在他們面前。

「元帥大人、瓦勒大人、塔特尼斯先生,國王陛下請你們進去。」站在門口的書記官說道。

這顯然令兩位軍人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塔特尼斯伯爵剛剛出來,又被召喚進去?

為什麼要讓這位顯然站在軍隊對立立場之上的人,旁聽軍隊對於局勢的看法。

更令他們感到驚訝的是,那位新任財務大臣,顯然絲毫沒有走進會議廳的打算,難道他居然無視國王陛下的旨意?

正當兩位軍人疑惑不解的時候,他們愕然看到剛才一直坐在對面的、那個被打扮成洋娃娃的小孩,逕直走進了會議廳。

「塔特尼斯?難道那小傢伙,便是傳聞中孤身一人穿越奇斯拉特山脈的塔特尼斯家的幼子?」瓦勒喃喃自語道。

「很榮幸,我弟弟那微薄的名聲,居然有幸傳到軍團長大人的耳朵裡面。」塔特尼斯伯爵立刻笑著說道。

他的神情是顯得如此恭敬,不過,顯然這僅僅只是出於禮貌和正式場合之上的禮儀而已。

自從離開蒙森特之後,自從收留了那些難民,並且擁有了那聖賢的名聲之後,塔特尼斯伯爵變得異常謙遜和禮貌,他甚至不再往臉上粘貼黑痔。

他總算領悟到,所謂的高貴氣度,只是愚蠢的空殼,就像他那輛印著愚蠢的牛頭家徽、但卻裝飾的異常豪華的馬車一樣,葛勒特侯爵的馬車上面的那三隻金絲雀,足以令蒙森特郡任何一輛馬車喪失光采。

而聖賢無疑比高貴更為美妙,所需要的卻只是對每一個人表現出和藹和謙遜,哪怕對方只是一個乞丐和強盜。

再加上那座大獲成功的宅邸,更令他對於曾經羨慕過的一切豪門氣度和高貴優雅,都不屑一顧。

他可以創造優雅,他自己便是時尚和美妙!

這位伯爵對此越來越自信,此刻他反倒要約束自己,免得令至尊的陛下又以為他犯了奢侈糜爛、領導京城時尚的老毛病。

塔特尼斯伯爵的謙遜和微笑,令瓦勒感到有些疑惑和迷惘,但是在老元帥的眼中,這位剛剛崛起的新貴,顯然更加危險了一分。

他曾經看到過同樣的微笑。

那是他年輕時候的事情,很不幸,那一次他在決鬥場上看到他的對手露出了這樣的笑容,而最終的結果,便是令他得知,自己的心臟並非長在左側。

能夠微笑著面對敵人,臉上甚至顯露出謙遜的神情,這樣的傢伙不是白癡,便是可怕的高手,謙遜的微笑並非因為恐懼和緊張,反而證明了無比的自信和強悍的實力。

看著兩位國王的寵臣走出房間,塞根特元帥捅了捅愣在那裡的軍團長,他可不希望令陛下等待太久。

此刻在走廊之上,兩位親密的聯盟者,正悠閒地看著窗外。

「我感到非常奇怪,為什麼你仍舊選擇站在軍方的立場之上?」法恩納利伯爵壓低了嗓門問道,雖然附近沒有一個侍從,不過他仍舊不想掉以輕心。

「依維,我必須說,你被怨恨蒙蔽了眼睛,我對那些軍人的好感,肯定比你更少,畢竟你未曾被趕出家園,在最危險的時候,穿越最危險可怕的地方。

「同樣,你也未曾親眼見識魔族的恐怖,你對於魔族的理解,或許只是歷史書中的記載,以及呈文上來的報告。

「而我在沒有看到最後一個魔族從這個世界消失之前,我永遠會站立在軍方的立場,至少在表面和大部分事情上面,站在他們那一邊。」

說到這裡,他用眼角朝著四下張望了兩眼,然後湊到盟友耳邊,低聲說道:「我可不像其他白癡那樣吝嗇和愚蠢,就算拿出一些好處放在軍人們的眼皮子底下又怎麼樣?別忘了,想得到這些好處,必須得用性命去爭取。

「而你我樂得擁有一個好名聲,慷陛下之慨,何樂而不為?

「而我們的慷慨,更能夠襯托出軍人們的貪婪,等到魔族被消滅之後,你想像一下,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更何況,此刻給予那些軍人們再多的賞賜,也得等到他們戰勝歸來之後才能夠享有,但是到了那個時候,還有幾個人能夠存活下來?

「那些能夠活下來的傢伙,擁有幸運之神的恩寵,我們沒有必要和他們為敵,但是那些死去的傢伙,顯然就沒有可能享受到陛下的慷慨,到了那個時候,一切不還是掌握在你我手中?

「給那些死去傢伙的家屬一點好處,讓他們的兒女擔任一些閒職,讓陛下慷慨的光芒照耀在他們的身上,至少在外人看來,他們應該為此感激不盡。」塔特尼斯伯爵微笑著說道。

這番話令年輕的法恩納利伯爵如夢方醒!

此刻,他無比慶幸擁有這樣一位睿智的盟友。顯然比自己大上幾歲的年齡,同樣也代表著豐厚的閱歷和獨到的眼光。

法恩納利伯爵暗自下定決心,要盡快縮小這個差距。

一向以來他都相信,命運之神無比眷顧自己,令自己擁有美艷絕倫的姐姐,堪稱英俊的容貌,不錯的家世和教養,而此刻又擁有了絕佳的盟友和導師,不過,一切仍舊得依靠自己的努力,要不然幸運之神仍舊會從他的身邊溜走。

棕色的柚木長桌沒有絲毫裝飾和雕刻,兩側的窗戶,低垂著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長桌的前方是一個平台,六級台階令這裡和其他地方完全隔絕開來。

台階的正中央擺著一對王座,此刻只有那位年邁的國王坐在寶座之上。

而系密特和兩位軍人則靜靜地站在台階底下,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不敢稍稍露出絲毫的不敬。

「方纔我已就目前的局勢,詢問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塔特尼斯伯爵的看法顯然最有份量,他來自蒙森特,而且在剛剛經歷的那場戰役之中功勳卓絕。不過我仍舊希望聽聽其他人的意見。

「塞根特,我的老朋友,我首先想聽聽你的意見。」

這位至尊的陛下淡然地說道,而旁邊角落之中的書記官,已用手中的鵝毛筆蘸滿了墨汁。

「陛下,我只能夠說,北方的局勢不容樂觀,雖然魔族已被我們暫時擊退,不過隨著炎熱的夏季的到來,局勢將出現改變。

「無論是歷史書上的描述,還是對於冷血動物的研究,都告訴我們,像魔族這樣的冷血生物,在炎熱的夏季,最具有繁盛的生命力和攻擊性。

「但是此刻,北方軍團已然疲憊不堪,大量的軍員損失,更是無法在短時間裡面得到補充,現在僅僅只是為了準備作戰物資,便已經令他們感到捉襟見肘。」說到這裡,這位老元帥停頓了一下。

因為軍備處報告上來的原因,是前任蒙森特守備在離開之前沒有交代清楚帳目,但是葛勒特私底下的報告卻不是那麼說。

顯然和現在的守備比起來,塔特尼斯伯爵還不算貪婪,而兩者的手段高明和拙劣更是無法相提並論。

但是對於這一切,無論是這位老元帥還是葛勒特侯爵,都絲毫沒有辦法。

現在這位守備,和蒙森特郡的郡守,以及北方軍團的將領之間,有著糾纏不清的關係。

「你的話令我更加感到擔憂,我一直以為塔特尼斯伯爵對於局勢的預料太過悲觀,但是現在看來,這或許正是當前的實情。」至尊的陛下皺緊了眉頭說道,他看上去確實憂心忡忡。

對於陛下的話,老元帥和系密特並不感到驚訝,只有那位軍團長愣在了那裡,顯然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塔特尼斯伯爵居然會站在軍人的立場上報告情況。

在他原本想來,這位同時受到軍方和蒙森特很大一部分官員排擠的偽君子,肯定會趁此機會落井下石。

「系密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能夠獨自一個人翻越奇斯拉特山脈,並且帶去令我們反敗為勝的情報,你肯定對魔族擁有常人難以理解的認識。」

陛下的詢問,同樣也出乎那位軍團長的意料之外。

事實上,他一直以為自己才應該是第二位被詢問者,而更令他難以接受的,無疑便是小塔特尼斯此刻的裝束打扮。

如果那傳聞中的功勳,那甚至連聖堂武士都未曾做到的奇跡,居然是眼前這個女孩子整天抱在手裡的洋娃娃所創造的話,他實在難以想像,更別說是相信。

「陛下,我並不想聳人聽聞,不過在我看來,無論是我的哥哥還是元帥大人,對於局勢都太過樂觀。」

系密特的話令所有人悚然動容,顯然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局勢還能夠比他們所形容的更壞。

「陛下,我之所以能夠僥倖穿越奇斯拉特山脈,除了幸運和一個賭博之外,還有便是蓋撒爾大師對於那些魔族的一些來自於直覺的猜測。

「蓋撒爾大師曾經猜測,那些魔族飛船並非是沒有生命的工具和載體,而是一種非常獨特的生命體,這顯然已經得到了證實。

「同樣,蓋撒爾大師猜測,魔族飛船能夠在黑夜之中看到東西,也已被魔法師們證明,並且找到了原因。

「不過我一直未曾告訴別人,蓋撒爾大師還曾經有一些猜測。

「在我們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種比普通魔族士兵擁有更強大肉體、前額長著犄角的魔族戰士。

「重弩雖然仍舊能夠置它們於死地,不過卻無法像對付普通魔族士兵那樣,射穿它們的身體。

「蓋撒爾大師懷疑,魔族能夠在非常短暫的時間裡改造自己,並且創造出全新的兵種,對於這種不為人所知的生物來說,唯一的困難,或許只是如何令新的兵種,擁有更多的數量。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使得空中惡鬼和詛咒法師變得如此珍貴,也正是這個原因,令我們得以在魔族的第一次攻擊時,佔據了一些優勢。

「不過,一旦魔族之中出現了新的兵種,我們或許會面臨難以想像的危機,而更為可怕的便是,新的兵種並非像飛行惡鬼和詛咒法師那樣稀少,擁有相當數量之後,將會成為迄今為止,我們都不曾遇到過的夢魘。」

「那位受人尊敬的大師是否曾經猜測過,魔族之中有可能出現什麼樣的全新兵種呢?」至尊的陛下急不可耐地插嘴問道,而那兩位軍人同樣伸長了脖子,顯然這同樣也是他們最為關注的問題。

「埃耳勒絲帝國時代,士兵們所使用的是短劍和標槍,其中的標槍,根本就不能夠對魔族造成有效的殺傷,而現在重型軍用弩,是士兵們手中最為強有力的武器,想必魔族同樣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蓋撒爾大師最為擔憂的,是魔族之中出現能夠發射出箭矢的兵種,那才是最為可怕的災難來臨。」系密特神情凝重地說道。

「發射箭矢?這應該不可能,迄今為止,還沒有跡象證明,魔族曾經嘗試運用工具,它們用來作戰的武器,全部來自它們那強悍的肉體,即便那些飛行惡鬼和詛咒法師,也同樣並不借助外力。」那位軍團長立刻駁斥道。

「我相信藏在窗戶後面的兩位大師,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系密特不以為然地開口說道。

那位軍團長大人原本還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當他看到兩位聖堂武士大師撩開窗簾走了出來,他顯然有些吃驚,因為就連他都沒有注意到有人躲在窗簾後面,但是這個像是洋娃娃一般的小孩,居然做到了這一點。

此時此刻,這位軍團長大人才有些相信,眼前這個小孩確實能夠翻越奇斯拉特山脈,如此敏銳的感覺,或許便是令他逃脫魔族搜尋的關鍵。

「只要讓這位大師稍稍展現一下肌肉的力量,各位便能夠明白,勁疾的箭矢,並不僅僅只有強硬的弩臂才能夠做到。」系密特淡然地說道。

「大師,請閣下證明一下這位少年所說的一切。」至尊的陛下緩緩說道。

「這或許會令會議室有所損失。」那位力武士大師回答道。

「無妨,為了獲得真理,小小的損失在所難免。」陛下不以為然地說道。

那位力武士大師點了點頭,他信手扯斷了旁邊用來拉窗簾的一根系索,系索的末梢,吊掛著一個絨球。

顯然無論如何,這都不可能令人聯想到武器,即便用這根漂亮的系索絞殺對手,恐怕在對方因為窒息而死亡之前,系索已被扯斷。

就連繫密特也未曾想到,用來掩飾的居然是這樣一件武器,這同樣也超出了他的預料之外,不過他已猜到,這位大師想要用什麼方法,證明他剛才所說的那番話,確實沒有什麼比這更能夠說明問題。

就看那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力武士大師,猛地將系索掄圓揮舞起來,系索發出刺耳的嗚嗚聲,彷彿那並非是一根綿軟的繩索,而是一根堅硬的木棍。

突然間,大師閃電般地一甩手腕,只見那根系索如同勁疾的箭矢一般,朝著長桌旁邊的一排椅子射去。

只聽到一串劈哩啪啦的聲音傳來,堅硬的柚木製成的椅背,變成了滿空飛舞的一截截碎片,系索無可阻擋地一連劈開、砍碎了六張椅背,這才釘在一根碎裂的木板中間,停了下來。

此情此景,無論是國王還是兩位軍人都目瞪口呆,不過,立刻他們的神情都變得異常凝重起來。

「這就是肌肉的力量,魔族士兵確實擁有著強悍無比的肌肉,如果魔族刻意要製造擁有更為強悍肌肉的兵種,它們的威力或許比各位眼前所看到的,恐怖數十倍。」

系密特歎息了一聲說道,他同樣也緊緊皺起了眉頭,這並非是蓋撒爾大師的猜測,而是他的擔憂。

這種擔憂來自於那個曾經觀察過他的陌生魔族,如果說魔族擁有神靈的話,那個未知的生物,恐怕是最為接近魔族神靈的存在。

而當初他所選擇的,便是強悍的肌肉,和如同強弩一般的力量,或許這同樣也會給予那個陌生魔族啟迪,創造出更為可怕,如同災難一般的生物。

「塞根特,萬一魔族真的出現了這樣的兵種,你能夠有什麼辦法進行對抗?」至尊的陛下憂心忡忡地問道。

年邁的元帥皺緊了眉頭,思索了很久之後,才無奈地搖了搖頭歎道:「我所能夠做的,或許就只有祈禱。」

那位至尊顯然早已經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他緩緩說道:「聖堂的大長老和教宗兩位陛下,此刻正好在奧墨海,我只能夠求助於他們的幫助。

「塞根特,我的元帥,你遞交給我的那份報告,我已給塔特尼斯伯爵審核過了,他的回答是,除了要求之中的款項絲毫沒有問題之外,其他的部分,都有些難以辦到。」國王皺緊了眉頭,說道。

「這怎麼可能?我原本以為我的請求之中,軍費開支對於此刻的國庫來說,或許有些困難,但是其他的一切都應該輕而易舉。」年邁的元帥驚訝地問道。

如果說,大塔特尼斯聲稱籌措軍費比較困難,他還能夠理解那是在刻意刁難,或者隱藏著某些私心,但是此刻顯然有些莫名其妙,這算是刁難還是慷慨?

