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小四子和蕭良在唐門外面稍等了一會兒，就有下人來通傳，說是唐老夫人身體不舒服，不見客，請小王爺和蕭公子進靈堂喝杯茶坐坐，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了。

　　小四子和蕭良對視了一眼，蕭良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也不便打擾了，還是有勞幾位代我們跟老夫人說一句節哀順變吧，告辭。”說完，拉著小四子離開了唐門。

　　“小良子，就這么走了呀？”小四子拉住蕭良。

　　蕭良微微一笑，對小四子擺擺手，道，“瑾兒，我們進里頭去探聽一下情況，悄悄進去！”

　　小四子眨眨眼，道，“爹爹和九九進去想辦法驗尸了，然后莽絡和影影們去盯著唐耀山和唐耀奎了，那我們呢？去哪里呀？盯著唐老夫人么？”

　　蕭良點了點頭，道，“悄悄去看一眼，那唐老夫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小四子點點頭，讓青影獨自先拽著石頭和剪子回去，赤影跟著他們一起進去。

　　蕭良帶著小四子，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唐門，這次，他們直奔唐老夫人的房間而去。

　　兩人入了唐門的東跨院，就見唐老夫人的房間大門敞開著，與其說是房間，倒還不如說是一間祠堂一樣的地方，里頭有好些牌位。

　　小四子和蕭良面面相覷，覺得甚為可疑，怎么這老夫人好好地，竟然住在祠堂里頭呢？

　　蕭良聳聳肩，也覺得奇怪，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趴在院墻外面看著，正好可以看到房間里頭，唐老夫人正跪在祖宗的靈位前，單手敲著木魚，念著經。

　　小四子有些吃驚，看蕭良，“唐老夫人像是在為唐耀安念經呢。”

　　蕭良笑了笑，道，“念經是不假，不過就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唐耀安在念了。

　　正想著，就見唐老夫人緩緩地從祠堂里走了出來，站在院子里，手上拿著串珠，似乎是在出神。

　　小四子趴在院墻外面，也沒個著力的地方，蕭良單手抓著院墻，單手托著他的屁股。

　　小四子正看著，就聽到有“嗡嗡嗡”的聲音，轉臉一看，就看著有一只小蚊子，在他的眼前飛來飛去的，小四子眨眨眼，躲開那只蚊子。

　　但是蚊子就是繞著他飛，最后小四子火了，伸手，“啪……”

　　蚊子被拍死了，但是小四子和蕭良也是一驚，小四子扁了扁嘴摟住蕭良的脖子，湊過來躲起來，以免被人發現。蕭良有些哭笑不得，想到了以前小時候去草堆里捉笨兔子。那些兔子都肥肥美美，不過也呆得很，被追急了，就躲到一塊石頭后面，不過它們只是讓石頭遮住自己的腦袋，身子還露在外面，卻以為別人已經看不到它了，大有掩耳盜鈴之勢。

　　蕭良嘆氣，就聽院中唐老夫人輕輕地笑了一聲，淡淡道，“都進來吧，老太婆我雖然年紀大了，眼睛花耳朵聾，但還不至于連墻上趴著人都察覺不到。”

　　小四子仰起臉來，睜大了眼睛看蕭良，吐了吐舌頭。

　　蕭良嘆了口氣，摟著小四子輕輕一躍，跳入了院子里。

　　唐老夫人看了看兩人，點點頭，道，“我就知道你們會來。”

　　蕭良和小四子對視了一眼，有一些吃驚。

　　“過來坐吧。”老太太進了趟屋里，拿出了一盒精致的小點心來，放到桌上，又吩咐丫鬟倒茶來，才坐下。打開點心盒子遞到小四子面前，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想請你吃了，這些都是小妹最喜歡吃的點心。”

　　小四子湊過去一看，就見盒子里裝的是八樣小糕點，精致可愛異常，而且每一個糕點上，都貼著花瓣，和糕點的顏色正好搭配，這哪兒是糕點呀，根本就是好看的玉石。

　　“好看吧？”唐夫人微微一笑，問，“是不是做得很好？”

　　“嗯。”小四子點點頭，伸手拿了一顆粉色的，貼著桃花的圓形小糕點，嘗了一口，贊嘆，“嗯，好吃！里頭是桃仁餡兒的，香香甜甜的。”

