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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武士》第50章
第二集 歷史新紀元 第五章 壯志凌雲

拜爾克這座曾經被稱作人世間最為美麗、高貴、典雅的城市,此刻卻變成了一座被死亡和絕望所縈繞的墳場。

在帕丁廣場,一座高大的斷頭台聳立在那裡。

恐怕不會有多少人知道,塔特尼斯侯爵為什麼選擇這裡作為行刑的場地,只有幾個人明白,就在不遠處,塔特尼斯家族的兩位最為忠實的僕人,為了保護他們的主人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兩排士兵背靠背圍繞成環形,他們手裡緊握著長戟,被他們所隔斷的是兩個人群,裡面是排成長隊、等候著登上斷頭台的被宣判了罪名的人們。

他們之中有很多就是那些被搜出贓物而逮捕起來的平民,他們的罪名是搶劫貴族,不過還有不少人本身便是貴族,將他們送上斷頭台的罪名是煽動暴亂。

此時此刻在這人生的盡頭,在那冰冷卻高效的殺人機械的面前,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不再在意他們的地位,這些人混雜在一起,有的甚至互相交談。

這些即將面對死亡的囚犯們反倒顯得大度,更多的哭泣和嗚咽來自四周圍觀的人群,這些人之中大多數是來為親人送行,生離死別的悲傷和對於未來生活的絕望,令這些人痛哭流涕。

在廣場四周還豎立著上百根絞架,每一根絞架上面都吊掛著一具屍體,這些人才是真正赫赫有名、曾經不可一世的大人物,他們所背負的罪名也顯得更重。

臨時組建的法庭,以叛逆的罪名宣判了他們的死刑,叛逆者除了死亡之外,還將被剝奪爵位和領地,那位威嚴的國王,一輩子都想給那些令他無比痛恨的大臣們安上這個頭銜,但是他始終沒有做到。

遠處在康絲勒斯大街和洛必安大街之間,在中央大道兩旁,那原本是兵營的所在,此刻所有士兵都集中在一起點名。

在兵營的周邊,一圈手握重弩的士兵,冷漠地守衛在那裡,這隊士兵並非隸屬於軍方,他們身穿紅色的制服,頭上帶著金色的頭盔,這是國務咨詢會議特別執行隊的標誌。

不過,真正令兵營裡面的士兵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是那些圍攏成一圈漂浮在空中的能武士,以及站立在特別執行隊後面,那些身上佈滿花紋、來自沙漠的咒法師。

同樣的原因,也令此刻正聚攏在統帥部作戰會議大廳裡面的那些軍人們,不敢輕舉妄動。

坐在正中央主座之上的塔特尼斯侯爵,臉色陰沉,這原本就令他們感到有些擔憂,更何況,這一次他帶著六位聖堂武士而來,其中兩個站立在他的身後保護他的安全,而另外四個站立在會議大廳的四個角落裡面。

這樣的佈置,即便那些勇猛無畏的騎士們,也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們無從知曉,眼前這位牢牢控制住丹摩爾局勢的侯爵大人,此刻要做些什麼。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塔特尼斯侯爵做出任何瘋狂的、不可思議的舉動,他們都不會感到驚詫。

不僅僅是他們,那些等候著登上斷頭台的人們,那些圍觀為親人送行的人們,他們同樣知道這件事情。

事實上,當幾天前教宗以及他身邊的十七位高級祭司、大主教同時遇刺的噩耗,傳遍整個丹摩爾的時候,幾乎每一個人都明白,對於塔特尼斯家族來說,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障礙也已消失。

連教宗都敢刺殺,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塔特尼斯家族的成員所畏懼的?

更何況現在看來,聖堂和魔法協會顯然已經站在了塔特尼斯家族這一邊,還有那些來自荒漠的、莫拉的信徒的幫助,除了魔族,這個世界上顯然已經沒有另外一支力量,能夠和他們相抗衡。

正因為如此,此刻坐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沉默不語,他們已經做好了接受一切的準備。

狹長的會議桌兩旁,可以看到不少熟悉、但是在國王陛下最後那段日子失去蹤影的面孔。

前全軍統帥塞根特元帥,第一軍團軍團長施蓋爾,第三軍團軍團長瓦勒,便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

拉開那沙啞的嗓門,塔特尼斯侯爵緩緩說道:「各位想必在猜疑,我為什麼將各位召到這裡,是不是打算將你們一網打盡?

「從現在起,你們可以用不著擔憂了,我今天到這裡來,是想要向你們解釋一些東西,解釋那份讓你們惱火的變革法令。

「不過我只會解釋這一次,下一次如果還有誰對此表示質疑,我就不管了,我將強行推行我所擬定的變革。」

朝著四周看了一眼,那些軍人們沉默不語,並不令塔特尼斯侯爵感到滿意,他非常清楚自己最需要的,是讓這些傢伙聽進去,而並非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甚至當成某種催眠曲。

想到這裡,塔特尼斯侯爵決定弄一些令人震驚的消息,讓大家振奮一下精神。

「我可以告訴各位,從今往後,軍方將不再效忠於丹摩爾王室和某位國王。」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聽到這句話,底下立刻傳來了嘈雜轟動的聲音,看到眾人的注意力被吊了起來,塔特尼斯侯爵繼續說道:「當然你們也用不著誤會,以為我打算讓軍隊向我效忠。」

看著底下那疑惑不解的眼神,塔特尼斯侯爵用沙啞的嗓音說道:「從今往後,軍隊需要效忠的是丹摩爾本身,或者說,軍隊將聽命於由丹摩爾人民直接選舉出來的議會。

「只有議會能夠調動軍隊,同樣,也只有議會能夠對軍隊的事務進行干涉,不過軍隊的最高長官,將由內閣成員擔任。

「由議會組成內閣,內閣的成員不是固定不變的,每五年重新更換一次內閣成員,這樣一來,像席爾瓦多侯爵和前任財務大臣亨利侯爵那樣霸佔內閣席位,培植盤根錯節的關係網的情況,將被杜絕。

「雖然有可能某個內閣成員會因為特別稱職,而受到接連提名,但是最多能夠得到三次提名,也就是說在內閣的位置上,擔任某個職務十五年,然後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夠再繼續做下去。

「議會同樣是如此,議會的更替將會和內閣的更換相互錯開。

「我相信各位已看過我頒布的法令,各位想必看得最為仔細的,便是令你們感到惱火的那些內容。

「你們是否看到,議會成員的提名和認可,並不以地位和爵位為標準?任何人只要勝任,並且得到眾人的認可,他就可以進入議會,甚至進入內閣。

「你們之中難道沒有人從中看到機會?一直以來,軍方多多少少和丹摩爾的國王有些對立,據我所知,能夠擔任公職的少之又少,而進入議會和內閣的更是一個都沒有。

「但是,現在沒有這個煩惱了,是否能夠得到更高的權力,是由所擁有的實力說了算的。

「除非各位連競爭的勇氣都沒有,那麼這個變革法令對於你們來說,確實毫無意義,不過如此怯懦的軍人,是否有存在的必要,也讓我感到懷疑。」

塔特尼斯侯爵看著底下的反應,他非常滿意這番嘲諷,再一次引起了那些軍人們的注意。

「現在再讓我來解釋一下,那些令你們感到憤怒和仇恨的變革法令。

「毫無疑問,最令你們感到憤怒的,肯定是爵位和土地完全脫了鉤,你們覺得這是為了等到擊退魔族論功行賞的時候,可以僅僅只給你們空頭銜,而用不著拿出任何實惠的東西。

「我可以告訴各位,如果是在魔族出現的初期,或許確實如此,但是此刻丹摩爾北方的領土幾乎荒無人煙,幾千萬人被魔族殺死,更別說那些失去了繼承人的領地。

「反過來該深究一下,為什麼要賜予領地,我相信像塞根特元帥這樣的軍人世家,應該最為清楚。

「最初的貴族們全都負有效忠國王、為丹摩爾作戰的使命,而賜予他們領地,一方面是將領地交給他們管理,另外一方面是為了讓他們自己維持一支軍隊。

「但是丹摩爾早就不需要私人來維持一支軍隊了,現在私人軍隊根本就只是一種儀仗而已,同樣也用不著代為管理土地,丹摩爾擁有足夠的官員。

「正是這個原因,多出來沒有事情做的貴族數不勝數,一直身居拜爾克的你們應該比我更加清楚,那些無所事事、依賴爵位的懶蟲,整天都是如何生活。

「我的法令並非是針對你們,只是不想繼續養活那些懶蟲,事實上,你們如果注意看我所頒布的法令,你們就會看到,我為你們做出的安排。

「給予你們土地,不如給予你們公職,軍人如果選擇退役,他的功勳將會變成相應的公職。

「我並沒有削減公職津貼,從公職上得到的收入,將遠遠多於土地的出產,公職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省得你們的子孫,變成讓我和此刻的你們厭惡的蛀蟲。

