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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士》第21章
第十集 魔族反攻 第一章 御前會議

魔族終於飛走了,它們飛向了遠方,系密特並不知道它們是否會帶著援軍回到這裡,他所知道的只是,自己暫時得到了安全。

現在是逃離險境最好的時機,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完成。

挖開積雪,系密特朝著山峰頂上攀爬。

沒有了那些冰巖,四周大多數鬆軟的積雪,絲毫沒有著力的地方,正因為如此,系密特感到比原來要難以爬行許多。

山峰頂上是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地方,這裡原本就沒有什麼冰巖,凜冽的風吹走了堆積的雪花。

系密特將他安在山頂上的那枚水晶取了下來,塞進了皮甲內側的插兜裡面,和這枚水晶放在一起的還有那卷羊皮紙以及那把鋒利的小刀。

他只帶走了這些,波索魯大魔法師讓那頭鷂鷹送來的其他東西,天平、簽沖和別的工具,全都留在了那個冰洞裡面,此刻想必已然被埋在那厚厚的積雪下來了。

遠處一個極小的黑點在那裡盤旋著,毫無疑問是那支鷂鷹,系密特朝著那天空招了招手,他想著那頭鷂鷹能夠再一次落在他的手臂之上,但是令他失望的是,那個極小的黑點,朝著遠處飛去。

將一切都收拾停當,系密特跳下了山崖,他一路滑落下去,佈滿鬆軟厚實積雪的山坡成為了最好的滑雪場地。

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山腳下的谷地之中,這裡已然成為了一片潔白,不過和山頂上那平坦光滑的景象完全不同的是,山腳下此刻變得坑坑窪窪。

到處能夠看到磨盤大小的巨大冰塊,散落在地面上,而那些更大一些地冰巖更是令常人難以逾越。

這裡原本是叢林,但是此刻一棵樹都看不見,事實上甚至看不到一點綠色。

系密特並不打算在這裡停留,他朝著盆地邊緣快步走去。

令他感到驚詫的是,在盆地的邊緣堆積著厚厚的積雪,那一堆堆的積雪看上去甚至像是連綿起伏的丘陵。

系密特取出水晶將這一切都映射了下來。

……

而此刻在萬里之外的拜爾克,波索魯大魔法師、大長老和教宗正坐在魔法協會的會客廳裡面,正中央的茶几上放著那枚水晶球。

三位老者聚精會神地盯著那枚水晶球裡面映射出來的景象。

「太令人興奮了,小傢伙的成功,至少讓我們擁有了一個多月的準備時間,或許這一次勝利,能夠令平靜地局勢一直延續到秋後。」大長老笑著說道。

「但願如此,入秋之後魔族的行動應該漸漸變得困難起來,不過我仍舊擔心魔族的動向,誰都無法確切地知道,魔族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夠彌補這一次的損失,更不知道它們何時會發起攻擊。」教宗說道。

「是否能夠讓我再看一眼,山峰崩塌時最初那段時候的景象?」教宗問道。

波索魯大魔法師並沒有說任何話,他輕輕地揮了揮手,水晶球裡面立刻出現了那冰霧迷漫,白浪滔天的景象。

「讓我看看盆地邊緣。」教宗說道。

這一次大長老也已然明白了教宗的意思,他同樣有些擔憂起來。

波索魯大魔法師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點了點頭,他用手輕輕撫摸了兩下那顆水晶球。

只見白浪冰塵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有的只是茂密的叢林和影影綽綽的靛藍色身影。

看著那如同潮水一般湧出的魔族,三位老者紛紛皺起了眉頭。

「能夠估計得出逃走了多少魔族嗎?」教宗問道。

「樹冠太過茂密,想要得出準確的樹枝恐怕非常困難,不過可以肯定能夠逃脫的只是極小的一部分。」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道。

「即便是一小部分可能也是成千上萬啊。」教宗皺緊了眉頭無比感歎地說道。

「這已然很好了,系密特這一次幹得非常出色,現在應該是我們作些什麼的時候了。」大長老說道。

「這句話說得不錯,不能夠總讓系密特獨自冒險,我們確實應該作些事情,除此之外還要讓其他人也作出些貢獻,此刻或許已然是戰局的轉機。」波索魯大魔法師贊同地說道。

教宗一言不發,他皺緊了眉頭思索了片刻之後,緩緩地站了起來。

「有誰願意和我前往宮廷?」教宗問道。

大長老和波索魯大魔法師對望了一眼,然後一起站了起來。

……

一輛幾乎沒有任何裝飾的馬車停在了蘇普利姆宮門前的廣場之上。

那三位地位崇高的老者緩緩地從馬車上下來,原本侍立在宮廷門口的那些宮廷侍衛們連忙跑了過來。

絲毫不在意這些宮廷侍從們誠惶誠恐的恭順模樣,教宗徑直問道:「詹姆斯陛下正在何處?我必須立刻見到他。」

為首那位肩上佩戴著勳徽的宮廷侍從長官,連忙必恭必敬地說道:「教宗陛下,國王陛下正在夜空廳召開御前會議,各部官員、內閣大臣全都在那裡。」

教宗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來朝著波索魯大魔法師和大長老看了一眼。

大長老指了指波索魯大魔法師手裡托著的那顆水晶球。

「雖然顯得過於匆忙,不過我這裡的事情非常緊急,必須立刻見到國王陛下。」教宗完全明白大長老的意思,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位宮廷侍從長官並沒有想到,教宗陛下的態度竟然會如此堅決,這下子他立刻感到為難起來。

毫無疑問眼前這三位一起到來肯定有重大事情發生,但是國王陛下召開御前會議同樣也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無故打斷御前會議是一個非常重大的罪名,但是教宗陛下也不是他這個小小的侍從長官所能夠頂撞得起的。

這樣事關重大的決定原本應該由宮廷總管阿貝侯爵作出。

萬般無奈之下,這位侍從長官只能夠匆匆忙忙去給阿貝侯爵報信。

三位地位崇高的老人徑直朝著宮廷大門走去,一路之上根本沒有人敢於阻擋他們的腳步。

夜空廳位於第二道宮殿群,這座建造與大開拓時代的宏偉建築,曾經是丹摩爾王朝的驕傲。

正因為如此夜空廳成為了第二道宮殿群裡面最顯眼的一座建築物,它甚至成為了這裡的象徵。

不過大開拓時代的建築風格並不受後世的君王們所喜愛,正因為如此,在其後的無數個世紀之中,歷代君王數次重建這座氣勢恢宏的建築物,正因為如此這座建築物的外表已然和當年面目全非。

而當今的國王陛下年輕的時候崇尚精緻典雅的後復古風格,正因為如此這座建築物的四周增加了數十根立柱,而那個高聳的圓頂四周多了一圈雕塑。

這座氣勢恢宏的建築物真正的名稱是大議事廳,往常只有召開御前會議和重大外交談判的時候,才會開放這個地方。

而此刻大臣正擁擠在這裡,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國王陛下的質詢。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緊閉的會議廳側門突然間打了開來,不過底下的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這件事情,只有坐在最上方正中央位置的國王能夠看清那站立在門口慌慌張張招著手的侍從長官。

在此時此刻打擾御前會議,顯然令那位至高無上的國王陛下非常不滿,他壓低了嗓音用極為冰冷的語調對侍立在身旁的宮廷總管說道:「你去看看旁邊發生了什麼事情,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這一切,這個會議非常重要,居然在這個時候令我分心,實在是可惡之極。」

聽到國王陛下這樣一說,那位宮廷總管這才注意到側門所發生的事情。

他連忙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並且一臉怒容地對準那位侍衛官。

「阿貝侯爵,教宗陛下、聖堂大長老陛下、波索魯大師突然間一起到來,他們要立刻面見國王陛下,看上去好像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情,教宗陛下說一刻都耽誤不得。」那個侍從長官連忙說道,他非常清楚,此刻如果不盡快將事情說清楚,他肯定會有許多麻煩。

聽到這番話,阿貝侯爵微微一愣,不過他立刻便明白事態的嚴重性。

既然這個侍衛官不敢擅自作出決定,他宮廷總管同樣也不敢隨意隱瞞這件事情。

無論是大長老還是教宗和波索魯大魔法師都不是他所能夠得罪得起的人物,現在他們會一同來到這裡,肯定有極為重大的事情發生。

這位宮廷總管絕對相信眼前的侍衛官肯定告訴過那三位突如其來的到訪者,國王陛下正在召開御前會議,而那三位仍舊旨意要讓國王陛下暫時中止會議,可見這件事情的重要性。

想到這裡,這位宮廷總管毫不猶豫地轉了回去,阿貝侯爵站立在國王陛下的身旁湊近那高貴無比的耳朵低聲告知了這位威嚴的君王那三位不速之客的到訪。

底下那位正在進行報告的大臣早已經停了下來,大議事廳裡面鴉雀無聲。

畢竟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已然對國王陛下的脾氣再熟悉不過,這位至尊的陛下對於一切事情都無比嚴格,而御前會議更是不能夠有絲毫差錯,正因為如此大臣們才會顯得如此小心翼翼,而此刻御前會議居然被打斷,如果是在以往絕對不會被允許發生。

