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佛洞奇案 03 杏花村
聽到那五個女子喊出“錦毛鼠,白玉堂“這個名字,雖然早有準備,沉落尹還是心中一動,剛才白玉堂的一刀,他只勉勉強強看到了一個抽刀的動作,其他的什么也沒看明白——天下第一刀,果然名不虛傳。
那五個女子交換了一下眼色,從地上撿起斷劍,看了白玉堂一眼后,憤憤轉身離開。
見他五人走遠,白玉堂微微皺起眉,似乎是在想著什么。
“白兄也感覺奇怪吧?”沉落尹突然說,“我也覺得很怪異,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各家的武功路數都還比較清楚,但是這個圣母廟的功夫,卻從沒見過。”
白玉堂點點頭轉回身,看了眼景天懷里還在呼呼大睡的小女孩,問沉落尹:“怎么回事?!”
“……也算是個偶然……”沉落尹詳細向眾人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不久前,他接到請柬,來參見元老爺子的金盆洗手儀式……途徑太原府時,發現沿途好幾個村莊都發生了瘟疫……有幾個白衣女子,正在抓瘟疫村莊存活下來的小女孩。
說著,他指了指景天懷里的小姑娘:“她叫靈靈,那天,她們就是在抓她……”
沉落尹覺得這些人行跡可疑,于是就暗中跟蹤,到了太原府近郊的一座圣母廟。
聽了她們的對話后,才大致了解了情況,隨后他決定,潛進圣母廟,只可惜,那些被拿來做藥的孩子已經都被賣光了,只剩下新抓來的靈靈。
本來救人的行動還蠻順利的,不料橫生枝節……
那晚,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人潛進了圣母廟,那人似乎是去偷圣母令的,并且觸動了機關。更不巧的是,那人逃得極快,沉落尹帶著個孩子目標比較大,所以陰錯陽差被當作了偷圣母令的人,一路遭追殺至此,身上的傷,是前一天遭了埋伏所致。
“圣母令是什么?”白玉堂又問。
“這個我也不清楚!”沉落尹回答,“只知道這圣母令似乎對她們非常重要”
“你想帶著她去元府?”白玉堂看了眼沉落尹,“聯合江湖人滅掉圣母廟?”
“元老爺子是仗義之士。”沉落尹點頭,“金盆洗手當天,應該會有很多江湖英雄到場,我想向大家說明圣母廟的惡行!而且……據我所知,圣母廟的老窩,就在汾陽府。”
點點頭,白玉堂還沒說話,就聽身后的蕭魏文“啪啪啪”地拍起了巴掌,滿臉興奮地說:“好啊!!好啊!!沉大俠!你真是天下大俠的楷模啊!!所謂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小者,為友為鄰,沉大俠不顧個人安危,為救世間蒼生,如此奔波,實在是天下練武之人的典范……小生太佩服你啦~~~”邊說,還邊給沉落尹行了個禮,“小生雖然一介書生,但也有行俠之心,所謂書生力把帥旗扛,醉里射虎幾牽黃。沙場獨當萬人騎,先領三軍把弓揚。還望讓小生也盡一份綿薄之力,大俠有什么吩咐盡管說!!”
搖頭晃腦,引經據典再加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堆,青竹在身后直拉蕭魏文的衣袖——太丟臉了~~
白玉堂不語,走回景天身邊,再看沉落尹,呆呆地望著一臉興奮的蕭魏文半天,說出一句:“……書生么,念書就好了……”
“噗……”先不說旁人,青竹第一個忍不住笑了出來。白玉堂不語,但看得出他臉上也有些笑意,最慘的就是天天,因為怕吵醒懷里的靈靈,只好拼命忍住笑,靠在白玉堂的肩頭,忍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蕭魏文臊得滿臉通紅,暗罵自己又丟人了。青竹笑罷,對眾人拱拱手:“大家不要見怪,我家少爺一向如此,不過這也是少爺的優點!”
其他三人一起點頭。
蕭魏文真想找個墳堆,把自己埋了得了~~
天天突然問:“你是不是會醫術?!”