「我可以轉達塔特尼斯伯爵的解釋。

「他告訴我,雖然徵用和製造弩炮以加強防衛的命令,早在幾個月之前,便已下達到各個郡,但是以往顯然缺乏嚴厲的核查,除此之外,地方官員之中執行這道命令的人,顯然存在著許多問題。

「他一上任,便專門派人對這件事情進行核查,塔特尼斯伯爵畢竟是來自蒙森特郡的人,他對於魔族的擔憂和緊張,或許還在你之上。

「核查的結果,甚至令他感到恐慌,各地上繳的弩炮不但數量不到三成,而且幾乎大半是粗製濫造的東西,根本無法交付軍隊使用。

「除此之外,塔特尼斯伯爵還提到軍糧的供應,這是你我都不曾想到過的,他在擔任蒙森特守備的時候便已擔心。

「蒙森特所儲存的糧食,或許會難以支撐到冬季,魔族的入侵,令蒙森特人根本就沒有機會播種,到了秋季,必然顆粒無收。

「如果將糧食的運輸考慮進去,那麼眼前最令人困惑的,恐怕就是如何將所有這一切運往北方,而這正是最為致命的。

「我的元帥,你或許無法想像,塔特尼斯伯爵早已經替你準備好大部分的物資,他的準備甚至在你的報告之前,但是他卻根本找不到願意將這些物資運往北方的工人。」

陛下每說一句,那位年邁的元帥和旁邊的軍團長便更為憂愁一分,顯然這一切全都是他們未曾料到的。

原本,他們最為擔憂的是來自長老院和內閣大臣的阻撓,擔憂貪婪和短視將會令一切陷入災難。

但是此刻,當原本預料之中的困惑根本就沒有出現,他們終於發現,致命的短視並非只有他們的政敵才擁有,積怨和憤怒同樣也蒙蔽了他們的眼睛,令他們完全忽略了很多的東西。

「如果,塔特尼斯伯爵無法令運輸工人拿出勇氣,我們只好考慮讓軍隊暫時充當運輸的職責。」

老元帥歎了口氣,說道:「至於那些弩炮實在至關重要,此刻我已然沒有任何話好說,我只能夠將一切都寄望於塔特尼斯伯爵的身上,但願曾經經歷過魔族的入侵,親眼見識過魔族的可怕的他,不要讓所有人失望。」

至尊的陛下緩緩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的元帥,你如果感到局勢吃緊,現在就可以去找塔特尼斯伯爵。

「他告訴我,事實上,他原本為了戰備預先準備好的物資,甚至已經放在了倉庫裡面,雖然數量還沒有達到你的要求,不過足以應付眼前的需要。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糧食,這是你的清單之上所沒有的,他唯一找尋不到的只是具有勇氣的工人,他會很樂意將這一切交付給軍隊。」

說著,這位陛下微微點了點頭,這是表示敬意,同樣也是示意老元帥離開。

看著兩位軍人走出會議室的背影,這位至尊的陛下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冷漠。

他從王座旁邊的小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那正是老元帥提交上來請求軍備物資的報告,報告被揉捏成為一團,重重地扔到了腳下。

「系密特,到這裡來。」

這位顯然有些憤怒的至尊轉過頭來,朝著系密特說道,顯然他打算令自己稍微換換心情。

系密特自然知道,此刻他應該如何表現,讓自己顯得乖巧,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你的樣子非常有趣,顯然那些夫人們都很喜歡你,這令我感到非常高興。」

那位至尊的陛下輕輕地撫摸著系密特的頭,說道:「我聽說了你和王太子之間的那個遊戲,我希望你能夠永遠牢記你的承諾,我相信,能夠得到你的友誼,是約瑟最為幸運的一件事情。

「不過,我並不希望聽到那些流言蜚語,我相信你同樣也不希望別人認為,塔特尼斯家族的繁榮,是依靠和王室的友誼得來,而並非是因為你們兄弟倆的能力。

「因此,我替你安排了一個正式的職位,依維的姐姐需要一個可愛的侍從,我相信沒有人能夠比你更為合適。

「你即將服侍的女主人,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她擁有著很多常人所沒有的優點,我相信,你肯定能夠從她的身上學到很多東西。」

說到這裡,這位至尊的陛下,輕輕拍了拍系密特的臉頰,就像他經常對王太子做的那樣。

第五集 權謀玩偶 第三章 無形的對決

在那巨大的如同迷宮一般的花園一角。

一座悠閒而又雅致的涼亭之上,兩位拜爾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正悠然地坐在那裡,兩張並排的躺椅中間,放置著一個精緻的茶几,上面放著幾盤糕點和一壺奶茶。

「我必須得承認,你的眼光獨到而又深遠。

「我從我的姐姐那裡,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正如你所預料的那樣,你的那番佈置令陛下甚為滿意,與此同時,也令他對於軍人們的貪婪和愚蠢感到無比惱怒。

「事實上,如果不是此刻局勢令他不得不對軍隊顯示出足夠的寬仁,恐怕塞根特元帥將受到一番嚴厲的訓斥。」

法恩納利伯爵微笑著說道,他的話語之中略微帶著一絲興奮。

「這根本算不得什麼,你同樣也能夠做到這一點,我確信。」塔特尼斯伯爵即便在盟友面前,也不顯露出自己的真實面目。

他仍舊保持著那種優雅的謙遜,「唯一的竅門便是,不要讓任何情感蒙蔽你的眼睛,別讓情緒影響理智和判斷。」

「至理名言,這絕對是至理名言,我得將這番話,永遠牢記在心頭。」法恩納利伯爵連聲說道。

這一次,顯然並非是他的虛妄吹捧之辭。

昨天下午從陛下的會議室之中出來之後,他便已打定主意,要從盟友的身上,盡可能學到一些東西。

不過,系密特的哥哥顯然並沒有將這番恭維當真,他始終以為他那受到陛下寵愛的盟友,只是說說而已。

不過,此刻正是他顯示自己高明和縝密的絕好機會,這將有助於在他和盟友之間,確立誰才應該是真正的主導者的地位。

「軍隊會向陛下伸手,這是毫無疑問的一件事情,我相信猜到這一點的人,根本算不上高明,只要不是太過愚蠢,全都能夠做到這一點。

「事先進行一些準備,永遠不會有錯誤,反正最後的工作,仍舊會落到我的頭上,而且這樣做,會令我掌握主動,最終的效果,此刻你恐怕最為清楚。

「既然是事先進行的準備,那麼準備就算再不充足,也用不著擔心,絕對不可能受到訓斥,反倒是得到稱讚的機會非常大。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軍隊裡的那幫人,居然會出現致命的疏漏,連沒有播種就毫無收成這樣的常識都不明白,從這上面完全能夠看得出來,我們的敵人之中,沒有什麼值得我們非常關注的對手。

「而這個疏忽對於我們來說,卻無疑是上天的恩賜,這個疏漏,足以讓我們在將來有可能發生的較量之中爭取主動。

「任何一個疏漏和錯誤,都能夠被繁複運用,那就像是白布之上的污垢,雖然能夠洗去,卻總是會留下痕跡。

「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我事先進行的準備,對於前線的需求應該已然足夠。

「我給予陛下的清單之上,羅列著詳細的計算和數字。

「我相信,即便陛下看不懂那些東西,他的專家之中,肯定有人能夠看懂這一切。

「我雖然不知道,塞根特元帥遞交上去的清單上所羅列的數字,和我的報告有多少差距,事實上,我希望差距越大越好,這只會對我們更加有利。

「至少,塞根特不可能附加一份和我的報告之中一模一樣的詳細計算,要知道,即便是堆砌數字,也需要一番功夫,更需要擁有這方面的專家。

「準備物資和寫一份報告,我相信在大多數人眼裡,後者更為容易。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對我來說,前面那個工作我甚至不需要動一根手指,讓專家進行那繁複的計算。

「因為僅僅只是準備,我甚至連正式公函都用不著發佈。

「給予陛下的那份報告,僅僅只是當初遞交到我的辦公桌上的幾張紙片,我所做的所有工作,除了乘著馬車到達這裡,便只有將那幾張紙片整理了一下,我保證沒有寫一個字,我甚至敢為此而發誓。」

系密特的這位狡詐而又虛偽的哥哥,悠然地說道。

他的話,顯然令法恩納利伯爵眼光發亮,顯然,這同樣也是他從來未曾聽到過的絕妙言論。

事實上,在法恩納利伯爵看來,這一次他所看到、聽到的,絲毫不亞於那座氣勢恢宏、典雅而又獨特,聞名遐邇的豪宅。

「這一次,軍隊的那些人可受創不輕,他們甚至沒有反擊的機會和理由。」法恩納利伯爵興奮地說道。

「不、不、不,我已給他們製造了一個足夠的理由,那些弩炮就是最好的攻擊借口。」塔特尼斯伯爵悠然說道。

「噢——快告訴我其中的奧妙,我那貧乏的智慧,根本就不足以看透這一切。」法恩納利伯爵急切地說道。

「即便是聖賢也會有疏漏的地方,但是令人遺憾的是,沒有人能夠在疏漏被發現之前,知道疏漏的存在。

「而我所希望的,僅僅只是讓我的敵人不要去費盡心機尋找我的疏漏,我給予了他們一個不錯的目標。

「在弩炮這件事情上,所有的責任全都可以讓老亨利去擔當,他的存在對於你我,始終都是一個威脅。

「雖然他的勢力已被徹底剷除了,不過他的影響仍舊存在,正因為如此,我必須讓他成為瘟疫一般令人不敢靠近的人物,而想要這樣做,單單靠擠兌那件事情,根本就沒有用處。

「當然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軍隊絕對不可能去攻擊一條落水狗,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我,因為我令陛下給予他們的財富和物資大量縮水。

「他們越是猛烈的攻擊,越是能夠令所有人對我充滿同情,而其中最為重要的,無疑便是國王陛下。

「我絲毫不希望陛下的同情和憐憫,令軍方施加在我身上的壓力減少分毫,事實上到了那個時候,我非常希望你能夠勸阻陛下這樣做。

「這些壓力積累得越多,對你我來說便越發有利,等到魔族的老巢被徹底消滅,等到平安重新返回這個世界,到了那個時候,我所承受的壓力,將會變成巨大的回報。」塔特尼斯伯爵淡然地說道。

如此深遠的眼光,再一次令法恩納利伯爵讚歎不已。

而此刻,在另外一個地方,在拜爾克郊區一片佔地極廣的倉庫區所在,幾位身穿著制服的軍人,神情顯得異常嚴峻。

為首的正是那位元帥大人,身材魁梧的瓦勒軍團長同樣也在其中,此刻正在檢收貨物的正是他的部下。

除此之外,還有幾位高級軍官。

為首的那位擁有著高聳的額頭和深邃的目光,他的臉頰瘦削,下巴旁邊有一道傷疤,從那糾結的收口看來,這道傷疤已然由來已久。

「唉——我們相信,此刻我們的處境更加不妙了,如果陛下的手中已有了另外一份清單的話,我們遞交上去的那份清單,恐怕已令他異常惱怒。」那位有一道傷疤的軍人,神情凝重地說道。

「這正是我所煩惱的事情,我的參謀長大人。」老元帥同樣歎息道:「塔特尼斯伯爵準備得相當充分,無論是針對我們還是針對魔族,他的準備都無可挑剔。

「我如果沒有猜測錯誤的話,這些物資想必正好足夠補充前線的需求,塔特尼斯伯爵恐怕並沒有留有絲毫的空餘,而我們提交上去的那份清單,又擁有著太多水分。

「如果我的粗略估計沒有錯誤的話,恐怕兩者的差距在一倍左右,這還是我們刪改過的清單。

「我真是弄不明白,前線的那些傢伙到底是在搞什麼名堂,他們難道要令國王陛下勃然大怒才肯甘心?抑或是想要乘著國家的危難,狠狠撈上一筆?」

對於老元帥的憤怒和惆悵,沒有一個人能夠給予回答,這些人之中有些同樣為此而感到憂心忡忡,不過同樣也有人懷有其他的心思。

「我真正擔憂的是,前線的那些軍官,還會在這件事情上繼續糾纏下去,他們的意願沒有得到滿足,肯定會找些東西發洩一番。」那位參謀長冷冷地說道。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瓦勒軍團長立刻問道。

「辦法?我們已被夾在陛下和前線軍官中間了,我相信,元帥大人砍削掉他們遞交上來的清單之中的三分之一的項目,已令他們感到憤怒和不滿,此刻到他們手裡的東西,只能夠說剛剛足夠,這件事情恐怕更加難以說清。

「偏偏此刻軍務緊急,我們根本無法用強行彈壓的方式,將這件事情處理乾淨,我非常擔憂,北方或許會惹出一些亂子。」參謀長緩緩說道。

「如果順從軍官們的意思,我們自己無疑將暴露在陛下的憤怒和不信任之中。」旁邊的一位參謀立刻補充道:「不過在我看來,陛下確實應該從國庫之中多拿出一些東西來,前線的將士,是在用生命捍衛國家的安危。」

「軍人的天職便是守衛國土的平安,如果按照你這樣說,那麼和平時期,軍人是否就應該失業?」

參謀長瞪了屬下一眼,他對於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顯然有些討厭。

「但是,萬一北方發生徹底的動亂怎麼辦?」另外一位參謀湊上來問道。

「哼哼!你以為前線的軍官是白癡嗎?

「此刻他們或許會製造一些麻煩,但是讓他們真正動亂,給他們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陛下只要下令切斷一切通往北方的道路,沒有補給和援軍,單單魔族就可以將他們全部吞噬。

「更何況,北方還是聖堂武士駐紮在那裡,他們在平時或許不會管這種閒事,但是此刻魔族大入侵已經開始,他們肯定會有所作為,一旦發生動亂,聖堂武士恐怕首先便是那些動亂者所遭遇到的對手,閃電的風暴或許會在頃刻間,將他們徹底摧毀。」參謀長面無表情地說道。

「當然,將前線將士逼到絕路,最不利的顯然是我們,我們無疑將失去支持我們的士兵們的信任,而且仍舊得承受陛下的憤怒和質疑。

「正因為如此,我們自己絕對不能夠去消化和承受所有的壓力,我們所應該做的,是將壓力卸開,並且轉移到其他地方。

「我相信,讓前線的軍官的要求得到部分滿足,仍舊是必不可少的,我相信陛下並非絕對無法說服,他想必會體諒到我們的苦衷,當然如何讓他得知我們的難處,確實是個難題。」

對於參謀長的建議,無論是其他軍官還是老元帥,全都感到事情確實如此。

「進言的事就由我負責,就由我來承受陛下的憤怒。」老元帥決然地說道。

「這件事情最好由我們聯名發起,或許更能夠令陛下通過前線將士的請求。」那位耿直的軍團長說道。

「瓦勒,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你的辦法只會令陛下更為憤怒,甚至引起恐慌!

「丹摩爾王朝的王權被軍人所篡奪,還是被魔族所毀滅,對於他本人來說,恐怕沒有什麼區別。

「想必陛下更擔憂的會是前者,畢竟和遠在北方茫茫森林之中的魔族比起來,軍人就在他的身邊。

「而且從歷史記載之中完全能夠證明,魔族徹底獲得勝利,還一次都沒有發生過,但是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國王和王朝被手持實權的權臣,以及執掌軍隊的將領所推翻,卻是比比皆是。

「更何況,正如克貝爾所說的那樣,我們能夠輕而易舉地令膽敢動亂的前線士兵徹底喪失一切希望,同樣,陛下也能夠用這種辦法來對付我們。

「要知道,現在已不是埃耳勒絲帝國時代,只有一線兵團才能夠裝備全副鎧甲、金屬巨盾和鋒利的長劍。

「也不是五世陛下時期,攻下一座城堡,便能夠令自己得到足夠的補給,並且令敵人猶豫不前。

「現在,只要封鎖大道、燒燬糧倉,哪支軍團能夠支撐過一個星期?更何況有哪一位軍團長能夠宣稱,他能夠令整支兵團聽從他的命令,而絲毫沒有違背?

「丹摩爾軍隊的士兵來自各地,他們在自己的故鄉有父母老婆和孩子,背叛者的身份,會令他們的家人被吊掛在絞首架上。

「士兵的詳細名冊恐怕不下一百份,散佈在各個地方,每一個郡省鄉村都同樣有一份當地的名錄。

「只要陛下宣佈某支兵團集體叛變,第二天早晨,兵團士兵們的家屬,就會被當地法庭宣判死刑。

「或許,任何一位軍官剛剛宣佈叛變,他那些害怕牽連自己和家人的部下,便會將他斬殺或者擒拿。」年邁的元帥冷冰冰地說道。

「絕對不能夠令陛下感到恐慌,這只會令我們的處境更加不利,這件事情由我全權負責,我來擔當所有責任。」老元帥用無可爭辯的強硬語調說道。

「我還有另外一個建議,便是組建特別軍事法庭和特別監察團,元帥大人為了國家的安危和前線將士,已不惜自己的榮辱和安危,更不能夠讓那些眼光短淺的前線軍官,令局勢變得更為糟糕和不可收拾。

「我相信,前線軍官之中,確實有人在製造麻煩。

「原因或許是嫉妒、怨憤和各人的私慾,這種傢伙必須被徹底剷除,同樣必須剷除的,還有那些在背後煽動的地方官員。

「和那些坐在市政廳辦公室裡面的官員比起來,軍隊裡面最貪婪的軍官,也顯得乾淨和正直,而且那些地方污穢不堪的東西,和糾纏不清的恩怨,恐怕由來已久,葛勒特侯爵原本有機會將這一切徹底斬斷清洗,但是他卻在這件事情上大大失誤。

「他的失誤,令前線的一些軍官深深捲進這些糾葛之中,恐怕很多人已受到了嚴重的污染!

