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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眠柳宿+番外》第1章
第一章  

  我醒了過來。

  我死了麼?

  意識還在苦苦掙扎,眼前一切儘是空茫,大概是地府吧,不過不是都說地獄是一團漆黑麼?

  難道是升天?我下意識伸手撓頭:雖說師父他老人家是道士,不過我又不修仙。

  誒?魂有手嗎?

  這念頭一過,我馬上感覺到了疼痛,肩頭像是裂開一樣,痛得根本無法移動。

  死人怎麼會痛?難道......我沒死?

  不可能,那一劍可是當心刺進來,就算懸崖摔不死人,我在墜崖之前也肯定死了......而且我現在是肩頭疼而不是心口疼。

  努力地睜大眼睛,勉強看清楚我是在一間屋內,身下軟綿綿的,應該是床。

  難道我轉生了?可是轉生為什麼會有記憶?難道轉生之前沒喝孟婆湯?

  不過好像聽人說過,人出生的時候是帶著前世的記憶的,直到會說話的時候,才變得愚昧,把前塵往事都忘掉。

  快六十了,難道還要當一年的小孩,在地上爬來爬去,咿咿呀呀地叫?

  胡思亂想之際,忽然聽到開門的聲音。我努力轉頭向門的方向看去─如果能動彈,我想我一定馬上會跳起來;如果嗓子裡可以發出聲音,我一定會大喊出聲。

  湘萱!竟然是湘萱!

  不是轉世!再怎樣的轉世,也不可能跟前生一模一樣......

  「暮生,你醒了啊,感覺怎樣?」

  連聲音都是一樣的─

  她說什麼?她叫我的名字?成婚之後,她就沒有再叫過我的名字,更別提這種還帶著關切的語氣......她這種表情和語氣,

  倒像是還沒遇上洪彥竹之前......花眠柳宿

  我仔細看著湘萱,她穿著一身淡黃衫子,頭上梳的是雙桃髻,我記得有一次耿大嬸給小煙梳這種發髻,小煙還發了陣火,說這已經過時很久了。

  小煙處處乖巧,就是愛美的天性和湘萱一樣。就算死了,湘萱也不可能梳過時髮髻吧?

  我心中越發奇怪,張開口想問話,偏偏嗓子像是被火燒過一般,疼得難忍,聲音出來都是嘶嘶的啞音。

  「暮生你別勉強說話,你中了毒,陳盟主剛找到蘇神醫為你解毒,蘇神醫說你嗓子被毒燒過,至少要三、四天才能說話,半個月後也許能好。」

  湘萱對我說道:「你這次救了我,又阻止毒門勢力,立功不小。盟主特地撥給你日暉幫總壇的貴賓房呢,好好養傷吧。」

  我腦中一片混亂,完全無法理解她在說什麼。

  中毒、蘇神醫、毒門、日暉幫......

  在混亂的意識中,靈光一現似地,我想起這一幕到底為什麼如此熟悉了。

  三十多年前,我曾經為了救湘萱而和毒門動手,結果中了毒。那時就是在日暉幫江陵總壇解毒養傷,住的......

  我轉頭四下看著,雖然是多年前的事,但在那房間住過幾個月,依稀還能記得房內佈置。果然是紅木桌幾,精緻的架子上擺著幾樣瓷器、玉飾,牆上掛著氣勢磅@的一張畫,題的是曹孟德的《短歌行》。

  怎麼會這樣?明明都過去三十幾年了,我為什麼會再見到這一幕?如果是做夢......夢是不會疼痛的......難道是人死後會把人生重新過一遍?也不對,現在的我應該是二十多歲......

  周圍的一切都如此真實,只有我是假的。

  或者,我也是真實的?