「從今往後,一個人的地位將看兩件事情,其一便是他的頭銜,伯爵的頭銜總是會讓子爵、男爵羨慕無比,更何況我雖然取消了許多特權,但是仍舊還保留了一些。

「另外一個便是他擔任什麼樣的公職,一個平民坐在總理大臣的位置上,我相信也沒有人敢看不起他。

「我所頒布的這條法令的目的,是盡可能的立刻兌現各位的功勳,而不是通過領地,一點點緩慢地給予你們財富,不過,我同樣也留下了一部分讓你們可以留給子孫後代的東西。

「當然在座的各位之中,大部分早已經擁有了領地,剛才的法令對於那些渴望用功勳換取爵位的底層將領更為有效。

「對於各位來說,想必你們更加憤怒我剝奪了你們的領地,那麼我就來說說為什麼要這樣做。

「對於領地,你們擁有絕對的控制權,我知道這裡的大部分人,都對居住在領地之中的領民收取一份稅收,這份稅收大致和其他地方交納給國庫的稅額差不了多少,有些甚至還要低一些。

「毫無疑問,這令國庫失去了許多收入,除此之外在我看來,這同樣也是一個飼養蛀蟲的原因。

「據我所知,你們這裡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想過經營,塞根特元帥,在這裡您所擁有的領地最大,而且那全都是最為肥沃的土地,其中甚至有兩個八個世紀以前便已存在的小鎮。您知道,我為這些土地粗略的估價是多少嗎?

「絕對不少於二千兩百萬金幣。」

聽到這個數字,底下的那些軍人們再一次發出了一片低沉而又喧鬧的驚呼聲,毫無疑問,這個數字令他們頗為驚詫。

事實上將近半數的軍人,立刻懷疑塔特尼斯侯爵是否故意誇大其辭。

不過,另外有半數的軍人倒是相信這個數字的準確性,因為塔特尼斯侯爵在經營方面的精明眾所周知。

「如果我猜測得沒有錯誤的話,塞根特元帥,您恐怕連五十萬,不——連三十萬都拿不出來,我沒有說錯吧。

「您在您的領地定的稅收,比國稅少七個百分點,這在這裡的諸位之中,已是相當低的了。

「您的領地大部分是農莊用來耕種作物,那些佃戶裡面將近有三成世代居住在那裡,最長的居然有將近千年歷史,這實在太厲害了。

「您每年從他們的身上,能夠獲得十萬左右的收入,再加上您的津貼,讓您能夠維持您的家庭。」

說到這裡,塔特尼斯侯爵冷笑了一聲,這聲冷笑令在座的軍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幾年前,我曾經有幸經過您的一處莊園,您知道那裡的人給予我什麼樣的感覺嗎?他們和拜爾克的那些蛀蟲們同樣懶。

「塞根特元帥您恐怕想像不到,您的佃戶們將田地租給別人耕種,願意耕種那些土地的,都是自己擁有土地的臨近的居民,您莊園之中的收成對於他們來說,都是額外的外快收入。

「您的領民們過著清貧卻悠閒的生活,他們不用耕種卻坐享其成,這樣的情況不知道已持續了幾個世紀。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您和您的祖先做了一件丹摩爾歷代國王同樣做過的事情,那便是養了一幫懶蟲,其中或許還有一、兩條蛀蟲,我自然不方便幫您去找出來,正因為如此,您的財富和您所擁有的領地並不符合。

「這種情況對於在座的諸位來說相當普遍,正因如此,讓你們直接收取領地之中的稅收,對於你們根本就沒有好處。

「同樣的情況在其他貴族之中也非常普遍,京城裡面許多生活奢華、揮金如土的世家,其中真正懂得經營的也少之又少,他們的財富並非來自自己的領地,而是通過其他途徑而來。

「現在頒布的法令,將領地變成私有土地,大家將不能夠再從稅收上面撈取財富,而加強監督和稅收直接交納國庫,財政開支從國庫另行劃撥,將極大地杜絕地方財政虧空和漏洞。

「從現在起,所有人都得自己養活自己,你們得經營你們的土地,如果你們只是吃田租的話,要麼自己經營自己耕種,支付給農莊的工人工資,交納稅收,當然擁有爵位的你們,要比普通平民的稅收輕許多,這對於你們相當有利。

「要麼你們仍舊將土地交給佃戶耕種,看緊一些他們,或者乾脆更換一批更加勤快的人,你們可以從稅收的差額之中得到一些財富,或許可以和以往持平。

「不過,我的勸告是,你們還是找一些產業來經營,這對於你們和國庫都會有好處,與其讓你們經營不善還能夠苟延殘喘,還不如讓你們那些愚蠢的子孫因為不夠開銷,而將田產賣掉。

「以往因為領地遠比私有田產難得,因此這令大家難以下定決心,現在好了,我替大家解決了難題,願意賣田產的盡可以全部出手,得到的錢可以用來經營其他利潤更加豐厚的產業,同樣也可以用來揮霍。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一些幾個世紀以來依靠苟延殘喘或者歪門邪道維持生活的家族,將徹底垮掉、消亡並且永遠從我們眼前消失。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雖然不善經營,不過你們大多都很節約,毫無疑問你們會稍微支持得久一些,久到足以讓你們看到,當初那些令你們憤恨和嫉妒的,肆意揮霍奢侈家族的毀滅。」

說到這裡,塔特尼斯故意加重了語氣之中嘲諷的感覺。

「如果你們和你們的家族想要倖存下來,我給予你們一個建議,那就是從現在開始學會和商人打交道。

「我可以在這裡鄭重其事地告訴各位,往後丹摩爾王朝將不再以門閥和地位,來決定職權和勢力,金錢和威望才是最重要的關鍵。

「我可以保證,各位在損失了許多東西的同時,將擁有更多的機會,只不過所有的一切都得依靠你們自己。」

說到這裡,塔特尼斯侯爵閉上了嘴巴,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了厚厚一疊檔案,這些檔案分別裝訂成冊,檔案的封面上寫著每一個人的名字。

輕輕拍了拍那疊檔案,旁邊的文書連忙走過來,將這些檔案分發了下去。

一開始那些軍人們各個都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當他們打開屬於自己的那份檔案看了一眼,不是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便是驚詫地張大了嘴巴。

「想必從這裡面,你們可以看到許多東西,我知道你們之中的許多人,對於以前的內閣和議院裡面的那些老傢伙們,有著何等的蔑視,在你們的眼裡,那些人都是愚蠢的白癡,而且白白佔據重要的位置。

「現在你們想必已經看到,你們其實並不比他們高明多少,只不過他們千方百計替自己撈足了油水,而你們卻連骨頭都沒有啃到。

「無論是他們還是你們,在我的眼裡全都是一群白癡,全都是佔據著丹摩爾最為珍貴和重要的財富,卻不懂得好好利用的蠢貨。

「如果塔特尼斯家族的領地不是在偏僻閉塞的北方領地,如果將你們之中四分之三的家族的領地,和我的那片領地交換,十幾年的經營,恐怕早已經讓我足以買下拜爾克的很大一部分。

「丹摩爾王朝對於戰爭功勳的付出,確實很慷慨,你們所擁有的,全都是最珍貴的財富。

「就將這當作是我給予你們的禮物吧,這或許會讓你們看清,你們手裡到底擁有多少財富。

「再想像你們那可憐可悲的生活,我可以毫不客氣地告訴你們,就連我的那些諸多僕人之中,也有幾個活得比你們更加愜意和舒適,而他們沒有從我這裡得到任何多餘的賞賜,他們所擁有的,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機會。」

塔特尼斯侯爵離開了,原本一心想著為自己的尊嚴而抗爭的那些軍人們,此刻各個顯得垂頭喪氣,他們彷彿輸了一場至關重要的戰役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塞根特元帥才重重歎了口氣,他非常清楚,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已然喪失了士氣。

「各位有些什麼看法?」年邁的元帥重重歎息了一聲說道。

「我打算照著這上面寫的先試試看,平心而論,我確實想要過稍微寬裕一些的生活。」首先開口的是那位第三兵團的團長,他並不打算給別人看有關他的那份文件上,寫了些什麼。

「這或許是在場絕大部分人,心裡所想的事情。那位侯爵大人顯然擊中了我們的要害。」新任的那位年輕的參謀長苦笑著說道。

「是啊,他用將我們和內閣議院裡面的那些傢伙歸為同類,來打擊我們身為軍人的驕傲,但是偏偏他所站立的角度,令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反駁。

「最讓人惱火的是,他可以拿出許多強有力的例子來(電腦小說網www.16k.cn)對我們冷嘲熱諷,卻讓我們感到非常有道理。」塞根特元帥無奈地說道。

「對於這一點,大家全都明白,這位侯爵大人在他選擇好的地點,在他挑選的時間,用他最為擅長的兵種,對我們發起了進攻。」那位參謀長說道。

「那麼你打算怎麼應對?」塞根特元帥問道。

「還能夠如何應對?此刻未來對於我們來說漆黑一片,眼前的局勢已告訴我們,一腳踏錯就有可能掉進無底深淵,現在那位侯爵大人在遠處點了一個火堆,甚至還替我們標上了一路上的記號,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嘗試著走走看。

