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鼠貓的梁子
趙普可以感覺到,公孫對他的抗拒越來越少,對他的防備越來越低,對他的順從和關心,也越來越多,但是公孫始終很理智。
他和公孫之間,就好像是隔著一層紗,總是缺少最后的那一步。
趙普很想將那層紗捅破了,但是缺乏一個完美的理由,如果強行闖入,難免有粗暴之嫌,他極力忍耐,不愿讓公孫留下不好的印象。
公孫對于趙普,也似乎就差最后的那一點助力。
從最開始對這個“流氓”的提防,到現在,將最重要的小四子托付給他,也是完全的放心,哪怕他做出一些親密的舉動,自己現在也并非發自真心地覺得厭惡……總之,他們之間,似乎已經水到渠成,一切就只是一步之遙。
但那一步卻總是沒有到來。
當事的兩人渾渾噩噩,趙普隨性,公孫隨緣,兩人都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偶爾趙普耐不住了,就將那書呆按住親一口,胸口那一股呼之欲出的情愫被克制下去了,他便也沒心沒肺地繼續開心著。
以至于兩人不急,別人看著急。
當然,最著急的還是小四子。
但是小四子是個小娃娃,他看到了大人們親親,就覺得已經是到了某種親密的極限了,連親親都做了,和真正在一起,也就差了一頓喜宴了,回去之后,想法子讓九九和爹爹成親吧。小四子掂量著那天紫影繡給他的那個小荷包,里面有他全部的財產,不知道用來給爹爹做嫁妝夠不夠呢?九九好像很有銀子呀……爹爹的嫁妝也要氣派一些才行。
放下小四子可愛的小算盤不提,單說公孫和趙普兩人。
將心事又習慣性地擱置之后,兩人盡量地談起了這次的公事……如何從這來路不明的宋清明處下手,才能盡可能不費力氣地將那妖國消滅了。
智取當然是第一選擇的,關鍵是找弱點和切入口。
而就在公孫和趙普一門心思對付宋清明的時候,展昭和白玉堂,則是想起了其他的法子。
如果說,趙普是軍人的做派,那展昭和白玉堂則是江湖人的做派。
在軍營之中住了一段時間,白玉堂覺得有些悶了,就想出去走走,展昭正好也悶,便陪他一起去。
兩人考慮了一下,決定沿著這欒翠十三峰繞一圈,看看附近有沒有什么可以查的線索。
兩人也沒騎馬,晃晃悠悠地往遠處走,隔開一段距離,可以看到一部分士兵的營寨,布局很合理,也不由感嘆,這趙普的大軍果真是訓練有素。
“你怎么看宋清明?”展昭性格比較開朗,不過白玉堂挺悶的,所以展昭有這個自覺,要和白玉堂一起走路,得先找個話題聊起來。
白玉堂搖搖頭,“沒接觸過。”
“說說感覺么。”展昭伸手拍白玉堂的肩膀,全江湖估計敢做這個動作而且做得那么隨意那么自然的,也就只有展昭了。
白玉堂性格很古怪,有三個忌諱,基本誰在他面前做這三件事情會是必死無疑的,
第一,說他漂亮。
第二,伸手碰他。
第三,說他四位兄長的閑話。
展昭除了第三點,前面兩點都占齊了,不過白玉堂并沒有對他做任何事。
從這一點上看,白玉堂對展昭似乎相當的縱容。
展昭這人,極度好相處,不過他卻有三種不想結交的人。
第一種,不說話的人。
第二種,不喜歡笑的人。
第三種,壞人。
白玉堂除了第三種,前面兩種也占齊了,可是展昭還是跟他稱兄道弟,這從某個方面說,展昭也相當縱容白玉堂。
兩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后,雖然時常會斗斗氣,不過也算是“情投意合”的。
“你上次不說看宋清明不太順眼么?”展昭問白玉堂。
“嗯。”白玉堂點頭。
“為什么?”展昭有些不解。
白玉堂想了想,道,“感覺。”
“哦。”展昭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感覺啊……”
“你呢?”白玉堂問展昭。
“嗯……說不上來。”展昭道,“我不太擅長和心機太重的人交往。”
“為什么?”白玉堂不解地看他。
“因為我是直腸子啊。”展昭笑瞇瞇回答。
白玉堂嘆氣,看別處。
展昭繼續笑,“我聽說陷空島風景如畫,有機會去走走就好了。”
白玉堂看他,道,“你想去的話,隨時可以去,不過走水路要找到陷空島的船。”說著,白玉堂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竹制的精致令牌給他,道,“到了渡口,拿出這塊竹牌來,自然會有人帶你去陷空島。”
“我上島不要緊么?”展昭問,“我聽說陷空島外人不讓進的。”
“誰說的?”白玉堂淺淺一笑,“我兄長很好客,你去的話他們會開心。”
“我還以為封了個御貓會得罪你們。”展昭道。
“誰會那么小氣。”白玉堂無所謂地看著山邊。
“哦……”展昭笑了笑,將竹牌收了起來,笑問,“島上有沒有什么特產?”
