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鼴鼠任務
• 第一章 新的戰鬥
• 第二章 深入
• 第三章 出險
• 第四章 自救
• 第五章 雪崩
第九集 鼴鼠任務 第一章 新的戰鬥
站立在一塊孤立的岩石上面,系密特眺望著遠方,這已然成為了他的習慣,他總是會在隊伍休息的時候,擔任放哨的守衛。
增援小隊之中沒有一個人對此表示疑惑和驚奇,顯然這裡的每一個人都領受過命令,不要多管閒事。
朝著東南方看了一眼,只需要翻過幾座山頭,便離開了這片山嶺,雖然兵營還有一段距離,不過到了那片平原,就再也用不著擔心受到致命的一擊。
此刻聚集在這裡的全都是騎兵,在平坦的土地上這些騎兵至少用不著擔心會被魔族追趕上。
即便魔族派出那些飛翔在空中的眼睛,不過此刻無論是波索魯大魔法師所發明的飛鳥攻擊,還是自己手裡的長釘,都是對付這些最令人頭痛的攻擊方式的絕妙武器。
正當系密特滿心想著如何回到兵營,如何將他這一次所看到和遭遇到的一切,告訴給波索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的時候,突然間遠處的樹林裡面驚飛起一群飛鳥,這些飛鳥不正常地盤旋在空中,始終不敢落下。
系密特立刻警覺起來,他竭盡全力運用起魔族給予他的那奇特無比的能力。
從樹叢縫隙之間顯露出一個個靛藍色的身影,那正曾經是系密特最害怕的噩夢的魔族。
一聲尖厲而又急促的長嘯聲,令底下原本正在悠閒休息著的士兵們猛然一震。
而那急匆匆從山頂上猛衝下來的充滿神秘的小男孩,更是令所有人感到某種莫名的緊張。
此刻無論是那位團長大人還是卡休斯的心頭,全都籠罩著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發現了一隊魔族。」系密特喊道。
「告訴我,魔族的方位,還有它們正前往的方向。」伽馬男爵信手從另外一匹戰馬的馬背之上取下鎧甲問道。
系密特稍微思索了一下立刻回答道:「在我們西北側七八公里以外的一座山崗之上,至於前進的方向,用它們的方位來說,應該是東南偏東。」
旁邊的賽汶早已經打開了圖紙,伽馬男爵在圖紙上輕輕畫了兩下,點了點頭說道:「那些魔族想必正朝著我們的營地進發,它們肯定早已經注意到了我們,或許它們打算給予我們沉重的一擊,作為攻擊那支小隊的報復。」這位團長大人皺緊了眉頭說道。
他轉過頭來朝著那位巡邏隊長命令道:「西格,你立刻趕回營地,讓營地裡面的所有人做好應戰準備,並且向葛勒特將軍發出警報,誰都不知道,這是否會成為又一次戰役的開始。」
緊接著又接二連三的對其他人下達了命令:「賽汶,你指揮第三小隊,大師,你帶來的那些秘密武器,這一次是否能夠派上用場?」
最後他轉過身來對系密特說道:「閣下是否能夠站得更高一些,看看附近有什麼可以依托的地形,無論是山坡還是丘陵,都能夠令我們稍微輕鬆一些。」
系密特剛才就注意到了四周的地形,自從那一次僥倖得以翻越奇斯拉特山脈,系密特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養成了一個習慣,那便是時刻留意四周的地形。
因為他絕對不會忘記,是什麼令他得以奇跡般地逃生,他的力量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那些聖堂武士,是維琴河令他活了下來。
「南邊有一座山嶺,離這裡並不遠,山壁看上去頗為傾側。」說著系密特朝著地圖上指了指。
那緊緊排列在一起的等高線令伽馬男爵有些猶豫,這可不是一座容易攀爬的山嶺,不過這樣的猶豫僅僅只是一瞬間,他馬上說道:「如果沒有比那裡更加合適的地形的話,那麼我們就只好利用那裡,大師,你需要多少時間準備那些秘密武器?」
卡休斯連想都沒有想連忙說道:「給我一刻鐘的時間,我至少需要這麼多。」
「那麼我就想辦法幫你拖延一刻鐘時間。賽汶你引領著一部分士兵,前去吸引魔族的注意,雖然比較危險,不過仍舊希望你能夠帶著那些魔族繞一個大圈。」
「第二小隊全體下馬,集中所有的長矛,跟隨我一起阻擋魔族。第一小隊往山坡撤退,並且負責將戰馬隱藏好,還得做好迎接我們的準備,盡可能多的佈置繩索,以方便我們撤退到山坡上面。如果有可能的話,佈置一些簡單的防禦工事。」
這位團長大人迅速地作出了決定,看到他如此從容不迫的樣子,以及那迅速簡潔的作戰部署,系密特突然間感到有了點信心。
或許這一次並不會再像當初在奇斯拉特山脈時一樣,以悲壯而又淒涼的方式作為終結。
想到這裡系密特連忙說道:「我可以和賽汶同行。」
至少他希望能夠為沙拉小姐做點事情,令她的姐姐不至於變成一個寡婦。
「不,請閣下注意,此刻我是這裡的指揮官,我需要閣下的幫助,你的眼睛或許會對獲取勝利有極大幫助,我需要你注意魔族的一舉一動。
「此刻我最為擔心的是魔族會從空中發動攻擊,除此之外便是魔族之中的詛咒法師,這種東西只需要出現一個,我們這裡所有的人恐怕就得永遠地留在這裡。」令系密特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團長毫不猶豫地否定了他的提議,不過團長大人的命令確實令系密特無法拒絕。
看著那支用來吸引魔族注意力的小隊出發遠去,系密特只能夠為這些勇士暗自祈禱,不過此刻他自己同樣有使命必須完成,那便是用他那獨特的眼睛,守護撤退中的大部隊的安全。
從一棵樹的樹頂,跳到另外一棵樹的樹頂,系密特的眼睛始終警惕地巡視著四周,同時也不停地留意著遠處賽汶所率領的那支小隊的動靜。
系密特早已經知道賽汶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騎士,而他所率領的小隊,也證實了這種說法。
那個小隊非常巧妙而又成功地完成著他們的任務,他們小心翼翼卻又極為大膽地牽制和吸引著那些魔族。
令系密特感到讚歎的是,那支小隊自始至終都沒有和魔族發生正面衝突,而且賽汶好像總是能夠絕處逢生一般,從幾乎沒有道路的地方成功逃脫。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了,那支英勇無畏的小隊仍舊牽引著大隊魔族,在山嶺之間轉來轉去。
突然間,一陣悠長而又低緩的軍號聲遠遠傳來,雖然系密特從來沒有學習過軍隊之中的聯絡方式,不過仍舊能夠猜到,那是撤退的信號。
正如系密特料想的那樣,遠處那支正牽制著魔族的小隊,聽到這聲軍號聲響起,立刻朝著這裡飛奔而來。
而那些魔族仍舊跟隨在這支小隊後面緊追不捨。
系密特將隱身的輕紗往身上一罩,飛身在樹冠頂上,朝著會合的地點縱躍而去。
在那道山坡前面,系密特看到許多士兵已然登上了山坡,數十道粗長的繩索從山坡上面垂落下來,每一根繩索旁邊都有五、六個士兵守護在那裡。
而山腳下一隊騎兵正手持長槍,站立成極為緊密的隊形,他們的身上都披著重甲。
至於四周那防禦難以顧及的地方,全都遍插著一排排傾斜的長槍,伽馬男爵顯然集中了他手裡所有能夠運用的武器。
不過系密特相信,真正能夠給予魔族有效殺傷的,仍舊是那三排躲藏在手持長槍的騎兵身後的弓弩手。
那些重型軍用弩,早已經在上一次戰役之中證明,它們是最強有力,同時也是最有效的武器。
賽汶所率領的那支牽制小隊撤退得極為迅速,轉眼間已然進入了大隊人馬的視線。
「賽汶,快,快退到後面去。」伽馬男爵不停地高聲叫喊著。
「全體注意,讓開一條道路,讓自己人通過。」他轉過身來命令道。
那些手持長槍的騎兵們立刻朝兩邊分開,當中露出了一條縫隙,賽汶一馬當先衝了過去,而他身後的那些騎兵們早已經排成了一列縱隊。
這些訓練有素的士兵擁有著極好的默契,這令系密特感到歎為觀止,這就是經歷過真正戰場的兵團。
沒有浪費絲毫的時間,所有的騎兵迅速通過了那道缺口,當最後一匹戰馬衝過了那條防線,那些手持長槍的騎兵重新整理好隊形。
「將缺口堵住,魔族馬上就要衝過來了,前排準備好長槍,互相抵住別露出縫隙,你們是所有人的依靠,是最為堅固的城牆。」伽馬男爵高聲命令道。
「後排弓弩準備,記住,魔族唯一致命的弱點便是它們的腦袋,千萬別浪費你們的箭矢。」他又加了一句,不過每一個弓弩手顯然都已經知道魔族士兵的弱點,能夠從上一次戰役之中倖存下來的,絕對不會是生手。
「準備,等待它們靠近。」伽馬子爵注視著那些潮水一般湧來的靛藍色身影喊道。
「第一排弩箭發射。」
「第一排待命,第二排準備。」
「發射,第二排待命,第三排準備。」
「第三排發射。」
見慣了戰陣的那位團長有條不紊地下達著命令。
一排排致命的箭矢,令最先湧出樹林的魔族成片倒下,不過魔族最令人感到害怕的,原本就是它們那根本不懼怕死亡的作戰方式。
雖然飛奔在最前面的魔族接二連三地倒下,不過後面的魔族仍舊源源不斷從樹林裡面闖出來。
「撞了,頂住。」伽馬男爵發出了戰鬥的吶喊:「開始自由射擊!」
林立的長槍全都直指著那些衝上來的魔族,每一個飛撲上來的魔族士兵,全都被尖銳鋒利的槍尖刺中。
不過令人感到駭異的是,這些強化了許多的魔族士兵,再也不會像以往那樣,被槍尖穿透而過,它們那如同鎧甲一般的表皮,阻擋住了長槍的刺透。
雖然那些重型軍用弩所發射的箭矢,對於這些魔族來說仍舊致命,但是長槍戰陣已然支撐不住如此猛烈的攻擊,左側突然間被瘋狂的魔族撕開了一道缺口。
「左側頂住,左側弓弩手補位,快。」伽馬男爵立刻命令道,不過他同樣也知道,一旦防線被攻破,想要重新補上缺口,幾乎沒有可能,他猶豫著是否要放棄左側的那些士兵。
突然間,一片血雨在那如同潮水一般湧上來的魔族後方飛起。
雖然根本看不到那裡發生了什麼,不過只要想一想自己的手下沒有一個能夠做到這樣的攻擊,那位團長大人自然能夠猜到發生了什麼。
「噢--我的天啊!簡直是瘋了……」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緊張地看著那亂成一團的魔族。
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根本沒有看到任何東西,只有成片的魔族突然間攔腰斷折成為兩截,鮮血朝著四下飛濺。
「我的老天,感謝仁慈的父神。」雖然仍舊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伽馬男爵仍舊感到一絲欣慰。
「巴思、可馬魯,你們倆負責偵察,特別注意天上。」他轉過頭來朝著身後站立著的兩個副官命令道。
一陣瘋狂的廝殺之後,最初闖出樹林的魔族終於被消滅乾淨,遠處的樹林裡面隱隱約約能夠看到更多靛藍色的身影。
「好了,它們暫時退卻了,讓我們也開始撤退,它們很快就會再一次衝過來的,我們可沒有多少時間。」伽馬男爵高聲喊道。
他命令道:「後排弩箭手先撤退,前排長槍手保持隊形緩緩後撤。」
那些弓弩手將他們的武器背在背後,拉著那些垂落下來的粗大繩索往山坡上攀援。
「上去,快點上去,賽汶讓上面的人加一把力。」伽馬男爵一邊注視著身後的魔族,一邊朝山坡上面喊道。
突然間,樹林裡面的那些靛藍色的身影晃動了幾下,這令所有人感到恐慌。
「快所有人全都撤到山坡上面,它們又衝過來了。」伽馬男爵命令道,不過這一次即便用不著他命令,仍舊停留在山坡下面的士兵也開始拚命朝著上面攀爬。
許多人根本就等不及那垂落的繩索,他們憑藉著自己的雙手,抓住石頭縫隙,拚命想要令自己到達那安全之地。
「上上上上,快上。」一邊爬著,伽馬男爵一邊吼道,他已然看到魔族士兵從樹林裡面湧出來。
但是這些魔族立刻栽倒在地,伽馬男爵雖然猜測,又是那個神秘莫測的小男孩做出了這樣的壯舉,不過他卻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令這些魔族喪命,這一次連一滴血都沒有看到,這些魔族已然倒在了地上。