「而這一走,就完全進入了那位狡猾的大人的圈套,他正需要有人跟著他走,而毫無疑問,我們是最佳的選擇。

「我相信我們手裡的這份東西十有八九確實有效,以那個傢伙的精明,肯定會給最先跟隨他的那些人一些甜頭,平心而論,不得不承認他的誘餌非常吸引人,就連我也忍不住想要上鉤。

「除此之外,他這一次來,另外一個目的恐怕是想要通過我們的嘴巴,告訴世人,更重要的是告訴丹摩爾王室,塔特尼斯家族對於丹摩爾的王權並沒有絲毫企圖,不過毫無疑問,他將會弱化王權。

「從今往後,丹摩爾王朝在某種意義上已然終結,丹摩爾的歷史將翻開新的篇章。

「大家可以從以往的歷史之中獲得借鑒,同樣的事情也曾經發生過,那便是教廷從諸神走到父神獨尊的變革,塔特尼斯侯爵顯然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夠在歷史之中,能夠和那位至高無上的救世主相提並論。」那位年輕的參謀長,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從兵營出來,站立在輕便馬車後面的扶欄之上,塔特尼斯侯爵掃視著四周,在他原本的想像之中,自己應該感到意氣風發、躊躇滿志,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的內心之中卻異常平靜。

正在這個時候,對面一輛馬車靠了過來,站在馬車後面的,正是他曾經的盟友——法恩納利侯爵。

兩個人幾乎同時命令馬車停了下來,這對共同進退、一起飛黃騰達的同盟者,相視笑了一笑。

從馬車上下來,塔特尼斯侯爵打發隨從們遠遠離開,這兩個此刻在丹摩爾幾乎可以稱得上說一不二的大人物,緩緩漫步在筆直寬敞的中央大道之上,除了樓頂上時隱時現的力武士的身影,四周可以說沒有一個人影。

「你是否記得,我們倆也曾經像這樣走在這條大道之上?」法恩納利侯爵歎息了一聲說道。

「記得,那時候我剛來拜爾克不久,我們倆聯手平定了擠兌風暴,那天實在太高興了,居然從薩爾梅廣場一直走到天星大道。」

塔特尼斯侯爵同樣無比感慨地說道。

「我記得那個時候,我們倆一邊走著,一邊為自己的未來做著各種各樣的計劃,現在想來,那幅景象彷彿就在眼前。」法恩納利侯爵說道。

「原本就離得不太遠,頂多也就只有半年時間,但是這半年變化實在太過巨大。」塔特尼斯侯爵緩緩地搖著頭,說道。

「是啊,變化實在太大,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當時我們設想和計劃了那麼多,但是卻絲毫沒有想到,能夠得到今天這樣的地位,這甚至是我們連作夢都無法想像的事情,但是一切卻已發生。」法恩納利侯爵歎道。

「為什麼要這樣說?為什麼不將這一切看作是你原本就應得的獎賞,你我並沒有對詹姆斯七世陛下有所虧欠,我竭盡全力維持著那個千瘡百孔的國庫,而你更是救了他一命,雖然那並沒有令陛下延長多少壽命。

「在這個貪婪而又充滿黑暗的世界裡面,我們兩個人充當著用砂子填補決口大堤的救險者的角色。」

塔特尼斯侯爵冷笑著說道,此時此刻,他已可以拋開對那位去世的、威嚴的國王陛下的敬意。

「所以你想要將一切推倒重來?替丹摩爾構建一個更為鞏固和穩定的基礎?」

法恩納利侯爵疑惑不解地問道,因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朋友並非是一個悲天憫人的聖賢。

「如果我說確實如此,你是否會相信?」

塔特尼斯侯爵反問道,他看了一眼同伴那迷惘的眼神,笑了笑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一件事情擁有絕對唯一的理由,決定一件事情,往往是許多不同方面影響的結果。

「我不否認,我的主要目的並非是你剛才所說的那些,不過,你所說的,也是原因之一。

「我下定決心進行變革的理由之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便是,我一直以來存在於心底的恐懼,我相信你同樣也曾經擁有這樣的恐懼,那便是有朝一日,失去那位至尊的陛下的信任。

「看看他的一生,慷慨和勤勉確實是那位陛下最為寶貴的優點,但是多疑和喜新厭舊,卻是他始終難以改變的致命弱點。

「在那位陛下執政期間,他並非缺乏得力的助手和優秀的智囊,正因為如此,他也曾經有過一段無比輝煌燦爛的時期,但是最終,丹摩爾卻病入膏肓,這不能不認為,是那位陛下自己的過錯,但非常可悲的是,那位陛下臨死之前還未曾意識到這一點。

「正是因為他的多疑和喜新厭舊,才使得大臣們不得不拉幫聚堆,通過聯手來對抗王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造就佛利希侯爵,令內閣和議院變成後來那種樣子,絕對是陛下自己的責任。

「依維,你想必不知道一件事情,當初我剛剛坐在財務大臣的位置上的時候,便已然打定主意,同樣要走以勢力對峙和要挾陛下的道路。

「我讓僕人們學習會計知識,一方面是為了從他們的身上得到最大的利益,但是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那個目的而積聚力量。

「但是,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徹底拋棄這種恐懼,即便再有一位像那位陛下一樣的國王,丹摩爾也不會受他的任意擺佈,和那些貴族的頭銜一樣,國王將只是一個更加崇高一些的爵位而已。」塔特尼斯侯爵說道。

「架空國王的權力,然後通過操縱議會和內閣來獲取並且控制權力,但是那十五年的期限又是怎麼一回事情?難道你打算扶植一個傀儡或者喉舌接替你的位置?」法恩納利侯爵問道。

「我可不會這樣做,我已經對這場變革下了所有的賭注,我絕對不能夠允許這場變革以失敗告終,親愛的朋友別忘了,除了內閣之中的總理大臣,議會議長同樣擁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從總理大臣的位置上下來,我完全可以設法取得議長的寶座,更何況,我希望你能夠出任議會議長,與其同別人合作,我情願選擇你。

「等到十五年之後,我們再互相交換,由你來控制這個國家,我負責監督。」塔特尼斯侯爵笑著說道。

「那也只有三十年時間啊。」法恩納利侯爵說道。

「我親愛的朋友,你就不要太過貪心了,整整三十年風光無限的時間,難道仍舊不能夠令你感到滿足?

「難道這個世界上僅僅只有掌握權力、控制一切,才能夠令你感到快樂?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你仍舊想要繼續追求權力的滿足,我只能夠不再奉陪下去,我將尋找自己的生活和歡樂。

「我相信,我的後半生將會在寫作和教育之中渡過餘生,事實上,不久之後我就將開始動筆,題目已擬定好,就叫做《平等論》。」塔特尼斯侯爵說道。

「但願不是宣揚自由和平等,你將被看作是那位崔特先生的同黨。」法恩納利侯爵鄭重其事地告誡道。

「實話告訴你,這個主題確實是從那位崔特先生那裡剽竊來的,你應該很瞭解我,我並非是一個充滿創意的人,我所擅長的是彙集和採納別人的意見,並且通過整理完善,將它們變得更加系統、更加有條理。

「我保證,等到我的書出版之後,我會令那位崔特先生感到汗顏,因為他的思想在我的理論面前,就彷彿是一個小孩面對一個。

「另外一部我也已然擬定好,名字叫《論經濟》,我同樣剽竊了別人的思想,對此真正花費了無數心血的是理士頓先生,我的幾位智囊之一。

「事實上,他已完成了原稿的將近三分之一,但是令人遺憾的是,為了令世人感到震驚,這部原本可以首先出版的作品,將不得不等到《自由論》出版之後進行。」塔特尼斯侯爵對自己的盟友坦然地說道。

聽到這番話,法恩納利侯爵已無話可說,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想起來了,你不是同樣也有所打算嗎?」塔特尼斯侯爵突然間說道。

「我的打算?」法恩納利侯爵微微一愣,他疑惑不解地看著自己的盟友。

「我親愛的朋友,你不是曾經想過在音樂方面有所發展?你難道忘記了你所『譜寫』的那些樂曲,受到多麼隆重的歡迎?