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幾乎每一個官員的腦子裡面都跳出了這個念頭。

過了好一會兒,那位國王陛下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請教宗陛下,大長老陛下和波索魯大師進來,想必他們給我們這裡所有的人帶來了極為重要的消息。」國王皺緊了眉頭說道:「但願不是糟糕的消息。」

聽到這番話,底下的大臣們幾乎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彷彿被什麼東西堵塞了一般,一種異常凝重甚至令人感到窒息的氣氛迷漫在大議事廳上方。

……

四周的二十四扇大門完全敞開,這是最高標準的迎接儀式。

原本坐在坐位上的大臣們也已然站了起來,此刻沒有一個人敢於表現得有分毫不恭敬。

而三位地位尊崇的貴賓那顯得有些急匆匆的腳步,更是令大臣們感到膽戰心驚。

「三位在此時此刻來到這裡,想必有重大事情發生,魔族即將開始對我們發起進攻了嗎?」國王陛下也已然站了起來,他走下台階迎上前去問道。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所帶來的消息或許應該算是好消息。」教宗陛下微笑著說道。

這句話立刻引起了一陣唏噓,畢竟剛才議事廳之中的人們個個將心提到了嗓子眼這裡,此刻一下子心情變得輕鬆下來,以至於暫時忘記了國王陛下的威嚴和這個地方的神聖。

不過此刻國王也不會去在意這些事情,剛才他同樣心情沉重充滿了憂愁。

「是什麼樣的好消息,是否能夠讓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都高興一下?」詹姆斯七世問道。

波索魯大魔法師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陛下,想必你應該知道,小系密特這一次前往北方領地之前,我們曾經托付與他一項特殊的使命。」

「我讓陛下看樣東西,一個證明勝過千句解釋。」說著這位大魔法師將手中的水晶球舉了起來,緊接著他用手指朝著頭頂上方那綴滿天花板的無數盞吊燈劃了兩下。

那些吊燈突然間全都熄滅了,同樣原本從巨大原型屋頂四周的天窗透射進來的陽光,也彷彿被什麼東西阻擋住了一般。

不過大議事廳之中並非一片漆黑,因為這位大魔法師手裡托著的水晶球已然將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帶進了另外一個世界。

幾乎每一個人都感到自己彷彿突然間來到了一座一望無際的山嶺之中。

這裡的山峰連綿起伏,這裡的叢林繁茂而又密佈。

正當眾人猜測著這是什麼地方的時候,突然間眼前的景象猛地一變。

山嶺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光線幽暗得僅僅能夠看到十幾米外的景象,不過那一棵棵參天大樹,告訴了眾人此刻正在樹林裡面。

不過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得出,地面上佈滿的那些紫色的植物到底是什麼東西,更不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麼,直到突然間一個從來未曾見過的魔族出現在眾人眼前。

幾聲刺耳的尖叫從不同的方向傳來,甚至有人尖叫著救命。

「大家不要慌張,你們所看到的僅僅只是遠在千里之外的景象,真正的魔族並不在這裡,各位用不著擔心生命受到威脅。」波索魯大魔法師只得撤去了魔法,令光明重新投射在大廳之中說道。

但是仍舊有一個大臣在那裡歇斯底里地狂喊著救命。

「把這個白癡拖出去。」那位至尊的國王早已經忍無可忍,他突然間感到擁有這樣的臣子,實在是一件奇恥大辱。

「我相信各位接下來還會看到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實在不知道各位是否能夠承受住那些情景給各位帶來的異常恐慌,所以我在這裡警告各位,如果覺得有可能難以承受恐懼和害怕的話,請現在便退出會場。」波索魯大魔法師提高了嗓門說道。

眾位大臣們互相對望著,卻偏偏沒有一個人站出來,他們之中有的對到底發生了什麼充滿了好奇,而更多的人則是擔心此刻退出會令自己蒙羞,同時也會讓國王陛下看輕。

看到這番景象,波索魯大魔法師無奈地笑了笑搖了搖頭,再一次舉起了那枚水晶球。

大議事廳裡面的所有人再一次投入了那異樣的世界。

不過這一次他們並非身處於密林之中面對著一個從來未曾見過的魔族,而是在一個陌生的如同異世界一般詭異的所在。

突然間四周又是一片驚叫聲響起,不過發出驚叫的人顯然立刻想起了剛才的警告。

這種突然間響起又突然間中止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如果說剛才那突然間出現的魔族令眾人感到恐慌的話,那麼此刻的景象除了令人恐懼得心脾盡裂之外,還有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無數整整齊齊排列在一起的如同巨大蟲卵的東西裡面映照出一具具魔族的身軀,而更多的魔族就在這陰森恐怖的地方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

彷彿是為了加深眾人心中的恐懼一般,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變成了那片密林,但是此刻這裡已然是另外一番景象,原本空空蕩蕩只有一片不知名的紫色植物的地方,此刻站立著許多魔族士兵。

又是一陣尖叫聲,顯然有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懼感,因為那密密麻麻的魔族看上去就站立在身邊,彷彿一轉身便會和這裡的每一個人撞個滿懷一般。

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再一次響徹了大議事廳。

「旁邊的人幫幫忙,讓那些膽小鬼住嘴。」大議事廳裡面突然間傳來了那位國王陛下憤怒的聲音。

尖叫聲終於停止了,只有陣陣低沉的嗚咽,顯然國王陛下的旨意得到了迅速的執行。

而此刻景象再一次發生了變化,只見十幾艘魔族飛船從空中降落下來,難以計數的魔族紛紛跳下魔族飛船。

這一次倒並沒有聽到有人發出恐懼的尖叫,不過倒是可以聽到許多人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顯然這裡有不少人完全能夠猜到,這些被放落下來的魔族意味著什麼。

彷彿為了證實那些人的猜測,景象又變成了那片密林。

不過這一次又和剛才完全不同,如果說剛才魔族士兵只是站立在那裡,那麼此刻已然得用擁擠在形容。

那些魔族一個挨著一個緊緊擁擠在一起,根本就沒有人能夠說得清到底有多少魔族的身影。

彷彿是因為已然習慣了恐懼,這一次沒有人驚叫也沒有人呼吸急促,大廳裡面鴉雀無聲,每一個人的心中也同樣充滿了死一般的寂靜。

許多人相信,如果說世界即將毀滅,末日就要來臨,用眼前這番景象來形容,肯定再合適不過。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景象終於再一次改變,這一次眾人彷彿突然間站在了高高的山坡之上,遠遠的叢林裡面可以看到魔族士兵那晃動的身影。

突然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原本躲藏在樹林裡面的魔族,突然間衝上了山坡。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再一次引起了一片驚叫聲,特別是當眾人看清那些衝上山坡的魔族氣勢洶洶的猙獰模樣,以及那滿山遍野全都是魔族,整個山坡都被靛藍色的身影所掩蓋的景象,更多的驚叫聲響了起來。

尖叫聲帶著恐懼,同樣也帶著絕望,此刻已然沒有一個人認為,有誰能夠在這樣的景象之中生存下來。

魔族,全都是魔族,到處是魔族,如果說剛才在樹林之中,眾人還只是震驚於魔族數量之多的話,那麼此刻這裡的每一個人才真正感受到絕望的味道。

突然間令人難以致信的變化出現了,只見一片如同波濤般奔騰而下的冰雪洪流,只瞬息之間沖刷過山坡,那滿山遍野的靛藍色魔族片刻間被一片潔白瞬息掩埋。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發出聲息,大廳裡面鴉雀無聲,突然間歡呼聲如同驚雷炸開一般響徹整個大廳。

或許是因為剛才的恐懼太過強烈,或許是因為壓抑的氣氛持續太久,那些原本將冷靜和優雅奉為金科玉律的貴族們,此刻居然也無法壓抑住自己的興奮,將歡欣和喜悅用最為激烈的方式表現了出來。

不過這些大臣和官員們畢竟並非平民百姓可比,那聲爆炸般的歡呼,同樣也令他們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歡呼聲迅速平息下來,大廳裡面恢復到原本那一片寂靜地樣子。

同樣在不知不覺之中,四周那天地間一片潔白的景象也已然消失得無影無蹤,燈重新閃亮起明亮的光芒,陽光重新從天窗之中透射進來。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此刻在大議事廳裡面的人們,神情之中多多少少有些恍惚有些激動。

大多數人的面孔因為興奮而發紅,不過也有一些人因為恐懼而臉色蒼白,甚至有兩位看上去奄奄一息。

當一切恢復原狀之後,人們漸漸恢復了清醒,那些看上去臉色非常不正常的人立刻被帶離了大廳。

看著那些被拖拽著,被夾持著,被攙扶著走出大廳門口的大臣,仍舊留在大廳之中的每一個人都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輕蔑的冷笑。