「正是這些軍官和他們的幕後操縱者們的貪婪,令呈報上來的清單出現了那麼多水分,那些連我們都看得出太過膨脹的數字,無不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組建特別法庭和監察團,不僅僅是為了針對那些貪婪而又墮落的人物,同樣也是令陛下放心,而想要做到這一點,讓陛下安插一些親信在特別法庭和監察團裡,顯然是最合適的選擇。」

這位參謀總長大人的提議,成功獲得了每一個人的認可,事實上,在這些軍人們眼裡,實在沒有比這更加完美的對策了。

奧墨海頂層的主廳,一向只對丹摩爾王朝最擁有權勢、最得到那位至尊的陛下的寵信的人開放,就連此刻炙手可熱的塔特尼斯家族的長子、新上任的財政大臣,也都沒有資格列席。

不過,沒有人對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出現在這裡感到意外,畢竟傳聞之中,小塔特尼斯給予眾人的感覺,是比他的哥哥更具有潛力。

雖然,每一個人提到那個替身騎士儀式,都說那只不過是小孩子的遊戲,不過事實上,卻偏偏沒有一個人真的將這當作是遊戲。

如果說,國王陛下對於大塔特尼斯的是信任和賞識的話,那麼小塔特尼斯從王儲身上獲得的無疑便是友誼。

再加上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和格琳絲侯爵夫人的關係,已在京城的貴族之中傳了開來,而格琳絲侯爵夫人所擁有的影響力,早已經為京城中的貴族們所熟知。

正因為如此,幾乎每一個人都相信,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無疑將比他的哥哥更加飛黃騰達。

這樣的人物,自然需要極力巴結!

不過,令那些望眼欲穿的貴族們感到困難的是,他們根本難以下手。

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年紀實在過於幼小,他還只是一個孩子,無法進入大人的社交圈,雖然也有幾個人自作聰明,讓自己的小孩去接近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但是小孩畢竟是小孩,這樣的使命對他們來說,顯然有些難以完成。

另一個比較麻煩的事情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只要在公開場合露面,他的身邊肯定會出現王太子殿下。

京城之中幾乎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倆是形影不離的親密夥伴。

而那位王太子殿下厭煩旁人待在身邊的脾氣,是眾所周知,他能夠和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如此合得來,當初便被人當作是一個奇跡。

就像此刻,那位王子殿下便將侍從和那些夫人們遠遠地驅趕開,絲毫不讓她們靠近一步,而他則和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悠然地站在陽台上。

「對了,你的魔法修煉得怎麼樣了?」年幼的王太子湊到系密特耳邊,低聲說道。

「波索魯大師最近非常忙碌,他在研究中遇到了難題,因此根本就沒空給予我指點,我只能夠自己摸索和練習。」系密特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他當然不敢讓這位對於一切看上眼的東西都渴望佔有的小孩,知道他已掌握了初步的竅門,這只會令殿下更加渴望能夠擁有同樣的能力。

「噢——真是遺憾。」

王太子皺緊了眉頭,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突然間,他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對了,我可以替你介紹幾位魔法師,他們或許能夠幫得上你的忙。」

對於眼前這個小孩的提議,系密特感到異常高興。

事實上,他同樣對魔法師擁有著迷戀和崇拜,不過王太子的慷慨,又令他感到有些愧疚,畢竟一直以來,他對王太子殿下所說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在逗弄小孩。

「對了,我的小木人已製作得差不多了。」系密特輕聲說道。

小孩畢竟是小孩,那位王太子立刻興奮起來,他高興地說道:「我要看看,我想要盡快看看。」

「我做了兩個,一個是劍手,一個是棍棒手,你要哪個?」系密特問道。

他再一次逗起這位小王太子來了,因為他非常清楚,如果將兩個人偶直接送給這個喜新厭舊的小孩,他很快便會對此失去熱情,這只要看一眼他的收藏,就可以知道。

「有什麼區別嗎?」王太子果然鑽進了圈套,顯然狡詐並非只有系密特的哥哥一個人獨有。

「當然,你和劍手對戰的時候用不著穿著鎧甲,保持迅速和靈活才最為重要,但是面對棍棒手,你最好穿上全副鎧甲……你有自己的鎧甲嗎?」系密特故意問道。

「怎麼可能沒有,我的父親國王陛下,幾乎每年都要送給我一件鎧甲,我的那些鎧甲非常漂亮,只不過有些沉重,而且穿著起來不太方便。」王太子理直氣壯地說道。

正當兩個小孩說得非常起勁,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喧鬧之聲,年邁的國王終於出現在大廳之中,在他的身旁伴隨著一位絕美的女人。

系密特知道,那肯定便是他即將服侍的女主人,那位赫赫有名的國王的情婦。

從這位小姐的面容輪廓之中,確實能夠看得出法恩納利伯爵的影子,這對姐弟無疑有很多地方非常相似。不過,這位沒有什麼正式地位、身份卻高貴非凡的小姐,卻顯然要美艷許多。

系密特相信,這絕對是他所見過最漂亮的一個美女,無論是玲娣還是沙拉小姐,在這位國王的情婦面前,都顯得遜色許多。

這位美艷的小姐,擁有一雙令人沉醉的眼睛,如同海洋一般湛藍,如同山泉一般清澈,不過更為美妙的,或許還是那紅潤的臉頰,柔嫩的皮膚,彷彿輕輕一擠,便會流出水來。

怪不得國王會對她如癡如醉,甚至遷愛於她的弟弟,千方百計將法恩納利伯爵提拔到如此高的位置上面。

看到父親進入大廳,那位王儲乖巧地走了過去,系密特自然也跟隨在他的身邊。

隨同眾人一起鞠躬行禮,即便高貴的王后和王太子,面對這位深受寵愛的情婦,也不得不低頭。

當然那位赫赫有名的國王情婦,也畢恭畢敬地對王后和王太子回禮,不過系密特相信,這絕對不能夠令兩位感到愉快。

對此,系密特感到非常奇怪,難道那位至尊的陛下喜歡自找麻煩?難道他不知道這樣做,絲毫無助於加深王后和情婦之間的友誼?難道他一定要讓自己的情婦在眾人面前,享有那一絲恭敬和虛榮?

至少,系密特相信自己儘管同時深深地愛著自己的母親和姑姑,但是他絕對不會讓她們倆待在一起,還毫不掩飾地偏袒其中的一方。

這是系密特根本難以理解的事情,或許只能夠從格琳絲侯爵夫人那裡得到答案。

自從和侯爵夫人確認了關係之後,系密特感到自己越來越迷戀和依賴這位比他大許多的夫人。

將眾人驅散開,讓賓客們進行各自的娛樂,至尊的國王將系密特拉到了那位美艷情婦的面前。

「這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少年,他擁有著非凡的勇氣和超越常人的智慧,並且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陛下用異常溫和的聲音說道,他即便對王后和王太子,也不曾如此和顏悅色過。

「我早已經聽說過有關他的故事,千里迢迢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給蒙森特郡帶去了勝利的希望和曙光。

「我很高興您將這樣一位小天使賜予我,我將無比珍惜和疼愛他,就彷彿是我自己的孩子。」

「噢——我得承認,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會這樣,不過也沒有關係,只要你喜歡。」那位至尊的陛下沒有絲毫猶豫,滿口答應道。

系密特對這一切倒並不十分在乎,事實上他反倒是感到有些奇怪,為什麼女人總是忌諱別人將她們稱呼得太年長而顯得衰老,同時卻偏偏又喜歡用大人的身份,來看待那些年紀小她們沒多少的小孩?

當初,在奧爾麥森林中那條逃亡的路途上,遇到的西塞流伯爵夫人就是很好的證明。

那位夫人僅僅只比自己大三歲而已,她只是剛剛成年,卻老是稱呼自己為小系密特。

而眼前這位國王的情婦,同樣也顯得異常年輕,雖然她的真實年齡始終是個秘密,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她的弟弟法恩納利伯爵的年齡。

系密特幾乎可以肯定,這位美艷迷人的小姐絕對不會超過二十五歲,作為他的姐姐或許還比較適合。

不過,系密特自然知道那並不合適,畢竟這位國王的情婦擁有一個親弟弟,而法恩納利伯爵又並非是默默無聞之輩。

系密特的心思自然沒有人能夠猜到,而那些尊貴的夫人們,同樣也擁有著另外一番想法。

當這位美艷迷人的國王情婦出現在大廳之中的時候,包括王后陛下在內那些貴婦人們,全都退出了那最為輝煌的中心,她們儘管不情願,但是仍舊不由自主地聚集在大廳靠近窗口的一角。

能夠站立在王后身邊的,自然是王后最親密同時也是最信任的密友,她們的聊天內容,同樣也是不能夠為外人得知的秘密——女人的機密。

「這個女人真是不要臉面。」不知道是哪一個女人搶先開口,同樣也不知道這算是憤怒的宣洩,還是不滿的嘲諷。

「密琪,你最好小心一些,這個女人顯然沒有安著好心。」那位王后的嫂嫂,同時也是格琳絲侯爵夫人密友之一的夫人輕聲說道。

「我必須承認,倫涅絲小姐確實是個非常有心機的女人,既然王太子殿下和系密特的那場遊戲能夠被大家所當真,她自然同樣也能夠讓玩笑成為真實,我相信國王陛下的威望和神聖,絲毫不亞於教宗陛下。

「就像當初我們希望依維得到承認,就不得不連帶承認他的這位姐姐一樣,如果我們不想失去系密特,那麼同樣也得對她表現出親密。

「除此之外,我相信這位小姐肯定還隱藏著另外一番心思,或許她對於系密特的瞭解,甚至超過我們這裡的大多數人。

「畢竟在她的身邊有陛下和依維,此刻的投資,無疑會獲得最豐厚的回報,但是對於一個小侍從過於親密,或許會引起眾人的猜疑。

「眾所周知,陛下最痛恨的,除了地位和權勢與能力和貢獻不相符合的人之外,那些逾越了自己身份和地位的人,同樣也在他討厭的範疇之內。

「同樣的,當一項極其擁有潛力的投資,還僅僅只是萌芽,投入得越多,所能夠獲得的收穫也越發豐厚。

「因此,我相信那位小姐希望盡可能地在系密特的身上進行投資,但是她又不想令陛下感到不滿,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在一開始的時候,便得到陛下的認可。」

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話,令站在角落裡面的那幾個女人簡直是佩服極了,此刻她們已然認定,她們的這位密友擁有著足夠的智慧和才能,或許,長老院議長和內閣總理大臣的位置應該為她而保留。

「那麼,我們應該如何應對這個糟糕的局面?」王后壓低了聲音問道。

「噢——剛剛經歷過的那場紛爭,難道你現在就已經忘記了?男人們的尊嚴和固執蒙蔽了他們的眼睛,而女人則會因為嫉妒和吃醋而難以辨明方向。

「我親愛的王后,我們這裡的每一個女人,都沒有資格像普通女人那樣去嫉妒、去吃醋,別忘了,我們的家庭同樣也是政治的一部分。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政治的遊戲應該怎麼玩嗎?和強者作對家,而不是和強者作對手,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曾經建議蓮娜她們的丈夫,接納依維和大塔特尼斯,同樣此刻,我也希望能夠勸服你——我的王后,承認並且向你丈夫所寵愛的那個女人表示友好。

「你別忘了,此刻對於你來說,最大也最為重要的,便是令王太子殿下順順利利地登上王位,不過更重要的是,讓他獲得大臣和所有人的認可。

「我不知道這裡有幾個人詳細研究過歷史,國王對王子不太放心,以至於隱藏起部分權力的例子並非少數。

「特別是到了晚年,以及當王后和王子無法令他感到滿意,這樣的例子就更多了,一般來說,稍稍上了一些年紀的人,總是願意信任最為親密的人。

「在丹摩爾的歷史上,擁有著眾多權力和威嚴、曾經風光一時、無人敢於仰視的國王情婦並非沒有,甚至不是一個兩個。

「我親愛的王后,如果此刻你仍舊被嫉妒沖昏了頭腦,而未曾開始進行你的政治部署,恐怕小約瑟將成為最大的受害者。」

格琳絲侯爵夫人的話,令所有人膽戰心驚,顯然這些女人立刻明白,那將是多麼糟糕的災難。

無論是王后陛下本人還是她身邊的這些女人,能夠擁有此刻地位的保證,無疑便是國王的信任和王后的地位本身。

「噢——告訴我,我的顧問大人,我應該怎麼做,才算是正確的選擇?」王后有些憂心忡忡地問道。

「很簡單,我記得我的前夫侯爵大人曾經說過,政治家的戰場,是在一張六尺長的桌子上。

「而政治藝術的表現便是談判,說服是政治家的鎧甲和盾牌,威嚇是長矛和大劍,不過最為有效的無疑是收買,它就像是戰場上的重弩。」格琳絲侯爵夫人微笑著說道,她的眼神之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噢——我的顧問,現在我同樣也任命你為我的騎士,穿起你的鎧甲,拿起你的長矛,裝備上你的重弩,請你代替我迎戰那強大的敵人。」

王后同樣微笑著說道,顯然她已然採納了格琳絲侯爵夫人的意見,對於國王以往的那些情婦,她已經容忍到現在,在這最後的時刻,為什麼還要表露出不滿呢?

在奧墨海宮頂層大廳之中,正在進行的這場聚會,既非是宴會,也不是舞會,在系密特看來,這只是一場身份的展示,顯然只是告訴別人,能夠參加這次聚會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正因為如此,在他眼裡,每一個站在這裡的貴族,眼睛裡面都充滿了興奮和驕傲,不過他們同樣也顯得小心翼翼,或許在這個充滿了微妙和複雜關係的地方,如何把握分寸是最困難的一件事情。

幾乎每一個角落裡面都簇擁著一群人,沒有人能夠插入他們的行列,不同族群的人,即便互相致意,也只能夠遠遠地點點頭。

當然,也有一些人是游離於所有族群之外的,那位法恩納利伯爵便是其中的一位。

他幾乎朝著每一個人都點頭致意,特別是對王后陛下顯得更為關切和慇勤,但是他幾乎沒有在任何一個族群之中停留太多時間。

他總是走來走去,插入到那些無關緊要的閒聊之中,不過,當有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的時候,他總是選擇遠遠離開,彷彿是在躲避著什麼嫌疑一般。

這令系密特突然間想起當初羅萊爾先生所說的那番話,無論是法恩納利伯爵還是他的哥哥,都不可能真正成為那個*的一部分。

身處於這個陌生的地方,系密特感到非常難受,他不禁懷念起奧爾麥森林裡面那種悠閒和自由的感覺。

即便是當初翻越奇斯拉特山脈時死亡、恐懼、緊張時刻壓迫著他的神經,也遠比此刻要令人舒服得多。

令他感到煩惱的是,偏偏在不久之後,這一切都將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系密特相信,如果他的哥哥處於他此刻的位置,肯定會興奮地渾身發抖,或許哥哥會立刻向父神和幸運之神高聲讚美,讚美他所得到的一切。

但是,系密特卻絲毫都不感到高興,他情願待在格琳絲侯爵夫人身邊,待在英芙瑞那座恬淡幽靜的小鎮,那裡雖然同樣有些陌生,不過卻令他感到溫馨。

系密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夠回到那裡,他同樣也不知道格琳絲侯爵夫人會留在拜爾克,還是回到英芙瑞的莊園,他只知道,他將前往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而且整天和國王待在一起。

或許,哥哥會非常羨慕這種生活,不過系密特相信,自己絕對不會願意,不過這並不能夠由他來決定。

「系密特,你有什麼需要嗎?」

突然間,那位至尊陛下的話語,令系密特驚醒過來。

「不,沒有,噢,或許我能夠被允許回家看看,我非常想念我的母親和姑姑,還有沙拉小姐——我的嫂嫂。」系密特立刻回答道。

「這算不上是什麼要求,你讓我慷慨的名聲受到了損傷。」年邁的國王半真半假地笑著說道。

「每一個人都擁有自己的願望,特別是孩子,至少我小時候便是如此,不要害怕,我的小系密特。」旁邊那位美艷的小姐,國王的情婦,輕輕地撫摸著系密特的額頭說道。

「我的小系密特」這個稱呼多少令系密特有些介意,不過對此他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必須表現得就像是一個乖巧的孩子,一個女孩最心愛的洋娃娃一般的小孩。

不過,系密特多多少少也希望能夠令自己好受一些,而他正好擁有一個不錯的借口。

「陛下,王太子殿下剛才答應我,替我引見幾位魔法師,我仍舊希望能夠擁有這樣的榮幸。」系密特說道。

「我的小系密特,你是否夢想著能夠成為一個魔法師?我知道幾乎每一個孩子童年時代都擁有著這樣的夢想。」

那位國王的情婦輕笑起來,顯然對此她感到非常有趣。

旁邊的人同樣聽到了這番話,幾乎所有的人都露出了微笑,顯然這又是小孩子天真爛漫的表現。

唯一顯得鄭重其事的,反而是那位至尊的陛下,因為他同樣也是這裡唯一一個並不認為這僅僅只是小孩子的天真夢想的人物。

他隱約記得,菲廖斯大魔法師曾經向他提起過,塔特尼斯家族幼子所擁有的天賦,能夠令菲廖斯大師動心,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此刻,這位至尊的陛下才總算想起,眼前這個少年的身上,還隱藏著那數十萬人之中也難以尋覓到的能力和天賦。