不過此刻他絕對不會因為胡思亂想而浪費寶貴的時間,這位團長大人飛快地攀爬上了那極為傾斜的山坡。
「真是好險,你們總算上來了。」賽汶探出身體一把抓住了伽馬男爵的肩膀,將這位上司兼好朋友拉了上來說道。
看了一眼下方,那慘叫著被拖入地獄之中的士兵,伽馬男爵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一次失敗的指揮。」
「告訴我,我們的秘密武器在哪裡?」被部下的犧牲所激怒的團長問道,他的臉上充滿了殺氣。
旁邊的卡休斯立刻指了指山坡說道:「就在你們剛剛爬過來的地方,那幾塊岩石後面,難道你沒有看見。」
「剛才光顧著逃命了,誰會在意四周?」伽馬男爵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從山坡上面探出身體朝著下方的士兵們喊道:「手裡有武器的士兵站在後排待命,弩箭手自由攻擊。」
看著腳下那擁擠在一起如同靛藍色海洋一般的魔族,伽馬男爵冷冷地加了一句:「射個痛快,一會兒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賽汶皺緊了眉頭說道:「這些靶子比以前堅硬多了,有的時候得五、六支箭矢才能夠搞定。」
彷彿想到了一些什麼,伽馬男爵湊到賽汶的耳邊輕聲說道:「那個小傢伙好像殺得非常輕鬆,我敢打賭他肯定是個聖堂武士。」
賽汶同樣小心翼翼地竭力壓低聲音說道:「就算猜到也不要四處宣揚,我相信他的身份如此神秘絕對不會沒有原因,只要想像一下國王陛下對於塔特尼斯家族的信賴,以及他這一次回到北方身負的神秘使命,這種事情我們還是不要參與為妙。」
正當那位團長大人還打算繼續從賽汶那裡得到一些內幕消息的時候,底下傳來了士兵們的吶喊聲。
只見那些魔族之中,竟然有一些已經攀爬上了山坡,雖然這些強悍的魔族士兵最終被密集的箭矢射成了刺蝟,不過仍舊有越來越多的魔族爬了上來。
「快,手裡有武器的士兵進入陣地,你們得幫我頂住。」伽馬男爵立刻吼道,他轉過身來朝著那位魔法師說道:「大師,等到那些魔族擁擠在一起的時候,你就引爆你的那些傑作,我相信,那樣做效果會最好。」
「沒有問題。」那位魔法師微笑著說道。
如同一道靛藍色的牆壁,慢慢地往山坡上延伸過來,值得慶幸的是這道山坡太過陡峭,那些魔族士兵雖然強悍無比,也只能夠慢慢攀爬,不過它們鋒利的爪子和強壯的四肢,顯然令它們比人類更擅長攀登。
如同雨點一般密集的箭矢,根本就沒有辦法阻止它們。
更令士兵們感到恐慌的是,那堆積起來的屍體,漸漸變成了後面的魔族踏腳的階梯。
無數的魔族擁擠著攀援在山坡上面,而在山腳下更是佈滿了這些靛藍色的可怕生物。
突然間一聲沉悶的爆炸聲從靠近山腳的坡壁上響起,幾乎在剎那之間,數十個靛藍色的身影,遠遠的飛了出去,不過在空中更多的是殘缺的身體和斷落的四肢。
緊接著又是一陣轟鳴聲響起,這一次聲音顯得洪亮許多,隨著兩道耀眼的火光崩射而起,那靛藍色的牆壁猛地坍塌了半邊,山坡之上瀰漫著一層紅色的血霧。
就連站立在山坡上面的那些士兵們,也被這威力強勁的爆炸所震驚,如此強大而又可怕的秘密武器,實在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不過士兵們只是呆了一下,緊接著歡呼聲猛然間轟響起來,每一個士兵都露出狂亂的神情,顯然他們已經因為這屬於他們的強力武器,而徹底瘋狂了。
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這一次甚至連山坡都微微抖動起來,爆炸的威力不僅僅將魔族的屍體炸得遠遠飛了出去,甚至還有大片的山巖順著山坡崩落下去。
那些斗大的岩塊,毫無疑問也是最為強力的武器,被它們所砸中的魔族,毫無疑問都會倒地不起,不過更為可怕的還是那些整塊滑落的巨大岩石,它們所過之處只留下一道鮮紅的痕跡。
「轟!」又一聲爆炸聲響起,這一次站立在山坡上面的每一個士兵都感覺到,自己的腳底劇烈地震動起來。
「哇,不好,這裡要坍塌了。」不知道哪個士兵首先叫了起來。
彷彿為了證明這個士兵的預言完全正確一般,隨著一陣震動,這面山坡的大半山巖猛地崩塌下來。
「該死的滑坡……」
「快拉我一把!」
「救命啊!」
「……」
瞬息之間,原本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之中的士兵們,發出了無比恐慌的號叫。但是此刻根本就沒有人能夠幫得上他們,幾乎每一個人都在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那些站立得較為靠近山頂的士兵,還有可能得救,至於那些站在最前方抵擋魔族的士兵,幾乎全都隨著崩落的岩石滑了下去。
不過那些魔族士兵同樣損失慘重,崩落的山巖如同奔騰不息的河水,在瞬息之間將它們徹底吞沒。
即便山腳下的那片樹林,也在片刻之間,被奔騰而至的岩石徹底削平,只留下一堆延伸出去數百米距離的碎石灘。
在這些崩落的山巖力量所及的範圍,別說是魔族,根本就連一樣直立的東西都看不到。
看著腳下那片戈壁荒漠一般的土地,那些僥倖逃脫危險的士兵,幾乎個個都癱軟在地。
「還有一些魔族,大家不要掉以輕心,弩箭手瞄準射擊,其他人跟隨我下去救人。」伽馬男爵是最先清醒過來的人之一,他立刻命令道。
他身先士卒順著山坡滑落下來,不過就連他自己也相當懷疑,是否還有人能夠從剛才的那場災難之中倖存下來。
一陣稀疏零落的箭矢飛射而去,顯然大部分的弩弓手仍舊沒有從震驚狀態清醒過來,不過這樣的攻擊,對於那些損傷慘重的魔族來說已然足夠,此刻還能夠倖存下來的魔族士兵,同樣也是僥倖站立在比較靠近邊緣而沒有受到波及的傢伙。
一陣箭矢擊倒了幾個魔族,這令那些仍舊懵懂不知道如何行動的魔族士兵醒悟過來,它們立刻發起了悍不畏死的進攻。
看到那些靛藍色的身影靠攏過來,山坡上的士兵們這才醒悟,其中的一些人跟隨著伽馬男爵滑下了山坡,而那些弩弓手則立刻將一蓬箭雨傾洩在山坡下面。
衝過來的魔族,在瞬息之間就變成了釘滿箭矢的刺蝟。
正當士兵們稍稍放鬆下來,越來越多的士兵滑下山坡,所有人開始慶幸自己還活著,慶幸人類終於獲得了勝利,突然間山坡上有人發出了警告的呼喊。
只見一群靛藍色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樹林的邊緣,而這一次出現的,全都是那種從來未曾見到過的全新魔族。
這些魔族行動的速度並不迅速,這或許和它們那纖細無力的下肢有關,不過它們那異常發達的上半身,同樣也不利於平衡。
不過無論是滑落到山腳下負責救援的士兵,還是山坡上正手持弩弓準備發射的弩箭手,全都提高了警惕,因為他們早已經從西格隊長的口中得知了這種魔族的可怕。
沒有人比弩箭手更加清楚,擁有遠距離攻擊能力的強悍兵種有多麼可怕。
「哦--快撤,躲到岩石後面去。」伽馬男爵高聲喊道。
彷彿是在回應他的命令,一排迅疾的「箭矢」朝著他飛射而來,這些箭矢打在他藏身的岩石上面,破碎飛散的晶體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
隨著一陣淒慘的喊叫,幾個不幸的士兵從山坡上滾落下來,毫無疑問他們成為了這些新的魔族的命中的目標。
看著那慘叫著摔落到自己身旁,已然奄奄一息的部下,伽馬男爵此刻只覺得自己內心一片恐慌,他喃喃自語祈禱著:「拜託了,仁慈的父神,讓我從這裡活著出去,我還想看看自己的女兒。」
「快,上面的人繼續射擊。」突然間他發現山坡上根本就沒有人還擊,立刻高聲喝令道。
吶喊聲並沒有令士兵們驚醒,卻引來了又一陣迅猛攻擊。
「哦--我發誓下一次一定帶上最厚實的盾牌。」伽馬男爵咒罵著說道。
突然間遠處傳來的陣陣魔族吼叫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不過這一次,他說什麼也不願意探出頭去。
不過頭頂上自己的部下開始漸漸清醒過來,無數箭矢如同雨點一般朝山坡下面飛射而去,這多多少少令團長大人感到欣慰,同樣他也已然猜到,是什麼令士兵們充滿了勇氣。
從山坡上小心翼翼地滑落下來,這支剛剛贏得勝利的兵團,看上去絲毫沒有勝利者應該擁有的模樣。
「勝利了?喔--真是難以置信,我居然還能夠活著,看來父神聽到了我的祈禱。」伽馬男爵一邊看著身邊那無比淒涼的景象,一邊喃喃自語著。
他有些神情恍惚地踏著那散亂的岩石,朝著前方走去,那裡站立著一個渾身上下全部被鮮血所染紅的矮小身影。
「我實在無法形容我感激的心情,你救了我一條命,也救了這裡所有的人,要不然,沒有人能夠在那些從來未曾見過的傢伙手裡逃脫性命。」伽馬男爵有氣無力地說道。
「這是我應該做的。」系密特的回答非常簡單。
這時賽汶也已趕了過來,他一邊掃視著四週一邊用略帶哀傷的語調說道:「真是一場慘烈的勝利,這麼多兄弟永遠躺在了這裡。」
聽到這番話,伽馬男爵重重地歎了口氣說道:「時間緊迫,沒有辦法將他們的遺體運回去安葬了,誰知道那些魔族是否會發起進一步的攻擊,反正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記住這些兄弟埋葬在這裡,等到將來一切太平了,再來收拾他們的遺骸吧。」
從遠處的樹林裡面將戰馬重新拉回來,倖存下來的騎兵們紛紛上了戰馬,此刻許多戰馬都空了出來,他們原本的主人已經長眠在了那滑落的山崖下面。
這一幕對於系密特來說是那樣熟悉,因為當初他在奇斯拉特山脈和阿得維爵士相遇的時候,也是同樣一番景象。
戰爭的結果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總是會有犧牲。
扔掉了那兩具已有些腐爛的屍體,因為此刻有太多合適的標本可以選擇。
那輛馬車仍舊由魔法師駕馭,對於系密特來說,這裡有的是多出來的戰馬。
和賽汶並肩而行,系密特悄然問道:「我想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樣的心情,因為勝利而喜悅,還是因為同伴的犧牲而悲傷?」
賽汶用輕悠舒緩的語調說道:「兩種情感都有一些,不過仍舊是喜悅更多一點,畢竟能夠活著本身就值得令人慶幸,而同伴們的犧牲,對於我們這些軍人來說已然司空見慣。
「說實在的,在戰鬥之中,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同時考慮自己和身旁的戰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避免失敗,但是等到戰鬥結束之後,活著的人都會為自己還活著感到慶幸,我們甚至已然顧不得為別人悲哀了,只有那些剛剛上戰場的新兵,還充滿了過多的感情。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殘酷的前線,這就是我們這些身處於前線的軍人,告訴我一句心裡話,在你的那位陛下的眼裡,我們是不是個個都貪得無厭?」
系密特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絕對不是他喜歡涉及的話題,他思索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回答道:「那麼平心而論,你也回答我一個問題,在你看來,每一個士兵的生命價值幾何?軍官又是多少?指揮官?前線將官又怎麼算?