「難道你沒有想到過,等到魔族的威脅被徹底清除之後,繼續當初的輝煌?」塔特尼斯侯爵微笑著說道。

「你應該非常清楚我的底細,我也用不著向你隱瞞,那些樂曲全都是你的弟弟系密特所譜寫,我實際上是篡奪了他的名聲而已。」法恩納利侯爵苦笑著回答道。

「別管到底是誰的貢獻,你所獲得的名聲永遠屬於你擁有,作為你最為忠實的朋友,我給你一個忠告,你最好將這一切看作是理所當然,這樣才永遠不會露出馬腳。

「就拿我來說,難道你讓我向世人承認,我剽竊了崔特先生的、理士頓先生的智慧結晶,不,即便他們倆站出來和我對峙,我也絕對不會鬆口。

「除此之外,另外一個我希望能夠給予你的忠告便是,盡可能在原有的基礎之上再有所提高,你不是說過,系密特最後譜寫的那篇,與前人之作完全不同的樂章,是出自你的提議和靈感?

「在我看來,這就是你可以選擇突破的方向。

「一直以來,音樂總是被看作是用來吸引別人注意的工具,以及跳舞時候取代單調節拍的替代品,雖然前前後後出現過幾位音樂家,賦予了音樂一些特殊的內涵和生命,但是和詩歌、繪畫比起來,音樂的地位仍舊偏低。

「但是我卻在那篇樂章之中看到了巨大的潛力,雖然沒有詩歌那樣直接,雖然沒有繪畫那樣精細,但是音樂或許會比它們更加恢弘和感人。

「除此之外,還有戲劇,在我看來,戲劇不應該僅僅只是巡迴劇團的演員們,那些淺薄浮躁、用來給人逗樂的東西,或許能夠擁有更多內容,更能夠煽動觀眾的情緒。

「親愛的依維,事實上這些事情原本我打算自己去做,但是我的時間表實在排得太滿,更何況就像表演得太過火,反倒會引起別人猜疑一樣,如果我同時干太多的事情,肯定會令人猜疑,我在貪別人之功。

「正因為如此,我把它們讓給了你,相信我,這會令你的名字清晰並且平凡地出現在歷史書上。

「你試試能夠背誦出幾個丹摩爾王朝有史以來,著名政治家的名字,然後再想想你所知道的著名詩人、畫家和哲學家又有多少。

「除非開創一個時代,政治只能夠影響一時,但是那些著名的詩篇,那些價值連城的繪畫,那些令人深省的哲學智慧,卻能夠流傳永久。

「你我都已到了不應該再將眼光局限在眼前利益的地步,只要你我之間沒有什麼紛爭,我們聯手幾乎可以得到一切,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塔特尼斯侯爵輕聲說道。

此刻,在遠離京城的一座荒棄的莊園裡面,一位老者正行走那長滿雜草的草坪之上,甚至還有幾棵樹木長了出來。

這位老者正是自由軍首領崔特,此刻他的手裡,正拿著通過教堂傳來的驛報。

驛報之中,詳詳細細地敘述了最近幾天發生的那場暴亂,除此之外,還著重介紹了這次暴亂發生的根源,那剛剛頒布、足以令世人感到震撼的變革法令。

雖然沒有登載法令的全文,只是那引起爭議的幾部分,不過僅僅只是從介紹以及那幾篇節略之中,這位睿智的老人已能夠猜想到法令的全部。

神情之中顯得有些黯然,那充滿失落的背影,令周圍那些跟隨了這位老人十幾年的自由軍戰士感到疑惑不解。

「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會懷念這個家。」

突然間,街道對面有人提高了嗓門說道。

那些自由軍戰士微微一愣,立刻將手伸向繫在腰間的武器。

崔特同樣微微一愣,他轉過頭來朝著對面張望。

對面的門口站立著一個和他差不了多少年紀的老者,崔特感到極為熟悉,但是一時之間卻辨認不出來。

「匆匆一別,已將近二十年,現在看看我們的樣子,再想想我們當初那凌雲壯志,唉——世事無常,回首間歲月已然流逝。」

那個老者滿懷感慨地歎息道。

「安納傑,是你這個傢伙。」自由軍首領驚詫地叫了起來。

兩位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曾經輝煌一時,此刻卻沒沒無聞的老者,漫步在落日餘暉照耀的街道之上。

「你還在作著年輕時候的夢?」安納傑笑著問道。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該到了夢醒時分,不過我仍舊打算繼續看看,看看天是否快要亮了。」崔特苦笑著說道。

「你這個傢伙倒是特別小心。」安納傑笑罵道。

「經歷了那麼多,不能不變得小心一些啊。更何況,我對於那個傢伙始終沒有太多的信心。

「我絕對不相信,那位塔特尼斯侯爵會是一個能夠理解地位平等,和權力歸於人民的人,如果是他的弟弟,我倒是願意信任。」

崔特不以為然地說道:「我絲毫看不出,那個傢伙能夠從中得到些什麼。」

「你無法理解的,並不代表不會發生,至於能夠得到些什麼,我相信,有更多人難以理解,你能夠在你的夢想之中得到些什麼。」

安納傑同樣不以為然地說道。

「你這一次來,不會是和我探討這個問題的吧。」崔特說道。

「我這一次來是想問你,年輕時候的那番雄心壯志仍舊沒有淡化?你還未曾發現你的觀念太過理想化?」安納傑問道。

「我好不容易爭取來一點收穫,難道你專程來試圖說服我放棄?」崔特微微有些不悅地問道。

「你的弟弟和自由的風之間的恩怨,你不會一無所知。

「你的弟弟違背你的意思亂用力量,你好像從來沒有阻止,這樣下去,自由軍總有一天會徹底墮落。」安納傑搖頭歎息道。

「我會對自由軍有所約束。」崔特立刻回答道。

「那麼你死了之後呢?」安納傑停下了腳步,看著曾經的老友。

「你打算讓我解散自由軍?」崔特問道。

「這確實是我此行的目的,此刻自由軍所擁有的力量,已經太過龐大,遠遠超出了維持自身安全的需要,更何況你我都非常清楚,自由軍的退化,早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當自由軍還處於艱難困苦的時期,所有這一切或許不會顯露出來,但是我相信在不久之後,自由軍的腐化墮落,將是你所無法阻擋。」安納傑冷冷地說道。

「我會設法改變這一切,我會重新塑造一個全新的自由軍。」崔特固執地說道。

「看樣子我無法勸服你,但願你別忘記當初我們的理想,不要以實現思想的名義,做出完全相反的事情,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只能夠認為你同樣也已然腐化和墮落了。

「就和那些攥緊了手中的特權不肯放棄,為了令自己多撈取一些好處,無所不用其極的貪婪之徒沒有兩樣。」安納傑加重了語氣說道。

這番話令那位自由軍首領猛然一驚,他緊緊皺起了眉頭。

第三部 第三集 最後的征程

• 第一章 最後的征程

• 第二章 危險的障礙

• 第三章 回到起點

• 第四章 人性的失落

• 第五章 前進

第三集 最後的征程 第一章 最後的征程

眼前的路雖然非常陌生,但是感覺之中卻又是那樣的熟悉。

茂密的森林仍舊是那副老樣子。

和北部冰原不同,這裡並非僅僅只是生長著挺直如同尖塔一般的雪松,柏樹、白楊這類闊葉樹種的數量也不在少數。

一眼望去,在一片片深邃的墨綠色之中,到處都可以看到斑斑點點的深黃和淡紅色點綴其中,地上更是鋪滿了黃褐色的落葉,厚厚的落葉完全遮蓋住了大地。

這裡已然是北方森林的深處,用現在的速度再往前行進兩天,便可以看到奧爾麥絲河。

看著眼前那顯得越來越熟悉的森林,系密特的心忍不住激烈地翻騰起來,將近一年的時間,轉了一大圈最後又回到這裡,回到這個最開始的起點。

但是,一切都已然轉變,此刻的他再也不是一年前那個無憂無慮,還沉浸在快樂和玩鬧之中的孩童。

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歎息,系密特朝著四周看了一眼。

和當初從奧爾麥森林裡面逃離出來的時候一樣,這一次他同樣並非孤身一人,這對於自從翻越奇斯拉特山脈之後,就很少與別人結伴同行的自己來說,倒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

和他同行的,有一位是專門用來給予那些魔族毀滅性一擊的高級祭司,系密特和教會裡面的神職人員很少有非常談得來的,不過這個傢伙卻是一個例外。

除此之外,還有兩位力武士和一位能武士,或許是因為他們此行即將進入最為深入也最為危險的所在,因此聖堂大長老派遣了三位長老跟隨在自己身邊。

聖堂都如此慷慨,魔法協會和那些真神莫拉的信徒自然也不可能落後,所以那兩位魔法師和一位咒法師,全都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

當然這支隊伍之中,也並非每一個人都實力非凡,如果沒有熟悉山林生活和地形的嚮導,恐怕隊伍裡面的大部分人,早已經忍受不住森林之中的艱難生活而逃了出去。

和這樣一支精英隊伍同行的,自然絕對是最為優秀的嚮導,當初系密特第一次看到他們倆的時候,便已然肯定,這兩個人是世代生長在叢林山野之中的獵手,在奧爾麥森林裡面的時候,他經常能夠看到這樣的人物。

