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包的王爺
京城拿下,吳王只當大事已成,急著與一幫大臣策劃登基事宜,誰知這邊還未安定,剛剛開春,東南四郡忽然嫩起戰火。對方打著平叛討賊的名聲,其主竟是流落民間二十六年的九王爺謝天海:
吳王叛亂,本就引得眾臣不滿,手底一些人顧念舊主,聞信大喜,都連夜帶兵反了出去:沈家外出借兵歸來,聞知京城噩耗,望北遙哭,經眾將勸說,亦投九王爺去了。再有李家一些僥幸逃出的舊部,與出逃在外的前朝老將,因恨吳王,亦紛紛歸順九王爺,其中以神武將軍呂復為首。
吳王只當諸皇子與四王爺、李家都被害了,十王爺就算逃得性命,但印緩不在身邊也難成大事,以為一切是穩當的了,哪里料到會突然冒出個九王爺,一時竟措手不及。
大殿上,一名身著龍袍的老人急躁地走來走去,搖頭不止。
“不可能,他怎會是謝天海!”
“真假難說,重要的是,他有先帝親賜給敬妃的玉佩:“
老人厲聲道:“當年九皇子謝天海被害,是我親眼所見,又是那小太監親口所說,怎會弄錯?”
下面那人道:“他人所言,不可盡信。”
老人沒再說什么,在椅子上坐下,面露驚疑之色,目光閃閃似在沉思。
那人道:“臣斗膽,是真是假不重要,當務之急是先想個對策。”
老人冷笑,“本王打下的江山,他卻想坐收漁翁之利,須看有沒有這本事:本王現擁兵二十萬,還怕他區區三萬人馬不成!”
那人道:“恕下官直言,三軍久戰數月,總算順利進京,將士們已疲憊不堪,都指望著歇息領賞,如今外頭散播謠言,軍心不穩,再急于出戰,恐十分不利。”
老人想了想,叫過黑衣女,“他為何要你先回來,莫非是疑你?”
黑衣女道:“屬下冒昧揣測,少主自那丫頭死后,便遣人沿江打聽尋找,應該只是想找那丫頭少’體,怕屬下阻攔,所以… … ”
老人道:“果真沒有別的?”
黑衣女遲疑了一下,道:“沒有。”
自九王爺起兵,形勢陡然逆轉,昊王兵多將廣,無奈錢都用來打仗了, 國庫空虛
忙之下另想辦法,結果惹得百姓怨聲載道。手底將士們剛剛經歷惡戰,十分疲憊聽說又
要再打,紛紛逃散。朝中大臣畏俱他,個個都是面上順從,哪里肯真正出力。九王爺任用前鎮國公手底神武將軍呂復為人將軍,其子呂乾為副將,揮兵直上,節節勝利,.短短兩個月竟攻占三郡,再有那些識時務的郡守,索性開門獻城,如此一來,又白得了二郡,平江一戰大捷,吳王更折了無數人馬。
白曉碧聞訊吃了一驚,隱約已猜到那九上爺是誰,偏又不敢確認,而且越想越糊涂。
他不是十王爺么,怎的變成了九王爺?
再看葉夜心,平靜得無任何反應,依舊笑如春風。
燈光下,他獨自坐在房間椅子上,左手拿著粒黑色藥丸,白曉碧進門便見到這情景,不由得吃驚,“你…… 葉公子怎的吃藥?”
葉夜心眼睛也不抬,“吃藥很奇怪?”
吃藥當然不奇怪,可白曉碧反而更驚訝,“你病了?”
葉夜心不答,示意她取水。
白曉碧忙過去倒了水遞給他,看他研開藥丸服了,又默默地接了空杯放回桌上,幾番欲言又止。
瞥見她這模樣,葉夜心笑了,“想要問我病得如何,只管問就是,小丫頭害羞什么?”
白曉碧尷尬地揚起臉,“我是想問葉公子怎的改了道,莫非我們不去京城了?”
葉夜心道:“你不是想見你師父么,現下他們在攻打殷城。”
白曉碧哦了一聲。
葉夜心道:“還有事?”
白曉碧搖頭,半晌才低聲問:“葉公子病得嚴不嚴重?”
葉夜心道:“壞人自然是病得越重越好了。”
白曉碧道:“我不是這意思。”
葉夜心道:“你還希望我好不成?”
白曉碧斟酌道:“我自然希望葉公子無事,但葉公子若想拿我威脅師父,我寧可死了。” 葉夜心微微低頭,似有些疲倦,“若被我父王找到,你性命難保。那傅小姐生性嫉,上次便是她派人害你,你不記得了?”