「將所有這一切加在一起,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數字?你認為有可能支付得起所有這一切嗎?
「說實話,你的那個問題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回答,同樣我相信,你也沒有辦法回答我的那個問題。這個世界上沒有多少事情擁有絕對的正確和錯誤,只是每一個人看待問題的角度有所不同,而非常不幸的是,我偏偏對於這兩者都只能夠視而不見。」
系密特的回答令賽汶完全愣住了,賽汶呆呆地看著身旁的小男孩好一會兒,才用驚奇的聲音說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有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和你的年紀相差很遠。」
能夠安全地回到營地,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兵們都感到萬分欣慰,此刻沒有人還為了剛剛獲得的勝利而感到興奮,有的只是對於生存的喜悅。不過對於兵團為首的那幾個人來說,卻還有許多需要煩心的事情。
畢竟沒有人知道,魔族的再一次進攻是否馬上就會到來,更不知道這一次北方諸郡是否還能夠保得下來。
伽馬男爵、賽汶、幾位軍官一回到兵營,立刻便鑽進了會議室裡面,作為最為重要的成員之一,系密特理所當然地受邀參加這一次的會議,同樣受到邀請的還有那位魔法師。
不過這一次出生入死的經歷,顯然令他的精力徹底透支,正因為如此,那位魔法師幾乎毫無猶豫地回絕了這個邀請。
「我得為能夠平安無事地坐在這裡而感到慶幸,這一次只能夠用九死一生來形容,」伽馬男爵首先說道:「我已然將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向葛勒特將軍報告,增援的兵團此刻已經上路,正在前往這裡的途中。」
賽汶在一旁點了點頭,對於這一次的經歷他同樣心有餘悸:「沒有想到那些能夠遠距離攻擊的魔族,竟然如此可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它們並不懂得戰術,根本不瞭解支援和配合的意義。」
「確實如此,如果那些魔族士兵能夠停下來等候那些從來未曾見過的新的魔族,一起發動進攻,或許我們早已經在第一波攻擊裡面喪失性命。」伽馬男爵說道。
旁邊的一位軍官插嘴道:「不過這一次同樣也令我們看到了新生魔族的幾個弱點,除了它們不懂得配合,無法將戰鬥力發揮到最強的極限之外,那些新生的魔族行動速度顯然跟不上魔族的士兵。」
伽馬男爵點了點頭說道:「這確實給予了我們各個擊破的機會,不過大家難道忘記了那如同雨點冰雹一般的密集射擊?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付這一招。」
「我們不是還有聖堂武士能夠依靠?從今天的這場戰役看來,聖堂武士仍舊是值得信賴的力量。」另外一位軍官說道,他的這番話自然意有所指,包括系密特在內的每一個人自然心照不宣。
為了將視線從系密特的身上轉移開去,賽汶連忙說道:「令我最感到期待的,還有那種秘密武器,雖然只用了六個,但是這六件武器所殺傷的魔族,恐怕已然佔據了大半。」
伽馬男爵彷彿想到些什麼的說道:「這些武器的威力確實令我滿意,不過真正令我最感興趣的是它們能夠崩落岩石,現在看來,或許這能夠成為我們克敵制勝的新戰術。」
「我相信此刻我們所討論的一切,全都應該加入給予葛勒特將軍的報告之中,我們今天的損失和犧牲,或許能夠為明天的勝利奠定基礎。」
始終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系密特突然間插嘴道:「大家是否注意到一件事情?今天的戰役之中,始終沒有出現過魔族的飛船,從天而降發起攻擊,這原本就是魔族最令我們頭痛的戰術之一,難道現在它們已然放棄了這種極為有效的攻擊方法?
「除此之外,我始終沒有看到最令我感到擔憂的飛行惡鬼,還有魔族迄今為止為我們所知的、最具有危險性的詛咒法師。從這一次魔族的進攻看起來,魔族根本就沒有運用出真正的實力。」
聽到這番話那些軍人個個皺起了眉頭,過了好一會兒伽馬男爵用極為低沉的聲音說道:「難道是佯攻?魔族擁有那樣高超的智慧嗎?」
「為什麼說是佯攻?」系密特有些疑惑不解。
賽汶連忙在一旁解釋道:「你並不清楚,當一種全新的武器或者全新的作戰方式被發明的時候,我們總是會用一次又一次的演練來找出弱點和需要改進的地方。
「團長剛才所說的,想必就是這個意思,不過確實令人懷疑,魔族是否擁有如此高超的智慧,因為在以往的歷次戰役之中,我們並沒有察覺魔族擁有智慧和精通戰術的跡象。」
系密特連連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最好立刻向葛勒特將軍稟報,同時我也會向波索魯大魔法師報告,和各位所知的並不相同,從魔法協會所掌握的資料看來,魔族擁有一個高度智慧的大腦。
「除此之外,大家是否注意到,這一次魔族出現的方向和以往也有極大的不同。」
伽馬男爵彷彿猛然間醒過來一般立刻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以往魔族總是從北方而來,它們擁有能夠跨越任何地形的飛船,因此總是採取最為直接的攻擊線路,而這一次,它們來自西北方向。」
稍微猶豫了一會兒,系密特終於打定了主意,他緩緩說道:「此刻我可以透露一個秘密,這一次我來到這裡,所擔負的使命正是調查特賴維恩西北方的一片山脈,波索魯大魔法師的手裡掌握著一些證據,證明那裡擁有一座魔族的基地,除此之外,我還必須找出魔族是如何創造新的兵種的秘密。」
說到這裡,系密特朝著這裡的每一個人掃視了一眼,然後神情凝重地說道:「我希望各位不要向任何人提到這件事情。」
第九集 鼴鼠任務 第二章 深入
夜幕籠罩下的班莫顯得異常寂靜,只有山坡上的那片營地之中只有星星點點的亮光,不過遠處的那些丘陵之上同樣也點綴著零星的火光。
自從再一次發現魔族以來,班莫始終保持著極為警惕的狀態,伽馬男爵甚至派出了專門的信使向葛勒特將軍報信。
這位小心謹慎的兵團長,還在四周的山嶺和樹林裡面設立了前沿哨所。
這些哨所的火把和燈光,總是徹夜不滅地照耀著那漆黑的夜色。
而此刻那些至關重要的人物也並沒有安歇,全都聚集在正中央的那頂帳篷裡面商議著事情。
這麼多人聚集在這裡是因為一件在他們看來近乎於瘋狂的事情──系密特決定深入森林,去完成波索魯大魔法師賦予他的使命。
毫無疑問在所有人眼裡,這是一個徹底瘋狂的決定。
剛剛經歷過那場廝殺,對於魔族的強大,每一個人都感到不寒而慄。
那已然不再是他們所熟悉的魔族,這些擁有著更為強悍實力的可怕生物,已然擁有了令人頭痛的恐怖能力。
那些能夠投擲標槍的魔族的出現,讓人類士兵原本擁有的那一點點優勢蕩然無存,而且那些新種類魔族投擲晶刺的速度,更是士兵們手裡的重型軍用弩所無法比擬的。
「我必須勸告你,這實在是太過冒險,你所要進入的是魔族控制的腹地,沒有人知道那裡會聚集著多少魔族,不過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那便是,這一次絕對沒有人能夠幫得上你的忙,你將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援。」賽汶皺緊了眉頭說道,他非常希望自己能夠說服眼前這個神秘而又固執的小男孩,不過他同樣也非常清楚,他的希望極為渺茫。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系密特搖了搖頭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是我的職責,每一個人都在冒險,難道你和你的士兵們不是如此?」
賽汶重重地歎息了一聲說道:「你的話又一次讓我感到,你的年齡和你看上去的樣子並不符合。我此刻所能夠做的就只有為你祈禱,非常幸運這段時間我經常祈禱,因此諸神對於我的祈禱全都作出了回應。」
「是否需要我們的幫助?波索魯大魔法師親自關照過這裡的魔法協會,我們所有人都會竭盡全力給予你所需要的幫助。」旁邊的那位魔法師顯然不像賽汶對系密特那樣關心,他更為在意的是,系密特是否能夠完成自己的使命。
事實上他倒是頗想能給予系密特一些幫助,畢竟沒有人比魔法協會的成員更加清楚魔族的可怕。
當然這種幫助也有其極限,他絕對不會願意進入魔族基地,即便靠近那裡,在他看來都意味著送死。
系密特再一次搖了搖頭,拒絕了那位魔法師的好意:「萬分感謝,不過人多未必有用,波索魯大魔法師給予了我隱藏身形的能力,再加上我對於魔族的瞭解,這使我得以有信心完成這一次的使命的最大保障。」
「有人跟隨反而容易暴露行蹤,反正我並非是去作戰,小心謹慎和隱蔽就是我所需要的一切,不過,如果可能的話,我倒是希望能夠得到幾枚炸雷,親眼見識過它們的威力之後,我相信它們或許能夠給予我巨大的幫助。」
那位魔法師連聲答應道:「這絕對沒有問題,不過難道你打算冒險摧毀魔族的基地?」
「不,小心謹慎和隱蔽是完成使命的關鍵,我需要那些炸雷,只是想在萬不得已的時候製造一些混亂。」系密特連忙否認道,他畢竟還不至於這樣瘋狂,認為憑藉一個人的力量便能夠消滅整個魔族基地,而波索魯大魔法師也從來沒有要求過他做到這一點。
「我只能夠替你祈禱,但願幸運之神永遠和你同在。」一旁的賽汶只能夠用沉重的歎息表示他的無奈和感慨。
看到眼前這個小男孩態度堅決,一直沉默不語的伽馬男爵說道:「我知道你的主意已定,你的固執我從賽汶那裡已然有所瞭解,顯然我根本無法動搖你的想法,我所能夠做的便是盡可能為你提供所需要的幫助。看看我為你準備了什麼?」
說著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個用粗布做成的夾包,夾包裡面看上去放著厚厚一疊東西。
「這是我手裡所擁有的最齊全、同樣也是最為詳細的軍用地圖,上面標記著一些剛剛探出來的小路,或許會對你有所幫助,」
將夾包輕輕打開,正如這位團長大人所說的那樣,裡面全都是整整齊齊堆疊在一起的地圖。
他攤開了其中的一張,那是班莫北部,包括特賴維恩堡在內的地形圖。
「你所要前往的具體是什麼地方?打算什麼時候出發,是否想過採取哪條線路?」這位兵團長問道。
