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鹅之歌 3
那個吻,誰都沒有再提起。
只要是在一起的時候,康辰就像忠誠的僕從一般跟隨在季銳左右,相處多了季銳才明白,康辰雖然寡言少語,可卻並不是木訥憨厚,他只是習慣於用極為精簡的隻字片語表達自己的看法,而大多數時候,他寧願選擇沉默地旁觀一切。
似乎只有在面對季銳的時候,康辰才會流露出一些不同的情感,比如興奮,比如慌張、比如害羞、比如嫉妒……
“我的姐姐漂亮得好像洋娃娃一樣,她6歲就會彈鋼琴哦。”
“我想,母親只愛姐姐一個人。”
“如果姐姐沒有生病,我的家庭會更加美滿幸福吧,雖然那就沒我什麼事了。”
“真希望有一天媽媽也會因為我而高興。”
季銳總是跟沉默的康辰說自己的事情,康辰多數時候不會發表意見,可每次他伸手摸季銳腦袋、摟著他肩膀的時候,季銳總是覺得鼻子一陣酸楚。
“阿辰,這件衣服好看嗎?”
“阿辰,下午有打工,拜託幫我代上2節英語課!”
“阿辰,晚上陪我一起吃飯好嗎。”
“阿辰,這段旋律怎麼樣?”
“阿辰,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季銳總是說有什麼想法就要說出來,否則等到不能說的時候一定會後悔,於是他就那麼向康辰告白了。
那個時候他們都已經大學畢業,Elysium也經歷了解散與重組,剛剛回到事業的正軌上。
高個子的男人依然面癱而沉默,聽到季銳的這句話,他猛然踩下刹車,扭頭看著身邊的人,然後極其自然地把手伸到季銳後頸把他拉向自己,深情地吻了下去。
那是季銳的初吻,溫暖綿長,前所未有的美妙感觸撩撥了他的心弦。
直到後面汽車喇叭聲不絕地響起,康辰才不舍地放開季銳。
“阿辰,我想去你家。”
說出這話的時候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季銳甚至能聽到那砰砰的響聲。
說不清是從什麼時候起喜歡上這個一整天都抵不上自己10分鐘說話多的男人的,為此特意去搜集了同性戀相關的資料來看,也對自己的心理進行了分析,雖然或許多少受到那樣不自然的家庭的影響,但是季銳仍然覺得自己並不是天生的同性戀者,如果沒有認識康辰,自己應該到現在都還不懂什麼叫做喜歡,如果康辰是女人,自己也可以坦然地喜歡上他。
總之就是喜歡康辰,喜歡他,認定他,除他以外誰都不行,無論性別身份。如果不是康辰,就再也不要喜歡上誰。
結果就那麼跟著康辰到了他現在租住的地方,一進門就被推到門背上熱烈地親吻,與剛才的初吻完全不同,那是極為粗暴而充滿侵略性的吻。
季銳甚至有些懵了,從來不知道溫文爾雅的康辰會變得那麼陌生。
“等等……阿辰,你喜歡我嗎?”在親吻的間歇勉強擠出那麼幾個字。
康辰似乎恢復了冷靜,停下來捧著季銳的臉:“喜歡了很久,很久。”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季銳的語氣有些責備。
“我怕說了會失去你。”高大的男人沉聲道,接著抱起季銳走向浴室。
衣物很快被除去,在擁擠的浴缸裡相互擁吻,不當心瞥見康辰挺立的男性象徵的尺寸,季銳一下子打了退堂鼓。
“那個,阿辰,我、我是第一次……”一貫有什麼說什麼的季銳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
“我會儘量溫柔的。”康辰吻著季銳的鎖骨。
“可是……也太大了,再溫柔也進不去啦,而且我很怕疼。”季銳甚至起了逃跑的念頭。
康辰按住想要起身的季銳,綿綿細吻落到他的胸口。
“難道你這輩子都不打算和我做?”
“也不是,但是今天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還是明天再……啊啊,好癢,阿辰別吻那裡啦……”季銳一邊往後退縮一邊想要推開吻到他肋骨處的康辰。
“明天也還是那麼大,今天做過之後明天就不會怕了。”康辰耐心地封鎖住身下那人的行動,繼續溫柔的撩撥。
第一次的性、愛無可避免地伴隨著不適與疼痛,然而與之相比更為強烈的快感讓季銳很快屈服,身體與語言一樣直率。
稍作休息之後,反而是季銳主動挑逗起了康辰,一邊用純真不摻雜欲念的表情問著各種令人臉紅心跳的問題,一邊在康辰簡短的解說下進行實踐,這種反差幾乎磨光了康辰的耐心。
“是不是這樣舔比較有感覺?”這樣問著就含住了對方,感受著剛才與自己合二為一的器官在口中漸漸脹大。
“唔,阿辰,你又變得好大……”含糊不清地說著這樣的話語,一邊仔細地**一邊詢問對方的感覺,直到再次被康辰按倒在床上。
在某次Elysium練習的休息時間,季銳抱怨了幾句目前的住宿情況,康辰立刻邀請他跟自己一起住,兩人的同居就此開始,戀人關係也在隊內趨於公開。
認識康辰以前,季銳從來不知道自己對性的渴望如此強烈。
季銳四處搜集同性戀者的各種資料,觀摩各類動作影片,與康辰一起探討和實踐,在這件事情上兩人磨合得越來越好。
Elysium的事業路越走越順,儘管也有波折,但總算波瀾不驚,人氣逐漸高漲的同時,樂隊隊員的私人生活也成為了媒體與fans的重要關注點。
雖然人們對同性戀的接受度已經越來越高,但這不表示當事人的家人也可以接受。
樂隊活動頻繁,季銳很難得才會回家一次,原本覺得這樣能令他與母親雙方的壓力都得到減輕,然而減輕的壓力實際上卻累積到一起,當他回家的時候才一併爆發出來。
母親知道了季銳與康辰的事,歇斯底里地大發雷霆,季銳只是任母親打罵,沒有辯解也不需要辯解。
母親時而把他當做姐姐,時而又似乎分得清那是她唯一的兒子,但無論是誰,指責不會改變。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如果你死了小琴就能活下來!”