這顯然令他的腦子裡面原有的計畫又有所改變,唯一沒有變化的,便是眼前這個孩子所擁有的潛力和價值。

「可惜,菲廖斯大師不在這裡,我知道他對你寄予厚望。」那位國王陛下彷彿喃喃自語一般地說道。

「是的,很可惜,而且波索魯大師也是那樣繁忙,他根本就沒有時間給予我指點,我只能夠依靠摸索、自己修煉。」

系密特就像是普通孩子那樣,有些無奈地鼓起腮幫子歎息道。

他的話,顯然令在場所有的人感到震驚,雖然小塔特尼斯的神奇早已經為眾人所耳聞,但是他居然是個魔法師,這倒是第一次聽到。

如果這一切全都是真實的,那麼對於塔特尼斯家族必須要重新進行考量。

要知道,國王陛下的寵愛和信任,或許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減少變弱,但是對於魔法師的尊崇和敬畏,卻永遠不會消失。

對於那些擁有著神秘莫測的能力的人,即便嚴重到近乎叛亂的罪名,都能夠令他們得到寬恕,在此之前便已經擁有了一個絕好的證明。

同樣的震驚,也出現在那位國王的美艷情婦身上,顯然她同樣不知道這件事情,雖然在此之前,她自信對於塔特尼斯家族的每一位成員都擁有著深刻的瞭解。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波索魯大師已經收你為弟子?」國王陛下輕聲問道。

「就是在最近,同樣也是在這裡,我有幸遇到波索魯大師,並且得到他的指點,不過波索魯大師正在研究一個重要的課題,非常重要而且艱難,因此他根本無法抽出空閒。」系密特故作無奈地說道。

聽到這番話,那位國王陛下幾乎立刻能夠猜測到,波索魯大師正在研究的到底是什麼,此刻能夠稱得上重要的,幾乎全都與魔族入侵有關。

同樣和眼前這個小孩有關的事情,也全都關係到如何戰勝魔族,這令至尊的陛下感到無比欣喜。

此刻,他極為慶幸自己的情婦剛才的決定,或許讓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去擔當侍侯女人的小侍從,並非像他最初想像的那樣,是一種榮幸和恩寵。

或許真的應該讓這個小孩正式成為蘭妮的養子,不過,這必須要獲得他的母親的同意,另一個糟糕的地方,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長子和蘭妮的弟弟之間,擁有著牢固的友誼,這會令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一團糟。

「既然約瑟已對你有所承諾,那就必須做到,我可不希望他成為言而無信的人。」至尊的陛下點了點頭,說道。

「好吧,再說一個願望,剛才那個是約瑟的承諾,我總不能夠用它來搪塞。」年邁的國王再一次問道。

這一次感到猶豫的,換成了系密特。

事實上,他確實有著許多希望,希望能夠擺脫這個令人感到束縛的地方、希望能夠回到故鄉、希望能夠驅除魔族、希望能夠再一次看到奧爾麥……

同樣,他也可以說是沒有任何願望,因為他非常清楚,他真正想要的東西,根本難以得到。

稍微思索了片刻之後,系密特輕聲說道:「陛下,我聽說夏日祭對於拜爾克人來說,是最值得慶祝的節日之一,我聽說夏日祭的喧鬧和繁華,才是節日之中最亮麗的精華,但是偏偏只有平民能夠擁有那份享樂。

「我有一些朋友,他們曾經在我面前無數次提到那美妙的景象和熱鬧的場面,他們全都是居住在英芙瑞的學者和藝術家。

「因此,我一直希望能夠親眼目睹他們所形容的美景,我希望能夠從另外一個角度,欣賞到夏日祭的繁華。」

對於系密特所說的一切,周圍的大多數人顯然有些不以為然,能夠來到這裡的,無不是貴族之中的貴族,他們無不堅信,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樂趣,要遠比平民所能夠享受和想像的高雅完美得多。

唯一默默點頭的,就只有國王陛下一個人,因為他年輕的時候,同樣也曾經領略過平民的生活。

雖然最初的時候,他只不過想要表現得就像是歷史上那些聞名遐邇的英明君王一般,雖然當年他只是希望能夠親自探察一下民情,不過最終他卻從平民的生活之中,找到了一絲樂趣。

一想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這位青春早已逝去的國王陛下突然間心頭一動,當初他親自安插的那些眼線,到了今天有些已經去世,有些甚至已經歷了三代。

這些眼線之中,有些仍舊忠心耿耿,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己未曾飛黃騰達而感到不滿,不過有些卻已然墮落,並且變得貪婪。

即便是那些忠誠的眼線,歲月的無情流逝,也令他們難以勝任他們的工作,他們的眼睛不再銳利,腦子同樣也變得遲鈍,而自己顯然也已經失去了年輕時候的活力,不可能再一次混跡於平民之中。

這位至尊的陛下,再一次想起了當初對於塔特尼斯家族的不滿和抱怨,顯然這全得歸功於那些密探。

這些雖然忠心耿耿、但是上了年紀的老傢伙,已無法分辨外表和內在有著多麼巨大的區別。

他們渾濁的眼睛,已無法在泥沙之中搜尋到黃金,這令至尊的陛下非常擔心,或許當懸崖就在他的眼前的時候,他的眼線們仍舊無法發覺,並且提醒他注意。

「很高興,你能夠懂得這一點,現在真正能夠欣賞美妙和真實的人,顯然少之甚少,不過我確信,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都是真正的鑒賞家,你家的宅邸,至今令我印象深刻。

「我答應你的請求,你可以盡情欣賞平民的快樂,我希望等到你回來之後,我們能夠再一次聽到有趣的故事。」這位至高無上的國王微笑著,說道。

「為什麼要等到回來之後?我一直想聽聽有關小系密特的經歷,雖然我早已聽到過一些誇張到極點的傳奇,不過真相或許更能夠令我的心脈為之跳動。」美艷的情婦撒嬌一般的說道,這顯然是她的特權,同樣也是最為有用的武器。

「只要你希望,自然絲毫沒有問題。」那位至尊的陛下在寵幸的情婦面前,總是顯得異常和顏悅色,他立刻轉過頭說道:「系密特,此刻顯然是讓大家對你有所瞭解的最好時刻。」

對於講故事,系密特從來不會感到無聊。

這是他那位愛吹牛的教父給予他的最大影響,事實上,無論是當初在奧爾麥讓小墨菲俯首帖耳,還是此刻令王太子惟命是從,全都是用那一個個足以牢牢勾引住他們的興趣的故事換來的。

而所有故事之中,最精采和激動人心的,自然是他們從奧爾麥的大森林之中,在恐怖魔族的威脅之下逃亡出來的經歷。

這個故事已經過好幾個人的潤色和修飾,特別是撒丁,他同樣是個極為優秀的演說家,特別擅長講故事。

系密特的故事,無疑引人入勝,即便對此已瞭如指掌的法恩納利伯爵,也不得不承認,每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他都能夠擁有不小的收穫。

或許,有朝一日他能夠從這些故事之中獲得巨大的好處,或許,他有可能因此而逃脫一條性命。

正當所有人沉醉於系密特的故事之中時,突然間,一位消瘦而又乾枯的老者插嘴說道:「陛下,那幾位從奧爾麥森林之中衝殺出來的勇士,顯然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倒是非常希望能夠見識一下他們之中幾位,我的部門之中正好缺少幾位既擁有能力、又擁有勇氣的人物。」

雖然,大多數人都感到這位老者有些煞風景,不過沒有人敢有所抱怨,因為這位老者同樣也是深受陛下信任的人物,這樣的信任,從他還和陛下一樣年輕的時候已經開始,而此刻更是越發隆重。

同樣,那位至尊的國王顯然想到了這件事情,有才能的人必然會獲得重用,這原本是他的座右銘。

「依維,我相信你對於這幾位勇士必然相當熟悉,我希望能夠盡快見到他們,我需要他們的效勞。」那位至尊的陛下威嚴地說道。

第五集 權謀玩偶 第四章 身不由己的選擇

系密特早就知道,被夾在女人中間的感覺非常糟糕,而現在他更加確信這一點。

除此之外,他還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無論多大的女人,都能夠從過家家的遊戲之中獲得樂趣,即便最初她們原本抱有另外的目的。

就像此刻他正在進行的受洗儀式,便是最好的證明。

如果說,當初那個由教宗陛下主持的替身騎士確認儀式對於他來說,還算有些意思的話,那麼此刻,系密特絲毫不能夠從這個遊戲之中獲得樂趣。

雖然已往每一次殺戮回來帶著渾身上下沾滿的血跡,母親和沙拉小姐同樣會親自為他洗浴,不過,系密特從來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裸露過身體,雖然此刻他的身上還包裹著一條大毛巾。

令系密特有些忿忿不平的是,當初在奧爾麥森林之中,自己惹上麻煩的時候,小墨菲總是喜歡在一旁幸災樂禍,而此刻那個幸災樂禍的小傢伙,換成了王太子殿下。

或許在某些事情上,這些小傢夥同樣討厭,而更令系密特討厭的是那些圍觀的人,他們彷彿是在觀看有趣的表演,只不過演員有些與眾不同。

不過,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教宗和大長老這兩位陛下,居然同樣有興趣站在一旁觀看表演。

被一位宮廷女侍從水裡抱起來,用一塊鬆軟而又巨大的毛巾擦乾身體,系密特雖然知道遊戲已經結束,不過他同樣也知道,更麻煩和尷尬的事情正在等待著他。

「親愛的蘭妮,拿出最大的熱情去擁抱你的孩子,我相信即便此刻快要進入夏季,他仍舊會感到渾身寒冷。」

那位至尊的陛下,和顏悅色地對寵愛的情婦說道。

系密特從來不介意被女人緊緊擁抱,特別是一個非常美艷的絕世佳人。

唯一的例外,便是他得稱呼那個女人為媽咪,而這原本是只有他的母親,才能擁有的特權。

當然,他同樣也非常清楚,這位陛下所寵幸的女人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

儲存在他的腦子裡面的那些聖堂武士所擁有的記憶和智慧,足以告訴他一切。

而更詳細而又深刻的解釋,則來自那位此刻他最信賴而親密的女人格琳絲侯爵夫人。

顯然他已經成為了一條橋樑、一塊踏板,無論是那位國王的情婦還是王后陛下,都希望能夠通過這塊踏板,盡可能的靠近。

事實上,這樣的踏板,原本就已有了一塊。

法恩納利伯爵成功地獲得了王后陛下的友誼,他用自己的努力贏得了國王陛下的認可,這顯然同樣也令那位小姐擁有了更為鞏固的地位。

而王后的寬容,顯然也替她掃清了許多障礙,她能夠得到其他情婦所沒有的長久青睞,顯然便是最好的證明。

畢竟對於此刻的國王陛下來說,美艷的容貌、溫柔而又無微不至的服侍,雖然能夠令他感到喜悅,不過年邁的老人最喜歡的還是平安和寧靜。

如果因為情婦,而招致王后乃至宮廷之中所有人的怨言,長此已往,再美艷的容貌都會為之失色。

那位倫涅絲小姐在王后和其他人的沉默之中,贏得了長久的青睞和寵幸,但是她仍舊得為自己的將來考慮。

陛下總有一天會衰老到難以握住手中的權杖,到了那個時候,她肯定會面臨滅頂之災,她的弟弟和王后陛下之間的友誼,恐怕只能夠令她保住一條性命,她的後半生或許將在淒慘和孤寂之中渡過。

正因為如此,她必須擁有另外一條踏板,以便直接聯繫上她自己和王后與王太子之間的友誼,而系密特,無疑便是那塊最好的踏板。

突然間崛起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影響,傳聞中這個家族隱藏著的無窮潛力和智慧,都令這個剛剛在京城之中站穩腳跟的弱勢家族,擁有著超乎想像的奇跡般的熱量。

面對這一切,系密特感到深深的無奈,此刻他才明白,為什麼聖堂選擇那種自我禁錮的生活方式。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將會同樣失去自由,和狹小的聖堂比起來,他眼前的這邊天地同樣也廣闊不到哪裡去。

系密特的憂愁和煩惱,除了格琳絲侯爵夫人之外,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加以傾訴,已往玲娣和沙拉總是會站在他這一邊。

但是此刻,這兩個女人顯然已經被那位手段高妙、容貌美艷的國王的情婦,徹底俘虜和收買。

此刻,她們倆就站立在一旁興致勃勃地看著熱鬧。

系密特清楚地看到她們倆的嘴角掛著明顯的微笑,這顯然不是善意的表示,系密特相信,至少有一個月的時間,京城上流貴族圈裡面的女人們,在閒聊之中將不會缺乏談論的笑料。

事實上,系密特感到這個隆重而又滑稽的洗禮,或許原本就是那位美艷的情婦小姐為了討好那些閒得沒事可做的夫人們,而進行的遊戲,如此隆重卻又有些半真半假,神聖之中卻帶有一絲戲謔……

這令系密特突然間想起,自家的那座奇特的宅邸,那座能夠滿足每一個人的喜好的建築。

這兩者之間好像有著異曲同工的妙處,只要看一眼那些笑得起勁的女人們,系密特幾乎就確認了這一點。

夏日祭對於拜爾克的貴族們來說,原本就沒有什麼特定的儀式。

埃耳勒絲帝國最為強盛的時候,夏日祭已失去了最初的神聖和莊嚴,而此刻,對於太陽的崇拜和將執掌太陽和白晝的森恩,當做諸神之中的最高位者來頂禮膜拜的傳統,早已經成為了過去。

現在的太陽神,只是父神腳下眾多諸神之中的一位,雖然他的地位仍舊如此崇高,但是父神的光芒,早已經將諸神籠罩了下去。

正因為如此,夏日祭對於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來說,只是一個休假和聚在一起娛樂的藉口,每年夏日祭,都會想出一些新奇有趣的事情做為開始。

原本這一次夏日祭,早已經安排了氣勢恢宏的、由十二位宮廷騎士組成的宮廷馬術舞蹈表演。

但是英俊瀟灑的騎士們和他們那外表優雅漂亮、珍貴無比的純種駿馬,顯然遠遠比不上一個有趣的遊戲,更能夠令那些尊貴的夫人們感到高興,至於那些先生,他們自然對於夫人的喜好惟命是從。

而所有人之中,最為得意和高興的,自然是那位至尊的陛下。

此刻,他只感到自己的心肝寶貝實在是再聰明不過了,居然能夠想到這樣一個主意,既能夠堂而皇之的令所有人接受這一切,接受這個半真半假的遊戲,又能夠令每一個人印象深刻,因為他們全都親身參與其間。

事實上,在那位年邁的國王看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從中享受到了樂趣,唯一的例外,或許就只有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本人。這非常令他感到滿意,他甚至猜想,或許這將有助於化解情婦和王后之間的僵局。

讓這些女人去擁有和爭奪一件有趣的玩具,或許是拉近她們之間距離的最好辦法。

至少在這位至尊的陛下的記憶之中,女孩們最終總是能夠找到一種辦法來共同享有那件玩具,當然男孩們往往完全相反。

這位陛下記得,自己小時候總是渴望著對任何東西能獨自擁有,而現在這個脾氣顯然被約瑟所繼承。

如果蘭妮能夠被王后所接受,國王的心中一直懸著的一塊巨石,便能夠稍稍放落到地上。

他畢竟不希望自己心愛的情人,在幽暗的牢房裡衰老並且死亡,可惜隨著歲月的流逝,這位至尊的陛下自己知道,衰老的速度正在加劇。

或許用不了幾年,他就不得不放下王權,到了那個時候,他心愛的情人,恐怕將大難臨頭。

對於這位至尊的陛下來說,魔族大入侵、貪婪而又漸漸失控的軍隊將領、腐朽而又無能的長老院和內閣,全都令他感到憂心忡忡。

而最令他感到擔憂的,卻仍舊是這些女人們。

他不希望王后和蘭妮之中的任何一個,在痛苦和憂鬱之中結束下半生,同樣他也不希望自己在枕邊的一片爭吵聲之中,走完最後這段人生。

這位至尊的陛下,這段時間經常獨自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感歎自己的命運為什麼如此坎坷?

為什麼當他年輕擁有著無窮精力的時候,這一切都不曾發生?

為什麼所有的災難,全都在他年邁衰老,不復當年的時候,突然間一起降臨到他的頭上?