系密特看了一眼那份圖紙,他用手指在地圖上的某一個角落畫了個圈說道:「我將要搜尋的目標,應該在這座山峰附近。」
伽馬男爵並沒有細看那張地圖,他只是將頭側轉向一旁的西格,這裡沒有人比西格對於地形更加熟悉。
西格自然心領神會,他思索了片刻之後說道:「我對於那裡有點印象,在這裡有一座山口,由第二十二山地兵團把守,他們隸屬於特賴維恩堡管轄,你可以從那裡進入,通過扎昂昆山脊,能夠一直通到那座山峰的右側,扎昂昆山脊大部分擁有重兵防禦,行動起來要方便許多。」
一聽到特賴維恩堡,系密特便有些提不起興趣,他連忙問道:「有沒有其他路徑?我並不希望驚動特賴維恩堡,我不想替他們增添麻煩。」
西格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還有其他幾條路線同樣能夠通往那裡。」
系密特連忙打斷了西格的話頭插嘴說道:「是否能夠找到一條可以讓我的馬車通行的路線,我需要運送幾枚炸雷。太過陡峭險峻的道路,恐怕會不太合適而且增加太多風險。」
西格再一次點了點頭,他又沉思了片刻說道:「既然是這樣,就只有選擇這條較為繞遠的路了,這裡有一條山間小溪,大部分地方都相當平坦,水也並不深。」
一邊說著,這位經驗豐富的巡邏隊長一邊伸出手指在地圖上畫著,最終他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標記出來的小點。
「只是這條小溪的盡頭比較難以行走,從那裡到這座山峰之間全部是懸崖絕壁。」
系密特沿著那位巡邏隊長指點的線路搜索了一番之後,立刻說道:「我就選擇這條路線,這條路線只有靠近目的地的十幾公里路程,不太容易行走,但是不易通行的道路,同樣也不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
系密特轉過頭來對著伽馬男爵說道:「團長大人,是否能夠調配給我幾位隨從,等到了那條小溪的盡頭,我希望他們能夠幫我將馬車弄回來。」
伽馬男爵連想都沒有想立刻說道:「沒有問題,我會讓西格跟隨你,他將是最為出色的嚮導。」
「非常榮幸能夠再一次和你同行。」西格挺直了身體朝著系密特敬了禮說道,他那恭敬的神情絲毫沒有虛假的成分在裡面。
仍舊是那支小隊,仍舊是那些巡邏騎兵,不過這一次所有人都對系密特充滿了敬意。
除此之外,他們的鎧甲上的標記也有了一些不同,曾經出生入死的他們終於也體驗到了那傳聞已久的「國王陛下的慷慨」。
當然他們同樣也非常清楚,如果不是因為這裡有一位幸運之神的使者,「國王陛下的慷慨」未必會如此迅速地籠罩在他們身上。
正因為如此,這些人再也不像上一次和系密特同行時那樣無精打采。
和往常不同,這一次系密特穿著得非常簡潔,他外面仍舊套著那件佈滿了插兜的皮甲,裡面穿著一件厚布襯衫,不過這並非是普通的襯衫,兩層厚厚的棉布之間鑲嵌著一根根編織成網狀的鋼絲。
宮廷之中的御用擊劍師們,就是穿著用這種布料做成的防護服進行對戰練習。
系密特因為他那特殊的身份,弄到了一些這種布料。
他的褲子同樣也是用這種布料做成,而那雙登山長靴則是用極為柔軟的鹿皮鞣制而成。
這身裝束令他在保持行動輕巧靈活的同時,多多少少能夠給身體增加一些防護,畢竟他要前往的地方危機四伏。
原本拉車的四匹馬現在變成了兩匹,而後面的車兜裡面,整整齊齊的放置著六個箱子。
無論是系密特本人還是那些巡邏騎兵,都無時無刻不對那些箱子小心翼翼,那裡面放置著的正是魔法師們發明的秘密武器。
曾經見識過這種秘密武器所擁有的威力的他們,自然不希望,這些秘密武器因為意外的顛簸和碰撞而發生爆炸。
此刻他們正行進在通郡大道之上,大道的一邊可以看到蜿蜒起伏的崇山峻嶺,而另外一邊則全部是荒野平原。
兩邊的差別是如此巨大,這不能不令系密特感到驚歎,造物的神奇在這裡表現得淋漓盡致。
遠處一座巍峨雄峻的山峰屹立在山嶺之間,那鶴立雞群的姿態,甚至給人以一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系密特知道,那座山峰便是上一次戰役之中,人類第一次成功阻擋住魔族的所在,雖然對於成功做到了這一點的那位將領,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都不會感興趣,不過系密特也不得不承認,那位克曼狄伯爵確實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如果只是在攤開的地圖之上,或許每一個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宣稱自己也能夠守得住這塊土地,不讓魔族輕而易舉地通過。
但是駕著馬車從班莫來到這裡,系密特卻深知,特賴維恩堡在北方諸郡之中顯得多麼偏僻和孤立。
到達這裡之前他們整整行走了四天,而且一路之上除了山嶺便是荒漠,除此之外還有最為危險的叢林。
毫無疑問,當魔族肆虐的那段日子裡面,是絕對不可能有增援部隊調往那裡的,同樣駐紮在那裡的兵團,也不可能得到任何補給。
在班莫,在那座山坡底下,和伽馬男爵所統帥的兵團共同戰鬥過的系密特,不再像以往那樣對軍隊抱有成見,正因為如此,此刻他多多少少也可以平心靜氣地看待那位克曼狄伯爵所擁有的功績。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願意和那位伯爵大人相處。
看著遠處那一道道低緩的山崗,看著山崗上那無比簡陋的一座座要塞,系密特知道特賴維恩堡馬上就要到了。
「是否需要在那裡逗留一天?從這裡往前,將再也無法獲得補給。」旁邊的西格小心翼翼地問道,不過他非常清楚身邊的這個小男孩有多麼固執。
「我不需要,你們有什麼需要嗎?」系密特問道,他並不打算因為自己的成見而令其他人感到困惑。
「那麼我們就繼續前進吧。」西格聳了聳肩膀說道。
這位巡邏隊長從背後的背包裡面取出地圖,他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番,然後對照圖紙查看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往前不遠處就有一條小溪,不過地圖上看不出什麼地方適合下去。」
系密特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他此刻已然非常信任這位優秀的嚮導。
能夠得到這樣一位優秀嚮導的幫助,系密特甚至感到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正確的指引能夠減少許多麻煩。
一路前行尋找著通往小溪的道路,終於一條隱藏在樹叢當中的小路,出現在他們眼前。
離開大道拐進了旁邊的小路,進入那一望無際的山脈深處,道路變得越來越難行,這裡的地勢雖然沒有奇斯拉特山脈那樣險峻陡峭,不過卻顯得顛簸難走許多。
之所以會這樣,全是因為那茂密的叢林,原本應該是平整的路面上卻到處橫亙著糾結的樹根。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行進不多遠便聽到了潺潺流水的聲音,遠處系密特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條小溪緩緩地穿行在山嶺之間。
這條小溪顯得很淺,溪水是如此清澈,碧綠如同翡翠一般的水面,可以直接看透底部。
系密特看了一眼小溪的底部,大塊的岩石和橫亙在溪澗裡面的腐爛樹木,令這裡顯得不太容易通行。
不過一眼往前望去,除了底部坑窪不平,無可否認這裡已然是最平坦的道路。
將一匹馬解下來跟隨在馬車後面,那匹拉車的馬的籠頭,被兩個騎兵緊緊拽住,而那位隊長本人則在前方開道,尋找最不顛簸的前進線路。
而系密特本人則成為了清除障礙的苦力,反正這些人全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的秘密,因此他也不再掩蓋自己強悍的事實。
所有擋路的樹木,都被那柄狹長的彎刀輕易斬斷,而那些坑坑窪窪的地方,同樣也被他用大塊的石頭填平。
那些士兵們已然見怪不怪,他們彷彿對於前面的小孩搬起幾個大人都難以挪動的巨石根本視若無睹,更對那異樣的、和聖堂武士所用的彎刀極為相似的武器視而不見。
從小溪進入河流,雖然有幾段地方水流湍急、地勢險峻因此顯得稍微難以通過,不過對於大多數地方來說,還算是平坦通途。
進入河流之後,眾人開始沿著河灘往前行進,而馬車則被幾塊浮木承載著,顯得格外平穩。
這裡的河灘深淺不一,到了淺灘,眾人便涉水而行,至於那些較深的河灘,那些巨大的浮木令馬車成為了小舟,所有人全都擁擠在這條小舟上,而系密特則一個人攀上四周的山崖,用他帶來的鋼索,拉動馬車前進。
穿行在河流和小溪之間,自然不能夠和行走在通郡大道之上相提並論,更何況必須繞行一段很遠的距離。
不過最令人感到不快的,還是這裡潮濕和佈滿河面的蚊蠅。
特別是到了晚上,幾乎每一個人的褲子和鞋子都是濕漉漉的,那種感覺實在是難受之極。
因為已然深入險地,誰都不知道附近是否有魔族出沒,因此晚上連篝火都不敢點燃,所以第二天早晨起來,仍舊不得不穿上那濕漉漉的鞋褲,這樣的滋味苦不堪言。
這條漫長而又繞遠的路程,整整走了一個星期,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肚子裡面怨聲載道,潮濕和蚊蟲叮咬,令行走在這裡成為了最為辛苦的工作。
系密特自己是有苦說不出,他不知道,為了和克曼狄兵團賭氣而選擇了這條道路是否正確,而那些士兵們則想著他們從系密特那裡得到的好處,也就只好忍耐著辛苦。
幸好無論對於系密特,還是對於那些巡邏騎兵來說,解脫的日子已然到來。
陣陣轟響的聲音從山谷前方傳來,在地圖上面標記著前方便是這條「平坦」大道的盡頭,那裡是一道瀑布,同樣山脈也在此處突然間變得險峻高聳起來。
如果說後方由連綿起伏的山嶺組成的話,那麼前方則全是壁立陡峭山崖。
看了一眼兩側,越來越顯得高聳的山峰,那位巡邏隊長終於停下了腳步。
「我只能夠陪你到達這裡,前方的道路險峻難行。」西格歎了口氣說道。
「非常感謝你給予我的幫助。」系密特說道,他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西格同樣笑了笑說道:「我居然沒有想到,分手會令我感到傷感,你是我所見到過,最勇敢也是最親切的豪門貴族子弟,我會為你祈禱,祝你平安歸來。」