  湘萱一會兒就離開了,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腦中思緒紛亂。

  身體痛得難以移動,但是試著運內力,丹田升起並不強烈的內息。感覺頂多有平時的一、二成。

  我那一次中的毒是火灼,症狀雖然嚴重,卻不是特別厲害的毒,倒是那蘇神醫實在徒有其名,讓我多受了好幾天的罪。至於肩頭挨的那一刀並不嚴重,只是皮外傷。

  內力經大抒穴,上到膈俞。把所有內力注入這兩個穴道,胸口抑鬱的感覺果然去了些,身體的僵硬也漸漸緩解。

  這毒最大的特點就是由內而外,外在表現出來受損症狀,因此解毒的人都從外部著手,結果只能治表,耗費時間極長。

  毒門的毒藥確實不同一般,不過我從花未眠那裡學到過大部分毒的解法,包括火灼。雖然內力不足,但花門主親自教的解 花眠柳宿法極為有效,身體慢慢可以動彈了。

  如果內力不是這麼弱的話,最多半天我就可以完全把毒驅出去。

  不過想想,我當年因為這毒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之後還拖拖拉拉了一段時間,現在這樣已經不錯了,至少可以讓我起身下地,走到桌邊。

  日暉幫現在是江湖第一大幫,家底甚豐,銅鏡很清楚地照出我的臉─我在自家裡模糊不清的鏡中看過許多次這張臉,昨天早上起來梳洗過後,還看了看裝束是否整齊。

  眼前這張臉還算端正,濃眉大眼,倒有些像個鄉下農夫。

  原來三十多年前的我是這副模樣,真是新出江湖的土包子,除了一雙眼,處處傻氣。

  這張臉是我的,這雙眼也是我的,但是這張臉加上這雙眼,卻不是我。二十多歲的我和五十多歲的我,怎能混為一談?

  我到底是誰?是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還是已近花甲的柳暮生柳大俠?

  如果是前者,那我三十多年來的清楚記憶是什麼?如果是後者,那鏡子裡這張臉又是什麼?或者,一切都是場夢?那麼到底我那三十多年是夢,還是現在這樣是夢?

  不知周之夢為蝴蝶歟?蝴蝶之夢為周歟?

  腦子裡忽然閃出這句話,像是泰山上看到的日出一樣,一閃奪目,照進我心裡。

  是夢怎樣,是真又如何?看得破能怎樣,看不破又如何?少年怎樣,老人又如何?

  我現在活著。

  「暮生,蘇神醫說你現在可以喝點粥,我喂你......」隨著興沖沖的話,湘萱闖了進來,手裡端著一碗粥。

  我轉頭,她的表情突變,呆呆看著我。手裡的碗掉落,濺到她裙角上。

  我想起來了,那時我在床上養傷,湘萱隨後就來給我送飯、喂飯。

  我當時多開心,認識五、六年來,湘萱哪曾對我那麼好過。雖不敢奢望,心底卻偷偷在想,也許我的捨身相救,讓她終於開始對我另眼相看了。

  真是傻孩子。

  那時的痴戀經過漫長的歲月和殘酷的事實,早已磨損殆盡。那時候的我以為只要她一笑,就算為她死了也沒關係。而現在呢?花眠柳宿我看著她,心中波瀾不驚。她現在剛出江湖,正是最嬌豔的年紀,但是我深深地知道,再過幾年,這紅顏也就是枯骨罷了。

  「你......怎麼可以下地走動了?」湘萱瞪大眼睛看我,問道。

  我方才想起,許多年前的我這時候應該躺在床上,乖乖等她來喂飯。可是現在,我站在桌前,拿著銅鏡自照。

  驚慌只是一瞬間。

  就算不一樣又如何?既然重活了一遍,就要活得不同才是。

  想到此處,我對湘萱微微笑了,「我剛才試著運內力,然後感覺身體好了很多......」

  我忽然住口,腦中湧現出一個令我激動的念頭─如果是重活一遍,是不是當時的很多錯誤就可以改正?