此時此刻,雖然進入初夏的天氣,顯得微微有些炎熱,而四周的氣氛更為熱鬧非凡,但是在這位至尊的陛下的心頭,卻如同深秋一般蕭瑟而又淒涼。

那些悠閒的貴族們,三五成群的聚攏在奧墨海宮前面的草坪之上。

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談論著剛才那有趣的遊戲。

從夫人小姐們那微微抿著的嘴,和男士們臉上堆滿的笑容可以看得出來,剛才的遊戲令他們感到非常有趣。

「或許這將成為拜爾克下一個時尚,就像那座空中花園。」

「我必須承認,塔特尼斯家族非常擅長創造新聞,無疑明天報紙之上的頭版,又將被塔特尼斯這個姓氏所佔領。」

「為什麼大塔特尼斯沒有出現,我原本以為他會插上一腳。」

「尊敬的財務大臣正在忙著籌辦軍費,噢,這是現在的頭等大事。」

「真是可惜,我相信他將會是最願意看到剛才那一幕的人,他那位親愛的弟弟令塔特尼斯家族左右逢源,而這原本是只有法恩納利伯爵才享有的特權。」

「我倒並不這樣認為,必須承認,塔特尼斯家族之中的任何人,都用不著通過這樣的手法去獲取信任,這個家族擁有著精明的頭腦,你難道不知道那些精緻的鐵管,在幾個世紀以前已存在於塔特尼斯家的花園?」

「我相信這一次真正感到興奮的,是那位美艷迷人的小姐,她至少和塔特尼斯家族的未來,搭上了那麼一點關係。」

「有誰能夠猜測到,格琳絲侯爵夫人會如何處理她和王后以及倫涅絲小姐之間的關係?想必此刻,她是最感到為難的一個人。」

「噢我只看到侯爵夫人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顯然,她同樣感到這個遊戲非常有趣。」

「格琳絲侯爵夫人非常有頭腦,據我所知,她的智慧並不在尊敬的財務大臣之下,我相信她肯定擁有什麼高招,能夠令自己置身事外。」

「得以置身事外的人中,是否包括她的那位小丈夫?」

「那個充滿奇跡的小孩,難道還需要其他人的幫助?別忘了他可是個魔法師,誰又會對一個魔法師表示不滿?陛下?王后?還是未來的國王?」

「這確實是一個相當有份量的砝碼啊,丹摩爾已有多少年未曾出現過貴族魔法師了呢?」

「噢,這可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你難道忘了那個背叛者的身份?」

「各位、各位,在如此熱鬧的時刻,最好避免這個糟糕的話題。」

「或許,我們該猜測一下小塔特尼斯能夠享有多久的寵愛,畢竟他並不幼小,十四歲的年紀顯然有些尷尬。當他到了十五歲的時候,至少應該被看成是半個大人,更何況這個時候的小孩子發育最為迅速,難道陛下不擔心……」

「這就用不著你我來擔憂,我相信陛下早已經有所安排,或許這同樣也是一種補償,畢竟陛下的精力已大不如前,而他的慷慨大方又眾所周知,他對於那位小姐的愛意,同樣無可懷疑。」

「更何況,這又並非沒有先例,法恩納利伯爵當初不也曾擔任過王后陛下的小侍從?嘻嘻嘻……」

「這顯然也不是一個合適的話題,不是嗎?」

「那些討厭的軍官們會怎麼樣?不知道蒙森特的夏日祭是否同樣熱鬧?」

「這或許應該去問問那個小孩,他不就是蒙森特人?」

「但是此刻他被那些夫人們圍攏起來,我相信沒有人能夠從她們手裡搶走心愛的玩具。」

「噢可憐的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噢我反倒對他感到羨慕無比,我多麼希望此刻受到擁簇的是我,被緊緊擁抱的感覺,肯定非常美妙。」

「對了,你是否聽到過一些傳聞,那個小孩居然請求陛下讓他到平民之中,去欣賞他們的快樂?」

「這或許僅僅只是一個姿態,必須承認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孫,都擁有著敏銳的頭腦,陛下年輕的時候曾經留戀忘返於街巷之間,或許此刻他那年邁的心中,仍舊留存著那時的美好。

「畢竟,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擁有自己獨特的喜好,而塔特尼斯家族的子孫,顯然比別人更加擅長挖掘這些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我倒並不這樣認為,我還聽到另外一些傳聞,你是否記得二十年前,曾經有個北方貴族相當有名,他之所以那麼出名,是因為他宣稱放棄自己的貴族身份,而和平民們混跡在一起。」

「你說的是那個吟遊詩人『自由的風』,我倒是非常欣賞他所著作的詩篇,還有他的音樂,至今廣為流傳,或許正是他的才華令他徹底瘋狂,不過聽說他的瘋狂,令他最終丟失了性命。」

「或許你無法想像,那個瘋狂的人,正是財務大臣和那個小孩的父親,塔特尼斯家族的血脈之中,不是流淌著智慧和才華嗎?那又是一個證明。」

「除此之外,我還聽說,那個小孩繼承了他的父親的所有喜好,甚至包括那令人不可思議的瘋狂,我相信,無論是你我都不可能從親友身邊逃離,而獨自一人走上那條幾乎意味著送死的旅程。」

「這個消息是否確切?」

「我相信宮廷侍衛隊長並非一個喜歡撒謊的人,而他的父親葛勒特侯爵的眼光,更是能夠相信。」

「如果,那個小孩真的繼承了那瘋狂的性情,恐怕此刻他的感覺糟糕透頂,被美艷迷人的倫涅絲小姐抱在手裡,恐怕並不是他所喜歡的生活方式。

「我必須承認我確實羨慕他的不幸,為什麼命運之神總是不肯讓我們這些凡人,得到我們希望得到的東西,卻將我們不需要的東西硬塞到我們手裡?」

各種各樣的傳聞,在奧墨海宮前面的草坪之上流傳著,那些貴族們似乎忘記了他們往日最喜歡的娛樂。

那些為王室和豪門所收藏的、血統珍貴無比的、平時難以騎乘到的純種馬,此刻根本就無人問津。

而旁邊的鞦韆架下,倒是聚著一些年輕男女,不過此刻他們玩耍的心情,顯然遠遠比不上閒聊來得強烈。

只有那群老頭兒,仍舊像已往那樣拎著長長的球桿,在旁邊的一塊開闊的草坪之上打著十二洞球。

不過看他們的樣子,與其說是在娛樂,還不如說是在決鬥,或許這個小小遊戲的勝負,又能夠解決某項遲遲未曾解決的難題。

而此刻,那極力爭奪著勝利的雙方,幾乎毫無疑問是軍隊和內閣,而雙方的隊長,無疑便是那位年邁的元帥,和同樣衰老的總理大臣。

在拜爾克眾所周知,這兩個人是爭鬥了數十年的冤家對頭,但是每年的夏日祭,他們都要在一起打球,這幾乎已成為了每年的一道亮麗的風景。

事實上,圍觀的人與其說是在欣賞他們的球技,還不如說是在探聽風聲,還來得更加合適。

在草坪之上,那位總理大臣正悠然地站立在他的球旁邊,他用長長球棍頂端的小錘,輕輕地碰了一下那白色的椴木小圓球。

他絲毫不在意那兩位對著球門環圈輕輕跺腳的高級參謀,他擁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將那個靠近環圈對手的紅色小球打進球門,而他的球卻能夠剛好停在環圈邊沿,這即便不能夠令對手罰分,至少也能夠阻撓對手的一次有效擊球。

對於老對手心中的打算,年邁的元帥自然瞭如指掌,他看了一眼那停在最糟糕位置上的白球,不禁微微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

已往大多數的勝利都為他們所有,但是這一次,或許要讓佛利希這個老傢伙感到得意了。

雖然對手和自己這一方全都缺席一位得力的大將,已往葛勒特總是自己最為信任的第三擊球手,而亨利那個老吝嗇鬼,同樣也是令人頭痛的對手。

雖然同樣損失一員大將,令雙方看起來仍舊勢均力敵,但是他自己清楚,他用來代替葛勒特侯爵的人,有多麼差勁。

「你別得意,我知道,你此刻肯定已經以為自己即將獲取勝利。」老元帥冷冷地開口說道。

「噢尊敬的公爵大人,我怎麼敢小看您?反敗為勝不正是閣下的專長?」總理大臣用極為謙遜的口吻回答道,這是他即將獲得勝利時一貫的伎倆。

老元帥冷哼了一聲,他用力猛擊自己腳下的木球,白色的木球將那個小紅球遠遠地撞了開去,而自己的則穩穩地停在了剛才圓球旁邊的位置,這一次,得意的微笑出現在年邁的元帥臉上。

「或許我們還有機會。」老元帥說道:「如果我贏了,我希望你能夠信守諾言。」

「我真是不明白,既然你打算組成特別法庭和監察團,自然是相信前線的軍官出現了問題。

「你甚至希望陛下在監察團之中安插幾個親信,為什麼極力阻止內閣派出同樣性質的監察團,為什麼不希望軍隊和內閣同組特別法庭?」

「你應該清楚,我為什麼這樣做,我相信前方的軍人之中,即便有幾個存著私心,想必他們腦子裡面最大的願望,仍舊是將魔族徹底消滅。

「而各位心裡所想的,恐怕是如何讓前線的軍官和魔族同歸於盡吧。」老元帥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只是您錯誤的猜測,我對此堅決予以否認。」總理大臣連忙回答道。

「難道我說錯了嗎?據我所知,老亨利在任上的時候,很多不知道用於哪裡的開支,都以軍費的名義丟在我們的頭上,侯爵大人您難道對此一無所知?」老元帥繼續邊進攻,邊說道。

突然間,他的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因為對方的第二擊球手顯然有些失誤,他將球停在了一個對自己一方非常有利的夾角之上。

顯然此刻的局勢,令總理大臣感到了來自於兩方面的壓力,他同樣看出草坪之上的狀況有些糟糕,雖然他們仍舊佔據著領先的優勢,不過這個愚蠢的球,卻至少替對手製造了兩個機會。

「對於老亨利的徹查不是正在進行之中嗎?陛下同樣已發現,他的寬仁顯然被有些人所利用,正是出於這個原因,我相信,今後做事應該更加小心謹慎,

「現在的局勢,可容不得一絲差錯,北方的魔族至今潛伏於密林之中,誰都不知道它們會在何時再一次發起進攻。

「而前線的軍官們,顯然被貪婪和慾望沖昏了頭腦,受到排擠不得不離開的塔特尼斯家族,無疑便是最好的證明。

「尊敬的元帥大人,想必你不會否認這件事情吧,陛下已再次就此事質詢葛勒特將軍,將軍的回信證實了一切,我相信,您同樣也看到了那些回信。」那位總理大臣咄咄逼人地說道。

不過,他的神情卻顯得有些無奈,因為他只能夠眼睜睜地看著對手,將己方的球擊中,穿過球洞。

「我同樣也看到,那上面提到蒙森特的地方官員,在幕後挑撥這個事實,而當初席爾瓦多侯爵出巡歸來,卻一連串提名表彰了三十多個官員。

「那些官員之中,並不包括塔特尼斯伯爵,這些名字,反倒是和葛勒特將軍所羅列的那份名單有些相近。」

年邁的元帥稍稍提高了聲音說道,因為他看到席爾瓦多侯爵正拎著球棍,走到他的那顆球前面。

這番話顯然徹底打亂了正準備擊球的席爾瓦多侯爵的心情,這位已往從來不出錯的優秀球手,竟然不小心將自己的球直接擊入了環圈之中。

「五分,我的總理大人,現在我們已經反敗為勝。」老元帥悠然地笑著說道。

那位總理大臣臉色鐵青,顯然他確實感到憤怒而又窩火,事實上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倒是非常希望能夠用手中的球棍,將席爾瓦多侯爵徹底打扁,而下一個無疑便輪到眼前這個討厭軍人。

事實上,對於席爾瓦多侯爵的不滿,這位總理大臣由來已久,自從塔特尼斯伯爵獲得陛下的寵信,自從他穩穩地坐上了財務大臣的寶座,這位拜爾克的新貴,始終和內閣同僚若即若離。

總理大臣早已經將這一切,歸咎於席爾瓦多侯爵的貪婪和愚蠢,當初他即便看到塔特尼斯伯爵遭到排擠離開故鄉,他即便絲毫也不看好這位來自北方的伯爵,也不能夠將過河拆橋詮釋得那樣明顯。

那張推薦名單裡,沒有塔特尼斯伯爵的名字,顯然已有些說不過去,卻偏偏擁有這位伯爵大人所痛恨的所有仇人,顯然這已可以被看作是一種挑釁。

事實上,這位謹慎而又理智的總理大臣早已經在猜想,席爾瓦多侯爵什麼時候會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他同樣已在心底打定主意,萬一塔特尼斯伯爵準備對付席爾瓦多,他將對此視而不見,更不允許和自己有關的任何一個人參與此事。

在這位總理大臣的眼裡,席爾瓦多侯爵原本就是一個該死的人物!

自從經歷過剛剛發生的一切,此刻京城之中的每一個人,都重新想起了前任長老院議長所說的那句名言政治的遊戲,是和高明的玩家成為對家,而並非是對手。

「席爾瓦多侯爵或許有些失誤,畢竟他前往蒙森特之前,甚至不知道北方擁有這樣一個郡省,不過此刻,真正和那些傢伙糾結在一起的,卻恰恰是前線的軍官。」總理大臣反擊道。

而這番話,令旁邊的席爾瓦多侯爵渾身一抖,顯然混跡於政治圈如此之久,他非常清楚公然承認自己的錯誤意味著什麼,那個後果令他感到不寒而慄。

更何況,此刻他不能不想想老亨利此刻的處境,獻出財務大臣的座位,仍舊無法令他得到平安,雖然這位侯爵大人不知道前任財務大臣最終的結局如何,不過他顯然已經嗅到了一絲血腥的味道。

同樣的憂慮,也出現在老元帥的心頭。

蒙森特那些腐敗到了極點的官員,就像是一根絞索同時懸掛住兩根脖頸,無論是軍隊還是內閣之中,都有很多人將脖子牢牢地套進了裡面。

「這正是我向陛下提出請求,組建特別法庭和監察團的原因。」老元帥歎了口氣地說道。

聽到這番話,總理大臣立刻高興地笑了起來:「問題顯然又轉回了原地,為什麼不讓我們聯起手來組建監察團,我相信更多的眼睛將會帶來更多的仔細,同樣,更多的腦子能夠擁有更多的公允。」

這位總理大臣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便隨著一顆意外連中的球,而顯得僵硬起來,剛才對方擊球的那個顯然球技並不純熟,不過卻擁有著出奇的運氣。

「呵呵,我們又拉開了兩分!

「總理大臣閣下,事實上,我可以非常坦率地告訴閣下,我根本就不相信您手下的任何一個人。

「更多的人只會擁有更多張嘴巴,而內閣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擁有著一個厚實而又巨大的手掌,和令人驚訝的口袋。」

「這是污蔑,是否公允完全可以由陛下來判斷,陛下肯定同樣也會派出自己最為信任的人,教會的信使,無疑會整天等候一旁。」那位總理大臣憤怒地說道。

不過,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因為受到了侮辱而感到憤怒,還是因為那即將到來的失敗。

突然間啪的一聲,一枚木球重重地撞擊在環圈之上,這顆精準的木球不但擊中了目標,更再一次停在了環圈的邊緣。

看著這個球,老元帥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因為接下來擊球的,正是他們之中技術最為薄弱的一個,而總理大臣則有些眉飛色舞。

「我根本不擔心公正無法得到伸張,但是我卻害怕有人藉機將水攪渾。」這位年邁的元帥並沒有將話徹底說完,事實上他最為擔憂的,是內閣派出的代表,將北方的局勢弄得一團糟糕。

對於這些居心叵測甚至比魔族更加令人憎恨的傢伙,他的參謀長已然無數次提醒自己小心謹慎。

此刻,北方一旦發生動盪,最能夠從中漁利的無疑便是內閣,而軍隊將承受國王陛下所有的憤怒。

事實上,在老元帥看來,無論是特別法庭還是監察團,真正的目的是給予北部諸郡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一些制約和警告,雷霆的手段,只能夠落在幾個最為猖獗、而且證據確鑿的傢伙頭上。

精確把握分寸,顯然是成功的唯一訣竅,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位老邁的統帥即便向陛下提議的時候,也堅持一點,那便是陛下的親信只能夠擔當眼睛,而不能夠插手具體的事物。

輕輕的一擊,一顆白木球有氣無力地停在了另外一顆紅球的旁邊,這令老元帥長長地吐出了口氣,浪費一個機會,總比受到嚴厲的懲罰,要令人愉快得多。

而那位總理大臣卻顯得有些沮喪,因為這些該死的軍人,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愚蠢,他拎起球棍朝著自己的球走去,此刻他所能夠做的,就只有給對手進一步製造麻煩。

在奧墨海宮底下的諸多小客廳之中,此刻,其中最為奢華的一個小客廳裡面,擠滿了人。

清脆悅耳的金屬擊打的聲音,從這座小客廳裡面傳遞出來,那一連串金屬交鳴聲,就彷彿是一道奇特而又優美的樂曲。

這座裝飾奢華的小客廳,靠近窗口的地方空出很大一片地方,兩位身穿著單薄襯衫、外面套著一條黑色的皮質擊劍背心的劍手,正在那裡進行著對決。

他們將手中的武器舞動成一片流光四射的屏障,而互相碰撞發出的串串火花,更是令人心情激盪。

即便那些對於舞槍弄棒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小姐們,也彷彿能夠從這場激烈的對決之中,欣賞到一絲美感。