說到這裡他微微愣了一下,因為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和眼前這個少年道別。
是用熱烈的擁抱來表明他們之間的友誼,還是用一個恭恭敬敬的敬禮來表現他對於這個小男孩的敬意。
「看起來,我們只能夠在這裡分手了,非常希望還能夠再一次和你一起旅行。」系密特說著伸出了右手。
西格同樣也伸出手來緊緊相握。
那些巡邏騎兵帶著系密特的馬車離開了,不過他們留下了三匹最好的戰馬,系密特讓每一匹戰馬都馱著兩枚炸雷。
瀑布的南側有一條天然的小徑,如果不是地圖上標記出來的話,系密特根本就無法找尋到上去的辦法。
這條小徑完全被茂密的樹叢所覆蓋,而且還長滿了低矮的植物。
系密特並不打算過於冒險,為了安全起見,他將炸雷從馬背上卸了下來,親自搬運到山頂之上後,才牽著戰馬從那條小徑緩緩攀援而上。
這條道路實在艱險難行,系密特甚至有些懷疑,當初是怎樣發現這條路徑的。
一直到半山腰,四周的植物仍舊是濕淋淋的,枝葉上掛滿了瀑布激射飛濺起來的水霧,正因為如此,同樣地上也濕滑泥濘,即便孤身一人往上攀援都顯得困難重重,更何況要牽著三匹戰馬。
而那些裝著蹄鐵的馬蹄,顯然並不適合攀爬山路,值得慶幸的是,那些巡邏騎兵將他們的戰馬訓練得異常優秀。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頭,系密特站立在瀑布邊緣,這裡是一彎湖蕩,水異常清澈,可以讓人清清楚楚地看清底下每一顆石子。
這道瀑布同樣也宛如一道分界線,在瀑布的這一邊到處能夠看到如同犬牙交錯一般的尖銳山峰,那裡山巒起伏層層疊疊。
而轉過頭來看另一邊,雖然同樣是一望無際的山脈,不過另一邊的山勢要低矮平緩許多。
就在那片低緩起伏的群山之中,就在這道瀑布的腳下,可以看到一條碧綠的河蜿蜒於群山之間,那便是他剛剛經過的路途。
系密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些巡邏騎兵們正沿著來的路往回走。
不知道為什麼,系密特不由自主地朝著那裡揮了揮手,彷彿在向這些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同伴道別。
收拾起那紛亂的心情,系密特重新上路。
之後的路途將只有他一個人孤獨前進,這令他再一次想起了當初在奇斯拉特山脈時的景象。
在那裡,在那同樣陡峭險峻的山峰之間,大部分路途對於系密特來說同樣是獨自一個人行進。
蜿蜒徘徊在山嶺之間,雖然地圖上標記著道路,不過在系密特看來,這根本就算不得道路。
儘管沒有那道瀑布那裡險峻難行,不過那些所謂的道路,大多只是能夠讓一人通行的、稍微平坦低緩一些的坡地而已。
即便系密特也感覺到前進過於艱難,他可不是那位巡邏隊長,四周的崇山峻嶺對於他來說是那樣陌生。
這一路之上都多虧了那位團長大人為他準備好的那些地圖,正是依靠這些標記詳細的地圖,系密特才能夠找到前進的道路。
但是,仍舊有一件事情令他感到頭痛,那便是他不得不在隨時警惕四周以防備魔族發現他的同時,還得小心謹慎避免那些炸雷發生爆炸。
就在這種小心翼翼、膽戰心驚的心情籠罩之下,系密特一路前行,當太陽漸漸轉過遠處的山坳,當群山的陰影將前方的道路遮蓋起來的時候,他看到那些險峻陡峭的山峰大部分已然被甩在身後。
此刻他所站立的是一道懸崖,山腳下彷彿是地獄的出口,肆虐的狂風不停地從那裡嗚嗚刮來。
系密特抬頭遠眺,他已然能夠看到遠處那道山脈,那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高聳山峰,已經出現在視野當中,積雪和白雲幾乎連接在一起。
不過系密特非常清楚,這美麗迷人的潔白下面隱藏著何等可怕的危機。
此刻橫亙在他和那座山峰之間的是尖利無比的懸崖峭壁,那嶙峋的山脊、那蜿蜒於山峰之間的小路,每每消失在白雲深處。
系密特感到,接下來的道路將更加難以行走。
小心翼翼地牽著戰馬,行進在懸崖峭壁側的小路上,腳下是萬丈深淵,不時的有被馬蹄踢落下去的碎石,連續碰撞著巖壁,發出整整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
還有那刮過的風,被尖利的岩石撕碎發出陣陣嘶嘶的聲音,這個地方毫無疑問正是地獄的出口,幽冥深淵的延續。
突然間,一陣巨響令系密特感到震驚,他猛然轉頭,正看到一匹戰馬身體漸漸傾側過來。
「哢……」的一聲輕響,腳下的岩石發出了斷裂的聲音。
系密特如同閃電一般從腰際拔出彎刀,身形一飄飛躍過身後的那兩匹戰馬。
一大塊山崖猛然間崩落下來,那匹身體傾側的戰馬此刻四蹄已然騰空,前面的兩匹馬彷彿同樣能夠感知到大難臨頭一般,嘶鳴起來。
突然間,那根將所有的馬連環拴在一起的皮韁無聲無息地斷開了,就好像原本便不曾連接在一起似的。
隨著「嘶啦」一聲輕響,馬鞍被整整齊齊地割開成為兩半。
系密特身體往下急墜下去,他在那匹不幸的戰馬滑落山崖之前的瞬間,抓住了馬鞍上的那兩個箱子,而他的另外一隻手,如同利鉤一般往旁邊的山崖抓去。
兩個箱子其中的一個,被系密特牢牢地抓在手裡,而另外一個被皮帶緊緊地繫住,也不再掉落。
不過那個箱子卻朝著山崖蕩去,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感到渾身上下的寒毛都猛然間豎立起來。
當箱子的一角和崖壁輕輕磕碰了一下的時候,系密特甚至感到自己停止了呼吸,他等待著那劇烈爆炸的到來,等待著四周的一切在爆閃的火光之中化為灰燼。
幸好一切都沒有發生,那輕微的磕碰並沒有引起爆炸。
將箱子舉高,系密特突然間感到渾身無力,他看了一眼頭頂上方,那兩匹戰馬已然安靜下來。
用力蹬踩崖壁的縫隙,系密特飛身躍回到了那條崖壁小徑。
他站在懸崖邊上朝著下面張望了一眼,不曾運用那魔族賦予的能力,系密特自然無法看清懸崖底下的情景,不過他絲毫沒有意思去搜尋那匹戰馬的蹤跡。
看了一眼手裡拎著的那兩個箱子,幸好炸雷沒有爆炸,不過系密特仍舊感到無比恐慌,此刻他的心裡仍舊感到陣陣發虛。
小心翼翼地走過這片危險無比的懸崖,系密特看了一眼前方那成片險峻無比的懸崖峭壁,想要通過那裡,還不知道會碰上多少可怕的危機。
只要一想到剛才自己差一點粉身碎骨,系密特就再也不敢將那些炸雷放在馬背上。
取出地圖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應對四周的那些山峰,系密特知道自己已進入了搜索範圍的邊緣。
在地圖上做了一個標記,系密特將那些箱子全都從馬背上面卸了下來,旁邊的懸崖邊上有許多風蝕而成的淺洞。
把箱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較深的山洞裡面,在上面覆蓋上一層散碎石塊,做完這一切,系密特拉著兩匹戰馬繼續往前行進。
走過一段極為艱險的路程,總算看到了一塊稍微平坦一些的坡地,這塊坡地和相連的山谷之中長滿了茂盛的青草。
系密特將戰馬的馬鞍以及籠頭全都卸了下來,他將兩匹陪伴他到這裡的戰馬放歸了這片山嶺。
沒有了牽累,系密特感覺到自己回到了當初在奇斯拉特山脈的時候一模一樣,他在山嶺之間跳躍著,根本就不必搜尋道路。
此時此刻他總算知道,當初的自己對於那些聖堂武士來說,是多麼大的累贅。
雖然沒有翅膀,不過那強健有力的肌肉令他彷彿能夠飛翔一般。從一座山頭飛躍到另外一座山頭,對於此刻的他來說是那樣輕易。
不過系密特仍舊不敢掉以輕心,他時而停下來站立到高高的山峰之巔,仔細搜尋著四周的每一寸土地,特別是那自由翱翔在山峰溝壑之間的飛鳥,它們能夠為他帶來需要的情報。
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那些飛鳥帶給他的只是虛驚一場,不過當落日的餘暉籠罩在附近的山頭之上的時候,系密特終於看到了那靛藍色的身影。
那無疑便是他尋找已久的魔族的蹤跡,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跳下山崖,他用那件奇怪的「鎧甲」將自己身體四周變得和旁邊的岩石一模一樣。
同樣改變的還有他的溫度,系密特永遠不會忘記,那個高高在上的魔族眼睛,是依靠什麼來發現目標。
這一身能夠欺騙那魔族眼睛的偽裝,才是他完成這一次使命的信心和保證。
不過系密特仍舊知道一件事情,此刻他的行動必須小心而且緩慢,畢竟一塊能夠移動的岩石或者灌木,仍舊會引起注意。
那個經驗豐富的殺手,已然給予他一個非常有益的教訓,他的偽裝並非絕對完美。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跟隨在那隊魔族的後面,每當他要前進的時候,他總是用那塊能夠隱形的紗巾隱藏自己的身影。
擁有著雙重的保險,系密特總算稍稍放下心來。
躲藏在一塊岩石後面,系密特變成了這塊岩石的一部分,他仔細地觀察著那支魔族隊伍,此刻他並不知道,這支魔族到底是上一次潰敗而逃散進入山嶺的漏網之魚,還是新生的魔族。
畢竟這支魔族隊伍全都由未曾強化過的魔族士兵組成,而且它們之中也沒有那種新種類的魔族。
耐心地觀察了許多之後,系密特突然間感覺到微微有些驚訝,因為這些魔族彷彿是在巡邏。
這是他以往所未曾遇到過的,雖然他知道魔族有的時候,會四處巡視,當初在那座小鎮上的時候,他便已然見識過巡視的魔族。
不過在他記憶之中,從來沒有看到魔族有意識地進行巡邏。
回想到那支佯攻的魔族兵團,系密特突然間有一種非常糟糕的想法。
魔族好像擁有一個極為擅長學習的大腦,它們好像總是能夠在每一次失敗之中學到許多東西。
一想到這些,系密特便不再急於搜尋魔族的基地,他打算仔細地觀察一下這些魔族,或許這會比發現魔族基地更加有用一些。
同樣系密特也擔心自己過分靠近魔族基地,或許會被那些空中的眼睛所發現,對於那些魔族的眼睛所擁有的能力,沒有人比他更加清楚。
這些魔族的眼睛可以輕而易舉地在一里之外看清樹上螞蟻爬動的情景,如果引起了它們的注意,依靠自己身上那並不完美的隱形,恐怕無法成功逃脫。
正因為如此,如果能夠跟隨在魔族巡邏隊的後面,混進魔族的基地,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一邊小心翼翼地跟隨在魔族巡邏隊的後面,系密特一邊觀察著這種奇特的生物,他發現了許多原本並不容易發現的事情。
不過系密特自始至終沒有看到這些魔族互相之間發出過一點聲息,他有些疑惑,難道這種被證明擁有智慧的生物並不曾擁有語言?