　　唐老夫人笑了，問，“知道花兒是怎么貼上去的么？

　　小四子搖搖頭，唐老夫人笑了，道，“先把模子里涂上薄薄一層油，然后將糕點填進去，形狀出來后，再倒出來。把選好的花放到模子里頭，再反扣在糕點上，花糕就出來了。”

　　“哦……”小四子點點頭，將手上的吃下去，又吃了一個綠色的，給蕭良也拿了一個，又抬眼問唐老夫人，“老夫人吃不吃？”

　　唐老夫人搖搖頭，道，“我不吃，吃了，我會傷心。”

　　“為什么？”小四子不解地問，“好吃的東西，吃了應該會開心才對的呀。”

　　“唉……”唐老夫人嘆了口氣，悵然道，“我這個做娘的，真是太失敗了。”

　　蕭良見老太太一臉的苦楚，就問，“老婦人，唐耀安的死，還有這一次的事件，是不是跟您有關？”

　　老婦人聽后，沉默了一會兒，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小盒子來，遞給小四子，道，“你們幫我，交給莽絡。”溜.達.制.做

　　小四子接過盒子，打開一看，就見盒子里頭是一顆綠色的珠子，熠熠生輝，泛著水波一般的光澤，稍稍一碰，冰冷刺骨，不由驚嘆出聲，“是海龍眼啊！”

　　蕭良也是大喜過望，抬頭看老夫人，問，“老夫人，這是……”

　　老太太想了想，道，“莽絡當年打死了我的兒子，搶我的女兒……我真的很討厭他，不過后來小妹死了，他相思成狂，為了小妹東奔西跑始終對她不離不棄。我才知道，我女兒始終是最聰明的，她做什么決定都是對的，包括挑喜歡的男人……這一點，她可比我這個做娘的，要精明多了。”

　　小四子有些納悶地想，那是啊，自然要挑莽絡這樣有英雄氣概的好漢么。還沒想完，就讓蕭良輕輕地捏了腿一下，小四子搓了搓腿，收回心思，繼續聽老太太說。

　　“我原諒了莽絡，只當是天意弄人了，但是心里也有些懷疑，是不是還有人參與害死了小妹和我那未來得及臨盆的外孫。”唐老夫人道，“我懷疑，是我那四個養子之中的一個。”

　　小四子突然有些不解，問唐老婦人，“老婦人，為什么收養了那么多孩子呢？”

　　唐老夫人淡淡地搖了搖頭，道，“子嗣眾多，是唐門的規矩，其實說好聽了，是兒子，說白了，就是徒弟罷了。”

　　“哦。”小四子點點頭。

　　“后來，我輾轉得到了消息，聽說皇宮有海龍眼，跟莽絡私下里商量了一下，他就去偷海龍眼了。”唐老夫人嘆了口氣，道，“不過意外發生了，莽絡竟然被人陷害，拿回來的海龍眼，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所以我開始更加相信，那個害人的人，就在我唐門里頭。”

　　“然后您沒告訴莽絡，只是籌劃這次的事件，要鏟除四兄弟么？”蕭良問。

　　“嗯。”唐老夫人點點頭，“之后的日子里，我開始日夜監視，最后，讓我聽到唐耀山和唐耀奎的暗中談話，才知道，當年，他們所有人，都參與了害小妹。

　　“什么？”小四子大吃了一驚，問，“唐耀奎不是喜歡小妹么？”

　　唐老夫人笑了笑，道，“當時給小妹用藥的人，是耀安和耀庭，耀奎癡迷小妹，因此他們只告訴他，那是假死的藥，等逼走了莽絡，他再救了小妹，就能跟她成親了……耀山則是負責引開我的注意。他們四個人聯手，害死了小妹，還有我的外孫。”

　　小四子聽后深深皺眉，唐小妹好可憐，竟然被自己的兄長害了。

　　“他們不肯讓小妹活過來，因為不想讓唐門落入他人之手。”唐老夫人嘆氣，“換句話說，他們寧可瓜分了唐門，也不愿意其中的一個，或者是外姓的誰，來獨吞唐門。”

　　“然后，您取回了海龍眼，就利用他們兄弟間的猜忌，來讓他們相互廝殺？”蕭良問。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道，“我悄悄偷走了海龍眼，卻不動聲色，唐耀山是利用海龍眼來控制耀奎的，他自然不肯告訴耀奎海龍眼丟了的事情，因此，他懷疑耀安，耀庭陰差陽錯地被攆走了之后，他便伺機，陷害了耀安。”