而此刻那位至尊的國王陛下也已然在幾位宮廷侍從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這倒並不是說,國王也受到了驚嚇,或者精神狀態顯得不太正常。

這位老人的精神意志居然算得上是頗為強健的那種,不過極度的驚嚇之後,又突然間換成了極度的喜悅,這兩種相差懸殊的最為激烈的情感,突然間加注於他這樣年紀的老人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吃不消。

此刻這位國王陛下只感到渾身發軟,不過他的心裡卻是興奮異常。

甚至連他自己也已然忘記,剛才那聲驚雷一般的歡呼聲響起的時候,他是否也在那裡高聲喊叫著。

坐在正中央的寶座之上,這位至尊的陛下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用充滿驚訝的語氣問道:「你們三位剛才是否說過,剛才我們所看到的一切,是你們三位托付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前往北方領地去完成的秘密使命?」

這句話同樣也令身處於大議事廳裡面的其他人猛然間醒悟過來。

但是即便已然猜到了這個可能,這裡的每一個人仍舊顯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特別是那些和這件事情關係最為密切的人物,幾乎個個顯得震驚無比、呆若木雞。

其中顯得最為驚訝的無疑便是系密特的哥哥,這位往日自認為神通廣大,呼風喚雨只是信手間事的財務大臣,此刻張大了嘴,眼睛呆愣愣地盯著那三位地位崇高的老者。

此時他的腦子裡面已然空白一片,如果說當初系密特從奇斯拉特山脈奇跡般地回到蒙森特,並且為北方領地帶來了勝利的曙光,那麼這一次,他的弟弟所作的這一切已然能夠稱得上神奇了。

而統帥部的那些軍人們同樣呆愣愣地站在那裡,根本就沒有發現身邊的人已然紛紛坐了下來。

這些軍人對於剛剛所看到的一切,也感到難以置信,而此刻他們的心裡面卻充滿了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如果這樣一個豐功偉績是由一個軍人,一個知名的勇士完成,或許他們所背負的壓力可能會小許多,但是此刻完成這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的居然是一個小孩,毫無疑問前線的軍人恐怕會受到極大的壓力。

幾乎每一個在座的將領都非常清楚,此刻北方的軍官們絕對不能夠有絲毫的差錯,要不然,他們將墮入「唾棄的深淵」。

最令這些軍官們擔憂的是,如果國王陛下用剛才所看到的那奇跡般的勝利,當作是評價功勳的標準的話,那麼上一次戰役受到獎賞的所有功勳將顯得黯淡無光。

此刻幾乎每一個人都在暗自猜測,這樣的功勳將會得到什麼樣的賞賜。

更有許多人在猜測,經過這件事情,塔特尼斯家族在國王陛下心目中的份量將會得到怎樣的提升?

每一個人的腦子裡面都亂作一團,這些深韻官場之道的貴族們,紛紛思考著自己應該在此刻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這個奇跡般的功勳如此清清楚楚地袒現在眾人的眼前,因此即便打算在其中稍稍染指,也必然成為愚不可及的白癡行為。

向國王陛下進言重重獎賞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

這根本就只是多此一舉的事情,更何況,提議給予什麼樣的獎賞將成為一件極為令人頭痛的難題。

萬一提議的獎賞遠遠超過陛下的心意,那豈不是令自己成為陛下惱怒的對象。

如果提議的獎賞遠遠低於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最終所得,這算是拉攏塔特尼斯家族,還是算是和這個肯定會飛黃騰達的家族作對?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為如何抉擇而苦惱著。

而此刻唯一沒有任何煩惱的除了國王陛下,便是塔特尼斯伯爵。

清醒過來的塔特尼斯伯爵立刻恢復了以往那謙遜低調的樣子,他甚至沒有考慮應該如何讓國王陛下給予自己的弟弟盡可能多的獎賞。

他甚至認為一個聰明人根本就不會去想這些事情,如此巨大的功勳,根本就不可能不受到賞賜,國王陛下的慷慨盡人皆知,反倒是自己千方百計去討要獎賞會令陛下感到厭惡和討厭。

既然自己已然花費了一百萬金幣換來了聖潔的名聲,那麼再加一些忍耐和謙遜,令聖潔的名聲更加真實,豈不是最為完美?

系密特的哥哥在那裡做著飛黃騰達的迷夢,他一心一意設想著,如何趁此機會鞏固家族在京城之中的地位和影響,他倒並不急著能夠爬到更高的位置,或者立刻成為丹摩爾王朝地位顯赫的世家豪門。

暴發戶式的突然間崛起,往往也會以突然間的敗落結束,深知這個道理的塔特尼斯伯爵,此刻反倒有點擔憂,自從來到拜爾克之後一連串的輝煌和成功是否來得太過頻繁和迅速。

而此刻另外一位沒有任何煩惱的那位至尊的陛下,此刻正詳細地詢問著有關這件事情的所有詳情。

宮廷侍從早已經搬來了三把椅子,原本神聖而又莊嚴的大議事廳,此刻成為了各自聚集交談的客廳和會場。

剛剛親身經歷過那難以形容的恐懼、害怕,同樣也親眼看到過那令人震撼同時又毛骨悚然的景象,更被那突如其來的勝利轉機衝擊得氣血激盪,此刻再聽波索魯大魔法師訴說詳細的經過,這位至尊的陛下感覺到自己彷彿置身於那至為危險之地,那種緊張和激動的感覺實在難以形容。

看到詹姆斯七世已然被波索魯大魔法師的敘述的故事深深吸引,甚至連情緒和表情也隨著敘述的進展而劇烈變化著,始終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教宗只能夠搖頭苦笑。

他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波索魯大魔法師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做的結果顯然會令詹姆斯陛下對於塔特尼斯家族幼子的功勳更加印象深刻。

而此刻他的描述更是將一個勇敢無畏、聰明機智、充滿奉獻和犧牲精神的形象深深映入了詹姆斯陛下的腦子裡面。

這樣做的結果只會是令那位陛下對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更加信任和寵愛。

事實上從內心之中,這位教宗陛下自始至終都對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充滿了警惕,雖然他從來未曾懷疑過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擁有什麼樣的私心,他甚至認為這個未曾被過多污染的小孩要遠比大多數同齡人純潔得多。

不過這位睿智的老人所擔心的恰恰是這個此刻還算是純潔的小孩,如果得到丹摩爾國王太多的信任和寵愛,必然會因此而成為國王身邊舉足輕重的一員,而宮廷、內閣、議院這些東西,在那位教宗陛下看來,是這個世界上最充滿污穢和邪惡的地方。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受到污染變得內心充滿罪惡,這位教宗陛下根本就不會太過在意,在他看來,這個世界原本就充滿了罪人,增加一個和減少一個根本就沒有多少差別。

但是系密特卻完全不同,教宗真正擔憂的是他的力量。

擁有著力武士的強悍力量,更擁有著力武士所不曾擁有的奇特能力,雖然此刻聖堂大長老還能夠約束和壓制這個小孩,但是連大長老自己也承認,他根本無法估量這個小孩能夠取得的成就。

一旦當他成長到超越一切強者,當再也沒有人能夠約束他的時候,沒有人能夠預測選擇墮落之路的他能夠作出些什麼。

不過他同樣也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大長老和波索魯大魔法師雖然同樣知道他的擔憂,但是他們卻選擇了截然不同的另外一條道路。

正因為如此,這位教宗陛下只能夠無奈地在一旁沉默不語。

「無可否認這一次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確實為我們帶來了一場奇跡般的勝利,不過我們擔心仍舊有一些魔族逃脫了出去,除此之外我們還擔心魔族可能會發起報復性的攻擊,或許應該事先採取一些防範措施。」

「還有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雖然成功地殺死了許多魔族,不過那隱藏在山峰洞穴之中的魔族基地,恐怕仍舊未曾受到絲毫損傷。大長老已然決定派遣聖堂武士達到那裡,乘此機會給予那個魔族基地以徹底的毀滅。」

「正因為如此,我們希望北方軍團能夠配合聖堂的行動,必須承認一件事情,雖然這一次奇跡般地給予了魔族極為沉重的打擊,但是魔族之中有一個分支幾乎沒有任何損失,那便是能夠飛翔在空中的飛行惡鬼,而軍隊的弩弓正好是對付這些令人討厭的魔族的最好選擇。」

聽到波索魯大魔法師所說的一切,此刻已然陷入極度興奮之中的那位至尊的陛下一直在不停地點頭。

「沒有問題,我立刻下達旨意,讓北方軍團馬上派出增援的人馬,我相信統帥部能夠很好地達成這一次的使命。」詹姆斯七世微笑著說道。

他轉過頭來吩咐身邊的宮廷總管,將塞根特元帥叫到他的跟前。

那位元帥大人早已經猜到國王陛下會有所吩咐,事實上這一次的勝利原本就讓他和他的部下們稍稍鬆了一口氣,剛才他在波索魯大魔法師所展示的景象之中所看到的一切,令他毛骨悚然,他僅僅只是粗略估計了一下,駐紮在那個基地之中的魔族,數量恐怕已然超過百萬之數。