此刻,唯一對此絲毫不感興趣的,或許就只有系密特,他甚至在猜想自己是否能夠在一招之內,將這兩位劍手擊倒。

在他看來,那或許稱之為優美的舞蹈顯得更為恰當,這樣的表演,想必花費了很多時間進行排練。

同樣對於他來說,那些擺放在幾位大人物面前的武器,或許只能夠稱得上華而不實。

鏤空的劍身儘管雕刻精美,卻絲毫無助於增強那柄劍本身的威力,反而會令它顯得更為脆弱。

那柄如同閃電一般曲折奇異的彎刀,甚至令系密特不知道應該如何運用,即便歷代聖堂武士的智慧,也找尋不到能夠令這件武器發揮威力的辦法,因為它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設計。

而此刻,那兩位劍手握持著一對能夠分拆變成兩把、也能夠合併在一起的細刺劍,同樣被系密特看作是廢物,他情願攜帶兩把普通的細劍,也不想使用那件東西。

「維恩大師的設計,顯然越來越美妙和高超了,這實在是我多年來僅見的精品。」居然有人為那些廢物喝采叫好。

「只可惜,無法用從波爾玫運來的最優質的鐵礦石來打造這些兵刃,顯然有些浪費幾位大師們的絕妙構思。」那位至尊的陛下也開口說道。

正如侍衛隊長埃德羅伯爵所說的那樣,這位喜好劍術和武器的國王,只是一個十足的外行。

「對了,我聽說格琳絲侯爵夫人也帶來了一件武器,原本不是說要讓我們欣賞一下嗎?」

旁邊的一位身材微微有些肥胖的老者說道,他無疑是所有人之中最顯得起勁的一位了。

「丘耐大公,那件武器是系密特的私人收藏,恐怕無法和這些大師們的傑作相提並論。」格琳絲侯爵夫人連忙解釋道。

她確實沒有想到,這位比陛下更加喜歡奇特兵器的先生,居然會打聽到這件事情。

當初她之所以那樣說,只不過是為了搪塞那些檢查行李的侍衛,但是此刻卻成為了一個糟糕無比的話題,或許系密特的聖堂武士身份將因此而曝露,這令侯爵夫人微微有些焦急。

「噢當我聽到侍從在偶然間提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曾經興奮了許久。」那位大公顯得有些落寞地說道。

顯然,他並不認為一個小孩的私人收藏值得他欣賞,至少他知道王太子殿下和自己的孫子平時都收藏一些什麼。

「密琪,讓系密特去將他的收藏拿來,我相信這裡希望開開眼界的人並不在少數。」那位至尊的陛下也來了精神,他高興地說道。

陛下的意思自然無法違拗,系密特只得乖乖的讓侍從跟著往門口走去。

而那座小客廳裡面,繼續著那乏味的武器的展示,嘖嘖稱讚和曾經令系密特發笑的驚歎仍舊時時響起。

當系密特再一次出現在小客廳之中的時候,已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武器的展示已接近尾聲,兩位對各種各樣奇特的武器充滿了興趣的大人物,手裡各自拎著一把令自己心儀的武器。

「噢親愛的小系密特,你總算回到這裡,我們都等不及想要欣賞你的收藏。」那位至尊的陛下笑容滿面地說道。

顯然這位至尊的陛下,同樣也未曾對小孩子的收藏,寄予多大的希望。

不過,當他看到那兩把形狀奇特的「雙月刃」,顯然感到有些驚訝。

這確實是一件漂亮而又優雅的兵刃,簡潔而又流暢的線條,賦予它一種奇特的美感,而那略微帶有一些青藍的亮麗銀色,更是令人感到絢麗而又神秘。

「我必須承認,小系密特你非常有眼光,這顯然是某位大師的傑作,我倒是非常希望我的收藏之中擁有這樣的珍品。」那位至尊的國王,眼睛不眨地看著那如同鏡子一般明亮的刀面說道。

這樣的神情,對於系密特來說非常熟悉,因為他經常能夠從那位王太子殿下的臉上,看到一模一樣的表情。

突然間,系密特想起了剛才那令他討厭和尷尬的遊戲,或許對於玩具的執著,並不僅僅只局限在女人身上。

如果說,女人們永遠改變不了對於洋娃娃的喜愛,只不過將抱在懷裡的對象,從布或者木頭做成的人偶,換成了有血有肉的小孩而已,那麼男士們也僅僅只是將玩具,換成了另外一樣更為符合他們身份的東西。

「陛下,這兩件武器恐怕不太合適在這裡進行演示,它們的體積過於龐大,而且我們之中沒有人敢保證,這兩件兵刃的材質足夠堅實緊密。

「萬一因為互相碰撞而有所折損,甚至令碎片飛濺出來傷到人,都無疑是煞風景的事情。」旁邊那位負責主辦沙龍的人,連忙湊上去說道。

雖然他同樣也聽說過眼前這個小孩的大名,雖然他同樣也非常清楚,塔特尼斯家族的任何成員都是絕對不能夠得罪的人物,不過這畢竟關係到他今後的財富。

萬一陛下見獵心喜,從此讓塔特尼斯家族來舉辦這個沙龍,他豈不是令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

正當那位至尊的陛下稍稍露出猶豫的神色,突然間,站在沙發後邊,從來一聲不發的力武士大師,用沉悶的語調說道:「陛下,是否能夠允許我仔細看一下這把奇特的武器?

「如果我的觀察和記憶未曾發生錯誤的話,那恐怕是一位在歷史上非常出名的聖堂武士大師曾經用過的兵刃。」

這位力武士大師所說的話,顯然令所有人感到震驚。

「我從來未曾想到,聖堂武士所使用的兵刃之中,也有形狀如此奇特的,為什麼我所看到的全都是普通的彎刀?」那位丘耐公爵興奮地說道。

顯然這樣的收穫,是他原本絕對沒有預料到的。

能夠看到力武士大師所使用的兵刃,對於他這樣身份高貴的人或許算不了什麼,不過能夠看到力武士所使用的兵刃之中,居然同樣擁有他所喜歡的奇特造型,這可就有些難得了。

「公爵大人,每一個力武士的兵刃都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對於我們來說確實如此,我們的兵刃,無論是刀刃的弧度還是刀背的寬度,甚至連握柄的造型,都是按照各自的特點打造而成的。

「我們一向以來,都將兵刃當作是身體不可分離的一部分,是手臂和手指的延伸,而我們之中的大部分在成為力武士的時候,都有一次機會來選擇所希望擁有的力量。

「這種選擇決定著我們的一切,包括戰鬥方式和最終的成就。

「而我們之中的大部分成員,遵循同樣的準則來進行選擇,那便是追求接近平衡,只是保留稍稍一些獨特。

「這就像是人世間的大多數人,遵守著既定的規律,同時又存在各自的性格,很少有人在白天睡覺而在夜晚外出,同樣面對恐懼會感到害怕,而面對美麗將綻放笑容。

「差不多的選擇,自然表現出差不多的特徵,同樣對於力量的運用也差不了多少,因此,我們的武器在外人看來全都一模一樣,雖然對我們自己來說卻截然不同。

「不過,就像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一些不平凡的人,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一樣,力武士之中同樣也有人做出了不同的選擇。

「無論是力量還是技巧,抑或是堅韌的身軀,對於任何一方的偏重,都會創造出完全不同的力武士,偏頗的能力自然也衍生出奇特的武器。

「陛下,您此刻看到的,或許便是其中的一個明證,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誤的話,這柄『雙月刃』,來自於一位非常著名的力武士大師。

「他的選擇令人驚詫,這位大師放棄了對於平衡的追求,轉而追求最為強悍的力量,雖然這令他的武技自始至終都無法有所成就,但是在實戰中,卻很少有人能夠戰勝他。

「奇特的力量,令他擁有了奇特的戰鬥方式,他用令人震撼的速度,來彌補技巧方面的損失。

「而這柄奇特的武器,更能夠令攻擊永遠不會停頓,它那月牙一般的弧度,那向兩邊舒展伸延的彎刃,一旦週而復始的旋轉起來,想要令它停止,絕對會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

「不過,那位大師之所以為我們所知,並不是因為他的武技,而是他從中領悟的力量真諦,到了晚年,這位大師最終仍舊回到了尋求力量平衡的道路之上。

「他曾經說過,如果他的兵刃只有一把,而不是兩邊得以平衡,如果他的雙月刃那彎曲的弧刃不是朝著兩邊伸延、令重心正好位於握柄,他無論如何難以令兵刃保持週而復始的盤旋飛舞。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雖然放棄了一種平衡,實際上卻找到了另外一種平衡,正因為他所擁有極度偏頗的力量,才得以比任何一位力武士都能夠更加清楚地看到力量的真諦。

「平衡和完整的圓,週而復始的運用力量,那位大師對於力量的研究,最終令所有力武士受到啟迪,而他所說的那番話,同樣也成為了我們所傳承的武技的基本。

「當然,還有很多大師,同樣為完善力武士的武技而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正是他們的研究令力武士的武技和普通人的武技徹底分離。

「他們的名字或許會被忘記,但是他們的存在,卻永遠留在力武士的記憶之中。」那位力武士大師緩緩說道。

說到這裡,他再一次凝神注視那造型優美奇特的彎月形弧刃,此刻這位力武士大師已然確定,那正是傳說中的大師用過的兵器。

事實上,他早已經注意上了這個奇特的少年,他的呼吸,他的眼神,以及他走路的姿態,無不曝露出他的身份。

只有力武士才擁有這些特徵,而選擇這樣一件武器,顯然也表明了他是怎麼樣的一位力武士。

不過,這位力武士大師並不打算令這個秘密徹底曝露,聖堂武士在擁有力量的同時,便已然擁有了智慧,這位力武士大師相信眼前這個小孩,既然選擇了掩飾自己的身份,肯定會有他的理由。

「這確實是聖堂武士所使用的武器,看到它便令我想起,在翻越奇斯拉特山脈時保護我,用自己的生命換取了我的生命的蓋撒爾大師,我相信此刻的我正是他的延續。」系密特凝重地說道。

那位聖堂武士大師緩緩地點了點頭,他已聽懂了系密特所說的那番話的含意,同樣也知道了他的傳承的來源。

「蓋撒爾大師是我的好友,如果你希望對他有更多的瞭解,歡迎你到聖堂來,你永遠是受到歡迎的貴賓。

「你甚至可以將那裡當作是你的家,因為我們同樣將你當作是蓋撒爾的延續。」那位力武士大師同樣語帶雙關地說道。

不過,除了系密特一個人之外,其他人顯然並不會去思索、猜測隱藏在這番話後面的意思。

第五集 權謀玩偶 第五章 難得的自由

自從來到奧墨海宮以來,系密特還是第一次,在這座古老而又奇特的宮殿裡面過夜。

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住在這座宮殿裡面和住在其他任何地方有什麼不同,不過,他相信他的哥哥此刻肯定羨慕不已。

系密特猜想,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的那位哥哥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換取昨晚他過夜的這個房間。

雖然,這裡僅僅只是宮廷侍從們住的角落,最靠邊上的一間小房間。

這同樣也是自從他來到奧墨海宮以來,第一次獨自一個人睡在床上,已往夜晚總是他最感到快樂的時光,格琳絲侯爵夫人令他感到沉迷。

或許是那份成熟但卻並不世故的性格,或許是那高貴又恬淡的氣質,所有這一切都令這位比他大許多的女人,成為他心目中的女神。

不過,系密特同樣也非常清楚,從現在起,無論是他還是格琳絲侯爵夫人互相之間,必須保持一些距離。

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和格琳絲侯爵夫人之間的關係,已正式受到確認,並且傳揚開來,這反而令他和侯爵夫人無法像已往那樣親匿和接近。

看著窗外那淡淡的晨光,系密特意識到他確實起得太早,即便他擁有早起的習慣,像現在這個時間,恐怕仍舊在甜美的夢鄉之中,或許這是因為突然間格琳絲侯爵夫人不在身邊的緣故。

曾經擁有又突然失去,無論是對成年人還是小孩,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走出房門穿過走廊,站立在走廊和門口負責守衛的宮廷侍從,顯得有些精神萎靡,值了一整夜的班,此刻無疑是最為困頓的時刻。

輕輕地展開雙腿,繞著湖泊飛快的奔跑起來,系密特已將這當作是每天早晨的鍛煉,他總是尋找那些樹叢茂密的所在,這是小心,同樣也是喜好。

早晨清新的空氣,令他感到心曠神怡,而那薄薄瀰漫在湖邊的霧氣,更是令他感到了一絲生氣和神秘。

這令他想起了文思頓經常說的一句話,「清晨就彷彿是剛剛出浴的少女」,當然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總是背著玲娣姑姑,要不然,等到私下裡的時候,他無疑得向玲娣好好解釋,他是如何欣賞到剛剛出浴的少女的美妙。

能夠再一次見到家人,能夠和所有他所喜歡的人聚攏在一起,這無疑令系密特感到高興。

他甚至聽說,西塞流伯爵夫妻也即將來到這裡,陛下的恩典確實慷慨無比。

系密特雖然有些討厭那位只比他大三歲的伯爵夫人,總是在稱呼他名字的前面加上一個「小」字,不過對於這一對年輕的夫妻,他仍舊充滿了喜愛。

突然間,遠處一扇窗戶裡面透射出來的朦朧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波索魯大師居住的包廂。

或許,大師仍舊在為研究而苦惱著,顯然他至今無從得知,為什麼魔族能夠感知到熱量的原因。

從那座令他想望的包廂旁邊輕輕跑過,系密特並不想打擾這位令人敬仰的大魔法師的研究。

順著湖岸,他繞了一個大圈。

在一片樹林中間,建造著一座孤零零的別墅,那原本就是他和格琳絲侯爵夫人居住的地方,系密特甚至有些懷念起那不受別人打擾的美妙時光。

或許有很多人對能夠住在奧墨海宮羨慕無比,不過這些人之中,至少不包括系密特在內,那些顯然沒有他最想要的自由。

沿著湖岸跑上一圈,重新回到奧墨海宮門前的草坪之上,天生仍舊半明半亮,正當系密特猶豫著是否再繞著湖邊跑上幾圈,突然間,遠處一位宮廷侍衛朝著他奔了過來。

「塔特尼斯少爺,倫涅絲小姐召喚您。」

系密特微微地仰起了頭,他看到那位國王的情婦正站立在窗口,面朝著這裡,她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

那位美艷迷人的國王情婦,在頂樓西側拐角的一間相對獨立的房間裡面,這令系密特想起了自家祖宅母親所居住的那間房間,同樣顯得隔絕,同樣有一種孤獨的感覺,或許在這一點上,這位國王的情婦和母親有些相似。

奧墨海宮兩側同樣建造著樓梯,只不過已往很少有人從那裡走,顯然這樣的佈置還能夠減少很多麻煩。

要知道在上流社交圈裡面,連走路和上樓梯都擁有著嚴格的身份的區別,系密特很難想像,如果王后陛下和那位國王的情婦整天在樓梯上面相遇,她們之間的關係將會糟糕到什麼樣的程度。

沿著那幽暗的樓梯走上最頂層,兩邊那些五顏六色的彩色玻璃大窗,絲毫不能夠令這裡顯得更加優美,反倒是增添了一絲孤寂和幽深。

和奧墨海宮裡面大多數房間不同,這裡被佈置得美輪美奐,到處是用金漆或者乾脆用金絲鑲嵌而成的優美曲線,就連門把手也雕刻得猶如一顆被撥開的石榴。

對於這一切,系密特並不感到陌生,他在格琳絲侯爵夫人那裡便已知道,恬淡和優雅並不會被帶入臥室之中。

在系密特看來,臥室對於女人們來說,無疑是另外一個世界,那是完全屬於她們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面,她們能夠盡情展現自我。

還沒有等到系密特敲門,門已被打開,一位女僕將他拉了進去。

系密特一直不明白,這位美艷迷人的小姐,為什麼要用這些樣子古板而又冷漠、同樣有些上了年紀的女僕,他相信,這位小姐的絕世容貌,已經用不著依靠對比和襯托來顯示容光。

這是一間前後分成三部分的臥室,外邊被佈置成小客廳。

小客廳的正中央,吊掛著一座巨大的水晶吊燈,燭光透過那晶瑩剔透的水晶墜子,散射出絢麗的光彩。

一個小櫥緊靠著西側的牆壁,一個很狹小的書桌,就橫擱在窗沿下面,除此之外便只有兩張靠背椅,顯然,這裡並不歡迎其他客人的到來。

無論是佈置還是那幾件家俱,都顯得精緻而又小巧,在系密特看來,這裡擁有著太多的捲曲和花紋,令這個房間顯得有些擁擠。

兩扇房門開在同一側牆壁,一扇通往外面的陽台,而另外一扇此刻正微微敞開著。

系密特被那位女僕推搡著,走進那虛掩著的房門,那裡是真正的臥室,最顯眼的無疑便是正中央的大床。

這間臥室幾乎是外面小客廳的兩倍。

裡面的佈置同樣極為簡單,除了正中央的一張大床,便只有角落裡面放著的梳妝台,除此之外,還有一扇屏風,樹立在旁邊。

和外面的小客廳比起來,臥室裡面顯得簡潔和優雅的多,臥室的天花板四周用貼著金箔的格欄圍攏著,正中央描繪著一幅天使望人間的巨幅天頂畫。

四周的牆壁是淡色的柚木,牆壁自然分隔成為兩米長的小塊,上面佈滿了各種花草樹木的浮雕鑲嵌。

那位美艷的國王情婦,正坐在梳妝台前,精心修飾著自己的眉毛。

三個女僕手持著粉餅,在旁邊小心翼翼地替她拍粉,另外一個女僕則熟練地調弄著胭脂。

「親愛的小系密特,到這裡來。」倫涅絲小姐輕輕地拍了拍旁邊露出半截的皮凳,說道。

表情冷漠的宛如一塊石板一般的女僕,逕直推著系密特來到皮凳前面,她只差沒有按著系密特的肩膀,讓他坐在那上面。

「為什麼不叫我一聲媽咪,難道你忘了昨天晚上陛下的命令?」國王的情婦微笑著說道,她拉扯著系密特,讓他坐在了她的大腿之上。

「先洗個臉,等一會兒我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說著,這位小姐輕輕地用尖細的指甲,搔了搔系密特的脖頸。

