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害人
「張明德…」胤禛聽著手下人的回報,這人竟是老三不知從哪帶回來的,說是什麼能看過去,掐算將來。滿口的胡言亂語,老三竟是把這麼一個人放在身邊,不知道是真的看輕權勢,還是做著給有心人看的。
「叫人注意著這個張明德,其他的暫時不管。」胤禛揮退青衣男人,轉身取了一本佛經下來臨摹,書房裡再度恢復安靜。
前幾日七弟提到這個道士,胤禛便懷疑老三是在耍手段,如果真是信教,信佛的,又何必把一個道士帶在身邊,就怕沒人知道似的。老三這一步棋卻是走錯了。皇阿瑪雖然說過滿漢一家的話,但卻不見得自己兒子喜歡漢人遺留下來的教義,道教不就是漢族人自己創造出來的麼?就算要信教,不也該首選佛教麼?畢竟佛教這個東西,並不是漢人獨有的。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 」抄下佛經中的一句話,胤禛擱下筆,眼中仍是毫無波瀾。
胤祐的府上,收到了八阿哥府上的邀請,說是兩人府邸相近,這些年沒有好好聚聚,有些遺憾云云。胤祐看著跪在自己面前八弟府上的布衣男子,「既是八弟邀請,做兄長怎能拒絕,明日爺定攜福晉一道前去叨擾了。」說完,端起了茶杯。
布衣男子見七阿哥端茶送客,便機靈的磕了一個頭退了出去。
胤祐放下茶杯,眉頭微皺,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在將近傍晚之時邀請客人,八弟現在的規矩是越來越新奇了。不過竟然言明邀請自己與錦素一道,他倒是想看看老八打的是什麼主意。左右,他也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皇子而已。
第二日,胤祐換下朝服,穿上平日的袍子,帶著錦素一道上八阿哥府上。到了後,才知道老八竟是只邀請了他與錦素。錦素被八福晉帶走,他與老八留在茶室裡,喝著不知滋味的茶水。
「七哥與弟弟府邸相鄰,日後我們應該多走動走動才是。」八阿哥笑著開口道,「福晉一直念叨著七嫂,說是兩人一起聊聊打發時間,難得今兒七哥與七嫂一道過來了,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胤祐歉然一笑,「倒是我做哥哥的不是了,前兒我在工部的事情多,府裡的事情都是由你七嫂子一人打理,所以平日她也就忙著管家,哪還有多少時間陪八弟妹,回頭我叫她閒暇之餘與八弟妹走動走動。」說完,又歎了一句,「你七嫂子是個厲害的,府上事事都管得很好,有些事兒我聽得腦瓜仁都疼,她倒是處理得井井有條,這些事情倒是費神又費時辰。」
聽完這些話,八阿哥視線落在胤祐腰間的一塊玉珮上,「七嫂賢惠,弟弟該是恭喜哥哥才是。」這塊玉珮,他瞧著似乎有些眼熟。
胤祐聞言輕笑,似乎胤祀這話說到他心裡一般,這時,守在外面的一個小太監來報,說是三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到了。
胤祐聽到,心裡煩了嘀咕,十四怎麼還是與老八攪在一起了,這個小沒良心的,自己給他捎帶了多少小玩意兒,連自己最喜歡的茶具都送給他了,他竟是向著外人,他要是四哥,一定拎起這小子給他兩巴掌。
「八哥,九哥說你今兒你這有好吃的,弟弟我不請自到了,八哥不會嫌棄多了弟弟一張嘴吧?」十四人未至,聲先到,進門看到胤祐也在,眼中閃過一道疑惑,但是很快又笑著取笑,「原來七哥也在,難不成你也是蹭吃食的?」
「我可是你八哥請來的,可比你這個厚著臉皮跟來的強,」胤祐心裡隱隱有些明白,這小子估計是來攪合的,至於是不是有間諜的想法,他就不知道了。