“有。”白玉堂看展昭,“別的沒有,就是魚蝦多,你這貓去了肯定美。”
展昭聽后一笑,也沒反駁,雙手背在身后拿著巨闕,晃晃悠悠地走著。
白玉堂看了看他的側臉,問,“我們以前見過面。”這次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展昭轉回臉看他,笑問,“想起來了?”
白玉堂沒有點頭,不過也沒有搖頭,道,“嗯……有一些,不是很詳細。”
“說來聽聽。”展昭笑問。
“我十五歲剛入江湖的時候……去過一次常州。”白玉堂道,“路過青山寺的時候,聽聞寺中有兇僧作亂,就趁夜進入寺廟,想要收拾了那些兇僧。”
展昭臉上笑意更濃,笑問,“然后呢?”
“后來我遇到了一個黑衣少年,然后就打了起來。”白玉堂道,“我記得,他當時還帶著幾個其他的少年和被救出來的人們,似乎是已經將那些兇僧解決了。”
“嗯。”展昭問,“然后呢?既然都是來做好事的,為什么打起來了?”
“因為那少年滿嘴胡言。”白玉堂道。
“那少年不過是看到個白衣人突然出現,長得過分俊美,功夫又好,再加上晚間看不清楚,才隨口叫了聲女俠……沒想到那白衣人脾氣可大,說翻臉就翻臉了。”展昭笑瞇瞇道。
白玉堂雙眉一挑,“果然么?那也該是我記你的仇才是,你怎么恨上我了?”
展昭見白玉堂一臉的不解,就問,“當時你都和我打了一架了,那冤仇也算是解了,可你偏偏還多說了一句話!”
“說了什么?”白玉堂不解。
“自己想。”展昭看別處。
白玉堂微微皺眉,當真就想起來了,道,“你說的該不會是……”
“嗯?”展昭虎著臉,佯裝生氣。
“我那日見你輕功了得,跟只靈貓一般,所以才開口叫了一聲貓。”白玉堂很有些吃驚,“……你該不會是為了這件事情生氣到如今?”
展昭挑眉,“我不該生氣?”
白玉堂驚訝道,“你這貓不像是那么小氣的人,一句話就記恨到今日不成?”
“一句話……”展昭道,“你可知道,那天我救的人里頭,有包大人家的書童包興,他沒記住我名字,就記住你那聲貓了,后來我無意中救了出行的皇上和包大人,包興嚷嚷著就喊貓!后來皇上被他提醒了,就封了這御貓,我就莫名其妙真變成貓了,這不都怪你?!”
……
展昭說完,白玉堂愣住了,片刻之后,就聽到白玉堂哈哈大笑起來。
展昭皺眉,這人真妖孽,笑起來忒好看!
白玉堂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這么笑過了,沒想到這御貓的封號竟然是那么來的,難怪展昭見了他之后就古古怪怪的,原來自己一句話導致了這貓……不是,導致了展昭終身成貓。
展昭見白玉堂笑得那么開心,也有些來氣,不理睬他繼續往前走,繞過了欒翠十三峰的南面,到了東面,上次山賊上演搶親大戲的官道上面。
“最近這一帶已經沒有什么行人了吧?”展昭問,邊看了看兩邊的軍兵。
“應該是”白玉堂點了點頭,道,“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公孫說烏巫族的事情?”
“記得啊。”展昭點頭。
“既然是一個靠寄生而得以生存的部族……你說他們之前是靠什么來存活下來的?”白玉堂問。
“這點我也覺得古怪。”展昭點頭,“為什么突然這段時間,就開始勒索鄉里了呢?”
“理由無外乎兩個,生存出現問題了,或者是急需要銀兩。”白玉堂道。
“生存的話……”展昭想了想,“欒翠十三峰里頭遍地是寶,糧食他們可以自己種,動物可以狩獵,當然,還可以采藥出來賣……足以維生的。”
“那就是急需要銀兩了么?”白玉堂問,“可這部族長年生活在與世隔絕的地方,要銀兩干什么?”
“想做什么大事了么?”展昭問。
白玉堂略點了點頭,“而且和山匪勾結,要大量的山賊,又只在這欒翠十三峰附近作惡……殺了那么多人,這本身就有些說不通。”
“嗯?”展昭突然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白玉堂不解。
“你剛說的是啊……殺了那么多人,公孫不也說了,什么招魂啊之類的東西……”展昭問。
“你是說,烏巫族的首領可能死了?”白玉堂問,“所以要殺人給他祭祀?”
“或者是祖先祭祀啊之類的要么就是大的節慶。”展昭說著,伸手拉白玉堂,“走,我們回去問問公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