這已然是上一次戰役同樣粗略估計出來的魔族數量的一倍,說實話當他看到那滿山遍野擠滿了魔族的景象的時候,他的心在瞬息之間停止了跳動。

這位年邁的統帥幾乎已然看到無數士兵成片地倒下,無數城鎮和村莊化為荒無人煙的廢墟,他甚至彷彿看到了京城拜爾克屍橫遍野的景象。

正因為如此,當那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的時候,或許其他人都在興奮地高聲歡呼,但是他自己卻已然全身綿軟地坐倒在地上。

這樣的感覺在他的記憶之中只有一次,那便是他第一次在戰場之上獲得了勝利,那種勝利的喜悅和身心的極度疲憊同時襲來的感覺是如此奇特而又強烈。

這位年邁的統帥對於國王陛下的旨意沒有太多的猶豫,只不過他對於前去增援的人選有些猶豫不決。

從波索魯大魔法師剛才所說的那個地點,這位年邁的統帥已然明白,那是屬於特賴維恩堡駐軍的防區。

自然派遣克曼狄兵團前往增援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塞根特元帥並非是對於前方的權勢糾葛一無所知的人物,更何況塔特尼斯家族和克曼狄家族之間的仇怨爭執已然成為了眾所周知的事情。

事實上,京城之中的許多人,已然將塔特尼斯家族和克曼狄家族看作是軍方和豪門世家的代表,而這兩家的恩怨,也已然被看作是軍方和豪門世家之間的紛爭。

而這一次獲得了近似於奇跡般勝利的人物,正是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就連這位年邁的元帥大人也非常懷疑,如果派遣克曼狄兵團前往增援,是否會引起糾紛和爭執。

「我立刻將這件事情傳達給葛勒特將軍,我會命令他立刻行動。」塞根特元帥最終決定將這個難題推給葛勒特將軍,事實上他最希望葛勒特將軍能夠帶領人馬親自增援。

葛勒特將軍和塔特尼斯家族之間的友誼,同樣也被京城之中的大多數人所承認,事實上就連塔特尼斯伯爵也公開宣稱,他和葛勒特將軍私交深厚。

塞根特元帥的提議同樣也令那位至尊的陛下感到滿意,這位國王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奧妙。

在他看來,派遣誰前往增援,無異於將一個唾手可得的功勳送給那個人。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葛勒特將軍都是唯一合適的人選,正因為如此,這位至尊的陛下點了點頭。

統帥部連同所有的軍人都退了出去,此刻最為忙碌的毫無疑問便是他們。

如何調度人馬,派遣誰盡快給予增援,除此之外如何防止魔族的報復性反攻,以及如何乘此機會進一步擴大戰果,所有這一切,都必須盡快拿出方案來。

「我們也該離開了。」教宗同樣站起來說道:「我和大長老必須好好商議一下如何派遣聖堂武士增援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北方領地缺乏得力的神職人員,我要親自安排這件事情。」

「我也要一起離開。」波索魯大魔法師說道:「我或許會親自前往北方領地,親眼見識一下魔族的基地,實在是非常希望能夠從那裡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真是羨慕身為魔法師的你,能夠通過魔法傳送到許多地方,而我就沒有這種本領。」旁邊的大長老笑著說道。

說笑著三位地位尊貴的老者離開了這座氣勢恢宏的大議事廳。

被打斷了的御前會議終於能夠重新開始,不過經歷了剛才那番激動人心的場面,原本的議題自然而然地被所有人遺忘得一乾二淨。

除此之外,那些原本的議題和剛才所發生的事情比起來,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了。

正因為如此,接下來的御前會議根本就變成了一個歌功頌德的聚會。

唯一的議題就成為了如何論功行賞。

當然獎賞的不可能只有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一個人,反正這一次前往北方領地的法恩納利伯爵以及同行的其他人肯定會受到獎賞,為了這件事情早晚也得召開一次會議。

經過了這幾個月的變化,無論是長老院還是內閣之中的官員,全都比以往開竅了許多,正因為如此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發出有爭議的提議。

幾乎每一個有資格發言的人都爭先恐後地用極為誇大的言詞吹捧這一次的功勳和成績。

當然最大的功臣非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莫屬,其次便是法恩納利伯爵,不過那些嗅覺特別靈敏,而且頭腦較為靈活的人,立刻想到了同屬於塔特尼斯家族的那位財務大臣。

法恩納利伯爵和塔特尼斯伯爵是什麼樣的關係,京城之中絕對不會有人不知道,而這一次和塔特尼斯伯爵關係最為密切的兩個人全都受到了嘉獎,如果獨獨遺漏了這一位,想必有些說不過去。

更何況,這些頭腦靈活的人同樣記憶力也相當不錯,他們之中的大部分全都記得,塔特尼斯伯爵曾經拿出一百萬金幣的鉅款獻給陛下充當軍費。

這曾經是轟動京城的新聞,但是此刻卻毫無疑問成為了最好的理由。

正因為如此,順理成章地塔特尼斯伯爵的名字也被填在了應該嘉獎人員的名單之上,而且他的名字是如此靠前,僅次於這一次身為欽差大臣率領調查團前往北方領地的法恩納利伯爵。

傾聽著群臣的意見,那位至尊的陛下始終一言不發,不過從他那舒展的眉頭和充滿喜悅的眼神之中完全可以清楚地看出,他對於這一切非常滿意。

第十集 魔族反攻 第二章 中心

濃霧迷漫在蜿蜒的群山之中,那蒸騰的濃霧給人以灼熱的感覺,而且顏色也與眾不同,別的地方的濃霧全都是白色的,而這裡濃霧卻彷彿染上了墨汁一般灰濛濛的。

在這片濃霧之中到處能夠聽到沉重的鐵錘擊打鐵砧發出的聲響,這種聲響此起彼伏、連綿不決。

除此之外還有那嗤嗤的鋼水澆注的聲音不絕於耳,伴隨著這令人耳麻的聲響,更多的濃霧蒸騰起來。

埃隆河--維琴河的諸多支流之一,從群山深處遠遠而來,蜿蜒著流淌過那團濃霧所在的地方,又蜿蜒著流向遠方。

它來的時候帶著冰雪覆蓋的雪峰的嚴寒和清澈,但是當它離去的時候,河面就如同煮開了一般冒著陣陣熱氣,而且河水變得如同墨汁一般。

太陽從群山中升起,將濃霧驅散,露出了一座蜿蜒環繞在群山之中的城市。

這是一座非常奇特的城市,它的街道沿著山脈盤旋而上,山坡上建造著一排排低矮的平房。

和街道相互貫通的是一條條鐵軌,這些鐵軌如同叢林裡面的樹根一般盤繞得到處都是。

河灘邊上佈滿了噴吐著火舌,冒著濃煙的工廠,那震耳欲聾的噪音全都是來自這裡。

城裡唯一像樣一些的建築便是那幾座山頭上的要塞。

這便是被譽為財富之城的波爾玫,而此刻從京城拜爾克的統帥部發出的緊急命令,剛剛到達最高大雄偉的那座城堡。

這座城堡是北方軍團的前線指揮部,與此同時也是北方軍團統帥葛勒特將軍的宅邸。

但是此刻那份原本應該由葛勒特將軍親自接收的命令,卻滯留在了葛勒特將軍的副官的手裡。

看著這封緊急命令,這位副官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為好,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坐在旁邊辦公桌上的一位年邁的老將軍,看到了他手中的那份文件。

「你手裡的是什麼?」老將軍問道。

「安奧格隆將軍,這是塞根特元帥以統帥部名義剛剛發給葛勒特將軍的緊急命令,命令葛勒特將軍派出兵團增援正在執行緊急任務的系密特。塔特尼斯勳爵,匯合的地點是固昆嶺。」

「葛勒特將軍正在前往索系羅視察那裡的防禦部署的半路上,現在由我暫代指揮官的職責,這份緊急命令也由我來處理。」那位老將軍不以為然地說道。

從那位副官手裡取過統帥部的命令,看了一眼上面特意加注的緊急字樣,這位老將軍自然不敢有絲毫的耽擱和延誤。

「是否需要詢問一下參謀長的意見,這裡還有一份附函,我還沒有看過,我的級別不夠。」那位副官問道。

「全部都拿過來好了,我會處理這件事情,這是必須立刻執行的緊急命令不能夠有絲毫耽擱,而葛勒特將軍不再這裡,身為副手的我暫時代替行使統帥權。」

一邊翻越著鋪開的地圖,這位老將軍一邊接過那位副官遞給他的文件。

「啊--找到了,固昆嶺,真夠遠的,居然在扎昂昆山脊的盡頭,從這裡派兵前往那裡得好幾天時間,那裡是特賴維恩堡壘的防地,只有通知克曼狄兵團前往增援才能夠趕得上。」

將那份命令重新遞給那位副官,這位老將軍說道:「現在你幫我將這份命令轉發往特賴維恩堡。」

「這份命令上說要增援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派遣克曼狄兵團,是否?」那位副官有些擔憂地問道。