系密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知所措過,這是他從來未曾經歷過的生活。

任何事情都用不著他動手,即便洗臉,也自然有女僕將盛滿清水的臉盆,送到他的面前,盆裡的水溫度正好合適,既不太冷也不太熱。

另一個女僕拿著毛巾,遠遠就能夠聞道一股濃郁的香水味道。

雖然這種香水和格琳絲侯爵夫人常用的那種並不一樣,不過高昂的價格,卻相差不了多少。

甚至連洗臉都用不著他動一根手指,那個冷漠的女僕進行這項工作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挑剔無比的雕刻家,放過一個角落,對於她來說彷彿都是不可容忍的事情。

系密特甚至猜想,這位女僕或許希望她手裡拿著的是一張砂紙,而並非是毛巾。

「我的小心肝,你打算如何渡過這一整天?」國王的情婦輕笑著問道。

不過系密特的回答,顯然不太能夠令她滿意。

「媽咪。」系密特憋了半天,才擠出了這一聲稱呼,顯然這令他感到尷尬和難受,「昨天陛下不是曾經答應,讓我能夠領略夏日祭的另外一番景象,我非常希望能夠串行在拜爾克的大街小巷,看看那些平民是如何慶祝這個節日。」

那位美艷迷人的小姐將系密特轉了過來,讓他用另外一個姿勢跨坐在她的大腿之上,她緊盯著系密特的眼睛,彷彿想要從裡面讀到一些什麼。

「你討厭待在我的身邊?」

國王的情婦問道,她的神情之中帶有一絲淡淡的失望。

「不,我絕對沒有那種意思。」系密特連忙解釋道,他的話顯然令那位小姐感到一點安慰。

「你令我感到你極力想要找一個藉口,從我的身邊逃離。」那位美艷迷人的小姐咄咄逼人的說道。

她那挺翹而又小巧的鼻子,幾乎頂住系密特的臉,那嚴厲的目光令系密特感到有些緊張,顯然眼前這位小姐,和他已往所熟悉的那些女人有著天壤之別。

雖然,系密特同樣也看到過玲娣和沙拉用嚴厲的目光緊緊盯著他,那大多是在他闖禍之後,不過那與其說是嚴厲,還不如說是痛惜和疼愛更為確切。

但是此刻,系密特彷彿在那嚴厲而又冰冷的目光後面,看到了一絲凶厲和敵意。

這種目光,系密特只在那些帶領他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騎士們的眼睛裡面看到過,至少一開始,他還未曾從那些騎士們身上獲得友善的時候,確實如此。

「您誤會了,我只是喜歡自由,事實上在奧墨海宮,我始終感到壓抑和拘束。

「說實話,我更喜歡奧爾麥的生活,即便英芙瑞那近乎於一成不變的平靜,對於我來說,也遠比這裡的繁華和高貴,更令我感到喜悅。」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說道。

那始終緊緊盯著他的美妙雙眼令他緊張,他彷彿感到自己被那凝視的目光穿透了一般,這是他從來未曾有過的感受。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小姐才緩緩地移開了她的眼睛,她輕輕地用尖細的指甲,勾畫著系密特的耳垂。

「我相信你確實說了真話,一個敢於獨自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的小孩,將他鎖在牢籠之中,確實令他感到難以忍受。

「好吧!親愛的小男孩,我給你自由去盡情玩耍,或許可以將這看作是給予你的假期,不過你得給予我足夠的補償。」

國王的情婦用力地捏了捏系密特的鼻子,彷彿這便是懲罰,對於他令她感到不滿的懲罰。

「我相信,無論是玲娣還是沙拉都不曾有效地約束住你,要不然你也不至於像她們說的那樣膽大妄為和調皮搗蛋,看來,我得給你拴上一條煉子,自由並非意味著不受管束。」

說到這裡,那位美艷的小姐輕輕拉開了梳妝台的抽屜,抽屜裡面真的放著一條煉子,不過煉子的一端,繫著一枚金質圓盤。

「這是陛下送給我的一件有趣的玩具,它能夠隨時告訴我精確的時間,不過我從來不曾覺得它有用。」

說著,國王的情婦將金煉子輕輕吊掛在系密特的脖子上,她的嘴角掛起了一絲微笑,「你必須在晚上八點之前回到這裡,要不然你將領受懲罰。」

說到這裡,那位美艷的小姐讓系密特從她身上下來,並且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臉頰,說道:「好好去玩吧,我的小系密特。」

「噢謝謝您。」系密特高興地說道。

他看到國王情婦那雙迷人的眼睛裡面露出一絲不滿和慍怒,連忙又加了一句:「媽咪……」

令系密特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是,慍怒雖然已經消失,不過不滿仍舊流露在那位小姐的眼神之中。

抓住衣領,系密特被拉近了過去,國王的情婦將他擁抱在懷裡,並且在他左右兩邊臉頰之上各親吻了一下,然後又重重地在他的屁股上猛擊了一下。

「記住,這是最基本的禮貌,如果再次忘記,抽屜裡面有根不錯的皮鞭。」國王的情婦嚴厲地說道,不過她的嘴角隱隱約約露出一絲笑容。

自由是如此難得,系密特自然不肯浪費任何一點時間,他甚至等不及向格琳絲、玲娣和沙拉致意,此刻她們應該還躺在床上。

離開奧墨海宮,系密特不得不乘坐馬車。

倒並不是因為他無法徒步前往拜爾克,也不是因為不認得路,而是為了減少麻煩,省得應付那盤查緊密的哨卡。

因為是國王陛下的特許,系密特乘坐在王室專用的馬車之上,一路之上,那些哨卡根本就不敢攔截和盤查。

從奧墨海宮到拜爾克,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這一路之上,沒有哪輛馬車敢和這輛王室馬車並駕齊驅,畢竟,這是一輛國王陛下專用的馬車,即便當初他們剛剛到達拜爾克時,宮廷侍衛隊長埃德羅伯爵駕馭的那輛王室專用馬車,也無法和這一輛相提並論。

系密特自然知道,這樣的恩寵是從何而來的,顯然和那位深受國王寵幸的情婦不無關係。

這令系密特感到非常尷尬,與此同時又令他感到憂愁,因為他知道自己已捲進了丹摩爾最大、同樣也是最為複雜的一個漩渦之中。

夏日祭的拜爾克,正如傳聞之中的那樣熱鬧和擁擠,即便王室的威嚴,此刻也難以令馬車行進得更快。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吩咐駕馭馬車的宮廷侍從,將這輛顯赫而又金碧輝煌的馬車,停在了離城門口很近的開闊廣場旁邊。

對於拜爾克的居民來說,王室的馬車雖然三天兩頭都能夠看到,不過王室的馬車會停在廣場之上,倒是一件非常新鮮的事情。

而更為新鮮的,無疑便是居然能夠看到有人從馬車之上下來。

最令圍觀者感到驚奇的,就是系密特的年紀,事實上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猜測,這個小孩為什麼來到這裡,他和王室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各種各樣的傳言和猜測,像張了腳似的飛散開來,甚至跑到了系密特的前頭。

一路之上,系密特總是能夠聽到有關他的談論,那些猜測顯得如此離奇和滑稽。

從王太子殿下微服私訪,到國王陛下擁有一個私生子,所有這一切,證明想像力是多麼可怕。

系密特非常慶幸自己沒有從人群之中離開,而是選擇穿過一棟公寓,從公寓的後門離開。

事實上,他仍舊能夠遠遠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朝著那幢公寓圍攏過去,或許此刻一些膽大的有心人已經開始搜尋,那所謂的王太子或者私生子的蹤跡。

對於拜爾克,系密特並不感到陌生。

事實上他相信,他對於這裡的街道和廣場,甚至要遠比那些住在拜爾克一輩子的豪門貴族熟悉的多。

那些「櫥櫃」們從來不會到這種地方,他們甚至不會讓自己的鞋子沾染上街上的灰塵和泥土。

而他卻曾經在文思頓和撒丁的帶領下,遊覽過這座城市,至今他的那位姑夫仍舊保留著許多素描和繪畫。

在那擁擠的人群之中行走,系密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奇怪,拜爾克居然擁有這麼多人口,這座曾經在他看來大得難以想像的城市,此刻每一個角落之中都擠滿了人。

偶爾能夠看到一兩輛馬車艱難地穿行在人群之中,不過它們的速度恐怕可以和蝸牛賽跑。

對於這些馬車來說,最難以通過的地方,就是人群最為擁擠,而且沒有人願意讓路的所在,那裡肯定有藝人正在表演。

系密特遠遠便能夠聽到陣陣歡笑聲,雖然他對於那些表演同樣充滿好奇,不過他非常清楚,憑著他的個頭想要進去,並不是那樣容易。

幾乎每隔十幾米,便能夠看到這樣一群圍觀者,歡笑聲和表演者發出的聲音,輕而易舉地混雜在一起。

突然間,一團火光從人群正中央直竄天空,系密特立刻感到興奮起來,因為那是他想望已久的噴火表演。

他的故鄉蒙森特雖然算是一個不小的城市,不過卻還不足以吸引噴火者到那裡表演,因此,蒙森特的小孩,只能夠在大人那滔滔不絕的描述當中獲得滿足,事實上,還在不久以前,成為一個噴火者,同樣也是系密特的諸多夢想之一。

這種夢寐已久的表演自然不能夠錯過,系密特一頭鑽進了人群當中,力武士所擁有的是超越常人的力量,而他即便在力武士之中,也能夠稱得上數一數二的「強壯」。

在一片「嗷嗷」呼痛聲中,系密特硬是擠到了最前方。

最前方同樣站立著一圈小孩,顯然無論是蒙森特還是拜爾克,這些噴火者全都是最受歡迎的角色。

被人群所圍攏的是三位噴火者。

他們全都像傳聞之中的那樣赤裸著上身光著頭,無論是那顆亮錚錚的光頭,還是他們的身上,都塗抹著一成油,這令他們顯得光亮無比。

其中一位年紀最老的噴火者,交叉著手站在一旁,另外兩個年輕噴火者正在賣力表演,他們手持著點燃的火炬,時而將嘴唇湊近那熊熊燃燒的火把。

系密特相信,是那些塗抹在他們身上的油膏,令他們的嘴唇和皮膚避免烤焦,熊熊的火焰映照在他們的眼睛裡面,彷彿他們的眼中同樣燃燒著火苗,他們的身體被火光照得異常油亮,這令他們看上去就彷彿是傳說中燈裡的精靈。

突然間,隨著「噗噗」兩聲輕響,兩團火光從他們的嘴裡噴射出來,火球直衝著兩邊的人群飛去,驚起了陣陣充滿緊張的呼叫。

不過,那顯然僅僅只是虛驚一場罷了,火光迅速消散開來,迎面而來的只是一股灼熱的氣浪。

「各位,如果你們對於我們的表演多少感到有些滿意,請各位看在今天這個充滿快樂的日子的分上慷慨解囊,這會令我們更加具有,我們也將奉上更為精采的表演。」那位上了年紀的噴火者高聲說道。

聽到這番話,系密特不由自主地朝口袋裡面一摸……

令他感到尷尬的是,這件專門為了今天而準備的衣服裡面空空如也,他並沒有將他的錢袋帶在身邊。

「哦!看得出來您是一位慷慨的少爺。」正當系密特感到尷尬的時候,突然間一個噴火者湊了過來。

「噢……對不起,我出來得過於匆忙,忘記帶錢了。」系密特連忙說道。

一連串哄笑聲從周圍傳來,顯然每一個人都感到這個回答非常有趣,事實上那個年輕的噴火者原本就是在開玩笑,顯然沒有人會讓小孩掏錢。

「你帶的這根煉子倒是不錯,或許能夠充當觀看演出的費用。」說著,那個噴火者將吊掛在系密特脖頸上面的項煉,拉了出來。

底下那精緻的掛墜,顯然令所有人眼神一亮,那個噴火者比任何人都更為清楚,那絕對是好東西。

比金幣還大,而且厚實得多,沉甸甸的份量,更證明那是貨真價實的黃金。

「那就將這件東西抵押在我的手裡,等到表演結束之後再還給你。」那個噴火者笑著說道。

旁邊原本起勁笑著的人們,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不過沒有人敢站出來阻止這正在發生、明目張膽的搶劫。

另外兩個噴火者那凶狠的眼神,以及他們那一身結實而又凸起的肌肉,令圍觀者不得不保持沉默。

「這條項煉對我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因此我無法答應閣下的要求,這條項煉一刻都不能夠從我的身邊離開,更別說放在別人的手中。」系密特立刻拒絕道。

那個噴火者眼神之中所流露出來的貪婪目光,立刻引起了他的警惕,因此當那個噴火者猛拽那根項煉,想將項煉扯斷並且搶奪過來的時候,系密特的手掌已切落在對方的脖頸之上。

沒有人能夠想到結局竟然會這樣,如果那個小孩被打倒,或許並不令人感到奇怪,不過當那個噴火者摔倒在地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睜大了眼睛,這顯然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唯一沒有猶豫的便是系密特本人,他立刻鑽進人群之中,朝著外面擠去。

從人群之中出來,他頭也不回地混入了旁邊的人流之中,消失在那如同汪洋一般的人海裡面。

剛才那一幕令系密特感到相當的無奈,自從離開奧爾麥以來,他實在是看到了太多的貪婪。

將金項煉塞進衣服裡面,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將衣領最上面的鈕扣扣上,這樣一來,項煉便不至於露出來被人看到,也免得引起麻煩。

那令人不愉快的一幕,同樣也令他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同樣消失的還有那對於噴火者的崇敬。

面對著那些擁擠在一起的人群,面對著那陣陣歡笑聲,系密特感到有些無所適從,因為此刻已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夠引起他的興趣。

而就此回去,又無法令他感到滿意,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怎麼能夠如此輕易地放棄呢?