青竹連忙搶著說:“不是我吹牛,我家少爺的醫術,在整個太原府都數一數二!”
景天點頭:“果然會背書的都會看病啊!!”(遠在開封的公孫打了個噴嚏)
白玉堂也點頭:“你要幫忙的話,不如給沉兄看看傷!”
沉默了片刻后,蕭魏文一拍自己的大腿:“我是豬啊!為什么沒想到?!”
……………………
一夜無話,很快天就亮了,在蕭魏文的治療下,沉落尹的傷勢大為好轉。
白玉堂和景天上了馬,跟眾人道了聲保重后,就自行離開了。
云響跑出一段后,白玉堂放慢了速度,和天天坐在馬上,晃晃悠悠有說有笑地繼續趕路。
不多久,兩人就到了汾陽府的城門外。
時候尚早,兩人進城先找了家客棧住下。其實這次元太倉給到訪的賓客都準備了住處,汾陽府最大的酒樓——醉仙樓,只是白玉堂沒選擇去住。
白玉堂有他的打算,江湖人,認識展昭的不少,雖然現在天天的樣子—— 一身白衣,頭發也有些長了,從年齡,氣質和身形上看,都和展昭不像,但是,認識的人,還是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如果遇上當年和展昭熟識的朋友,又要多費一番口舌,再加上天天一點功夫都不會,在江湖人堆里,怕會有危險。
幸好天天一向是聰明乖巧,即便白玉堂沒有說明,這其中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所以,乖乖收起爪子,聽從安排。
在客棧安頓好之后,已經華燈初上。
天天趴在窗戶邊看樓下人來人往,也不說要出去。白玉堂知道他好動不好靜,這樣在客棧房間里呆上幾天,肯定會把小東西悶壞,雖然不想惹麻煩,但畢竟天天開心才是第一位的。
“想不想喝杏花酒?”白玉堂開口問窗邊的景天。
“杏花酒?”天天眼睛閃啊閃。
白玉堂從包袱里拿出一件外套給天天:“穿上,帶你去喝。”
………………
隨后,兩人來到了一幢相當“宏偉”的三層高酒樓前,酒樓匾額上龍飛鳳舞三個字——“杏花村”
歡歡喜喜地進了酒樓,就有熱情的小二迎了上來,酒樓里人還是很多,而且大多都配著兵器,顯然都是江湖人。
白玉堂讓小二找一個雅間。
小二為難地笑笑,“對不起,這位客官,近十天都定不到雅間了。”
正這時,就聽遠處有人喊:“白恩公~~展賢弟~~~”
………………
兩人轉頭一看——果然,是蕭魏文主仆。
由于蕭魏文的舉動已經引起了鄰桌一些人的注意,白玉堂無奈,拉著景天走了過去。
“坐……”蕭魏文和青竹殷勤地招呼兩人坐下,斟上酒。
白玉堂想了想,叫來小二,小聲吩咐了幾句。
小二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眼后,連忙陪著笑退了下去。
天天伸爪子抓住杯子剛想喝,白玉堂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天天一臉驚喜地盯著他看啊看,趕忙放下了酒杯。
“展賢弟,這杏花酒是杏花村的招牌,很好喝的。”蕭魏文連忙勸酒、
天天笑著擺擺手:“我們坐一會兒就走了,你兩喝吧!!”
“一起喝吧……”蕭魏文一臉的期盼,“我總覺得我們很有緣,不算恩公救我的那次,這已經是第三次巧遇了……”
正說到這里,就聽樓上一陣騷亂,隱隱的刀劍之聲。
鄰桌的客人開始交頭接耳。
“唉……該不會又是青幫和紅幫的人在爭斗了吧。”
“……這次元總幫主金盆洗手后,不知道七十六路的大當家會是誰。”
“青幫的元駱青和紅幫的元晨均都有希望吧。”
“畢竟一個是大徒弟,一個是最得力的助手。”
“看誰能娶到元幫主的愛女了。”
“對啊,兩人好像都求親了。”
“不過那個元佩佩啊,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前兩天去高幫踢館的就是她吧……”
………………
天天就見蕭魏文的臉色越來越差,青竹輕聲對天天和白玉堂說:“其實啊……少爺這次來是和元家大小姐相親的……”
“青竹!”蕭魏文輕喝一聲,“別瞎說……這完全是父親一廂情愿!”