「這只是通常處理而已,至於你剛才所說的那些,好像不是你我所應該擔心的事情,沒有任何一位真正的軍人會拒絕執行命令,我相信克曼狄伯爵絕對是個真正的軍人。」

看著那位副官有些猶豫不決,那位老將軍的神情變得嚴厲起來。

將那位副官打發走,那位老將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這時候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裡捏著一份文件。

這位老將軍想起自己讓那位副官轉發命令,但是卻忘記了這份附函。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將那份附函扔在了那位副官的辦公桌上。

……

那份來自千里迢迢之外的拜爾克的統帥部的命令,在晌午時分到達了克曼狄伯爵的手裡。

命令被一個字不差得轉到了他的手裡,但是缺少了那份附函,這份命令顯然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剛剛從兵營之中巡視回來,克曼狄伯爵從自己的參謀手裡一接過這份命令,他立刻皺起了眉頭。

朝著自己的參謀看了一眼,從參謀長的眼神之中同樣也能夠看到一絲憂慮。

「我們的好日子到頭了。」克曼狄伯爵長長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我去召集大家,或許能夠找到對策。」那位參謀長說道。

在特賴維恩堡那狹小擁擠深處於地下的會議室裡面,克曼狄伯爵,這位上一次戰役的英雄,此刻正皺緊了眉頭坐在會議室的一角。

而他所信任的軍官們同樣皺緊了眉頭,所有這一切都是因為此刻正傳遞在他們手裡的那張紙條。

紙條上簡短地寫著「速前往固昆嶺等候增援系密特。塔特尼斯勳爵。」

「大家有什麼樣的看法不妨說出來,這裡沒有其他人。」克曼狄伯爵無精打采地說道。

會議室裡面的所有人自然知道克曼狄伯爵因為什麼原因愁眉不展。

沒有人說話,那張紙條轉了一圈之後最終回到了最靠近克曼狄伯爵的那位參謀長的手裡。

「我猜也該輪到我們了。」克曼狄伯爵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

「或許情況還沒有那麼糟糕。」那位參謀長安慰道。

「怎麼沒有那麼糟糕?我們在勃爾日的盟友已然倒台,我相信他們在酷刑下痛苦哀嚎的同時,肯定說了許多事情,而這些事情之中又肯定有很多和我們有關。」

「我同樣也相信,國王陛下的手裡肯定有一份記錄,我甚至猜測,在那份記錄的旁邊還有對於我們的判決。」

「現在恐怕是將那些寫在字面上的判決付諸實施的時刻到了,解決了我們的盟友,從我們的盟友和感到膽戰心驚的其他人手裡弄到了足夠的軍費,並且用這筆軍費安撫了北方軍團之中一部分軍官和士兵,自認為已然控制住局勢的國王陛下,顯然打算騰出手來對付我們。」克曼狄伯爵用極為低沉的語調說道。

「可是不明白讓我們前往固昆嶺算是什麼意思?」底下的一位軍官問道。

「幾天前聖堂派出了一百多名聖堂武士,還來了一個魔法師和一些神職人員,突然間來到了固昆嶺,如果我的設想沒有錯誤的話,在固昆嶺附近肯定出現了魔族,甚至有可能是一支魔族大軍。而這一次拜爾克的統帥部親自下令,讓我們增援固昆嶺,顯然是打算和魔族進行一場會戰。」克曼狄伯爵歎息了一聲說道。

「各位應該非常清楚,和魔族進行戰鬥,除了依托堅固的防禦工事,就只有依靠隱藏在水幕籠罩之中發起突然襲擊,而在山嶺間對魔族發起主動攻擊,從來就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

「那數次穿越奇斯拉特山脈的嘗試足以證明這件事情,能夠從那裡活著出來的迄今為止為人所知的就只有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一個人而已。」

「正因為如此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應該最為清楚這件事情,而這道命令偏偏讓我們增援那個小孩,同樣這也意味著那個小孩將是這一次行動的指揮者。」

「曾經成功穿越奇斯拉特山脈的他,或許有辦法再一次逃脫性命,而那些聖堂武士只需要緊緊跟隨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同樣可以保存下來,至於那位魔法師,神奇的魔法力量令他們最為安全。真正有可能喪失性命的就只有我們這些前往增援的軍人。」克曼狄伯爵說道。

「為什麼要這樣做?」另一位軍官問道。

「或許是國王陛下並不希望公然判決我們有罪,畢竟我們是上一次戰役的功臣,而且對我們進行公然的逮捕和審判,會令北方軍團士氣動盪,甚至導致國王陛下喪失軍人們的忠誠和信任。」

「正因為如此,只能夠假手魔族來施行陛下所希望的裁決,如果我們全都死在了魔族的手裡,只需要一張慰問的旨意,只需要追贈幾個華而不實的頭銜,對於國王陛下來說,他所有的麻煩便徹底不存在了。」克曼狄伯爵說道。

「或許陛下最希望的並非是我們全都被魔族殺死,而是我們和魔族同歸於盡。」一個參謀打扮的中年人突然間插嘴說道。

那位參謀長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同樣也是我的看法,不過我的看法稍微樂觀一些,我相信固昆嶺那邊肯定將發生重大事情。要不然不會聚集那麼多聖堂武士在那裡,還派遣了魔法師協助。」

「而且我相信,國王陛下會更願意看到魔族被我們消滅,而不是我們和魔族同歸於盡,畢竟我們和我們曾經的盟友並不一樣,他們可以說全都是有害無益的蛀蟲,而我們或許未必會令那位陛下喜歡,但是毫無疑問我們始終在替他守衛疆土。」

「正因為如此,我對於這個命令的看法是,國王陛下希望獲得勝利,卻未必會管我們的死活。我們不得不完成命令,驚人的犧牲和巨大的損失在所難免,這裡在座的各位或許將無法再一次重聚。」

「除此之外我還相信,如果這一次的戰鬥以勝利告終,我們所能夠得到的將是活下來見到親人和朋友的喜悅,國王陛下的賞賜無疑會給予塔特尼斯家族的幼子,畢竟我們的職責僅僅只是增援。」

「但是如果戰鬥以失敗結束,毫無疑問我們將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重聚,到了那個時候,正如團長剛才所說的那樣,陛下所需要拿出的就只是一份撫慰的旨意而已。」

這位參謀長的話令所有人沉默不語,過了好半晌最終還是克曼狄伯爵打破了沉默:「你是我們的智囊,你倒是說說,此刻是否還有一條活路展現在我們眼前,我不打算去要求那無謂的榮耀,和塔特尼斯家族的爭鬥已然令我精疲力竭,他們是受到幸運之神眷顧的寵兒,幸運的光輝總是籠罩在他們身上。」

那位參謀長皺緊了眉頭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我只能夠想到第一步,此刻我們根本就連即將面對什麼都不知道,自然無從談起具體的計劃。」

「第一步說穿了就是消極對待統帥部的命令,我們絕對不能夠顯露出拒絕執行命令,拒絕前去送死的樣子,這只會令我們的處境更為艱難,不過我們可以找尋一些藉口在沒有弄清情況之前,暫時不派遣大部隊前往增援,只是一支人數較少的先頭部隊前往那裡,即便有所損失,損失也不會太大。」

「雖然先頭部隊有可能全部犧牲,但是卻能夠為後續的部隊爭取時間和應對的餘地。這並非是搪塞更不是拒絕執行命令,小心謹慎將是我們最好的藉口,而後續的援軍更是推搪的理由。」

「不過唯一的難題便是,由誰來擔當先頭部隊統帥的職責,各位應該非常清楚,擔任這個使命的人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話音剛落,那些軍官之中將近半數的人都站了起來,向前跨了一步。

那整齊一致的動作,甚至令他們自己都感到大吃一驚。

「全都給我坐下,這件事情還輪不到你們,這支先頭部隊只能夠由我親自率領,雖然我們擁有足夠的理由,不過仍舊有人會看出我們是在消極對待這道命令。」

「只有我親自率領那只先頭部隊,才能夠推搪國王陛下耳邊的口舌,除此之外,如果真得身陷險境,平心而論你們之中有誰比我更加瞭解魔族的行動,有誰比我擁有更加豐富的對抗魔族的經驗?」

「即便做最壞的打算,這次行動萬一徹底失敗,我喪命身死的消息越早到達國王陛下的耳朵裡面,對於這支兵團來說,或許會更多一分獲得保全的機會。」

「或許內閣和參議院裡面的各位對於克曼狄兵團之中的每一個人充滿了憤怒和痛恨,不過我相信,在國王陛下的心中,所痛恨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活著,陛下恐怕寢食難安,我死了,他或許會想保全這支兵團。」說到這裡克曼狄伯爵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的神情顯得異常無奈甚至有些絕望。

會議室裡面一片寂靜,沒有人能夠站出來給予他們的長官以安慰,因為他們知道,克曼狄伯爵所說的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