同樣他也注意到,在這一隊魔族之中,根本就不存在發號施令的首領。
但是有一件事情系密特非常感興趣,那便是他終於第一次看到這些魔族如何吃東西。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棵大樹,他變成了一堆雜亂的灌木的樣子,此刻的他混雜在四周那叢低矮雜木裡面,根本就難以被發現。
系密特所留意的是那棵大樹上面吊掛著的一串串黑色的圓球,這些圓球每一個都有拳頭大小,遠遠看去,就彷彿是一串沉甸甸的葡萄低垂著掛在樹枝上。
不過系密特絕對不會認為,這些黑色圓球是樹上自然生長出來的果實。
他輕輕地捏了捏,感覺有些硬,而且相當堅韌富有彈性。
系密特雖然充滿了好奇,不過卻沒有勇氣將這種神秘的圓球塞進嘴裡品嚐一下,畢竟就算不考慮那樣做的後果,又有誰能夠知曉,這些圓球是否擁有劇毒。
正當系密特打算離開那棵掛滿圓球的樹木,繼續跟隨在那群魔族身後,突然間他感覺到遠處的樹林裡面,傳來異常的動靜。
系密特極力觀瞧,在茂密的樹叢之中,他看到了隱約晃動的靛藍色身影,那顯然是另一隊魔族正朝著這裡走來。
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體沉入了灌木叢中,他甚至屏住了呼吸。
那隊魔族同樣徑直來到了這塊大樹底下,這些靛藍色的生物一言不發地摘取著那黑色的圓球。
這一次系密特看得更加仔細,這些魔族吃東西的樣子,跟人類根本沒有什麼兩樣,它們同樣能夠熟練地運用雙手,絲毫看不出笨拙和遲鈍的樣子。
如果不是那靛藍的顏色,系密特甚至會以為眼前站立著的,正是他家莊園裡面的農人。
隨著一陣沙沙作響,又是一隊魔族朝著這裡走來。
此刻系密特總算是明白,這棵樹想必是魔族巡邏路線之間的交點。
想明白這些,再朝著剛才他所跟蹤的那一隊魔族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裡確實和他所要搜尋的那座山峰正好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上。
看來只能夠放棄繼續跟蹤魔族巡邏隊返回基地的念頭。
等到那些會餐的魔族離開之後,系密特繼續往前搜索。
這一次系密特更謹慎起來,小心翼翼地翻過了一座山頭,系密特不敢站立在山頂之上明目張膽地搜索。
他悄悄地爬上背陰的山坡之上的一棵大樹,躲藏在那枝葉茂密的樹冠裡面,將自己的外表變成一團樹葉,系密特化身為那棵大樹的一部分。
運用那神秘的魔族賦予他的獨特能力,小心翼翼地搜索著四周每一個角落。
任何一棵樹木,任何一塊岩石都沒有漏過他的視線,最引起他注意的自然是那些靛藍色的身影。
更多的魔族巡邏隊進入了他的視野,那些魔族巡邏的線路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系密特在這些線路之中尋找著前進的線路,此時此刻他非常清楚自己絲毫都不能夠有所差池。
翻過最後的五座山頭,這裡的山脈越發陡峭,這裡的叢林也更加茂密,不過真正令系密特提心吊膽的是,這裡已然無比靠近魔族的營地。
事實上系密特的心頭已然擁有了那奇特的感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覺如此糟糕。
系密特每往前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因為這裡的魔族巡邏兵越來越多,巡邏的路線交錯在一起,不過更令他擔心的,還是那些魔族的眼睛。
他已然感覺到那些魔族眼睛搜索的視線。
翻過山頭來到另外一邊,眼前的景象令系密特徹底震驚。
這是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詭異景象。
除了那茂密的樹冠,仍舊是原來的老樣子,樹冠底下的世界早已經變成了一片紫色。
這些紫色來自於一種奇特的覆蓋物,系密特甚至不知道如何給予這種東西定義。
它們看上去像是灌木,至少在系密特看來,它們非常近似於植物,而並非其他東西,不過從遠處看,它們又像是黴菌,就連那些大樹的樹幹也被這種紫色的東西緊緊包裹起來。
這些東西非常奇怪,像是海綿,又像是地毯,紫色柔軟的莖幹,密集而又細碎的葉片,因此看上去毛茸茸的。
那滿山遍野的紫色,是如此茂盛繁密,以至於想要行走其間都顯得很不容易,這些生長旺盛的植物,完全沒過了系密特的頭頂。
雖然這令系密特更加安全和隱蔽,不過身處於這紫色的海洋之中,矮小的個頭令他根本看不見東西。
系密特不得不將鎧甲上那幾根神奇的觸角延伸到老高,用那鑲嵌在觸角頂端的水晶,替代他的眼睛。
另一個讓系密特感到驚訝的事情便是,在這座樹林裡面魔族的蹤影隨處可見,根本不是之前波索魯魔法師指點給他的那番景象。
到處是走來走去的奇特魔族,這又是一種他從所未見的種類。
這些魔族和普通魔族士兵看上去有些相似,不過它們並沒有強健的身軀,也沒有那樣壯碩的個頭。
一開始系密特甚至以為那只是普通的魔族士兵,但是他很快便推翻了那個想法,因為他發現這些魔族的背後生長著一個天然的囊袋,那就彷彿是一個巨大的背包。
這些從來不曾見過的魔族,將那些紫色的植物拔下來堆在一起,然後塞進背後的囊袋之中。
看著這些奇特的魔族背著鼓鼓囊囊的袋囊,來來回回地搬運這些收割下來的紫色植物,系密特感到難以形容的驚詫。
系密特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魔族居然也會工作,這些奇特的魔族越看越像是人類莊園裡面辛勤耕耘的農民。
系密特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種類的、能夠工作的魔族,是否有工匠、技師和商人,同樣也不知道,這些農民是否擁有可怕的戰鬥力。
眼前的景象令系密特感到非常重要,他並不知道波索魯大魔法師是否在典籍之中知道這件事情。
正因為如此,系密特打算暫時停止前進,隱藏在樹林的邊緣,好好地觀察一番。
他將波索魯大魔法師交給他的一顆窺探水晶鑲嵌在樹幹上,水晶的表面正對著那些異常忙碌的農民、和那片紫色的「農莊」。
當夜晚來臨,這些魔族的農民也終於停止了工作,令系密特感到恐慌的是,他突然間感受到無數道搜尋的視線。
那是魔族的眼睛搜尋的目光,系密特對此實在是再熟悉不過。
系密特猶豫著是否需要繼續前進,此刻他所發現的東西,已然足以令波索魯魔法師感到警覺。
這片莊園和那些魔族的農民足以證明魔族基地的存在。
系密特相信波索魯大魔法師肯定會作出反應,或許會派出大軍圍剿這個魔族基地。
而繼續前進毫無疑問會遭遇到更多魔族的眼睛,那將具有太大的危險。
正當系密特猶豫不決的時候,他看了一眼那顆窺探水晶。
這樣的水晶他的身上還帶有幾顆,當初波索魯大魔法師交給他這些水晶時,便是希望他能夠擁有盡可能多的發現,並且將這些發現帶給每一個人。
或許魔族還擁有其他秘密武器,只要想像一下那些能夠發射箭矢的新的魔族所擁有的可怕威力,只要想像一下,在毫不知情的突然襲擊下,士兵們有可能遭受的巨大損失。
在下一次戰役來到的時候,任何一種不為他們所知的攻擊方式,毫無疑問將會成為最為致命的滅頂之災。
系密特最終說服了自己繼續前進。
越往樹林深處,那些紫色的植物越發生長茂密。
系密特永遠記得漢摩伯爵告訴他的一件事情,那便是越茂密的叢林之中,越是隱藏著可怕的危機。
幸好系密特同樣也擁有一個獵人的警覺,他始終在提防著隱藏在那紫色灌木叢裡面的威脅。
突然間一片紫色的樹叢之中發出沙沙的響聲,一個魔族士兵的身影從那片紫色樹叢之中冒了出來,這令系密特感到無比慶幸。
魔族居然懂得埋伏和隱藏,這又一次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正因為有了這樣的發現,系密特越發顯得小心謹慎起來,此刻他不僅要躲過那魔族的眼睛,還要避開那些隱藏在紫色叢林裡面的伏兵。
躲過重重的埋伏,系密特朝著那座白雪皚皚的山峰行去,靠近山腳下有一塊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
這裡的密林之中雖然同樣覆蓋著一層紫色的神秘植物,不過越接近山腳下,那些紫色的植物越低矮稀疏,到處留下剛剛收割過的痕跡。
系密特思索了一下,將自己變成了那些魔族農民一般的樣子。
同樣纖細的身體,同樣靛藍色的外表,他甚至割了一堆紫色的植物,同樣背在了背後。
混雜在那些魔族的隊列裡面,系密特小心翼翼地朝著前方走去。
當他來到山腳下的時候,眼前的景象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只見靠近山腳附近一圈的樹林,全都被層層疊疊的薄膜所覆蓋,遠遠看去就彷彿是一張張巨大交錯的蜘蛛網,又像是一頂從所未見的巨大帳篷。
無數粗壯的巨索朝著四面八方延伸開去,這些巨索既是支撐那層層疊疊的薄膜的支柱和懸樑,同樣也是讓魔族自由通行的樓梯和走廊。
在幾條粗壯的巨索之上,那些魔族農民正忙碌地上上下下,系密特偷偷地從隊列之中溜開,他並不打算冒險混在那些魔族裡面進入那詭異莫測的魔族基地。
轉到了一棵大樹後面,系密特立刻變成了那棵大樹的一部分,甚至連溫度也降得和那棵大樹一模一樣。
從懷裡又掏出一枚窺探水晶,系密特將這枚水晶鑲嵌在身後的樹上,他將水晶的正面對準了遠處那異常繁忙的魔族基地的入口。
那些巨索之上,不僅魔族的農民川流不息,還有不少魔族士兵也上上下下忙個不停,看到那幅景象,系密特暗自慶幸剛才自己沒有冒失地登上那根巨索。
朝著四周張望了許久,系密特最終將目光轉移到了那如同蜘蛛網一般的薄膜之上。
將那面能夠令他隱藏身形的神奇紗巾蒙在自己身上,系密特如同閃電一般竄了出去,他的身影憑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飛快的躲進一根巨索的陰影之中,系密特立刻趴了下來,他讓那身奇特的鎧甲,化為一堆紫色的植物,這令他完全和四週一模一樣。
趴上那大片毛茸茸的紫色植物上面的感覺,非常舒服,這些紫色的植物摸上去柔軟而又細滑,絲毫不亞於鴕毛和絲絨。
不過這條厚密的紫色「毛毯」毫無疑問對於被它覆蓋在底下的植物極為致命。
系密特看到這些紫色植物的根部鋪滿了枯草。
小心翼翼地爬到薄膜底下,系密特從旁邊拔了一束枯萎的草莖,輕輕地碰了碰那張薄膜。
令他感到放心的是,那張薄膜並不像蜘蛛網一樣,會將獵物沾在上面。
系密特用手捻了捻那種薄膜,感覺非常堅韌又輕軟滑爽,那美妙的手感就彷彿是來自東方的絲綢。
這令系密特感到有些意外。