老九與他現在面上雖然過得去,但是仍舊是不冷不熱,胤祐也懶得與他計較這些,幾個兄弟一齊到了一個院子裡聽戲,不知道怎的,老三竟是把話題引到了道教上面。
「道士有什麼看頭的,」十四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漫不經心的開口,「我聽說真的得道之人,都隱居深山呢,四處吹噓自己的,大多是騙子,三哥你可別太信這些人。」
胤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後世有傳言說十四阿哥說話莽撞,看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看看老三被十四擠兌後難看的臉色,倒比戲檯子上的旦角兒更有意思。
「信與不信也就那麼回事,左右也是個取樂,」三阿哥不愧是眾兄弟中文采斐然氣度出眾的,很快就笑著道,「我剛巧帶了個道士,叫張明德,不如讓他來讓我們大伙瞧瞧本事。」
「三哥這話有道理,讓他出來給爺幾個瞧瞧,」九阿哥一副逛妓院的口吻,顯然也不把這個道士看在眼中。
三阿哥也不惱,讓小廝叫了張明德來。
胤祐看著眼前這個道士,年紀不過三十歲左右,留了些青須,身形偏瘦,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道髻上插/著一根桃木,身上穿著青色道袍,手持一把拂塵,模樣瞧著的確是個高人模樣。
「你給爺幾個瞧瞧你有什麼本事,」十四挑著眼皮,上下打量一眼張明德,然後道,「要是證明不了你是高人,爺心情可不會好。」
「貧道不敢自稱高人,大清天下,高人無數,貧道不過是略懂些道法而已,」說完,一揮拂塵,手中出現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桃子,雙手奉於十四面前,「請十四阿哥品嚐。」
胤祐看著十四滿臉的驚訝,心裡揣測這桃子是用特殊方式栽種出來的,還是特殊的方法儲藏,要是張明德願意告訴他,他也要嘗試一番。嗯,這魔術變得也不錯,至少動作還是挺快得。瞅了眼那寬大的道袍,不知道這裡面藏了哪些東西?
隨後,張明德又表演一番把紅花變作藍花,掌心燃火,大變銀子等手段後,引得幾位阿哥強烈關注,最後,出了一個殺手鑭。
那就是讓人帶了幾隻蘋果大小的小雞仔來表演了一番排隊表演,讓幾位阿哥開始相信他與動物有一定的交流能力,受到上天的垂青。
胤祐剝著葵花籽,對不花錢的魔術與馴獸技術表示看得很歡快,這些東西放到他前生,那就是哄著人玩兒的小技巧,不過擱在現在,還是有些唬人的。就連之前一臉不屑的十四也露出了一臉震驚。
「看來道長果然是得道高人,」九阿哥言語也客氣不少,「不知道張道長可能看出人命理呢?」
張明德仍是不喜不怒的模樣,行了一個道禮,便道,「貧道姑且看看,還請九阿哥恕貧道冒犯之罪。」說完,上前幾步,又看了九阿哥掌紋後道:「九阿哥生於富貴,乃大富大貴之相,日後也是如此。」
然後又看了其他幾位皇子掌紋,大多都是吉言,只在看八阿哥掌紋時,面色微變道,「貧道觀八阿哥之掌,只怕日後貴不可言。」
三阿哥聽了這話,仍舊微笑,倒是老九與十四面色變了變,胤祐聽到彷彿沒有聽到,面前堆了不少的果實皮。看到張明德朝自己走來,他擺了擺手,「爺對以後沒興趣,這日子怎麼過算了後還是那樣過,就不費道長的心神了。」
張明德聞言,也不堅持,只是道:「七阿哥實乃豁達之人。」說完,便不招惹這位,他能感覺出這位看他的眼神與其他幾位皇子不同,這位從頭至尾,彷彿都是在看一場戲法,這種感覺讓他很不安。
一邊的胤祀握緊自己手中的茶杯,微微垂下眼睛,貴不可言…除了那個位置的人,誰還能稱貴不可言?