　　“那唐耀安暗格里的那顆假海龍眼呢？”小四子問。

　　“是耀山找機會放進去的。”老太太道，“他們知道，如果耀安私藏海龍眼的事情，被我知道了，他就完了，因此才陷害他入牢，然后趕走你們，準備私下逼他交出海龍眼。這個時候，我找人悄悄將消息傳給了耀庭，讓他知道了這里的情況。”

　　“哦……于是唐耀庭就設計，害死了唐耀安，這樣唐耀奎和唐耀山必然相互懷疑，唐耀山會以為唐耀奎殺了唐耀安，奪走了海龍眼，而唐耀奎則會認為是唐耀山殺死了唐耀安，兩人誰都不相信誰了！”小四子道。

　　唐老夫人點了點頭，道，“我剛剛已經找人將風聲走漏出去，說耀庭昨晚上來過了……”

　　“呀！”小四子一驚，“那唐耀山他們不是要去找唐耀庭的麻煩了么？”

　　“老夫人，這樣一來，四兄弟也就都沒有活路了。”蕭良道。

　　唐老夫人嘆氣，“我一生欠小妹良多，人也老了，就快力不從心了，有了海龍眼，如果救活了小妹，那幾個畜生為了爭奪唐門，還是會暗害她。我只想小妹和莽絡今后可以安安心心地生活，所以……我要先解決了那四個畜生。”

　　小四子和蕭良面面相覷，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唐夫人看似什么都不知道，沒想到，他們一眾人都讓老太太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進宮偷寶珠陷害莽絡的，是耀山和耀奎。”唐老夫人道，“殺死耀安的是耀庭，現在，耀庭估計也被耀山和耀奎殺了，他們三人必然是兩敗俱傷，說不定耀山和耀奎現在也已經打起來了，你們可以帶著官府的人去，將他們抓起來，送回皇宮治罪……至于我唐門，希望從今以后，可以得到一份安寧。”

　　小四子和蕭良聽后沉思了一會兒，都點了點頭。

　　唐老夫人又拿起了一塊糕點遞給小四子，道，“小四子啊，小妹要是醒來，她一定很喜歡你。我時常想，要是她也能給我生一個像你這么可愛的小外孫就好了，只可惜我老太婆罪孽深重，害死了自己養大的兒子，就算死了，也無顏見泉下唐門列祖列宗的。”

　　小四子盯著老太太看了一會兒，道，“誰說的？唐老夫人，您也要和唐小妹還有莽絡一起，高高興興地過日子呀。以后，您會兒孫滿堂的么！唐耀山他們，與其說是你害死的，不如說是他們自己利欲熏心，害死了自己，您沒有對不起唐家祖先呀，相反的，如果讓他們繼承了唐門，那才叫對不起唐門的祖宗呢。”

　　老太太愣了半晌，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小四子的腦袋，道，“你說得對。”

　　隨后，蕭良叫影衛將公孫莽絡他們都找了回來，果然，唐耀山和唐耀奎找唐耀庭去了，雙放大打出手，唐耀庭傷重死了，唐耀奎受了重傷，唐耀山受了輕傷，最后，唐耀山將唐耀奎也殺了。等影衛們趕去的時候，就剩下受傷的唐耀山了。他們將他扭送到諸葛丹甄那兒，先關進了衙門里頭，準備擇日送去京城論罪處置。

　　讓眾人糾結了幾日的案情，一瞬間就明朗了，沒想到不管是兇手也好，捕快也好，都讓唐老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穆方倒是對唐老夫人的做法并不贊賞，覺得雖然沒有親自動手，但的確是她一手造成了那四人自相殘殺的慘劇。

　　花飛飛則笑了，道，“唐門那四兄弟，如果按照我們的法子，就算是破案了，也最多抓住個唐耀奎和唐耀山，治標不治本，還有兩個禍害留著呢，日后必然害人，只有這個方法，一口氣把禍患都除去了，真真應了那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

　　不過，最高興的，還是莽絡。

　　到了山頂抬起千斤閘，莽絡將海龍眼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唐小妹的手里，在一旁跟她共同握這海龍眼坐了一天之后……唐小妹，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