  對,現在是...皋豐七年,我二十四歲,師父過世第三年。青峰劍派的榮世伯讓我帶著湘萱出來江湖閱歷,我們剛到江陵日暉幫,湘萱少不更事,外出遊玩的時候與人發生爭執,結果對方是毒門的人,我替她擋下了毒藥和刀子。

  一切還沒有發生,還有很多時間,改正當初的錯誤。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有些興奮,心劇烈跳動,如同少年。

  日暉幫內,專門開闢了一處做醫館。我不夠級別,不能讓蘇神醫來我這裡,還是慢騰騰走過去的。湘萱很不耐煩,但也只能陪我慢慢走。

  見到我能下地自己行走,蘇神醫瞪大眼睛張大嘴,鬍子都被他自己吹起來,「你不是中了火灼嗎?怎麼能自己動了?」

  我當然不能說我知道怎麼解毒,只能說是無意中運行真氣,打通兩個穴道,結果就可以動彈了。

  「柳......呃,柳少俠無意中發現的解毒法子,實在巧妙啊。如果火灼這毒藥本來就該這麼解,那毒門的毒,老夫實在對付不了啊......」

  蘇神醫細細盤問我半天,又把脈又查看的,終於頹然坐下,「居然是真氣被阻隔而引起的,難怪這毒難解。唉,毒門本身實力就強,用毒竟然精到這地步......」

  「神醫,今天我們發現瞭解火灼的法門,不是好事嗎?你為什麼這麼沮喪啊?」湘萱問。

  「火灼只是毒門常用的小毒之一,我以前一直以為這毒是外毒,只能傷人體表不能及內......難怪那些人養傷之後功力都大退,我還以為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唉!」蘇神醫嘆道,「一個死不了人的小毒都這麼厲害,其它的豈不更加麻煩?」

  「神醫也不必擔憂。」

  一個熟悉的聲音進入我耳中,我一驚,凝神去感覺,才發現門口站著一人,不知站在那裡多久了。

  雖然習慣性地保持警覺,但我現在的功力實在太差,原本可以感知整個院子的能力,現在連門口都困難,何況這人的武功高出現在的我良多。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

  那人開門走進房內,對著蘇神醫施禮,然後道:「毒門毒物種類並不多,而且也未必每種都如此難解,神醫既能看出他們一種,就能看出更多。而且這位柳少俠......」

  他看向我,衝我微微一笑,「能夠誤打誤撞解開這毒,可見福緣深厚,也許還會有其它發現也不一定。」

  他在懷疑我。

  不過這也難怪,像他這麼心機深沉的人,絕不會相信巧合。

  我此刻武功差他太多,不能與他正面對上,若是引起他一點懷疑,以後就會有不盡的麻煩。

  努力回想少年時的神態,儘量傻傻一笑,「中毒實在太疼了,我可不想再中一次啊!」

  「柳少俠有捨身為武林的俠義,洪某在這裡先謝過。」洪彥竹對我一躬道,轉而看向湘萱,「這位姑娘就是青峰劍派的房湘萱房師妹吧,在下日暉幫青龍壇壇主洪彥竹。」

  湘萱看著洪彥竹,人幾乎呆住了,直到洪彥竹對她說話時才如夢初醒,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洪壇主。」

  雖然初見的地點換了,但是最開始的反應絲毫沒有變化。

  我打量洪彥竹,其實他相貌並不算絕頂出眾,至少和花未眠比起來顯得很粗糙。儘管如此,對於第一次出青峰山的湘萱來說,他已經是她平生見過的最英俊的男子了吧?

  年輕英俊,位高權重,彬彬有禮,外加文採、武功都是新一輩「少俠」中的佼佼者,師父又是武林盟主兼日暉幫幫主陳行

  龍......