和當初的自己以及文思頓、撒丁他們不同,這些真正的獵手並非將狩獵當作是愛好,而且他們也很少使用弩弓,這一方面是因為丹摩爾的法律禁止平民使用弩弓,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對於這些獵手來說,一張完整的皮子的價值,遠遠超過那些上面有一個窟窿的皮毛。

系密特無從知道這樣的隊伍總共還有多少,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們這群人是最後一批進入森林,不過他們即將前往的,卻是任何人都不敢輕易深入的所在。

重新確認一遍那籠罩在身邊十幾米方圓的隱形魔法,此時此刻能夠令他們這群人得以平安無事,就全靠這近乎於完美的隱形了,正因為如此系密特絲毫不敢怠慢,每隔一個小時他都會檢查一遍。

「是不是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

恩格哈突然間問道,這個傢伙是那兩位魔法師之中的一個,同樣也是這群人之中最為沒用的傢伙。

當然這指的是,他的體力和耐力在所有人之中是最差,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所擁有的實力,以及在隊伍之中的作用。

平心而論,作為一個同時精通詛咒魔法,和專攻病理瘧疾方面的難題的魔法師,這個傢伙所能夠發揮的威力,恐怕只有系密特與那位祭司能夠和他相比擬。

「你研究的那些陰損玩意兒,顯然將你的身體變得極為糟糕,真是弄不懂,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東西可以研究,為什麼你偏偏挑選這些東西?」

那位祭司卡奔立刻說道。或許是因為他的職業,在這支隊伍之中就數他和恩格哈最針鋒相對。

不過同樣有人懷疑這或許是因為性格的原因,恩格哈和他顯然是同一類型的人物,那便是嘻嘻哈哈互相開玩笑,然後什麼都不會記在心裡的那種人。

「你這個生命之神的信徒沒有理由批評我,我所研究的東西原本就已然告訴別人,我是個危險的傢伙,不要隨便惹我。

「你們這些生命之神的信徒,平時看上去倒是非常和善有禮,但是誰能夠想像得到,你們居然擁有專門對某一種生命體有效、能夠成千上萬進行屠殺的強悍武器?

「如果說我是個邪惡之徒,那麼你們這些傢伙顯然個個都可以毫不愧疚地,得到偽君子的頭銜。」

恩格哈立刻針鋒相對地和祭司卡奔爭論起來。

其他人早已經停下來傾聽他們倆的爭論,而這個時候,唯一顯得忙碌的就只有那兩位嚮導。

他們倆七手八腳忙著整理空地,一個掏出了鏟子和斧子之類的工具,而另外一個則在樹幹上繫著繩索,準備吊掛帳篷,在這支隊伍裡面,他們倆既是嚮導同時也是雜役、挑夫和侍僕。

「我們還有多少食物?是否足夠接下來的路程?」

那位精於詛咒之類邪惡魔法的魔法師問道,他感到餓了,事實上,甚至可以說飢餓難忍。

或許是因為健康的原因,他非常容易感到疲勞和飢餓,不過更麻煩的是,偏偏這個傢伙胃口又不好,吃的東西特別少。

「去肯定足夠,至於回來??那就未必了,不過我們原本不就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嗎?」系密特歎息了一聲說道,他並沒有聽懂那位身體虛弱的魔法師的暗示。

「能不能回來,我倒是並不太在乎,令我感到痛苦的是,為什麼不能夠弄一匹坐騎?我非常擔心就這樣前往目的地,或許還沒有等到我們到達那裡,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恩格哈愁眉苦臉地說道。

這樣的抱怨對於他來說,的確是事實。那些不為常人所知的詛咒魔法,往往對施展魔法的人有一種同樣不為人所知的反噬作用。

長年的魔法反噬使得他不但骨瘦如柴,而且蒼白的臉色沒有一絲血色,甚至發青,長期的魔法研究雖然還未曾令他顯露出明顯的病症,但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看得出,他的身體狀況和健康離得很遠。

「別抱怨了,再訓練有素的戰馬也沒有人那樣的理智,萬一遇到魔族飛船,毫無疑問的,你知道只要待在隱形魔法的範圍之內就可以平安無事,但是一匹馬可就未必這樣認為,萬一有一匹馬驚惶亂跑,那豈不是暴露了所有人的行蹤?」祭司卡奔永遠和這位看不上眼的邪惡魔法師針鋒相對。

「魔族會那樣聰明嗎?難道它們不會以為那僅僅只是一匹野馬,或者和主人失散了的坐騎?」

恩格哈自然當仁不讓,在這一路上,他一次也未曾在面對卡奔的嘴仗中失敗。

「如果一切只需要依靠假設便能夠確保無誤,那麼這個世界恐怕就不會有那麼多意外存在。」卡奔用輕蔑的口吻嘲諷道。

「好吧,就當作是我滿口胡言,但是我確實感到這樣一直走下去,會先筋疲力竭。」雖然仍舊有心爭執下去,但是極度的飢餓卻讓恩格哈不得不閉上嘴巴。

「洛山,從明天起請你帶著恩格哈同行。」系密特轉過頭來說道。

他吩咐的對象是那兩位力武士長老之中的一個,此時此刻只有身材魁梧的聖堂武士有餘力帶著別人長途跋涉。

恩格哈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兩位力武士長老,他的身材並不算矮,但是和這兩位一比,他的頭頂剛剛能夠和對方的胸口平齊,更別說那寬闊厚實的肩膀。

恩格哈的腦子裡面立刻出現了一番景象,他像是一隻貓咪一般,被拎住脖頸吊掛在半空之中。

恩格哈連連搖著腦袋說道:「算了,我用不著享受這樣的好意,我更願意腳踏實地緩緩爬行,這對於我的健康來說或許更加有益,而被人拎著飛奔,恐怕會令我的全身骨骼都震動鬆開。」

「不是說前面就有條河嗎?只要到了河邊,我可以設法讓大家更快也更加方便地前進。」旁邊的咒法師突然間說道。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建議,無論是在水裡還是在水面之上,迅速移動前進的魔法並不少,最不濟,哪怕做一條船也是輕而易舉。

「用隱形魔法遮蓋住小船,同樣不容易被那些魔族發現。」另外那位稍微年輕的魔法師說道。

正在這個時候,那兩個嚮導之中較老的那一個插嘴說道:「各位大人,如果是以往這個時候,或許根本就用不著製造小船,每年到了這個時節,北方森林裡面的樹木早已經在兩個星期之前,所有的葉子全部掉落乾淨,從北方刮來寒冷的風,早已經將這片土地全部冰封起來。」

「這確實令我感到奇怪,不久之前我還在北方廣袤的冰原上奔逃的時候,曾經親眼見識了可怕寒流席捲大地的恐怖,但是為什麼現在這裡仍舊顯得如此溫暖?」系密特疑惑不解地問道。

只要一想起在冰原上遭遇那場風暴的景象,系密特仍舊感到有些不寒而慄,和大自然的無邊威力比起來,無論什麼強大的神術,還是諸神使者的力量,都變得不值一提。

「大人,這便是最不正常的地方,您所說的寒流也曾經席捲過一陣,聽說丹摩爾北部一下子凍死了不少人。

「那個時候魔族的一波進攻剛剛消退,很多地方房屋破損無法容身,不少城市並非被魔族所攻陷,卻在寒流猛然襲擊之下成為了一座死亡之城。

「至高無上的前任國王陛下,就是在這突如其來的寒流之中染上了風寒,以至於未曾治癒而離開人世。」那位年長的嚮導連忙回答道。

另外那個較為年輕的嚮導,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一切,恐怕和前一段日子那漫長而又炎熱的反常天氣有關。」

系密特微微點了點頭,不過他在內心深處甚至懷疑,天氣的異常變化或許是天輪的力量被過多運用的結果。

沒有人注意到那位年長的嚮導微微一驚,他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朝著四周張望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跑到一棵樹的旁邊,在樹幹上查找著什麼。

「大人,天氣恐怕也快冷下來了,如果我的估計沒有錯誤的話,也就在今後這兩、三天裡面,第二波寒流即將到達。」過了好一會兒,那位老者突然叫道。

「為什麼你能夠這樣肯定?」

系密特問道,他知道這些長年累月居住在山林裡面的獵戶,對於天氣變化的把握之精準,足以讓人感到驚歎。

「大人,您或許沒有注意,一路上可以看到很多樹洞和泥地上打出的洞穴,全都被蓬鬆的土蓋了起來,那些土大多還有些潮濕,顯然是不久之前的事情。這是松鼠、鼯鼠之類的小東西為了抵禦嚴寒而作的準備。

「這些沒有智慧的生物,顯然擁有著我們不曾擁有的直覺,它們可以預知危險的到來,同樣也能夠感覺到寒流的來臨。」老頭連忙解釋道。

「怪不得,這一路上竟然很少看到那些靛藍色的、令人厭惡的生物的蹤跡,難道這些魔族同樣也擁有預知氣候的能力?」那位年輕的魔法師立刻聯想到迄今為止行程的順利,這在出發之前絕對未曾料到。

「或許真的是這樣,嚴寒的冬季對於魔族來說同樣意味著致命,不是有很多人將魔族歸類於需要冬眠的生物?」

恩格哈點了點頭說道:「魔族的冬眠一向都是我和波索魯希望解開的謎題,這些看上去和人類非常相似的生物,卻採用近似於蛇和青蛙之類低等生物的方式冬眠。

「這真是令人感到奇怪,再怎麼說也應該近似於熊和鼠之類更為高級的生命體,才算合理啊。」

眾人瞪了恩格哈一眼,幾乎都將這個魔法師看作是一個不可救藥的瘋子。

「幸好魔族擁有這種缺點,要不然我們如何能夠得以生存?但願嚴寒將這些令人討厭的蟲豸全部殺死。」

西馬爾歎息了一聲說道,和他的同行比起來,他顯得正常許多。

「不過有一件事情非常奇怪,既然那些魔族並非沒有智慧,為什麼在如此漫長的歲月之中,它們就沒有進化出抵禦嚴寒的種類?

