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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琴何須劍(嬉鬧系列)》第7章
章節目錄 鬥角鉤心(六)

看書倒不是苦差事。

何容錦見別人都每日看一本,也跟著慢悠悠地翻一本。若真正說到哭,最苦的莫過於酒蟲作祟。尤其到了晚上酒癮一上來,便整夜整夜地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如此幾日,同僚見他眼眶深陷,形容憔悴,十分不忍,道:「你為醫治可汗的病而如此勞心勞力,實在令我等自嘆不如啊。」

何容錦道:「好說好說,本該一起努力。」

「是。」

此後,眾人閱書越發廢寢忘食。

何容錦不好偷懶,只好一日看三本。如此神速,自然又惹來眾人的讚歎。

一個月後,確珠終於出現在視野之內,先是點了一撥人離開,然後對剩下的人道:「你們回去洗漱一番,隨我去殿內候著。」

「是。」

何容錦正要隨眾人往外走,經過確珠身邊時卻聽他輕聲問候道:「半月來可好?」

何容錦苦笑道:「不短衣食只短酒。」

確珠道:「再熬幾日吧。」

何容錦舔著嘴唇不說話。這個月裡,他在宮裡偷過兩次酒,量不多,越喝越饞,再這麼下去,就只能另謀高就了。

確珠似乎看透他的心思道:「王宮不比尋常地,你該有分寸。」

何容錦岔開話題道:「為何將熟悉西羌話的人叫走?」

確珠沉聲道:「西羌正在開戰,大夫不是被拉去充軍,便是躲進山裡藏了起來,哪裡還能尋見人影?只能從中原裡找,幸好皇天不負有心人,突厥、中原都尋到幾位好手。」

何容錦道:「西羌開戰?與突厥?」

「不,是內戰。」確珠冷冷一笑道,「也好。一場內戰下來,無論勝負,西羌王都無力染指突厥。」

何容錦道:「小可汗從何處看出渾魂王要染指突厥?」

確珠道:「當年渾魂王與閔敏王奪位時,父汗便預言過閔敏王必敗。」

「哦?」

確珠道:「閔敏王為人惇厚良善,交友便該交這樣的朋友,可是做王,他太仁善了。」

何容錦緩緩地頷首道:「原來如此。」

「渾魂王從小便鋒芒畢露,事事爭先,成年後更無處不展現他的雄才偉略。西羌以勇武立國,這樣的人自然更受百姓愛戴。」

何容錦道:「這樣的人對突厥來說自然很危險。」

確珠道:「可惜他在近十年內,怕是騰不出手來了。」

何容錦默然。

「你不問他的對手是誰?」確珠在何容錦往外走時,突然道。

何容錦道:「我雖然精通西羌語,對西羌國情卻一竅不通,縱然你說出名字我也不識得,又何必再問。」

「是麼。」

「是啊。」何容錦止步回頭,「小可汗還有吩咐嗎?」

確珠道:「沒什麼。就是你說的托赤,我去晚了,沒有找到。」

何容錦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哦,那是他們沒福分。」

殿內氣氛凝重。

何容錦站在眾人後頭,從人與人之間的空隙打量沙納利可汗。他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形銷骨立,雙眼無神,比一個月前更憔悴。

確珠單膝跪在他旁邊,低聲地說著話。

沙納利隨著他的話,眼睛慢慢掃過眼前之人,然後慢慢地點了點頭。

確珠站起身道:「先由中原楚大夫來為父汗診治吧。」

站在何容錦前面的人立刻用中原話說了一遍。

那位楚大夫依言上前,手搭著沙納利的脈搏,凝眉不語了足足一炷香時間,才愁眉苦臉地退到一胖,冥思苦想去了。

確珠又叫了另一個人。

何容錦看著他們一個個上去又一個個下來,皆是愁眉緊鎖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知道這場病治療的希望渺茫。不過之前聽確珠形容,他倒覺得中毒的可能比得病的可能要大些。可惜那些書多半講病理,對毒都輕描淡寫一筆帶過,至今未看到相似症狀出現。

到最後一人,乃是突厥人。

那人擺手道:「可汗放心,我有一法必能治好可汗之病!」

確珠目光一閃道:「什麼方法?」

那人從懷裡掏出一顆的龍眼大小的珠子,道:「便是這顆天神珠。」

確珠道:「這是何物?」

那人道:「此珠乃是天神之物,傳說是天神見人間多厄難,心生不忍,於是降下天神珠,希望能解去凡人的苦痛。可惜天神珠只有一顆,粥少僧多,又能救得幾人?何況這顆珠子用一次光輝便弱一些,用一次便弱一些,祖上怕天神珠用到最後神力盡失,便將它收藏起來,非到萬不得已不得用之。」

確珠道:「要如何使用?」

那人道:「只要將珠子含在口中,病痛便會被珠子吸收,病人自會痊癒。」

確珠道:「真有如此奇效?」

那人抱拳道:「小人便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絕不會拿可汗的性命開玩笑。」

確珠看向沙納利。

沙納利緩緩地點了點頭。

確珠道:「將此珠呈上來。」

那人將珠子放在內侍捧過來的托盤上,然後由內侍交給確珠。

確珠嗅了嗅道:「好香。」

那人道:「這是天神珠與生俱來的香氣。」

確珠道:「此法是真是假還需驗證,不過你獻寶之心可嘉,便先在宮裡住下來吧。」

那人大喜道:「多謝小可汗。」

確珠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道:「小人葡該。」

確珠見其他人都停筆看他,擺手道:「你們繼續想辦法治我父汗!」

「是。」

不管葡該口中的天神珠是真是假,到底是出現了一線希望。確珠心情大好,便准了何容錦的告假。

何容錦直奔城中酒鋪,掏出一錠銀子,抱住酒罈就飲。

店夥計便是極力推薦葡萄酒之人,他笑道:「看看,可是愛上葡萄酒了。」

何容錦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才歇了口氣道:「我是饞酒。」

店夥計道:「我幫你把酒囊滿上。」

「好。」何容錦解下酒囊之後,順手將葫蘆也解了下來,「一起滿上。」

「好咧。」

解過酒蟲,何容錦便覺得自己又活了一回。他想起確珠說托赤不在京都,便親自去了趟城中旅館。城中旅館生意並不好,因此即使一個月的客人老闆也還記得一清二楚。

「哦,那兩個人在這裡住了十天才走。」

「十天?」何容錦皺眉,「你可記得走的時候是哪一天?」

老闆道:「這個月六號。」

何容錦面色一沉。他告訴確珠時,是上個月三十一日。也就是說,從那日開始的七天中,確珠並沒有派人來此。托赤和巴哥喜定然是等不到回音又失了盤纏才離開的。

不知確珠是真的忙得忘了,還是br />

他眯起眼睛,解下酒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天神珠之說太過玄妙,起初確珠也好,何容錦也好,都未曾當真,以為是江湖術士拐騙之術。不想三天之後,沙納利的病情竟真的有了起色,不止能自己坐起來,而且胃口也一日賽過一日,連夜晚醒覺的次數也少了。

沙納利大喜之下,重賞了葡該,並封他為宮中行走第一太醫。

此時,確珠派去查訪葡該背景之人也回來了,回報說他乃是當年突厥神醫卑柯羅的後人,更讓人對天神珠傳說深信不疑,連何容錦都有些將信將疑起來。

一時間,天神珠三字遍傳天下。

為慶祝可汗痊癒,突厥舉國歡慶十日,百姓愛戴沙納利,殺牛羊酬神。至第九日,邊境傳來西羌渾魂王派遣使團進京都賀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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