  這麼多條件在一起,難怪湘萱看不上當時她的「未婚夫」我,而是選了他。

  我上前去拉湘萱,「湘萱,我還是有點不舒服,我們先告辭吧。」

  同時按照記憶把嫉妒表現出來,就算是老實頭,心愛女子對別人產生興趣時也會吃醋。當初的我表現很糟,心裡早就痛到 花眠柳宿不知如何是好的程度。

  已是隔世。

  「暮生你先回去吧,我聽說洪壇主曾經以十人之力獨挑陰鬼門,想多問他一些當時的情況。」湘萱神採飛揚,「洪壇主可是大英雄呢,現在遇到了,還不快多問些問題?」

  「妳問吧,我不舒服,先走了。」做出一副生氣狀,我轉身離開,然後發現湘萱沒有跟上來,於是回頭,做猶豫狀。

  湘萱根本沒有理會我,一臉興奮地看著洪彥竹。我暗中嘆了一聲:就算是都知道又怎樣?我能做什麼,我能阻止什麼?

  我這樣的武功,能自保已經是萬幸了。

  首先要自己強健才行。至於湘萱......命中注定,且不說我現在對她一點感覺都沒,不想搶來一個麻煩。就算搶,也是搶不到的。

  當務之急是回房練功,看看這身體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結果身體的情況比我想像中還要差。

  丹田內真力少也就罷了,經脈幾乎都是阻塞的,勉強能行走三陽三焦。靈活性極差,反應慢,最重要的是警覺性也沒有。

  費了一下午時間,只不過真氣運行兩週天,稍微疏通了一下經脈。如果跟一般高手動手的話,憑藉我的招式和經驗,應該能撐下去。

  是我的身體,又不是我的。雖然說我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也無所謂生死,但當年的我能從這些陰謀風浪中闖過,難道現在的我反而過不去?最重要的是,我還知道所有人的打算─沒有什麼能夠算過時間,再深的心機,總是有所圖謀。

  沒有掩蓋三十多年不發作的詭計。

  忽然想起一事,我伸手入懷,果然摸到師父給我的小半塊玉玨。雖然多年不曾拿到手裡,但握住它的感覺是如此熟悉,以至於我有些不捨下手。

  我的武功不足以保住它,還是......下手吧!

  「噹」的一聲,玉玨砸在刀刃上,玉質清脆,自然是馬上碎裂飛濺。上面那些繁複花紋也隨之變成碎屑。我猶自不放心,把玉砸到粉碎,方才罷休。

  這時候我還沒得到落梅刀,手頭只是普通的青鋼刀,用著極不趁手。算了下現在的時間,我嘆了口氣,回到床上乖乖躺著─因為真氣不足,毒解得並不徹底,還是要運功並且靜養才行。花眠柳宿我休息了大概四、五天,期間洪彥竹來探望過數次,無非是旁敲側擊,他再奸詐也不可能知道我對他已全盤瞭解,自然探不出什麼來;而且,他應該已經從湘萱那裡打聽出我的底細,也就沒什麼戒心了。

  倒是我每次裝耿直、裝嫉妒裝得很辛苦,但也沒有辦法,形勢比人強。

  而這幾天中,江湖上就發生了變化。

  湘萱下山闖蕩,明面上的理由是毒門危害江湖。

  毒門以毒為名,自然為正道人士所不齒,是下三流的門派。毒門向來不張揚,倒也和正道相安無事,但是今年以來,毒門開始異常活躍,據說是毒門現任門主顏夙劍長期浸溺於毒物中,身體已到了極限,要傳位等死,可能繼承他位子的,是他的幾名徒弟和他獨子。

  這本來沒什麼,門派中勢力交接本屬常事,不會有人管。但忽然一下子,江湖上的毒門弟子多了起來,傷了不少人,而且那些毒門門人似乎是衝著日暉幫來的,傷的人基本都是日暉弟子。

  日暉幫也不是好相與的,幫中好手抓住幾名毒門門人,審問之下得知,原來顏夙劍傳位的條件是殺死日暉幫幫主。

  日暉幫幫主就是武林盟主,毒門這一命令在武林中引起軒然大波,各幫各派分別派人來聲援盟主,一時間日暉幫江陵總壇人滿為患。

  毒門在暗處,日暉幫在明處,因此日暉幫頗有些縛手縛腳─明知道敵人就在身邊卻不能真刀真槍對上,實在令人鬱悶。

  來相助的武林人士們便四處巡邏,看到疑似毒門弟子的人就盤查。其中當然有不少誤會,但也有抓正了的時候,例如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湘萱和我這一次。