「在我看來,這遠比創造出泰坦這樣的怪物要容易許多,僅僅只需要一身厚厚的皮毛而已。」祭司卡奔突然間插嘴問道。

「只有皮毛並不會產生什麼作用,真正成功抵禦住嚴寒的並非是皮毛而是脂肪,鬆軟的皮毛僅僅只是起到保暖的作用,就像你冬天裡面穿著的棉襖。

「魔族之所以畏懼冬天,是因為它們的身體缺乏脂肪,這種生物看上去和我們非常相似,但是那靛藍色的皮膚顯然是最大的不同之處。

「魔族的皮膚特別堅韌,就像是硝制過並且上了膠的皮革,顯然生長出這樣的皮膚就是為了戰鬥而並非是保暖過冬。」這一次恩格哈沒有同他的老對手抬槓,而是詳詳細細地解釋道。

「不愧為研究生命和死亡的魔法師,你說的這些聽起來倒是非常有道理,這樣看來,魔族之所以無法產生能夠抵禦嚴寒的種類,並非是它們不想擁有,而是因為它們不知道如何才能夠成功的抵禦嚴寒。」卡奔難得讚揚了恩格哈一句,不過他的讚揚裡面同樣也帶著一絲嘲諷的味道。

「為了單一目的而創造出來的戰鬥機器,這樣想來那些魔族倒是顯得有些可悲,它們看上去更像是蜜蜂,而並非是人類。」那位年輕的魔法師歎息著說道。

過了好一會兒,那兩個嚮導結束了休息前的準備工作,看到那一圈帳篷和正中央的空地,以及空地上的背包,眾人圍攏過來,背包裡面放著為此行準備的食物,不過沒有人會對此感興趣。

食物的內容並不豐富,除了乾糧就只有幾塊風乾的肉脯,眾人無精打采地走上前去,從背包裡面掰下一塊乾糧外加幾片肉脯。

沒有人提出將食物進行分配,之所以這樣,一方面是因為這裡的人大多數擁有著高尚的品格和風度,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沒有人對這些食物的味道感興趣。

那位年老的嚮導給每一個人分了幾個水果。

這些水果外表佈滿了麻點,顏色也不太好看,不知道是半路上從哪裡摘採下來的,但是此刻卻是這些尊貴人物眼中最珍貴的美味。

「你們知道我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麼?」一邊啃著乾糧,恩格哈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問道。

「協會每年一度的宴會,還是到各地招收學徒時受到的款待?」年輕的魔法師西馬爾問道。

「呵呵,你也想到這些了。」恩格哈笑了起來。

「魔法協會就只有這樣兩次機會嗎?那和我們教會比起來可就差多了,教會幾乎每個月都有機會大吃一頓,一月新年那自然是用不著說了,二月平安祭,三月,呵呵,那簡直忙不過來。

「連著四月頭上的祝豐節,簡直就是不讓人休息嘛,接下來就是夏日祭,至於下半年的節日就更多了。」

祭司卡奔無論什麼事情都要和恩格哈爭論一番,不過等到他扳著手指計算著一年之中的節日,回想著節日聖典的晚餐,他的口水就忍不住源源不斷流了出來。

「怪不得教會裡面的神職人員個個都像你這樣腦滿腸肥,原來一年到頭你們就忙著吃喝啊。」對於卡奔,恩格哈也總是不會忘記適時抬槓。

「說這種話可得小心,要是三個世紀以前,你恐怕就得被架在木材堆上面燒烤了。」祭司卡奔用凶悍的語調說道。

「那也未必,就算是教廷權力最為龐大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公然和我們魔法協會以及聖堂為敵,誰不知道我們這些魔法師以及聖堂武士從來都不是宗教信徒?」

恩格哈立刻用不以為然的語調回敬,不過他立刻感受到兩道銳利的目光,立刻改口道:「對於聖堂武士我不敢十分肯定,但是至少我非常清楚魔法協會的許多魔法師,並不相信神靈。」

「對於這件事情,我是沒有辦法徹底說服你,想要讓一個不相信神靈的可憐罪人,明白父神的慈悲無所不在,這顯然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

「在這方面我倒是更欣賞芒德,雖然他所信仰的神靈,和我所信仰的父神截然不同。」卡奔輕輕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

平心而論,雖然身為一位高級祭司,但他對於魔法師和聖堂武士並不相信神靈這件事情,倒也不是非常在意。

「我們這裡不是有一位親眼見到過神靈,並且由至高無上的父神,賦予奇跡般力量的成員存在嗎?為什麼不聽聽最為正確的回答?」年輕魔法師西馬爾突然興致勃勃地提醒道。

對於這樣的提議,系密特並不打算拒絕,事實上,他最近確實被這些問題所困惑。

稍微思索了片刻,理了理紛亂的思緒,系密特說道:「我不知道應該如何來回答這個問題。

「在我看來,你們之中的每一個人的看法全都是對的,事實上最近這段日子,我一直感到猶豫和困惑,諸神到底是什麼?」

看到眾人疑惑不解的神情,系密特早已猜到自己的話非常難以理解,他連忙問道:「我想問你們一件事情。

「如果有這樣一群人,他們曾經和我們一樣,有血有肉,擁有家庭、伴侶和朋友,這些人也和我們一樣,因為地位和利益的不同,存在著一個又一個團體和階級。

「他們同樣因為各自的地位不同,形成了各自的群體,他們之間也存在著紛爭,甚至還曾經激烈到難以調和的程度,你們說,他們是否能夠稱得上諸神的稱號?」

看到有人不由自主地微微搖了搖頭,系密特繼續說道:「但是和我們有所不同的是,這些人擁有著我們難以想像的力量,以及漫長近乎於永恆的生命,我們此刻所生存的這個世界,就是他們按照自己故鄉的模樣所創造的作品。

「而我們即將面對的可怕魔族,便是這些人之中的一員,出於自己的私心和想法所製造出來的禍端。

「因為某個原因,或者更直接地說,是因為地位和利益的不同,導致這些人內部發生了分裂,甚至發生了流血的爭端。

「從此之後他們互相之間絕無往來,雖然漫長的歲月已抹平了裂痕,但是卻難以抹平那根源之中的差異。

「這群人之中的一些,創造了各種各樣的力量,此刻我們所擁有的奇特異能,便是他們所創造諸多力量之中的很小一部分。

「這些人因為當年的紛爭,以及從這場紛爭之中得到的教訓,再也不直接過多地插手這個世界的事物,不過他們之中的一小部分始終注視著我們。

「我想問各位,你們如何看待那些人?是把他們看作和我們一樣的人類,還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這下子,眾人的眼神之中顯露出來的是迷惘和疑惑。

「這對於我來說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創造了我們,賜予我們力量,觀察著我們守護我們平安,這不就是諸神?