在山嶺叢林裡面等待了兩天時間,雖然系密特用狩獵來打發時間並沒有令他感到寂寞和憂愁。

但是仍舊未曾看到增援的人馬到來,而那堆積在谷地之中的積雪卻已然有融化的跡象,卻令他感到有些心情焦慮。

畢竟此刻是炎炎夏日,雖然北方的天氣不像京城拜爾克那樣炎熱,不過卻遠比維持積雪不融化的溫度超出許多。

除此之外,系密特同樣也擔心那些魔族從裡面挖開厚厚的堆積的碎石和冰巖脫逃出來。

只要回想一下被埋在那座山峰底下的魔族的數量,便可以想像,那些魔族想要挖開一個逃生的缺口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情。

在焦急之中等待了兩天的系密特終於再也無法忍耐心中的焦慮,他決定再一次進入那個魔族的基地。

站在一道低緩地山坡之上,系密特的記憶之中下方便是那個巨大的洞穴,這裡同樣也是波索魯大魔法師在計算之中特意照顧的地方,因此堆積在這裡的岩石的冰塊遠比其他地方更多也更為厚實。

系密特用腳跺了跺地面,表層漸漸融化的積雪重新又被凍結了起來,使得整個地面凍結成為一塊巨大的堅冰。

系密特四處尋找著當初他進入的那條縫隙,雪崩的威力雖然震撼人心,不過系密特猜想這場雪崩還不至於改變整個山峰的構造。

唯一令他感到頭痛的便是,他只能憑藉記憶尋找那條縫隙的位置,以往的那些參照物,那些土坡和草叢早已經被埋在了厚厚的冰層底下。

敲開了八九個錯誤方位的冰層之後,系密特總算找到了他極力搜索著的縫隙。

當初從這裡逃脫出來,他確實花費了不少時間,不過再一次進入這裡倒是輕而易舉。

正如系密特猜想的那樣,那氣勢恢宏威力驚人的雪崩,並沒有波及到山峰內部,和當初他第一次通過這裡的時候所不同的是,巖壁顯得更為潮濕,而順著坡道流淌下去的水更多了一些。

事實上到了縫隙的後半部,系密特甚至感到自己正浸泡在溪流之中,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的融化了的雪水帶著刺骨的冰寒不停地沖刷著他的身體。

系密特無比慶幸身為聖堂武士的自己擁有精純而又深厚的生命能量,要不讓此刻他恐怕已然凍結成為一具堅硬的屍體。

不過那不停沖刷而過的冰冷雪水仍舊令他感到手腳麻木,事實上當初他在那個冰洞之中居住了那麼久,也沒有感到過象此刻這樣難熬的感覺。

與此同時,系密特總算明白,當初蓋撒爾大師將生命能量傳遞給自己,是多麼巨大的決斷和犧牲,如果不是為了這樣的話,當初自己恐怕已然死在了奇斯拉特山脈那冰冷的河水之中,而蓋撒爾大師或許能夠活下來,憑藉他那雄厚無比的生命能量,他完全可以忍受後背的傷勢。

順著濕滑的坡道,系密特迅速滑落進當初他逃生的那條山壁上的狹窄縫隙。

這裡曾經是如此難以通行,但是此刻寬敞得足以讓系密特站直身體走出去。

原本狹窄的縫隙,已然被腐蝕成為一個橢圓形的大洞。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從洞口走出來,洞口已然變成了河灘,從山巖之中流淌下來的雪水就堆積在這裡。

原本被撕裂開來的網膜已然被重新修補好,系密特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割開網膜,不過這一次他再也用不著使用那柄長長的彎刀,波索魯大魔法師讓那頭鷂鷹給他帶來的諸多工具之中,有一把鋒利的小刀。

感受不到魔族眼睛巡視的目光,系密特直接破開了一道缺口,他從缺口探頭往裡面張望。

和當初他看到的景象比起來,此刻已然面目全非。

大部分地方已然被沉重的積雪壓得坍塌下來,只有緊靠著山崖的地方還有一些空隙。

那些巨大的孵化器看上去全都已然凍結起來,表面蒙著一層厚厚的冰霜,孵化器之中還未曾成長起來的魔族顯然不可能存活下來。

四周看不到一個魔族的身影,也聽不到一絲聲息。

順著山崖的縫隙,系密特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著。

一路之上他根本就沒有看到一個魔族,考慮到那異常寒冷的溫度,系密特倒是完全能夠理解其中的原因。

同樣這也令系密特擁有了一絲希望,或許那些被捆在山峰裡面的魔族,同樣已然被寒冷全部活活凍死。

正當他這樣想的時候,突然間他聽到遠處傳來陣陣聲響。

將那奇特的鎧甲覆蓋在自己的身上,為了保險系密特割開了網膜,在網膜的內側穿行。

當他接近了那聲音發出的所在,系密特才小心翼翼地割開一個極小的缺口,將眼睛湊近缺口仔細觀瞧。

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前方一塊很小的地方躺倒著難以計數的魔族屍體,那些死去的魔族幾乎毫無例外地蜷曲著身體。

其中的一些屍體已然蒙上了一層潔白的冰霜,看上去已經死去很久。

在這橫七豎八躺倒一地的屍體當中,十幾個還活著的魔族正奮力往前挖掘著,其中的一個魔族士兵看上去行動已然頗為遲緩,一副即將凍斃的模樣。

看到這番景象,系密特立刻便猜到這是怎麼一回事情,顯然魔族打算不惜一切代價打通通往外面的道路。

但是積雪下的嚴寒對於這些害怕寒冷的生物,卻是最為致命的武器。

正因為如此魔族只能夠用前仆後繼的辦法,挖掘生路。

不過系密特始終無法弄明白,魔族為什麼不蜂擁而出一起動手,或許那樣做早已經挖開了一條缺口。

正當系密特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突然間一陣冰巖碎裂的清響傳入他的耳朵裡面。

緊接著那些正在挖掘著的魔族頭頂上的冰巖猛然間坍塌了下來。

這一次的坍塌並不能夠和那場雪崩相提並論,不過仍舊在轉眼間將已然挖掘出來的那條通道完全堵塞了起來。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暗自感到慶幸,同樣他也已然知道,是什麼阻止了魔族順利逃脫。

稍稍放下心來,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變成了其中一個魔族的模樣朝著洞口走去。

洞口並沒有站立著魔族士兵,系密特看了一眼腳下的冰霜立刻明白這是什麼原因。

放心大膽地進入那深邃的洞穴,不過他仍舊時刻保持著警覺,魔族士兵並非是他所擔心的對象,他唯一擔憂的是那些魔族眼睛。

此刻還無法證明,這些洞穴之中肯定沒有魔族眼睛存在。

按照腦子裡面的記憶,系密特沿著牆壁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著。

這一次他擁有足夠的時間。足以讓他能夠悠閒地在魔族基地之中四處遊蕩,搜索上一次未曾發現的秘密。

遠處一群站立著的魔族引起了系密特注意,這些魔族圍攏在一個巨大的坑洞旁邊。

系密特立刻變成了它們中的一員,圍攏在這裡的全都是魔族之中的農民。

走近那個巨大的坑洞,坑洞底部那僅有的一灘黑紫色的稀泥,令系密特想起了這是什麼地方。

這應該是當初他所看到的那個最為繁忙的製造食物的所在。

系密特記得當時自己還感到十分好奇,想要知道魔族到底是如何製造它們的食物。

此刻乾涸的深坑終於令系密特知道了其中的奧妙,這個巨大的深坑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生物器官。

那軟綿綿的底部仍舊在不停地蠕動著,四壁還不停地滲透出透明的黏液,那些圍攏一旁的魔族之中的農民,此刻正一個挨著一個站到正中央的凹坑旁邊。

從那個凹坑裡面不停地吐出他曾經看到過的那黑色的圓球。

看著這無比巨大而又詭異的器官一般的東西,系密特不由得想起了當初他躲藏在那座孵化器裡面時的感覺。

曾經有一霎那,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意志隨著那孵化器相連的紐帶迅速無比地在整個基地之中漫遊了一遍。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過詭異同時又隱隱約約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是當初自己被還原成為胚胎進行肉體重組時候的感覺。

難道這整個基地原本就是一個巨大無比令人難以想像的生物?