  拼著我中毒受傷,我們終於將那毒門弟子抓回來,日暉幫審問他。

  本來這審問應該是秘密進行的,但不知為什麼走漏風聲,現在江湖都知道,毒門門主的目的一是為讓他獨子立功揚名,二是為了......陳盟主手中的武林令。

  武林令世代相傳,本來是一塊普通令牌,唯一特殊的是它非金非玉的材質。但現下毒門傳出的消息是,這塊令牌是解開《浩劫譜》的關鍵。花眠柳宿《浩劫譜》是數百年前江湖一場浩劫之後的產物,江湖人口耳相傳,其中記載了當時江湖頂級絕學。只是數百年來,再也不見它出現,只有「浩劫譜出浩劫生」這說法流傳至今。

  得知這消息之後,江湖人士大批湧入江陵。表面上說的是聲援盟主打倒毒門,實際那點心思再明顯不過。

  果然浩劫再生。如「前世」那樣,沒有絲毫改變。

  不過《浩劫譜》,他們再也不可能見到。因為關係到它所在的玉玨,有三分之一已經被我毀去。

  反正上面的武功我都練過,現在只差讓這具身體熟悉那功法。

  這段時間,湘萱一直跟著洪彥竹忙前忙後,招待來總壇的武林人士。我中途過去看過一、兩次,竟然還有一次見到了陳行龍。

  「你是巍然道長的徒弟?」陳行龍看著我,問道。

  我自然上前行禮:「巍然道長正是家師。」

  「教出這麼個好徒弟,巍然就算九泉之下也該老懷大暢。」陳行龍上下打量我一番,微笑道:「真氣沉而不洩,腎水盈而不虧,年輕一代裡,你應該排得上號......如今江湖,倒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我倏然而驚:即使我有心掩飾自己的武功,但此刻我功力實在太低,根本做不到收發自如。瞞過洪彥竹還有可能,想瞞眼前這武功大成的陳盟主,那是做夢。

  「師父說我資質愚鈍,外功練不好,只能修煉內力。」連忙彌補,看看能補上多少,「師父故去後,坤敬師太讓我跟湘萱一起練武,就是希望我能學湘萱的招式。」

  陳行龍聽這話點點頭,指點了我一些武學上的細節,然後離開。

  他剛走,一眾剛出江湖的少年就把我圍住,七嘴八舌問我陳盟主說了些什麼,羨慕我運氣好。

  我心中煩躁,勉強應付他們。

  看起來內功暫時不能急,如果武功有太突出的進步,肯定會被懷疑。身體倒是可以訓練,打通脈絡這種事情,只要不把脈就看不出來,也沒問題。

  只是內力不強的話,很多招式都施展不出,經脈重塑也麻煩。偏偏這邊又絆著我不能離開,否則找個隱蔽地方連躲一、兩年,至少能恢復我壯年時的狀況,而這具青年身體顯然比壯年的更好。

  但是想想這些日子「將」發生的事情,如果我離開,恐怕會抱憾終生。至於武功,反正現在地位不高,也沒太大關係。

  洪彥竹過來跟我說了幾句,我向他表達了我對陳行龍的崇敬之情,同時很高興陳行龍跟我這種小角色說話。他笑著點頭,話語一轉,問我可否願意加入日暉幫。

  我以我和湘萱有婚約為由回絕了他,他遺憾地說了幾句,眼底飛快閃過一絲嘲諷。

  看到這一絲嘲諷,我方才真正放下心來。但同時,心也一沉:湘萱應該已經完全站在他那邊了。

  我終究轉不過命。

  心中還存著一份僥倖,我想盡方法分開兩人,反正頂著未婚夫之名,這樣的舉動很正常。可惜情愛這種事情,我平生只有過一次失敗的單戀。如果我知道如何分開他們,當年湘萱也就不會選擇洪彥竹了。