「至於你所說的諸神之間因為紛爭而引起了分裂,我相信這恐怕就是我和芒德所信仰的神靈之間的差異。」卡奔或許是第一個清醒過來的人,他立刻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對於我們來說,真神莫拉就是這個世界的創造者和維護者,我們信奉真神莫拉,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力量。

「不過我們並不打算強求別人認可我們,這完全是我們自己的事情。

「信仰真神莫拉,能夠令我看到真理的天堂,但是這真理的天堂僅僅只是存在於我的心中,無法和別人分享。」來自沙漠的咒法師同樣擁有著堅定的信念,短暫的迷惘之後,反倒令他變得更加堅定起來。

「我無從得知這一切是否是真的,不過如果按照剛才所說的那樣,這些人或許確實能夠用神靈來稱呼,他們的力量令我感到憧憬,我會盡我的所能,去探求和接近他們所擁有的力量層次,但是我絕對不會去崇拜他們,就算我們是他們所一手創造,也無法令我這樣做。」

思索了很長一段時間,恩格哈歎息了一聲說道。他知道自己的回答等於是一種迴避,不過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裡面確實有些混亂。

這或許已然包括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正因為如此,其他人並沒有說話。

「既然那些魔族確實如同神話傳說的那樣,是諸神創造出來的失敗作品,那麼父神是否向你提到對付它們的辦法?」那位很少說話的能武士問道。

「我確實知道一部分答案,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這些人會聚攏在這裡的原因,不過具體應該怎樣去做,我對此根本一無所知,那位至高無上的父神顯然是個非常喜歡吊別人胃口的傢伙。

「我倒是從那些諸神使者那裡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事情。

「就在今後的幾天裡面,在魔族最初出現的所在,魔族的首領將會創造出許多特殊的魔族,它們的身份就像是領主。

「這些新生的領主在效忠於最高君王的同時,它們將各自擴展自己的領地,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抓住這個機會的話,魔族將以幾十倍的速度發展壯大。」系密特盡自己的可能,回答這個問題。

「這好像算不上什麼特別的指點,現在已然不是剛剛發現魔族的那個時候了,經過將近一年的防守,早已證明這些魔族並非是不可戰勝的。

「更何況此刻解放了所有力量的教會,從沙漠遠道而來的援軍,還有那諸神使者龐大無比的空中戰艦,魔族滅亡的日子已近在眼前。

「我相信此刻那些和我們一起進入這一望無際、茂密森林的其他小隊,正在用熊熊燃燒的生命火焰,將那些魔族連同它們似生命體一般的奇特基地,全部毀滅。

「至於那些試圖衝出來的魔族,就算它們進攻的勢頭再多麼浩大,也絲毫無法突破諸神使者那強大無比的防禦網。」那位年輕的魔法師不太在乎地說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僅僅只知道答案的一部分,不過我從父神那裡得到的啟示卻是,如果僅僅想要依靠諸神使者的力量,你們此刻所看到的這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將會變得和西北荒原一樣貧瘠和荒涼。

「至於生命之火,無可否認那確實是一種用來殺死魔族的極好武器,但是它僅僅只能殺死暴露在地表之上的魔族,但是對於深藏在地下的部分卻無能為力。」

系密特自己也並不清楚,這一次前往那個最大的魔巢,到底能夠做些什麼,不過他仍舊將當初從真神莫拉那裡聽到的一切說了出來。

聽到這番話,所有人都沉默下來,有的人在一旁苦苦思索著,只有那三位聖堂武士彷彿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一般,顯得頗為安然。

「你是不是能夠詳詳細細地告訴我們所有的一切,或許那會對我們對此行有著意想不到的好處。」那位來自沙漠的咒法師突然問道,顯然他無法從如此少的線索之中,找到有用的東西。

系密特自己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事實上從頭到尾,他都對這一切充滿了懷疑。

最令他感到懷疑的,無疑便是那位真神莫拉告誡他的話。

親眼見識過諸神使者那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能力,再加上拜爾告訴他有關當年那場戰役的詳情,系密特並不認為諸神使者沒有其他更好的、對於森林不會造成太多破壞的,消滅魔族的辦法。

毫無疑問,真神莫拉的那番警告,其中所包含的偏見遠大過真實的情況。

想到這些,系密特思索了片刻,他自然不會告訴他的這些同伴,有關真神莫拉以及諸神使者那段恩恩怨怨,他得好好整理一下,什麼可以說,什麼不可以告知。

聽到系密特詳詳細細將經過的一切敘述出來,大多數人都驚詫地睜大了眼睛,對於那兩位嚮導來說,能夠親耳聽到有關諸神的事情,令他們激動並且興奮,而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場不知道最終目的地的遠征,令他們感到頭痛。

「既然你不知道具體應該如何去做,那麼我們應該怎樣配合你完成這一次的使命?」恩格哈皺緊了眉頭說道。

雖然平時看上去不太正經,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其實都非常清楚,如果說系密特是這支隊伍的隊長,那麼恩格哈就是參謀。

「平心而論,我自己也不知道,原本我是打算孤身一人前往那裡。」系密特無奈地說道,他確實曾經這樣想過,自從翻越奇斯拉特山脈以來,大多數時間他都是一個人孤身冒險。

「知道,知道,所有這一切確實是菲廖斯大魔法師和聖堂大長老的請求,西馬爾和我是應波索魯大魔法師的請求,我相信其他人恐怕也差不了多少。」瘦(手機小說網wap.16K.cn)削孱弱的魔法師連忙打斷了系密特的話。

他朝著眾人看了一眼繼續說道:「既然誰都不知道具體應該幹些什麼,不如趁現在這個機會好好商量一下,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看著其他人,作為一個優秀的參謀,他非常清楚應該盡可能的聽取別人的意見,畢竟這支隊伍之中的每一個人,甚至包括那兩個嚮導,都不是普通平凡之輩。

一說到正事,卡奔也不再和恩格哈抬槓,他稍微想了想說道:「從剛才的描述聽起來,此行的關鍵恐怕得深入魔族那最根本的巢穴,這恐怕是最危險的一步。」

「對此我倒是並不感到擔心,我曾經深入過另外一座魔族基地,那時候的我還遠沒有此刻這般能力,更何況我所擅長的隱形魔法,可以稱得上近乎於完美。」系密特連忙回答道,他並不擔心進入魔穴,而是到了那裡卻不知道幹些什麼。

令系密特感到意想不到的是,沒有等他說完,兩位力武士長老中的一位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真正完美無缺的東西,你剛才不就說過,即便諸神自己也曾經犯下錯誤?」

系密特微微一愣,突然間他感到自己最近這段日子確實太過自信。

「是啊,既然這件事情和人類的命運息息相關,就不能夠有絲毫疏漏和差錯,我相信菲廖斯大魔法師和波索魯大魔法師請我們這些人來幫你,也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恩格哈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有一件事情他並沒有說出口,這同樣也是在離開的時候,菲廖斯大魔法師和波索魯大魔法師特意警告過的話。

想到這些人的身份,系密特不得不點了點頭,此時此刻的他雖然很有自信,但是還未曾達到目空一切的程度。

「我相信剛才你對我們所說的一切,兩位大師早已經聽過並且熟知底細,既然他們邀請我們這些人出馬,顯然兩位大師心中早已經有所成算,就讓我來試著猜測一下兩位大師的計畫。

「平心而論,在魔法協會裡,西馬爾和我並非是最擅長那些能夠用於戰爭的魔法的魔法師。我所研究的是疾病原理,以及古老的幾乎失傳的巫術和詛咒。

「我承認這些魔法一旦施用之後威力很大,不過那需要時間,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的時間,顯然這對於我們沒有多少作用。

「不過波索魯知道,我擁有一種能力,我在十幾年前發現過一種極為細小的生物,這些生物能夠寄生在其他生物的身上,非常有趣的是,這種生物對於寄生體並不會造成太多的危害。

「這種生物引起我注意的原因是,它們互相之間能夠通過某種方式傳遞消息,只要一個生物找到了棲息之所,很快的,一大群那種生物便會蜂擁而至。

「我研究並且找到了控制這種微小生物的方法,我可以用它們來作最好、最難以察覺的眼線。

「在邀請我的時候,波索魯專門提到了這件事情,我相信我完全能夠明白他的意思。毫無疑問,在這一次的行動之中,我的責任是充當隊伍的耳目。

「至於西馬爾,他所擅長的是各種各樣的幻術,而隱身魔法或許是幻術之中最有用處的一種,除此之外,製造幻想引開魔族的注意,同樣也是非常有用的能力。

「對於芒德的用處,我或許也能夠猜到一二,我早就聽說咒法師之中擁有極高成就者,能夠憑空施展許多原本必須有龐大而又複雜的魔法裝置才能夠運用出來的魔法。親愛的芒德說說看,你所擅長的是哪一類?」

聽到恩格哈的問題,那位來自沙漠的咒法師自然不會隱瞞。

「傳送,但卻不是完整的傳送,我無法傳送太多人,同樣地也沒有辦法傳送太遠的距離。

「除此之外我所能夠進行的傳送,僅僅只能將別人傳送到我的身邊,並不能夠像真正的傳送魔法那樣,隨意在兩個不同的地方進行傳送。」芒德立刻回答道。

系密特、恩格哈和西馬爾幾乎同時發出了一聲充滿羨慕的唏噓聲,身為魔法師的他們自然再清楚不過,傳送對於魔法體系來說意味著什麼。

羨慕了好一會兒之後,恩格哈終於點了點頭,他非常清楚這個來自沙漠的異族,對於這支隊伍的意義。

「我明白了,芒德你就相當於用來緊急逃脫的秘密安全通道。不得不承認,有了你讓我感到安心和放心許多,不過我只能夠祈願,別遇到必須用到你的力量的時候。」

聽到這番話,其他人也暗自點頭,大家都非常清楚,當芒德發揮力量的時候意味著什麼。

「兩位大師,你們之中誰將隨同進入魔巢?還是兩個人一起去?」恩格哈轉過頭來問道,他必須知道每一個人肩負的使命。

「我,因為我是個陰影武士,雖然隱藏身形並非是我最為擅長的手段,不過想必我應該能夠幫得上一些忙。」

一位力武士長老緩緩說道,他的臉長得有些陰沉,淡淡的眉毛,眼睛也很小,不過目光卻顯得異常敏銳。

系密特原本不是非常注意這位力武士長老,相對來說,能武士較開朗,而那位叫洛山的力武士長老劍眉挺立,樣子看上去威猛得多,雖然不太說話,不過系密特和他靠得比較近。

「好,留下一個保鏢也好,雖然深入魔巢的人顯得太少了一些,不過那個地方原本就不是人多能夠派得上用場的,我們這些人就負責退路的安全,反正有卡奔在這裡,退路的安全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卡奔,你是否能夠保證及時發出『生命之火』?據我從許多小隊那裡聽到的消息,常常會發生準備了半天卻發不出『生命之火』這樣的事情。」恩格哈轉過頭來,對他的老對手問道。