胤祐心裡很懷疑老三的用意,如今在場的有好幾個人,貴不可言這話看似吉利,但若是傳到康熙的耳中呢,老三是不是會成為那個孝敬皇阿瑪,所以揭露老八野心的大孝子?如果此番無事,日後胤祀真的登上大寶,那麼老三是不是因為此時沾光?而平日裡表現得平易近人的八阿哥,聽到這種話,怎麼可能沒有半點心動?不得不說,老三此番,倒真是個好計謀。
從老八府上出來後,十四跟著到了胤祐的府上,剛進門,就聽下人說四阿哥到了一會兒了。
錦素聞言也不打擾三兄弟談話,帶著身邊的丫頭回了自己的院子。
胤禛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大一小進門,手撫著腰間的玉珮,不溫不火的問:「老八府上可有意思?」
十四一聽,便一臉驚訝的把發生的事情說了,說完見自家四哥臉色不太好,往胤祐身邊挪了挪。
「不過是些民間的耍把式而已,十四弟你還是需要多看才是,」胤祐見狀便道,「漢人民間有很多耍把式的人,這些手段也是有的,並不是什麼上天庇佑。」說完,還給十四表演了一場簡單的撕碎疊好的紙張,最後打開卻是完好無損的魔術。記得某年春晚坑爹的魔術,只是當時那個魔術師表演的是撕報紙還是畫來著,因為操作簡單,他一直記著。
「原來那人是個騙子!」十四惱羞成怒,不過因為四哥在場,也不敢大吼不叫,懨懨的在一邊椅子上坐了。
胤祐注意到一邊的胤禛臉色也變正常了,也放下心來,這個時代的人,大多還是有些迷信思想的,為了讓胤禛沒有壓力,他也就厚顏借用後世之人的手法了,不由得心裡萬分感謝當年春晚過後那個揭秘視頻製作者。
在十四走了後,胤祐走到胤禛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笑著道:「那個道士的手法還是不錯的,看著還是有趣的,什麼時候我向三哥把這個人借來,玩些雜耍也給四哥你瞧瞧。」
「什麼出息,那些小玩意兒惦記著有什麼意思,」胤禛罵道,「前兒忙著見不著影兒,現下竟是有閒心去八弟府上聽曲兒。」
「八弟派人相邀,我也就去瞧瞧熱鬧罷了,」胤祐說完,看了眼屋子裡沒有其他下人,便壓低聲音道,「馬奇大人近來與八弟疏遠,八弟妹想與你七弟妹敘敘舊,所以我也就只好與她一道去了。」
胤禛聞言不語,倒是對老八這種故作溫和的模樣有些膩煩,若是七弟與自己不親近,今日不知又是何等模樣?
八福晉的是安東王孫女,和碩額附的女兒,身後還有一個郭洛羅氏,老八得了這麼大一個助力,野心大了,竟然把手伸到七弟這裡來。想到這,胤禛眼神一冷,他不忍心算計半分的人,老八倒是惦記上了,倒真是有趣。
見胤禛面色不好看,胤祐伸手拍拍他手背,「四哥,你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
胤禛抬頭,看到胤祐眼中的憂色,反手握住胤祐的,掌心一片溫熱,心裡一動,竟伸手想把眼前之人擁進懷中。
作者有話要說:老八如果沒有張明德說的那些話,可能不會那麼慘。也許他沒有聽信張明德那些話,就不會有那麼大的野心,後來也不會被康熙疑心,更不會在雍正上台後那麼惦記著。(註:文中張明德出現的時間不符合歷史,經不起考據ORZ)
歷史上記載老八與王公朝臣相交甚歡,一個皇子與朝臣關係過密,不是讓自己做皇帝的爹疑神疑鬼麼?
總覺得,老八表現得完美,可惜完美過了,最後讓康熙都猜忌了,這該是個多大的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