如果是生物的話,那麼毫無疑問肯定擁有致命的弱點和要害,只要成功地擊中那個要害,便能夠徹底摧毀這個龐大無比的基地。

系密特一想到這一點便有些迫不及待起來,他要盡快找到那個要害所在的位置。

小心翼翼地退出了這個洞穴,系密特繼續往前搜索著,前方漸漸能夠看到越來越多的魔族,有些甬道之中魔族士兵甚至緊緊地擁擠在一起。

這些魔族士兵的數量令系密特大吃一驚,他實在未曾想到經過了那等毀滅性的打擊,魔族的數量仍舊如此眾多。

遠遠看到魔族士兵擁擠在一起,系密特便不敢繼續前進,他繞開那裡朝著其他甬道而去。

不過系密特很快便發現,靠近中心那個他曾經潛入的洞穴附近,全都擁擠著魔族士兵。

那裡是否便是魔族的要害和弱點?系密特不禁想到。

但是想要證實這件事情,除了潛入進去探察個究竟根本沒有第二個選擇,但是要潛入那擁擠在一起的魔族士兵之中,這件事情談何容易。

系密特費盡心機思索了好一會兒功夫之後,才打定主意先將他的發現告訴波索魯大魔法師再說。

他退到一個角落之中,從插兜裡面取出了那枚水晶,無意間波索魯大魔法師給他的那張羊皮紙也給掏了出來。

令系密特感到意外的是,羊皮紙上居然顯現出新的字跡。

小心翼翼地抖開羊皮紙,系密特將身體背轉緊靠著那個角落。

羊皮紙上的內容,令他感到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波索魯大魔法師曾經許諾過的增援人馬終於到來,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北方軍團派遣而來的增援兵團。

剛剛在洞中甬道裡面看到過那擁擠在一起的無數魔族士兵的系密特此刻確實感到無比欣喜和寬慰,至少他終於再也用不著孤軍奮戰。

顧不上四處搜尋魔族基地的要害所在,系密特迅速鑽出了那深藏在山峰之中的洞穴。

從那條瀑布般的縫隙鑽了出去,系密特不得不再一次忍受那刺骨的冰寒,不過他發現這一次水流要小了許多。

當他成功地鑽出山坡口的那道縫隙,他終於明白那是什麼原因,天空中一輪明月高高懸在那裡,此刻已然是深夜。

夏季的夜晚雖然算不得寒冷,不過卻無法令那厚厚的積雪迅速融化。

空曠的堆滿積雪顯得潔白一片的山谷盆地之中仍舊看不到一絲人的蹤跡,系密特運用那來自魔族的能力極力遠眺。

在山谷外的一片叢林之中系密特隱隱約約看到了一絲火光,不過被厚厚的積雪所阻擋,他難以看到更多東西。

……

遠遠地便看到了站立在高高樹冠上的魁梧高大的身影,那是正在站崗放哨的聖堂武士。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突然間感到異樣的親切,彷彿又回到了當初和蓋撒爾大師通行的那個時候。

輕輕縱身一躍,半空中在一根伸延而出的樹枝上用力一蹬,藉著樹枝彈起的力量,系密特飛上了那高高的樹冠。

遠處那名聖堂武士顯然已經注意到了這一切,同樣也已然知道對方的身份。

能夠做到這樣動作的只有聖堂武士,而聖堂之中只有一個不願意公開承認自己身份的聖堂武士,擁有著矮小的個頭和看上去纖弱的身體。

「塔特尼斯勳爵?」那位聖堂武士儘管已然知道了來者的身份,仍舊詢問道。

「我喜歡別人叫我系密特。」小傢伙笑著說道:「來了多少增援部隊?誰是這支增援部隊的首領?」

「我們總共八十四人聽命於塔登大師,二十五名能武士由巴莫雷大師率領,岡薩雷斯祭司帶領七名神職人員,魔法協會也派遣了卡休斯大師協助我們,除此之外還有由克曼狄伯爵率領的一支一千五百人的小隊,他們負責保護我們的退路。」那位聖堂武士回答道。

當聽到最後那個名字的時候,系密特的神情微微有所變化,同樣他也從那位聖堂武士那語焉不詳的話語之中,猜到了一些東西。

不過這反而令系密特感到輕鬆許多,他原本就不打算和克曼狄伯爵深入交談,現在連面都用不著見,那是再好也不過了。

……

一叢篝火邊圍坐著一圈人。

這裡的每一個人,系密特都非常熟悉,那巨人般異常魁梧的塔登大師,是他所見過的聖堂武士之中,最接近他的選擇的一位聖堂武士。

巴莫雷大師穿戴著全副鎧甲坐在一邊,這倒是系密特第一次看到,在他記憶中以往這位大師總是跟隨在葛勒特將軍身邊充當保鏢。

而卡休斯魔法師更是老相識,唯一令系密特有些意想不到的是,那位岡薩雷斯祭司居然也和他早已經相識,他出生時的受洗儀式便是這位祭司主持的。

「你們帶來了多少爆炸藥劑?」系密特看了一眼堆放在遠處用油綢包裹的那幾個箱子問道。

「兩千公斤,如果你覺得不夠的話,在固昆還有一千多公斤。」卡休斯魔法師笑著說道,在火光映照下,他那顆光頭更顯得@亮。

「這裡的每一個人在臨出發的時候,都受過訓練懂得如何製造炸雷。」那位巨人般的大師補充道。

「這是我最感到高興的消息,我剛剛從山峰的裂隙之中進入魔族的基地,非常遺憾,雪崩雖然將魔族基地的外圍部分全部摧毀,但是裡面的魔族卻仍舊安然無恙。」

「我無法繼續探察,不過可以肯定魔族的數量令人震驚,而且此刻魔族正拚命挖掘想要逃脫出去,如果不是因為冰巖多次坍塌將它們挖掘出來的洞穴重新堵塞起來的話,恐怕此刻魔族已然滿山遍野。」

「我們是否能夠通過那道裂隙進入魔族基地?」塔登大師問道。

系密特看了一眼塔登大師那巨人一般的個頭搖了搖頭。

「或許能夠將縫隙開得更加大一些。」塔登大師說道。

「我們手裡有炸雷。」卡休斯魔法師提醒道。

「我不知道是否可行,當初我打通那條縫隙花費了好幾天時間,而且挖掘過程中好幾次差一點令縫隙坍塌下來。」系密特說道。

聽到這樣一說,所有人都皺緊了眉頭,他們已然明白了此刻的處境。

幾天時間或許已然足夠魔族挖通冰層,而用炸雷打通縫隙,或許反而引起坍塌,將原來那道好不容易挖掘出來的縫隙封閉起來。

篝火晃動,彷彿預示著這將是一個不眠之夜,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非常清楚,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是多麼重要。

……

當黎明的陽光將東方的天際照耀得漸漸發白,西面還仍舊籠罩在一片幽暗和陰沈之中。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雜亂的足跡,一隊人馬圍攏在山坡之上。

那位巨人般的大師看了一眼那個小洞,他知道自己終於不得不放棄,那個洞口實在太小,他甚至連一條腿都塞不進去。

「我們就按照計劃在外面防守,絕對不會讓魔族挖開冰層逃出來,裡面的事情就麻煩你了,只能夠讓你孤軍奮戰,真令人感到遺憾,現在我終於發現太過魁梧的身體也是個麻煩。」這位巨人般的聖堂武士大師說道。

而此刻那位魔法師正小心翼翼地將一捆又一捆炸雷用鋼絲穿起來。

「我仍舊不敢肯定,這些油綢絕對能夠將水隔絕在外面,可惜我們手裡沒有臘或者火漆,那樣就可以稍微保險一些。」卡休斯魔法師滿懷遺憾地說道。

將鋼絲的一頭繫在自己的腰間,系密特腳朝下倒轉著鑽進了那個窄小的洞口。

突然間那位正在忙碌著的卡休斯魔法師好像記起什麼似的叫住了系密特,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小袋子說道:「帶上這個,這是波索魯大魔法師讓我給你的。」

系密特好奇地打開那個口袋,只見裡面滿滿地裝著窺探水晶。

苦笑著將這些水晶塞進身側的插兜,系密特小心翼翼地朝著下面滑去。

而在洞口,那位魔法師同樣神情緊張地拽著鋼絲的另一頭,他看著鋼絲一點點地進入那個洞口,同樣也帶走了那些捆綁在鋼絲上的炸雷,他的嘴裡始終唸唸有詞,不過連他自己都不敢肯定,這個咒語絕對管用。

順著那已然非常熟悉的縫隙,系密特朝著下方滑落下去,無論是冬天還是夏季,黎明時分的氣溫總是最為寒冷,正因為如此四周的水也顯得比原來稀少,這令系密特感到稍稍有些放心。

不過他同樣也知道一件事情,夏季的黎明非常短暫,他必須在盡快的時間內通過這條危險萬分的縫隙。

正如他所想的那樣,四周的水流開始漸漸變得大起來,這是日出的信號,系密特開始和太陽升起的速度賽跑,但是與此同時他還得時刻注意他的身後拖拽的那些炸雷。

雖然卡休斯魔法師的魔法看起來有效,鋼絲彷彿被無形的框架固定住了一般,總是懸浮在縫隙正中央,不過系密特仍舊不敢肯定,這個魔法能夠支撐多久。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系密特終於穿過了那條狹窄的縫隙。