「這倒用不著擔心,之所以準備了半天卻發不出生命火焰的原因,是生命火焰已被另外一組的人搶先發了出去,在戰事非常激烈的時候,常常會發生這種情況。

「不過我們這一次卻截然不同,我手中的這根權杖擁有著最高的權限,而且教會專門留出來一發『生命之火』讓我召喚,除了我手中的這根權杖,沒有任何一位神職人員能夠調用那發『生命之火』。」卡奔信心十足地說道。

「這樣就沒有問題了,但願我們用不著閃電風暴來保護我們的安全,更用不著讓洛山長老的彎刀沾染上血跡。」恩格哈顯得頗為輕鬆地笑了笑說道。

匆匆結束那並沒有什麼滋味的晚餐,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系密特自然不可能整夜維持著讓眾人隱藏身形的狀態,這項使命自然而然落在了熟悉幻術魔法的西馬爾的身上。

西馬爾圍繞著營地布設下魔法陣,很快四周開始聚集起一層淡淡的水霧。

和系密特所擅長的「真實幻影」不同,這個經過波索魯大魔法師和其他六位大師,耗費數月時間改良的隱形魔法,必須聚集四周的水氣才能夠有效運作,正因為如此,那片茫茫荒漠成為了他們的禁區。

眾人各自鑽進了自己的帳篷,雖然天色還早,不過趕了一整天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有些勞累。

這些帳篷全都是用兩層厚實的帆布做成,底下是一塊厚實的皮墊子,墊子裡面吹足了空氣。

這些帳篷可以算得上是他們所攜帶的最主要的行李,之所以這樣麻煩,自然是因為天氣寒冷,雖然和往年比起來,此刻顯得溫暖許多,但畢竟是冬天,晚上的耳邊總是能夠聽到獵獵風聲,那是北風示威的咆哮。

躺在帳篷裡面的系密特輾轉反側,他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到心頭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堵塞在那裡,但是最令他感到煩悶的是,他偏偏找尋不到這塊石頭到底在哪裡。

不知道數了多少只綿羊,系密特絲毫沒有感到倦意,反倒覺得腦子越來越清醒。

雖然走了一整天,但是對於曾經翻越過奇斯拉特山脈,幾乎走遍了丹摩爾王國的他來說,今天的旅行顯得太過悠閒和輕鬆。

躺在帳篷裡面反覺氣悶,系密特拉開帳篷的蛇骨鎖,鑽了出來。

不知不覺中已是夜晚,天空陰沉沉的,別說是星星,就連月光都看不見,四周簡直可以說是漆黑一片。

幸好系密特從來就不害怕黑暗。

夜晚的狂風呼嘯著刮過樹林,那些雪松互相推搡著發出波濤拍岸般的聲響,時而還有一兩聲樹枝折斷的聲音。

突然間,旁邊的一座帳篷透出了一股黯淡的白光,緊接著帳篷被拉了開來,沒了那厚實帆布的阻擋,白光變得明亮起來。

白光下顯露出恩格哈那蒼白虛弱的臉龐。

「你不是說趕了一天的路很累嗎?」系密特輕聲問道,他盡可能壓低聲音以便不吵到別人。

「是的,很累,事實上剛才我睡得很熟,不過,你知道的,身體虛弱的人往往有許多毛病,失眠、容易被驚醒,這些症狀早已經陪伴我多年,剛才你在外面走動的聲音吵醒了我,反正睡不著,所以就出來看看。」恩格哈苦笑著說道。

「非常抱歉。」系密特說道。

「用不著,其實就算你不吵醒我,再過一會兒我也會自己醒來,幾乎每天晚上都是如此,我已經很久沒有心滿意足地好好睡上一覺了。」恩格哈無可奈何地說道。

「對了,你又是怎麼了?睡不著?太過緊張了?我原本以為你不會感到緊張的呢。」恩格哈朝著系密特問道。

「如果我說,我之所以睡不著並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困惑,你是否願意相信?」系密特並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困惑?為什麼?說出來聽聽,或許我可以提供一些意見。」恩格哈在一旁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說道。

「白天的話讓我想了很多,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我確實感覺到如果沒有我們,魔族仍舊會被消滅。

「此刻的魔族已經不是當初那神秘不為我們所知的生物,它們的弱點以及強勢,我們早已熟知,而我們的力量也足以保證將它們徹底擊敗。

「然而那位父神既然告訴我這個關鍵所在,肯定另有原因,但是此刻我絲毫都想像不出到底會是什麼原因,令他對我有所隱瞞。」系密特皺緊眉頭,說出了自己心頭的困惑和苦惱。

「在我看來你根本就用不著擔憂,既然那位父神讓你前往那個地方,或許到了那裡,你自然就能夠明白其中的原因,即便仍舊一無所知,那位父神也十有八九會告訴你應該做些什麼。

「現在你應該想的是如何進入那裡,而不是胡思亂想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那個身體虛弱的魔法師,不以為然地說道。

略微猶豫了一下,這位魔法師徑直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他鑽進帳篷翻找了半天,等到他重新鑽出帳篷的時候,手裡拎著一個拎包。

「這東西我原本不打算拿出來,但是又不想辜負了波索魯的一番囑托,你是否知道魔族迄今為止最為強悍的種類,並非是那些巨大的泰坦,而是另外一種擁有著超絕的速度,並以威力驚人的爆炸物作為武器的魔族?」恩格哈問道。

系密特點了點頭,對他來說,那種魔族絕對令他記憶深刻,迄今為止他感到最接近死亡的,無疑是同那三個魔族交戰之後的那一段日子。

「非常僥倖,我們抓獲了其中的一個,不過和其他魔族不同,它雖然喪失了行動的能力,卻並沒有受到我們的控制。」說到這裡,那位虛弱的魔法師將手中的白光湊到系密特眼前。

他仔細地觀察著系密特的神情,過了好一會兒才歎息了一聲說道:「你肯定想像不出其中的原因,更猜測不出這些新種類魔族的來歷。」

看到系密特仍舊沒有絲毫反應,恩格哈這才說道:「這些魔族和其他魔族完全不同,它們原本都是人類,甚至曾經是人類之中的英雄,此刻卻投靠了魔族。

「可悲的是它們所投靠的生物並不信任它們,還把它們改造成為威力驚人,但是戰鬥方式近乎於送死的士兵。」

「什麼人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系密特滿懷驚詫地問道,但是就在話出口的那一剎那,他彷彿知道了最後的答案。

死亡峽谷入口那原本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對話,以及為首的魔族充滿了仇恨和怒火的眼神,所有這一切顯得如此熟悉,系密特確信他曾經看到過同樣的眼神。

「說起來,那些人和你們塔特尼斯家族還頗有些聯繫,你是否還記得曾經和你們家族作對,最終落得個悲慘下場的克曼狄伯爵?那群人就是克曼狄軍團的部下,被成功改造成魔族的大約有兩百多人。

「而我手裡的這個東西,就是用從那些傢伙的身上抽離出來的腺體,所製造出來的爆炸物,波索魯讓我給你的這些,足以將一座小山頭徹底夷為平地。」

恩格哈說道,顯然他並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曾經的人類英雄變成了背叛人類的叛徒,或許有人會感到諷刺,但是在恩格哈看來,這絕對是一場悲劇。

「這東西非常容易操縱,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它扔出去,不過如果你打算這樣做的話,最好盡可能地將這東西扔得遠一些。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種更為可靠也更為安全的方法,那兩個東西上面有一個撥盤,撥盤上的每一格代表一個小時,最長的時間是六個小時,這應該足夠讓你撤到安全的地方。」

「東西我交給你了。用不用由你自己選擇,沒有人會勉強你,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那樣,和魔族的戰爭已到了最後的階段,無論用什麼辦法,我們最終都可以獲得勝利。」恩格哈說道。

說完這一切,他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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