  洪彥竹負責事情極多,每日忙個不停,湘萱也跟他忙。而我既然是來助拳的,自然也不能閒著,便跟著其它武林人士在江陵巡視。

  算算日子,快到初次和花未眠相逢之時。具體日子我有點記不清楚了,幸好我的經歷雖然有了小小改變,總體來說還是相同的。所以只要按照正常安排來,我就能見到他吧。

  依稀記得是月中,地點我倒是記得比較清楚,是在日暉幫總壇五十里外一條小河邊上。因此這幾日巡視的時候,每當走到那條小河邊上,我都會格外注意,以免錯過。

  此時還是夏季,河邊潮濕雖然不錯,但雜草之中蚊蟲滋生。武林人士不畏寒暑,卻不能避蚊蟲。

  走著走著,大部分人就都散了,只剩我一個人在轉來轉去。

  記得第一次見花未眠,他正在揍一個人。對方已經是求爺爺告奶奶,他卻仍然不住手。我那時候滿腔俠義,也不問前因後果就跳出來,和他動了手。

  我那時武功比他差得多,被他打得招架之力都欠奉。不過他也沒有很厲害地相逼,倒像是跟我打著玩。我那時是毛頭小子,被他逗得氣惱起來,不分輕重地跟他拚命,結果他被我拖住,而被他揍的那人趁機逃跑。

  「你個臭小子,那淫賊是你什麼人,你這麼護著他?」花未眠也不去追那人,把我打倒,然後拳打腳踢,開口罵道。

  「淫賊?」我當時張口結舌,「那人......是採花賊?」

  「廢話!」花未眠瞪我一眼,又揍了我一拳,「他居然敢對我圖謀不軌!小爺不打死他就不姓花!」

  現在的我輕輕笑起來,即使隔了三十多年,也能想像我那時的愚蠢樣子,和出口的蠢話:「他對你圖謀不軌?難道你是女扮男裝?」

  那時年輕啊,甚至不知妍麗的男子有時候引來的狂蜂浪蝶,遠比美麗女子引來的還多。

  尤其是像花未眠那樣容貌......男生女相不是好事,他一生未娶,想來也是因為沒有女子能忍受丈夫比自己還美麗這件事。

  我想著,人一老就格外容易沉浸在回憶中,即使現在的身體是年輕人。一邊想一邊走的結果就是不注意腳下,本來河邊雜草、荊棘的,就沒什麼路,我這一分神,被一塊拳頭大小石頭絆住,向前跌去。

  真氣馬上流轉,沉於丹田,雙臂一劃向後,腳尖輕點地,從荊棘叢中躍出來。

  「好你個淫賊,膽子倒不小!」

  忽然一陣風從我身邊刮過,我聽到一聲怒叱,脖頸一緊,已經被人抓住。

  那人微一發力,藉著我摔倒反起之勢,把我扔出數丈遠。我趴著著地,雙臂只來得及護住頭臉,一時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前一陣金光亂閃。

  心中雖然知道要趕快起身回擊,但這身體根本不聽使喚,怎麼也起不來。就在這時,後面那人趕了過來,衝著我拳打腳踢,一邊還不停罵著。

  我聽他罵得都是淫賊什麼的,心頭火起,暗道我就算採花,也採不到你這男人身上吧。心中一氣,真氣運轉順了很多,勉強運足真氣,轉身竄起:「我連你面都沒見過,有什麼可淫賊的,你以為你是天仙啊─」

  一句話剛出,看到對面的人,我真氣忽然又洩了。竄起的身子在半空中無力為憑,又重重摔落。

  眼前站著一名少年,二十上下年紀,裸著上身,下身也只是草草穿了條褲子,長長的發濕漉漉的,晶瑩水滴從漆黑髮上滑落,滴在白玉般肌膚上。

  黛眉朱唇,一雙眼點漆般黑亮。這人不是花未眠,卻又是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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