想到那口傅小姐看白己的眼神,白曉碧當即明白過來,“葉公子留下我,是在保護我? ”
葉夜心道:“是利用。”
白曉碧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你總騙我,我也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葉夜心抬手,“時候不早了,去睡吧.”
寒月底下,一道影子迅速掠來,忽然在半空折回,緩緩落于林間,須臾,又有道黑影緊隨而來,毫無聲息地,亦翩翩落下,
葉夜心披著厚厚的黑色披風,微笑著朝那背影拱手,“十王爺,還是九王爺?”
溫海轉身,“葉少主,還是郡王爺?”
葉夜心道:“隨意便好。”
溫海一笑,“你我算來原是堂兄弟,亦不必拘禮。”
葉夜心道:“我自幼便隨師父在外學藝,未曾見過王兄真容,以致數次失禮,只是王兄深夜造訪,竟不是來救人的,令我十分不解。;”
溫海道:“堂弟有心拿她要挾我,又何必瞞著王叔行事,莫非堂弟與王叔父子果真如傳言中那般?”
“能把挑撥的話說得這么好聽,王兄是第一個。”葉夜心搖頭笑,“都說有其母必有其子,今日方知此言不假。敬太妃實在是當年宮里第一高明人,人人都當王兄已被太后燒死,連我也只能想到是逃出宮外藏匿民間。誰知王兄竟是藏在宮里,在太后眼皮底下安然過了十幾年。太后只當出了惡氣,卻不料到頭來是在為他人養兒子,親兒子卻被自己親手設計害死。不知這出掉包計是如何設計的?”
溫海道:“這不重要,她老人家對我多少有養育之恩,我總不能在她生前起事。”
葉夜心踱上前,“借刀殺人,害了她的兒子,還想搶她兒子的江山,也是為了報養育之恩?”
溫海道:“若不是母妃巧設掉包計,我已死在她手上。”
葉夜心道:“利用正元會吸引我們注意,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收服了東南四郡。令舅死得糊涂,不知敬太妃九泉之下,知道自己的親兄弟被兒子害了,會作何想法?”
溫海道:“我利用了正元會,他們也未嘗不想利用我。以為通過區區堪輿之術就能逆轉乾坤,妄圖通過我插手朝政,所以自取其禍。要怪,也只能怪他們自己野心太大。”
“王兄費盡心機要坐上那個位置,果真是為了敬太妃?”
“那個位置人人都想坐。”
葉夜心點頭,“王兄今夜前來,該不是與我閑話?”
“當然不是。”溫海不慌不忙道,“曉碧在你手上,你不拿她威脅我,是因為知道沒用,但王叔未必這么以為。你若將她交出去,必得王叔倚重,將來瞞著他辦事,把握或許就更大了。”
葉夜心道:“是么?”
溫海道:“王叔現擁兵二十萬 遠勝于我,誰知如今我們竟能相持不下,比先前想的要容易得多,不知是何緣故?”
葉夜心微笑,“恕我愚鈍。”
溫海看著他半晌,忽然轉了話題,“看來我探聽的消息有誤,堂弟與王叔原是親父子,怎會互相猜忌,必是他們憑空捏造。”
葉夜心額首,“那是自然。”
溫海道:“我今日來,不過是想告訴堂弟幾句話。”
葉夜心道:“王兄請講。”
溫海微微一笑,緩緩道:“第一句,本王必勝;第二句,不是每個人都能做漁翁,如今皇兄、四王兄、十王弟都不在,唯有本王才能名正言順地坐那個位置。”
“不論為父王,還是為我自己,我都應該先除去你。”''葉夜心笑著搖頭,轉身便走
溫海道:“我還有兒句話。”
葉夜心停住腳步。
“堂弟自幼跟隨天心幫幫主學習堪輿之術,卻一心想做逆天之事,豈非糊涂?”溫海悠然道,“本王此來,其實是想討個情面,她命中注定的人不是你,你離她太近,就不怕惹禍上身?堂弟若不想她死,不如高抬貴手早些放她回來。”
葉夜心道:“既然注定不是我,我卻不至于笨到送她去助別人。”
溫海道:“被王叔知道,她性命難保,到時你也護不了她。三日后我會派人到這里來接。”
葉夜心笑了一聲,消失在夜色中。
這次受傷,白曉碧到底年輕,傷口雖有點深,但調養有方,再輔以生肌良藥,幾個月下來已經全好了,只不過手臂上仍是留了道明妓的淡紅色的疤痕。
葉夜心嘆氣,“誰叫你多事的,這可好不了了。”
白曉碧拉下袖子,毫不在意,“將來它自己會好的。是我當時糊涂,忘記你本事高明,自討苦吃,害你也跟著著急。”
葉夜心不語。
白曉碧問:“葉公子最近在做什么,很忙?“
葉夜心不答反問,“想不想回去找你師父?”