從背後抽出彎刀,系密特立刻讓那液體一般的鎧甲延伸,並且將那柄彎刀徹底覆蓋,彎刀同樣變成了一堆毛茸茸的紫色枝條。
聖堂武士的彎刀原本就以堅韌和犀利聞名,不過那層薄膜的堅韌結實仍舊令系密特稍稍有些感到意外。
小心翼翼地在薄膜上割開了一道口子,那狹長的刀身,令系密特感覺到不容易施展。
在這種場合下,手裡的彎刀實在有些顯得不太方便,他更願意用一柄鋒利的小刀完成此刻的任務。
薄膜裡面還包裹著其他薄膜,這些交疊在一起的薄膜割破了一層還有另一層,系密特覺得自己面對的就是一個巨大的蠶繭。
一連割開十幾層這樣的薄膜,系密特留下了最後的一層,透過這層薄膜他完全可以看清裡面的情況。
朝著四周張望了兩眼,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躲在了一個被陰影所遮擋的角落之中。
這裡的視野相當開闊,透過頭頂上的那道薄薄的、近乎於透明的網膜,系密特仔細觀察著裡面的景象……
裡面有些凌亂,到處是縱橫交錯的巨索和交織在一起的絲線。
不過隱隱約約仍舊能夠看出這裡被分割成為了好幾塊。
靠近山崖的一邊佈置得如同蜂巢一般,那裡整整齊齊地堆疊著一排排巨大的球體,遠遠看去又像是放在架子上的雞蛋。
系密特相信這些東西或許和雞蛋真的差不了多少,因為在這些巨大的球體裡面他看到一個個魔族的身影。
為了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同樣也為了找一個更加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系密特朝著那裡擠去。
在網膜中間行走感覺確實非常奇特,一腳深一腳淺再加上那軟綿綿充滿彈性的感覺,確實難以形容,偶爾前方的網膜粘連在了一起,系密特就用彎刀將網膜割開。
躲避開那些忙忙碌碌的魔族的視線,系密特進到了山崖底下。
他趴在一顆巨大球形底下,注視著那些靜靜躺在裡面的魔族。
其中的一些和普通魔族沒有什麼兩樣,不過更多的看上去就像是嬰兒,正如人類的骸骨和魔族很難區分一樣,這些嬰兒也非常容易被當類的嬰兒,唯一的區別只是這些嬰兒擁有著靛藍色的皮膚。
突然間系密特看到兩個魔族正朝著他徑直走來。
難道自己已然暴露?系密特感到一陣緊張,他抽出了一把鐵釘攥在自己手中。
令他稍稍寬慰的是,逕直而來的顯然是兩個魔族之中的農民。
系密特好奇地看著那兩個魔族農民,只是隱隱約約之中他彷彿看到其中的一個魔族從背後的兜囊裡面取出了一樣東西,並且將那樣東西放入了蜂巢裡面。
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眼睛上,系密特的眼睛穿透了那薄薄的網膜,同樣也穿透了那充滿蜂巢的液體。
那個被放入的東西,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胚胎。
這兩個魔族所進行的工作,是系密特迄今為止所看到過最為重要的,不過他並不認為,這兩個魔族擁有較為重要的身份。
從它們的身上,或許能夠找到魔族之中最為重要和關鍵的成員。
想到這裡系密特打定主意,要緊緊跟隨在那兩個魔族的後面。
但是仍舊行進在那層網膜之中,顯然很難緊跟那兩個魔族,系密特不得不割開最後那層網膜。
化身為一個魔族農民,爬上了那粗大的繩索,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跟隨在那些魔族農民的身後。
在這個巨大的基地之中,幾乎每一個魔族都顯得異常忙碌,只有系密特這一隻悠閒遊蕩的魔族,正因為如此,他絲毫沒有引起忙碌中的魔族的注意,甚至連那兩個被他跟蹤的魔族也根本未曾留意他的存在。
跟在那兩個魔族身後,系密特自己也數不清看到過多少個蜂巢,不過他注意到蜂巢裡面的魔族幼體並非完全一模一樣,而不同的魔族幼體,連蜂巢的樣子也有所不同。
那兩個魔族繞了一圈,最終鑽進了洞穴之中,系密特猶豫了一下之後緊跟了進去。
系密特聽說過有些山脈裡面擁有無數巖洞,不過像這裡一樣擁有如此眾多而又整齊的洞穴,他倒是第一次見識。
這裡幾乎稱得上千瘡百孔,系密特猜想整座山脈都已然被挖空,在每一個洞穴的正中央都擁有一根巨大的螺旋型的柱子,支撐著山洞的頂部。
這些螺旋型的柱子同樣也是階梯,上面是另外一層洞穴。
系密特感到有些疑惑不解,前面那兩個魔族為什麼不會迷路,而且它們顯然能夠牢牢記住每一個需要填補胚胎的巨卵。
正當系密特胡思亂想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然身處於另外一個極為奇特的蜂巢之中。
這個蜂巢裡面的每一個巨卵,都遠比其他蜂巢的要巨大許多,任何一個巨卵都比得上一間房間,而裡面的魔族看上去就像是水母一般。
用不著猜測,這樣奇怪的魔族只可能是一種,那便是那些魔族眼睛。
將一顆水晶對準了其中的一個巨卵,系密特繼續往裡面搜索,他希望能夠找到魔族之中的指揮官,或者是那些製造胚胎的成員。
沒有魔族注意到他,變成了一個魔族農民,系密特悠閒地在洞穴裡面鑽來鑽去。
這裡的洞穴四通八達,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迷宮。
正當系密特感到有些暈頭轉向,突然間大批的魔族農民吸引了他的注意,這些魔族的農民顯得異常忙碌,它們排成長長的一串擁擠向一個洞穴。
混在魔族農民的隊列之中,系密特跟了進去。
這是個極為巨大的洞穴,正中央像是一個巨大的泥潭,不停地翻滾著紫色的黏液。
那些魔族農民正忙碌著將收割來的紫色植物扔進泥潭之中。
或許這裡便是魔族製造食物的地方,系密特猜想著。
如果對這個地方下毒,是否能夠將所有魔族無聲無息地殺死?系密特又一次胡思亂想起來。
混在魔族農民的隊列之中出了洞穴,系密特再一次陷入了難以分辨方向的困境之中,他越來越清楚地感到,自己已徹底迷失在這個巨大的迷宮之中。
鑽進一個佈滿了異樣巨大的蜂巢的洞穴,系密特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經來到過這裡。
正當系密特打算轉身離開,突然間,他看到那個緩緩飄浮起來的魔族的眼睛。
那個魔族眼睛顯然剛剛從腳下的那個巨卵之中甦醒,開始鼓脹起那巨大的充滿氣體的身軀。
正當系密特想要看看魔族飛船到底如何飄浮在空中的時候,突然間他發現那個魔族眼睛已然轉過身對準了他。
幾乎是下意識地,系密特感到自己已然暴露,他立刻鑽進了那粗壯支柱底下的洞口,進入到下一層洞穴。
魔族的營地立刻變得混亂和喧鬧起來,到處是竄來竄去的魔族士兵,而洞穴的出入口,更是站立著那些能夠發射箭矢的新型魔族,但是原本忙忙碌碌的魔族農民,此刻卻全部靜靜地站立著一動不動。
正因為如此,變成魔族農民的系密特顯得極為突出,魔族士兵立刻蜂擁過來。
系密特飛快地奔跑起來,他的目標是山洞的一角,那裡有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連忙往角落裡面一藏,系密特在瞬息間變成了和四週一模一樣的岩石。
魔族士兵蜂擁而至,系密特甚至能夠感到這些魔族呼出的氣噴在他的臉上,不過系密特一動都不敢動。
那些魔族士兵搜索了好一會兒,但是一無所獲的它們最終只能夠漸漸散了開去。
系密特趁著那些魔族不注意,閃電般地從岩石的模樣,變成了一個魔族士兵,那些漸漸散去的魔族士兵絲毫沒有注意到它們之中多了一個原本並不存在的成員。
混入了一隊魔族士兵的行列,系密特跟隨著那些魔族士兵四處搜尋,看著四周那些靜靜站立著、絲毫不敢走動的魔族農民,系密特感到心情稍微放鬆了一些,顯然魔族仍舊在四處搜尋那可疑的魔族農民。
一路之上系密特始終在尋找機會脫離隊伍,因為他已然發現,自己始終沿著一條固定的線路巡邏,他趁著這隊魔族士兵轉過一個彎道看不見自己的空檔,改變了自己的隊列。
混在一隊接著一隊魔族士兵的身後,系密特越來越朝著營地的外側進發。
突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道亮光,毫無疑問那是他進來的那個洞口。
系密特已然不知道自己跟隨過多少魔族士兵的巡邏隊,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迷宮般的洞穴裡面轉悠了多少圈。
此刻能夠重見天日,他已然感到無比幸運,而更加幸運的是,洞口並沒有站崗放哨的魔族士兵,同樣也沒有魔族的眼睛在那裡看守。
系密特小心翼翼地脫離了前面那隊魔族士兵的隊列,他孤身一人朝著外邊走去。
為了安全起見,系密特暫時保持著魔族士兵的外表,令他微微有些疑惑的是,四周看不到多少魔族的蹤影。
儘管他心中始終充滿了疑惑,但是系密特仍舊一刻不敢停留,他一心想著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看到前方那一片紫色的「農田」,系密特感到一絲寬慰,這裡已然是魔族基地的邊緣,只要穿越這片農田,他就可以逃出生天。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正當系密特走進那紫色的土地,突然間無數道細刺朝著他疾射而來。
閃電般拔出彎刀,揮舞成一片堅牆,在一連串清脆悅耳的晶體破碎聲中,飛射而來的細刺全都被他擊落。
系密特抖手將那張紗巾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如同勁急的箭矢一般飛竄了出去,他的身形在半空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彷彿能夠聽到一陣尖厲而又急促的吼叫,系密特幾乎下意識地知道,那是魔族的眼睛所發出的命令。
又是一陣吼叫,系密特居然能夠感受到那個魔族眼睛的憤怒和無奈,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他好像能夠懂得那個魔族的眼睛的意思。
雖然那個魔族傳遞出來的精神意志之中大部分的內容,系密特根本無法瞭解,不過其中的一小部分他彷彿能夠明白。
那是魔族眼睛一時之間無法從狹小的洞口通過而憤怒的嚎叫,與此同時它正在召喚自己的同伴。
系密特相信,那個魔族的眼睛絕對不會將那些低等的魔族看作是同伴,它的同伴肯定是其他魔族的眼睛。
系密特並沒有把握能夠逃離幾雙已然被驚動、變得異常警覺的魔族眼睛的搜索。
任何隱形的方式,都只是擴大敵人觀察的盲點,但是當隱形的目標已在對方全神貫注的凝視之下,便仍會顯露出異常。
正因為如此,絕對不可能存在完美的隱形方法,更別說他那種簡陋粗糙的偽裝。