“其實啊,我們老爺和元老爺子是世交,少爺和元小姐小時候定過娃娃親的……”青竹又來了一句。
正說著,突然“轟”的一聲,樓上滾下了好幾個滿身是傷,狼狽不堪的人。隨后,一個身著紅衣,手上拿刀的女子勢洶洶地走到了樓梯口。她一手叉腰,對著樓下的人大罵:“想打我元佩佩的主意,你們這幫兔崽子給我去找面鏡子照照!都給老娘滾!”
天天同情地看了一眼身邊的蕭魏文,就見書呆子面色鐵青,拿著杯子的手抖得厲害,嘴里不停嘀嘀咕咕:“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河東獅啊!!河東獅!!!”
剛才這一幕,引起了全酒樓人的注意,大家都不自覺地靜下來盯著樓上的元佩佩看,所以原本鬧哄哄的酒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蕭魏文也許是因為過于激動,說話的聲音稍微響了些,被在場的眾人聽了個清楚,連樓上的元佩佩也聽見了。
柳眉一豎,元佩佩快步走下了樓,來到蕭魏文他們桌邊:“你剛才說什么?!”
蕭魏文不理會她,接著自言自語:“有辱三綱,有辱五常,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你個書呆子!你再說一句試試!”元佩佩大吼一聲。
“太失禮了,這種女子怎么能娶~~”蕭魏文連連搖頭。
“你……”元佩佩大怒,抬手就想扇一個耳光過去。
“佩佩,不要胡鬧!”樓上走下來了一個五十多歲,一身錦袍的威武男子,邊笑邊說“……抱歉抱歉,各位受驚了,小女無禮,今天的酒錢都算我的,就當給大家賠罪!”
在坐有許多武林人士都起身給那人行禮,恭恭敬敬地叫:“元總幫主。”
白玉堂以前也沒見過元太倉,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元太倉不愧是七十六路鏢局的總幫主,的確是很有氣魄。
與此同時,元太倉也正在打量白玉堂。
這時,小二走了上來,給白玉堂放上一壇子酒,“客官,你要的酒來了。”
白玉堂點頭,蕭魏文趕忙道:“恩公,我來付賬吧……就當答謝恩公的救命之恩……”
“呵……”一邊的元佩佩突然冷笑了一聲。
蕭魏文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你這個書呆子。”元佩佩瞥了他一眼,“這是杏花村最好的杏花白,五十年份的,這一壇子至少一千兩。”說著,上下打量了蕭魏文一眼,“就你這個窮酸樣……”
蕭魏文臉漲得通紅,白玉堂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領了。”說完,遞給小二幾張銀票,接過酒,拉起天天轉身就走。
天天回頭朝蕭魏文和青竹笑著擺擺手,就和白玉堂一起離去了。
元太倉看著兩人離去,若有所思。
“爹,看什么呢?”元佩佩好奇。
“嗯……”元太倉皺著眉想了想,“那個少年……好像在哪兒見過。”
……………………
客棧的屋頂上,天天靠在白玉堂身邊,美滋滋地曬著月亮,喝著五十年份的杏花白……這酒甘甜異常,微微的杏花香……一杯接一杯,天天臉頰已經開始泛紅。
接過他手上的杯子,白玉堂把他拉到懷里,讓他躺好:“別喝了,再喝要醉了。”
摟著他的腰蹭啊蹭,天天迷迷糊糊地說:“好舒服呀……”
白玉堂輕輕梳理他的短發。
天天又蹭了蹭:“一直這樣就好了……”
白玉堂微笑,在景天額頭親了親,低聲說:“一直會這樣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