將最後一捆炸雷從那條縫隙之中拽出來,系密特猛扯了兩下鋼絲,這是事先約定好的暗號,證明自己已然平安到達了底部。

鋼絲沒有再放下來,緊接著原本被無形的支架托住的鋼絲垂落下來,顯然那位魔法師已經撤除了他的魔法。

系密特將那些炸雷背在背後朝著洞口走去。

雖然只是一小部分,不過背上的這些炸雷也有好幾百公斤,幸好系密特是個聖堂武士,這些重量對於他來說還算不得什麼。

重新鑽進了那個山洞,令系密特感到更為放心的是,洞口的冰層顯然又坍塌了一次,昨天離開的時候挖開的地方,再一次被堵塞了起來。

洞口附近的地方仍舊看不到一個魔族的蹤影,系密特放心大膽地在這裡遊蕩著,他真正感興趣的是那些空曠而又巨大的洞穴。

這些洞穴顯然是半天然半人工挖掘而成的,有許多粗壯而又巨大的石柱牢牢地支撐住頂部。

昨天晚上,系密特已然從卡休斯魔法師讓他看得影像之中知道,那些魔族非常巧妙地將每一層的支柱全都建造地堆疊在一起,正是這個原因使得山峰之中雖然被挖掘得千瘡百孔,但是始終未曾倒塌。

不過這些支柱毫無疑問又是魔族基地之中的一個最為致命的弱點,較底層的支柱如果一旦斷折,或許整個基地都會徹底坍塌下來。

這真是系密特再一次潛入這裡的使命和職責。

將其中的一捆炸雷解開,解開的炸雷就彷彿是一條腰帶,只不過這根腰帶是由十根拇指粗細的管筒整整齊齊排列而成。

系密特將這條威力無窮的腰帶小心翼翼地繫在正中央的那根巨大的石柱身上。

一個洞穴接著一個洞穴,系密特在洞口附近那些沒有多少魔族靠近的地方全都捆綁好了炸雷。

這是昨天晚上他和眾人商議的結果,即便不能夠引起整座山峰徹底坍塌,也至少要用崩落的岩石將洞口嚴嚴實實地封閉起來。

這樣就算冰雪融化了,那些魔族仍舊難以逃脫出來。

留下最後五捆炸雷,系密特開始朝他不曾進入的地方走去。

卡休斯魔法師只是希望他盡可能設法進去查探一下,而系密特自己也有冒險嘗試一下的打算,成功地一下子消滅了那麼多魔族的他,突然間膽子變得大了許多,那些飛行惡鬼曾經給予他的擔憂,已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退。

所有的通道仍舊擁擠著魔族,在嘗試了好幾條道路之後系密特甚至開始有些失望了,突然間空氣之中迷漫著的一股微微的酸味引起了他的注意。

系密特變成了一個魔族之中的農民,朝著一群魔族士兵擠去,他用那件奇特的鎧甲變化出來的兜囊正好掩蓋住背後背著的那幾捆炸雷。

當他快要接近那些魔族士兵的時候,系密特感到自己的心猛然間揪了起來,他絲毫沒有信心那些魔族會讓開,更沒有信心不會被那些魔族看出破綻。

擠進那些魔族士兵之中,令系密特感到驚訝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被擠到的魔族會向一旁推開,雖然心中仍舊充滿了緊張和擔憂,不過系密特開始好奇地打量起這些魔族來。

令他感到疑惑不解的是,這些魔族一個個如同行屍走肉,甚至好像沒有絲毫的知覺。

有一些被他擠得歪倒的魔族就傾斜著靠在身邊的魔族身上,而絲毫沒有重新站直的打算。

如果不是從那偶爾睜開的眼睛裡面能夠看到一絲生命的氣息,如果不是耳邊儘是一片輕微的呼吸聲,系密特甚至以為,所有的魔族都已然死亡,變成了一具具屍體。

這詭異莫名的景象令系密特感到不可思議,他甚至掏出一枚水晶,安在了其中的一個魔族的頭上,那個魔族只是睜開眼睛無神地朝著四下張望了兩眼,便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冬眠?突然間一個靈感從系密特的腦子裡面跳了出來,從小就跟隨著姑夫在森林裡面打獵,系密特自然非常清楚有許多動物擁有著冬眠的習性。

動物是為了渡過嚴寒的冬季而陷入冬眠,不過冬季並不是直接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在嚴寒的冬季,很難找到填飽肚子的食物,正因為如此有些動物就只能夠依靠冬眠來減少活動,進而減少需要攝取的食物。

系密特立刻明白了問題的根源,那已然乾涸的製造食物的器官同樣也能夠給予他足夠的證據。

知道自己暫時還算安全,系密特在鼻子的引領之下徑直朝著那發出酸味的地方擠去。

那是一個巨大的洞穴,還沒有接近洞口,系密特便已然感到鼻子和眼睛難受異常,事實上這裡根本就沒有魔族士兵,只有同樣前仆後繼的魔族之中的農民一個接著一個衝進那個洞穴之中。

站在遠處的角落之中,系密特等了好一會兒,他只看到這些魔族進入那個洞穴,卻從來沒有看到一個魔族從裡面出來,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徹底打消了進去一探究竟的念頭,他可不希望自己在酸液之中融化。

不過那長長隊列的末尾卻引起了他的興趣,將一枚水晶對準了那正在挖掘的洞口,系密特找著隊列末尾對準的方向走去。

那些站立著陷入冬眠的魔族中間露出一條空隙,系密特順著這條道路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突然間他感到了一絲心靈的恐慌,幾乎在一霎那間系密特感到自己的身體一下子僵直,那是魔族眼睛掃過他的感覺。

寂靜,四周仍舊是一片寂靜,那甦醒過來的魔族眼睛掃視了一圈之後彷彿又沉睡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系密特才敢再一次挪動腳步,他猶豫著伸出腳向前邁進,但是又猶豫不決地縮轉回來。

是勇敢地面對未知名的挑戰?還是謹慎地選擇撤退?兩種念頭在系密特的心頭不停地爭鬥著。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決定,但是他同樣又知道,此時此刻絕對不是能夠猶豫不決的時候。

……

擁擠在魔族之中,系密特知道此刻自己只要有絲毫的差錯,下場必然是屍骨無存,這一路之上他逃過了四隻魔族眼睛的身邊。

有兩次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擁擠在一起的魔族士兵阻擋住了魔族眼睛的視線,系密特相信自己肯定已然被甦醒過來的魔族所包圍。

而此刻聚集在這個洞穴之中的更是魔族之中最為可怕最具有危險性的種類,那斑斑點點如同血跡一般的暗紅顏色,曾經是無數人最為害怕的夢魘。

還有那些緊貼著牆壁,如同蝙蝠一般吊掛在那裡的飛行惡鬼,更是令系密特感到毛骨悚然的對象。

不過最令他感到恐懼的還是漂浮在遠處角落之中的那個巨大的魔族眼睛,此刻它雖然正在沉睡,但是系密特絲毫不敢肯定那只魔族的眼睛是否會在什麼時候睜開。

這裡應該便是他始終在找尋的基地的中心,因為在這座洞穴裡面有三個他從來不曾看到過的東西。

其中的一個在緊靠一側洞壁的角落之中,遠遠看去就彷彿是一團擁亂麻編織起來的線球。

但是那陣陣忽明忽暗非常有節奏地脈動著的紅光,又令系密特想起了心臟,他甚至隱隱約約分辨出了心房和心室。

另外兩個他從來不曾看到過的東西,一左一右豎立在洞穴兩側,那看上去就像是兩個巨大的蝸牛的外殼。

系密特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要害,他又不敢將炸雷捆綁在石柱上面,萬一引起那魔族眼睛的注意,豈不是連他自己也暴露了出來?

……

從那條狹窄的縫隙裡面鑽出來,被外面的寒風一吹,系密特感到身上更加寒冷,他連忙用生命能量不停地在體內循環。

那些正等候迎接他的人中,最先看到的毫無疑問是塔登大師那巨人一般魁梧高大的身軀。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卻是卡休斯魔法師那顆光溜溜的腦袋,再配上他那幅急不可耐的神情,系密特就想要笑出來。

「我們這裡所有的人都在替你提心吊膽,現在我總算相信,波索魯大魔法師說你擁有著超越常人的膽量是什麼原因。」卡休斯魔法師驚歎地說道:「說實在的,當我們看到你擠進那些魔族之中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為你提心吊膽,更別說你居然敢在那艘魔族飛船的眼皮子底下,將炸雷放在那些奇怪東西的下面,難道你不知道那艘魔族飛船能夠在黑暗之中看到你?」

如果讓系密特自己訴說當時的情況,系密特肯定會告訴別人,當時自己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害怕,但是此刻卡休斯魔法師既然這樣說了,系密特只能夠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說道:「這並沒有什麼,那些魔族顯然已經陷入了冬眠。」

「噢--我相信,我是不可能擁有像你這樣的膽量了,怪不得你能夠成就那許多奇跡一般的功績。」卡休斯魔法師彷彿喃喃自語一般說道。

無論是那位祭司,還是聖堂武士們都用讚許的目光盯著系密特,唯有兩位聖堂武士大師彷彿捕捉到了什麼,顯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好吧,讓我們趕快退到安全的地方,山崩或許會再一次引起雪崩,雖然山上的冰層已然所剩無幾,但是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危險?」卡休斯魔法師連聲說道。

在他的催促聲中眾人朝著山谷外急速奔行,而跑在最後面的自然還是那位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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