白曉碧道:“不想。”
葉? 夜心有些意外,“不想?”
白曉碧道:“葉公子會殺他。”
葉夜心笑起來,“我是想殺他,可惜如今已沒那么容易了。”
白曉碧道:“你想讓我引他出來?”
葉夜心道:“他便是那辰時生人,還有意帶你出來行走,讓我們盯上你。 事情沒你想的那么簡單,你當真相信他?”
白曉碧道:“我只信自己看到的。”
“你倒是護他護得緊,果然是命里注定。”葉夜心也沒生氣,隨手擱下藥膏,“他今晚會派人來接你”
白曉碧愣住。
葉夜心起身出門,“你收拾一下,會有人送你過去。”
白曉碧叫住他,“葉公子不用我要挾他?”
他回身笑看她,“有用的話,我自然會那么做。“
漆黑的眼睛一如往常那般溫柔,沒有半點變化,白曉碧不知為何竟氣悶得很,好容易才低頭忍住,“你既知道我的命格,那我跟著他說不定會壞你們的事,還要放我回去?”
葉夜心道:“當然是別有居心了。”
這話原本只是逗她,白曉碧卻覺得被他諷刺了,滿腔火氣隨之消失,半晌才低聲道:“你……一定要參與那些事?”
沒有人回答.抬頭看時,門口早就不見人了。
他會放她回去,這消息來得太突然,白曉碧一時竟難以接受,看看全身上下,連衣裳都是他給的,還真沒什么東西好收拾,于是她坐在床上發了半日呆,想做點什么,或者是想說點什么,卻再也沒見他來,其實縱然他來了,有些話也是說不出口的。
選擇一個,就意味著要站在另一個的對面,失敗者的下場如何,眼前已經有例子,他是郡王,是吳王的兒子,注定與溫海勢不兩立。
誰會贏?
出生在小縣里的尋常女孩子,一心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做夢也沒想過會卷人這些陰謀,想要避開,卻避無可避。
有人敲門,“白姑娘準備好了?”
白曉碧茫然應下,起身出門。
那人恭敬有禮,“少主讓我送姑娘走。”
白曉碧哦了一聲,隨口問道:“葉公子人呢?”
那人道:“在房里。”
忽然想要說點什么,盡管那樣做太不自量力,白曉碧走了幾步,停住,“你等等,我去與他道個別。”
那人為難,“少主已經睡下了。”
白曉碧道:“不會耽擱太久,有勞大哥稍等。”說完快步朝旁邊院子走去。
房間里亮著燈光,里面的人顯然還沒睡,門是虛掩著的,大約因為夜深,他也沒有料到會有人來。
白曉碧滿懷忐忑地走過去,正要敲門,卻聽見低低的呻吟聲從門縫里傳出。
那是女人的聲音。
不知里面的人在做什么,那聲音極其古怪,似在笑,似在哭,白曉碧只覺難聽得很,不由得握緊了拳,待要轉身離開,終究忍不下那股無名怒火,抬手推開門,“葉……”
只說了一個字,她整個人就僵在了那里。
早已猜到里面有姑娘,卻萬萬沒想到,姑娘是在床上,并且一絲不掛。那姑娘朱唇微啟,聲音明明帶著哭腔,臉上卻掛著笑,妖媚淫蕩的笑,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高高抬起的修長的玉腿。
更沒料到的是,那兩條美麗的腿間還有個人。
冷風灌入,床上兩人都停住。
現場突然多了個觀眾,且他正巧停在深處,羞澀與快感同時涌上,竟帶來極度的刺激,身體的愉悅占了上風。姑娘側臉望著來人,漂亮的眼睛里浸滿情欲,顧不得什么,弓起身,雙頰潮紅,發出一聲低長的哭叫。
白曉碧白著臉后退幾步,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猛然轉身干嘔起來二
黑發垂下,從側面遮住了那雙漆黑的眼睛,他緩緩地將姑娘的腿從肩頭放下,聲音里沒有半點不自然,仍是溫柔如水,“你先回去,過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惡心的感覺實在太強烈,白曉碧根本顧不上聽他的話,就這樣緩緩地倒退出門,飛也似的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