就連繫密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從那精緻而又嚴密的牢籠之中出來,將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或許可以到自己家中去看看,探望一下母親是一個不錯的主意,不過這同樣也會令他不可避免的遇到哥哥,自從哥哥擔任了財務大臣以來,他家的宅邸便成為了財政部的辦公地。

顯然,內閣財務部的那些官員們非常喜歡那座奇特的豪宅,那裡擁有著各種時尚的享受,令他們感到流連忘返,而哥哥同樣也用這種手段,拉攏和誘惑他的部下。

雖然部下們的忠誠之心,難以用這種手段買到,不過卻足以令他的每一個命令得到徹底的執行。

在系密特看來,哥哥做得最為成功的一件事情,無疑便是頂住了國王陛下的壓力,沒有讓部下們將辦公室搬回市政廳。

而隨著財務部工作效率越來越高,遠遠超出內閣之中的其他任何一個部門,隨著那兩次如同突然襲擊一般的國王陛下的親自檢查,特別是那位至尊的陛下親眼看到,財務部的將近半數的官員夜晚仍舊在加班,陛下便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唯一的表示,便是給那些加班的官員各增加了一成工資,並且讓內閣專門撥出了一筆款子,讓哥哥修繕房屋。

對於哥哥越來越高明的手腕和越來越精明的頭腦,系密特感到有些茫然。

走兩步停一停,系密特最終放棄了回家的主意,他開始搜尋起另外一個目標,突然間,他想起了斯巴恩和威尼爾,在英芙瑞,他們倆是系密特最談得來的夥伴。

威尼爾是最早離開英芙瑞來到拜爾克的一個,他需要替他的詩篇尋找靈感,系密特根本無從得知他此刻身在何處。

雖然系密特同樣不知道斯巴恩在哪裡,不過他記得,斯巴恩是跟隨一個巡迴劇團離開英芙瑞的,那個劇團的名字叫「森林妖精」。

一路向行人詢問是否聽說過森林妖精劇團,系密特一路往前行進,斯巴恩跟隨的那個巡迴劇團,在拜爾克顯然擁有一些小名聲。

不過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給予他明確指點的人,臉上多多少少都有著一絲訝異和曖昧。

曾經有人說過,拜爾克是一座由廣場和街道組成的城市,和其他任何一座城市都不一樣,四周的建築物,彷彿是依附於街道和廣場的點綴而已。

當初他和文思頓、撒丁一起遊玩拜爾克的時候,系密特已對此極為熟悉,這裡的每一座廣場,都彷彿擁有著自己的性格。

甚至平日裡聚攏在廣場之上的人,也截然不同,青春廣場之上很難看到老頭,而勝利廣場周圍,全都是拜爾克最為有名的武器鋪。

不過,系密特卻從來沒有聽說過蛤蜊廣場,一路之上系密特都在猜想,蛤蜊廣場旁邊是否佈滿了以製作海鮮而聞名的餐廳,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他倒是非常可惜自己未曾帶夠錢。

海鮮的鮮美和可口,他早已經聞名已久,但是無論是蒙森特還是奧爾麥,離開海岸都實在太遠。

想像著蛤蜊的美味,系密特不知不覺之中加快了腳步,雖然他已發現,此刻的自己實在是不太符合一位聖堂武士應有的修養。

系密特感到相當疑惑,蛤蜊廣場之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一個和蛤蜊有關的東西,雖然廣場四周確實佈滿了餐廳,不過門口豎立著的黑板之上寫著的食物,絲毫不能夠引起系密特的興趣。

這些餐廳還有一個奇怪的地方,每一個面對面的座位都構成了一個個獨立的包廂,無論是窗口還是靠近走廊,都掛著厚重的窗簾。

雖然有些失望,幸好那個妖精森林劇團確實在這個廣場上。

在他看來,拜爾克的居民顯然非常熱愛戲劇,留戀於這座廣場的人,無疑比其他地方要多得多。

在這座顯得有些偏僻卻異常龐大的廣場之上,聚集著至少二十多巡迴劇團,這些巡迴劇團全都將馬車圍攏在一起,其中的一輛馬車成為了露天的舞台。

這一次,系密特倒是用不著擠進人群之中,他可以遠遠地欣賞演員們的表演。

對於這些表演,系密特感到非常有趣。

雖然他的故鄉蒙森特也時常有些巡迴劇團到來,而且在聖殿的旁邊還有一座相當氣派的劇場。

不過和匯聚到這裡的劇團以及那些演員比起來,他在家鄉看到的表演,實在是和這裡差太多了。

系密特被那些演員的表演所吸引,他甚至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或許系密特原本就並非一定要找到斯巴恩,那只不過是一個藉口,以便令他那糟糕的心情得到稍稍平靜。

夏日祭的表演在子夜來臨之前,總是不會結束,每當一部劇目演到了終結,另外一部劇目立刻便會緊隨其後。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最終是飢餓令系密特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他徑直朝著妖精森林劇團的大車走去。

五輛大車圈攏在一起,從車底的縫隙之中,可以看到裡面忙忙碌碌正在化妝的演員,這裡是另外一個嘈雜的世界,總是能夠聽到那隱隱約約傳來的劇團團長喊叫的聲音。

那個聲音頗為好聽,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領導這個劇團的竟然是個女人。

彎下腰,系密特從大車前下方、車伕蹬踏腳板的地方鑽了過去。

劇院後台的風光與前面截然不同,這裡的景色或許會令任何一個男人沉迷。

一道布簾將這裡分隔成為兩塊。

系密特鑽進來的地方,顯然屬於女演員們的天地。

年輕和美貌顯然是這些演員們必須擁有的特徵,一張長桌,桌子上放置著一面面小鏡子,勾畫美貌和眼線的化妝筆、一塊塊的胭脂膏、口紅和用來塗抹面部的粉,放的亂七八糟。

旁邊的一個長長的衣架上面,擁擠地掛著一長串戲服,不過這些戲服對於劇團來說顯然極為珍貴,因此那些演員們只是在登上前台之前,才匆匆忙忙地跑到衣架前穿上服裝,而此刻系密特看到得最多的,便是光潔細膩的長腿和滑溜溜的臂膀。

「噢真討厭,又有小傢伙鑽進來了。」一個女演員抱怨道。

「小傢伙,你有兩個選擇,或者你從鑽進來的地方再鑽出去,或者挨上一頓揍然後給扔出去。」另外一個女演員轉過身來說道。

「發恩在哪裡?今天應該由他負責維持秩序。」一個女演員問道。

「發恩有場演出,我看到他往包廂去了。」

「我記得今天沒有為他安排演出啊。」

「噢或許是個老主顧,發恩以前很受歡迎,他也曾經風光過。」

「算了,不就是個小孩嗎?」說著一個女演員站了起來,她朝著系密特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交給我處理好了。」

「我並不想惹麻煩,我只是想打聽一下,斯巴恩在這裡嗎?我知道他和你們一起離開了英芙瑞,我想找他。」系密特連忙搶先說道,因為他已看到那個女演員張開巴掌、揚起了手臂。

這個女演員身材極為修長高挑,一頭捲曲著的金髮,被系成一個髮髻,令她顯得異常成熟,那高挺的鼻樑更是令她擁有一種剛毅的美,這令系密特想起了那神話傳說之中的女武神瓦希婭娜。

「斯巴恩?現在想找他可不容易。」那個女演員緩緩地放下了手臂,說道:「他和他的老朋友威尼爾一起,正在找大劇團推銷他剛剛創作的一部劇目,現在恐怕還在四處鑽營吧。」

「是那部夏月?」系密特問道,他這樣說只不過是為了證明,他確實和斯巴恩有很深的交情。

顯然系密特的話起到了作用,那些女演員們總算相信,這位小男孩確實認識那個有才華卻沒門路的潦倒藝術家。

「你也住在英芙瑞?」那個女演員問道,此刻她才仔細地打量起系密特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或許是服侍那位侯爵夫人的小侍從。」

那位女演員從系密特白嫩而又細膩的皮膚上,大致猜測著系密特的身份,在京城之中這樣的小孩很多,那大多是一些貴族家庭的幼子,事實上,系密特原本也應該是他們中的一個。

「或許可以這樣說。」系密特聳了聳肩膀,說道。

「我想找斯巴恩和威尼爾,應該怎麼做?」系密特問道,原本對於這他並不是非常在意,不過現在卻有些騎虎難下了。

「那個傢伙在晚餐之前肯定會回來,他們倆就住在我們這裡,兩個可憐的窮鬼,他們甚至都住不起旅店,為什麼你的那位侯爵夫人不資助他們一下?」旁邊的一位女演員開口問道。

「斯巴恩和威尼爾從來沒有提出過需要資助啊,我相信格琳絲侯爵夫人絕對不會吝嗇和小氣。」系密特連忙爭辯道。

「小傢伙,幹什麼這樣生氣。」那個女演員輕輕地刮了一下系密特的鼻子,輕笑道:「那兩個傢伙或許是為了他們所謂的尊嚴吧,在侯爵夫人面前而不是在我們面前,我越發感到他們可憐了,這兩個可憐的傢伙,甚至還沒有我們自由和快樂,或許還得加上富有。」

「好吧,小傢伙,或許你同樣也是一個非常可憐的小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你可以到城裡閒逛到傍晚,那兩個傢伙會趕在晚餐之前回來,他們繳了飯錢,就絕對不會放棄一頓晚餐。」

說到這裡,旁邊的那些女演員們紛紛輕笑了起來。

「當然你也可以待在這裡,如果這裡令你感到愉快的話。」這句話再一次引起了旁邊的女演員們一陣訕笑。

「或許你還可以到台上去來場表演,你有什麼擅長的東西嗎?」那個女演員笑著說道,不過她顯然沒有將這回事情當真。

「我的歌唱得不錯。」

反倒是系密特感到興奮起來,因為這是他從來未曾嘗試過的東西,事實上,一直以來他總是在猜想著,當年他的父親漫遊四方的時候,到底是一番怎樣的情景。

「好吧,就讓你試試,如果你給臭雞蛋扔下來,得自己打掃乾淨。」那位女演員笑著說道。

「你能夠決定嗎?」這下子系密特更興奮了,顯然他同樣也想感受一下在別人面前嶄露才華的感覺,就像他的父親當初那樣。

「當然,我是劇團的團長。」那個女演員再一次刮了系密特的鼻子一下,說道。

系密特顯然一愣,因為他一直以為,剛才那個叫喊著指揮演員們換裝和上台的女人,才是劇團的團長。

「好了,好了,女孩們!輪到你們上台了,別磨蹭,快!快!快!快!」

那個女演員一轉頭,立刻發出一連串的吆喝和催促,此刻她的嗓門變得洪亮卻又有一些男性的感覺。

這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嗓音,確實令系密特嚇了一跳,他的神情在那些女演員們看來,異常精采有趣。

在咯咯聲中,那些女演員們如同亂成一團的麻雀和雞雛到處鑽來鑽去,不過她們的動作倒是相當麻利。

「小傢伙,如果你真的有興趣到台上去玩玩,我給你三分鐘的時間,下一幕是王子出巡和打獵,換幕需要三分鐘,你可以來上一段牧童獨奏,如果能夠輕鬆一些那就更好。」身為團長的女演員,再一次彎下腰來用溫和的語氣說道,此刻她和剛才判若兩人。

「我可以演奏家鄉的音樂,不過需要一支短笛。」系密特說道。

「我給你去弄短笛,你趕快換上戲服,米琳,你幫著這個小傢伙。」那位女演員說道。

系密特朝著四周看了一眼,這裡根本就連一扇屏風都沒有。

「或許我可以到大車上去。」系密特猶豫著說道。

這個擁有著男性陽剛氣質的女團長看了系密特一眼,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只見她三下兩下解開系密特的鈕扣,將他剝得只剩下內衣。

「好了,我親愛的小少爺,這下子我們公平了,我們讓你看了這麼久,顯然也輪到你給我們欣賞一下。」她訕笑著將一件衣服扔到了系密特的頭上。

那被大車所圍攏著的後台,響起了一片清脆悅耳而又愉快的歡笑聲。

系密特對於自己的第一次演出,便能夠贏得觀眾的歡迎感到非常高興,他甚至猜想,或許正是這種滿足感,令他的父親沉溺於這種隱藏身份、四處旅行的快樂之中。

他剛才所演奏的,是他的父親早年所創作的作品之一,因為帶有太多的故鄉蒙森特郡的味道,所以父親從來沒有將那部作品演奏和發表。

不過,系密特自己卻很喜歡那部作品,因為它們令他想起了故鄉,想起了蒙森特,想起了那養育他們的土地。

成功的喜悅確實令他感到沉迷,不過那些女演員們令他感到無奈,因為他發現,喜歡玩具和洋娃娃的,並不僅僅只有那些貴婦人們,顯然這是女人們全都擁有的通病,和身份地位沒有絲毫關聯。

而這些女演員們,顯然比貴婦人們更加出格和粗魯,就連繫密特也能夠清楚地感到,她們的舉動之中,帶有一種非常明顯曖昧的感覺。

那些女演員還喜歡惡作劇,顯然令系密特感到尷尬和難堪,是最讓她們喜歡雀躍的一件事情。

正當系密特因為這快樂的辛苦而感到煩惱無比的時候,突然從旁邊的馬車上爬過一位剛才始終未曾見過的女演員。

那個女演員的美貌,絲毫不遜於剛才那位女團長,不過她卻要年輕許多,系密特猜想,她或許和西塞流伯爵夫人同樣年紀,或許還稍微小一些。

那個女演員擁有一頭綠色的頭髮,顯然那絕對不會是自然生成的,或許她的角色是森林之中的精靈或者妖精。

那張嬌巧的面容,看上去是如此純潔和天真,或許天使才是她最合適表演的角色。

「安妮,輪到你了,到包廂去,那裡已經有個觀眾等得不耐煩了,你如果去晚了,或許他會因為焦急而退票。」那位女演員從馬車上跳下來說道。

立刻,剛才還不停逗弄著系密特的一個女演員站了起來,她的美貌只能夠算得上是二流,不過她擁有著令人驕傲和羨慕的絕妙身材,她二話沒說從剛才那個女演員進來的地方,翻了出去。

「收入還可以嗎?進行了幾場演出?」旁邊的一位女演員笑著問道,她信手從桌子上面的一疊卸妝用的面紙之中抽了兩張,折疊了幾下,塞到了那個新來的女演員手裡。

「噢,謝謝,我正需要這個。」

系密特原本正看著這位新來的女演員,突然間,他感到自己的臉被人扭轉了過來。

「噢米琳,有必要這樣嗎?我可不介意讓他欣賞。」那個新來的女演員嬌笑著說道。

她那有些放肆的嬌笑聲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一位天使,緊接著系密特只聽到一陣希希嗦嗦的聲音。

「對了,就是這個小傢伙在找斯巴恩和威尼爾吧,那兩個傢伙已經回來了,他們正在喬治八世酒吧。」那個新來的女演員說道。

「難道他們倆的推銷成功了?」旁邊的一個女演員問道。

「不,我相信幸運之神還沒有眷顧那兩個傢伙,只不過有個闊佬請客。」那個新來的女演員不以為然地說道。

系密特乘機轉回臉來,他看到那個新來的演員剛剛換好衣服,她那兩腿之間的神秘之所顯然襯墊著什麼東西,不過仍舊有一點濕印滲透出來。

「小色鬼,看著什麼地方呢?」那個女演員走了過來,笑罵著說道。

她輕輕地用手掌拍了一下系密特的臉頰,不過她的眼神之中卻絲毫沒有怨怒的目光,反倒充滿了挑逗和慫恿。

這令系密特感到異常尷尬。

「我得去找斯巴恩和威尼爾了。」系密特連忙說道。

令系密特感到驚詫的是,那個新來的女演員,居然猛地將他的腦袋壓在了他剛才注視的地方。

「味道怎麼樣,下一次會給你更好的優待。」那個女演員笑著說道,四周同樣響起了一片不懷好意的訕笑聲。

「米琳,你帶這個小傢伙到酒吧去吧。」那個新來的女演員說道,她這才放開系密特。

離開那擁擠而又春意盎然的後台,系密特跟隨著那位一直照顧他的女演員,往廣場旁邊走去。

這個叫米琳的女演員,擁有著令人溫馨的感覺,她的美妙更接近於淡雅,正因為如此,她在台上總是扮演王后、公主和貴族小姐的角色。

那裡沿街的店舖,幾乎全都被開闢成為酒吧和餐廳,甚至連那狹窄而又幽深的小巷之中也毫無例外。

系密特跟隨在那位米琳小姐的身後,鑽進其中最為喧鬧的一條小巷,那裡的喧鬧大多來自一個酒吧。

和其他地方不同,這裡的地方顯得極為開闊,不過燈光卻有些幽暗,兩個門衛一左一右站立在門口,從他們那肌肉膨脹的手臂和大腿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真正的價值並不僅僅只是迎接客人。

這兩個人顯然全都認識米琳,不過卻對於站立在一旁的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顯然這絕對是很少見到的稀有賓客。

米琳對那兩位孔武有力的門衛說了幾句話之後,回過頭來對系密特說道:「如果露希沒有說錯的話,你應該可以在這裡找到斯巴恩和威尼爾,不過這完全得看你的運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竅門,這個地方很少有窮人,能夠來到這裡的,手裡多多少少有些錢。

「斯巴恩和威尼爾卻是例外,不過威尼爾擅長花言巧語,想要找到他確實需要花費一些手腳,不過斯巴恩也許會比較容易。

「我已經找到他們倆了,正如你所說的那樣,威尼爾有一位小姐陪伴著他,斯巴恩則獨自一人在角落裡面喝酒。」系密特說道,對於他來說,闇弱的燈光絲毫不是問題,他能夠看透黑暗,哪怕連一點光線都沒有。

「噢我不得不說,你讓我感到驚奇。」米琳小姐說道。

「可惜我沒有帶著錢,要不然我就請你喝一杯,做為照顧我的報答。」系密特對她說道。

「哈哈,這裡的酒非常昂貴,我可愛的小東西,更何況,邀請我喝酒的代價更為昂貴,不是你這種小東西能夠負擔得起的。」說到這裡,米琳小姐溫和地拍了拍系密特的臉頰說道。

「好吧,祝你玩得愉快。」米琳小姐說道:「我還有自己的工作,不能夠在這裡陪你。」

說著她便準備轉身離開,不過稍微猶豫了一下,她又重新轉過身來。

「對了,你身上沒有帶著一點錢,那兩個傢伙也是窮光蛋。」說著,米琳小姐從那條剛剛換上的長裙側袋裡面掏出六枚銀幣,說道:「拿著,就當這是給你的工錢,你的表演非常成功,辛苦應該有所報答。」

說到這裡,那位米琳小姐這才轉身離開。

捏著那幾枚銀幣,系密特的心中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溫暖,這種感覺,之前只有玲娣和沙拉能夠令自己感受到。

系密特猜想或許正是這種感覺,令他的父親沉迷。

無可否認,這個世界要遠比他原來所處的那個世界,擁有更多的歡笑、更多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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