“小琴,你變了,誰准你彈那種粗俗的樂器,你的手只能用來彈鋼琴!”
“我不允許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如果你非要和他在一起,我現在就跟你同歸於盡!”
怒駡聲不絕於耳,母親罵的究竟是誰已經不重要,原本封閉而扭曲的內心因為康辰的出現開始恢復正常,然而僅僅因為母親的那一次爆發,一切又前功盡棄。
原來自己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堅強。
原來母親對自己來說如此重要,如果死的是我,母親就會高興起來吧。
還以為一直以來的壓抑是因為自己沒能救姐姐,其實一切都是因為無法得到母親的認可。
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救姐姐,連這一點都沒能做到,母親自然無法認可自己,更別提之後自己所做的事情了,沒有一樣能令母親滿意,那麼活著……究竟還有什麼意義。
“阿辰,對不起。”
給康辰發了這樣一條短信之後,季銳在都市的繁華街上獨自遊走,穿越那些霓虹裝飾的華美街道,與談笑的人群擦肩而過,瞥見櫥窗玻璃中倒映出的那人的樣子,瞬間連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誰。
被至親之人否定才會真正心如死灰。
反正原本就不該存在……
季銳爬上大橋欄杆,夜風吹亂了頭髮,他開口,沙啞的聲音在風裡破碎。
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或許這是別樣的幸福/假裝我就是公主……
仿佛天鵝臨死之時的歌聲,淒絕哀婉,震懾人心。
最後看一眼這座美麗的城市,鬆開拉著護欄的手,縱身躍下……
冰涼的河水灌入口鼻,肆意掙扎卻抓不到任何東西,四周昏暗一片,再也看不到光亮。
死亡就是在無盡的黑暗中不斷下沉,下沉……所有喜怒哀樂怨恨情仇都灰飛煙滅,意識渙散,最後腦海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眼角滾落的淚水與河水混合到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漸漸放棄掙扎,閉上眼睛,忽然有一雙大手劃破黑暗抓住他,身體被那股力量向上牽引,原本什麼都聽不到的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
那個聲音曾經說過,麻雀也是天鵝無法替代的,它的死會和天鵝一樣令人惋惜。
夜色太濃,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冰涼的河水讓季銳幾乎失去知覺,只能被一直拖動到岸邊生生地拽上去放在草地上。
本能地咳出了好幾口水,呼吸的機能才重新啟動。
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能坐起上半身卻又被人重重一擊打倒在地。
“你是笨蛋嗎!誰他媽准你死了?”同樣渾身濕透的男人把季銳上半身提起來,打下去,再提起來,再打下去,只是一下比一下輕,直到再也下不去手,又將他冰冷的身體緊緊擁在懷裡。
“對我來說你就是最美的天鵝,沒有人可以取代!”那是康辰第一次用如此激烈的語氣說話,第一次在季銳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第一次把如此脆弱的一面展現在人前。
Elysium貝斯手鼓手之戀剛剛掀起小小風暴,貝斯手的自殺未遂又為事件增添高、潮,媒體與歌迷在轟動之餘對此表現了極大的關心與寬容,甚至引發了一場有關保護藝人**的大討論。
季銳在康辰與其他隊友的幫助下漸漸走出心理障礙,不再把母親精神失常的家庭悲劇歸咎到自己身上。
在征得父親的同意之後,季銳親自將精神崩潰多年的母親送入療養院。據護工說,在那間潔白的房間中,時常會傳出舒伯特的小夜曲,優美的樂聲讓療養院不再死氣沉沉,季銳母親的病況也漸漸得到好轉。
康辰作曲的首張單曲《天鵝之歌》發售,正面地回應了此前各界的疑問,兩人的戀情終於得到普遍接受。
我的歌聲穿過黑夜,向你輕輕飛去
在這幽靜的小樹林裡,愛人我等待你!
皎潔月光照耀大地,樹梢在耳語;
沒有人來打擾我們,親愛的,別顧慮。
歌聲也會使你感動,來吧,親愛的!
願你傾聽我的歌聲,帶來幸福愛情。
天鵝之歌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