既然無法逃離魔族基地,令自己得到平安,系密特打定主意進行一場賭博,他鑽進了灌木之中,往營地逃竄。
一陣密集如同雨點一般的細刺,朝著他射來,系密特連忙躲藏到最近的一棵樹後面。
一連串如同細雨擊打芭蕉葉所發出的輕響,傳入耳朵裡面,緊接著無數晶刺紮在了身旁的大地和樹木之上。
彷彿在一瞬之間,周圍細細地鋪上了一層晶針,那晶針上反射出的陣陣寒芒令系密特不寒而慄,他簡直不敢想像,被這些尖利的晶體穿透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不過那細密的晶刺同樣也令他看清了安全的、不會受到攻擊的死角。那些沒有晶刺的地方,全都被樹木所阻擋。
系密特看到那交織在一起的空檔,他的心中終於有了主意。
一棵接著一棵樹木,系密特以它們為依托,朝著一側逃竄,他知道自己必須在另外一個魔族的眼睛到達之前,進入營地。
當然他也曾經想過用這種辦法往外逃,不過那漫長的追殺,以及有可能被包圍都令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遠遠地看到那蜘蛛網一般的外牆,系密特知道自己的賭博最終成功了。
之前所瞭解到的那些新的魔族所擁有的弱點,終於幫上了他的大忙。
那些新的魔族行動緩慢,因此給予了他一個得以逃生的空隙,只要能夠甩開這些新的魔族,就意味著平安無事。
一頭扎進那厚密的網膜之中,當系密特從另一邊鑽出來的時候,他已然化身為一個魔族標槍手。
那些魔族標槍手正成群結隊緩慢地移動過來。
不過此刻系密特已然再也不感到慌張,他站立在那些魔族標槍手的身後,和它們緊緊混在一起。
隨著這支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前進,系密特從另外一個角度總算看清,他剛才的那番逃亡是多麼驚險萬分。
只見遠處的地面上遍插著一根根深深扎進土壤之中的細刺,而那些大樹更是被扎得和刺蝟一模一樣。
還有一些來追捕自己的魔族士兵,以及來不及逃離的魔族農民成為了犧牲品,它們之中的每一個身上都被穿得千瘡百孔。
正在這個時候,遠處飄來兩個魔族的眼睛,系密特無比慶幸剛才沒有往外側逃竄,要不然他將正好和那兩個魔族之中的一個撞上。
只要看一眼那些魔族眼睛下方吊掛著的密密麻麻的魔族標槍手,系密特便知道,自己逃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當系密特為自己的暫時安全而慶幸不已的時候,突然間身邊所有的魔族都莫名其妙地猛然間趴在了地上。
系密特一時之間還沒有醒悟過來,不過當他猛醒之後,他已然看到一雙雙回轉過來的眼睛。
系密特立刻轉身飛逃,此刻他只能夠逃進了魔族的兵營。
順手將那能夠隱形的紗巾披上,系密特緊貼著山崖飛快逃竄。
再一次的逃脫並沒有令系密特感到高興,因為剛才的舉動顯然已經證明,魔族的眼睛擁有著高超的智慧,這不由得令他感到恐懼。
毫無疑問,這些魔族眼睛可以輕而易舉地下達命令指揮所有的低級魔族,如此一來,他再也不能夠輕易地裝扮成為魔族士兵。
除此之外,他還非常確信,大規模的搜捕肯定很快便會到來,這一次或許這個魔族基地之中所有的魔族眼睛都會一起出動。
系密特萬分焦慮地思索著如何能夠令自己暫時獲得平安,他無意間抬頭看到那些蜂巢,這給予了他一個啟迪。
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巨索,系密特躲在了一排蜂巢後面,他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看到沒有一個魔族靠近這裡。
將一個即將成形的魔族從巨卵裡面拖出來,系密特拔出彎刀割開旁邊的網膜。
那個魔族的幼體被扔進了那個空洞之中,系密特眼看著它滑落下去,這才稍稍放心。
他將自己變成了那個魔族胚胎的模樣,轉身躲進了空出來的巨卵裡面。
巨卵裡面充滿了粘稠的膠水一般的液體,這種液體無孔不入,滲透進衣服裡面那種滑膩膩的感覺實在是有些令人討厭,不過更麻煩的是,系密特感覺到這種液體正試圖湧入自己的鼻孔,他可不想未曾死在魔族的攻擊之下,卻溺斃在這裡。
此刻系密特總算感覺到這件奇特鎧甲的好處,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根觸角伸出了巨卵,這根觸角成為了他維持性命的呼吸管。
躲藏在巨卵之中,系密特總算感覺到一絲安穩,他開始注視起四周。
這裡是山脈的外側,陽光透過頂上那厚厚的網膜照射進來。
放置在這裡的胚胎全都是普通的魔族士兵,不過它們是那種更為強悍有力的類型。
看到此情此景系密特漸漸有些懷疑,魔族既然已經能夠一下子創造出強力類型的兵種,為什麼還有如此眾多普通的類型。
難道那些更為強悍的魔族士兵,和原來的魔族士兵已然是根本不同的兩種類型?
難道魔族並不能夠改變已然存在的個體,只能夠產生出更為強悍的類型?
系密特突然間感到有無數疑問湧上心頭。
一大群魔族從各個角落之中湧了出來,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大搜捕已然開始。
那些魔族這一次顯得無比仔細,幾乎每一個角落裡面都站立著一個靛藍色的身影,更有那一隊隊的魔族沿著巨索搜索著。
突然間兩個巨大的陰影出現在一角,系密特彷彿能夠感受到魔族眼睛的目光正一遍又一遍地掃過他藏身的地方。
系密特不敢肯定,魔族是否最終會想到搜查這些孵化器,同樣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夠逃離。
他甚至不敢將那來自於魔族眼睛的強大而又敏銳的感知力放出來,他擔心那些魔族的眼睛同樣也能夠感知到他的存在。
每一次魔族眼睛的目光掃過,都引起了系密特一陣難以遏制的心悸。
要怎樣才能夠盡可能的令心情保持平靜?系密特感到自己快要因為緊張而陷入瘋狂,此刻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和真正的聖堂武士之間存在的差別。
或許進入冥想狀態就會好一些,系密特想到。
將精神沉入到意識的最底部,系密特開始進入內在的世界,作為一個聖堂武士這是必須的修煉,事實上每一個聖堂武士所極力追求的並非是外在力量的強大,而是內在精神的強大。
正因為如此,聖堂武士所追求的並非是成為大師,而是成為長老,甚至最終達到大長老的境界。
系密特同樣擁有這樣的夢想,因為在他腦子裡面歷代聖堂武士的記憶之中,大長老之中成就最高的一位,已然超越了聖堂武士的力量,能夠像魔法師那樣自由運用外界的力量,同樣也能夠像神職人員那樣從高高在上的神明那裡得到啟示和借取力量。
系密特非常渴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擁有那樣的實力,只不過他實在是太過忙碌,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進行冥想練習。
突然間一陣精神波動引起了他的注意,系密特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進入冥想狀態的同時,也封閉了對於外部世界的感知。
而此刻外部的精神波動,居然能夠影響到他已然徹底封閉的內在世界,這是何等強大的精神力量!
系密特實在感到訝異,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精神意識蔓延開去,搜索著四周。
四周的一切顯得有些熟悉,這種熟悉的感覺,令系密特感到自己彷彿回到了當初在奇斯拉特山脈那座冰洞之中還原成為胚胎的時候。
此刻從底部同樣源源不斷地湧來純粹的生命能量,這種生命能量,遠比當初他轉化為聖堂武士時所得到的要強大而又精純得多。
雖然看不到吸收生命能量的魔法陣,不過系密特感覺到這個魔族基地本身就擁有著相同的能力。
這座基地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魔法陣,只是不知道它如何吸收到如此眾多而又強大的生命能量。
雖然明知道會有極大的風險,不過系密特仍舊忍不住想要進行嘗試,他將自己的感知力沿著那脈動的精神波動漸漸擴散開去,雖然和當初成為聖堂武士的時候有些微微的不同,不過系密特仍舊感到那樣熟悉。
他能夠感知到那些躺在孵化器裡面的魔族士兵的心跳,甚至能夠感知到它們意識。
對於大部分魔族來說,是沒有任何思想的,系密特從它們的腦子裡面看到的是空空如也。
繼續將精神往更加深邃的所在延伸,突然間系密特接觸到了他所要找尋的東西,無數難以理解的思想,一下子灌進了他的腦子裡面,不過其中的很小一部分,卻已然為他所知,那便是如何運用他所擁有的那神秘而又奇特的能力。
系密特立刻肯定他此刻正在接觸的正是魔族眼睛。
或許只有魔族眼睛擁有自己的思想,暗自猜想著。
既然擁有這樣的機會,系密特自然不肯隨意放棄,雖然他絲毫難以理解魔族的指揮,不過他仍舊拚命搜索,並且嘗試著進行研究。
當然系密特所謂的研究,猜測的成分更加多一些。
令系密特感到驚詫的是,他發現那些魔族的眼睛顯然擁有著極為高超的智慧。
而且它們之中的一些已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只是無法作出反應。
看起來魔族眼睛的幼體同樣已然擁有了感知外界的能力,不過只要一想到自己所擁有的這種力量,同樣來自這些魔族之中最為奇特的個體,系密特便感到有些釋然。
除此之外,另外一個驚人的發現便是這座基地。
雖然沒有任何證據,系密特隱隱約約感到,整個基地都是一個巨大的生命體,這個巨大的生命體沒有意識,但是卻充滿了能量。
而且這些龐大的能量並非來自四周的生物,並非像他當初變成胚胎時那樣,依靠不停地吸收周圍的生物的生命能量,來維持自己的成長。
正當系密特想要進一步搜索那龐大能量的來源,突然間他感到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系密特確信這絕對不是那些魔族飛船凝視的目光。
和那些魔族飛船比起來,這雙眼睛更加神秘而又深邃,它所能夠看透的已然不只是自己的外表,而是直接穿透了自己的意識,進入了最深層的內在世界。
那雙眼睛彷彿是某種冥冥之中不可企及的存在。
那雙眼睛令他感到有些恐慌,卻又顯得那樣熟悉。
系密特極力想要掙脫,但是又感到那雙眼睛令他受到深深的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