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坦白&推薦

　　5分37秒的時候，歌曲在主音最後一個長高音與眾樂器的默契配合下結束。

　　錄音室外的小Z愣了好久才關閉錄音，站起來猛烈地鼓掌。

　　沈軒宇打開門，表情鬆弛地對著第一個走出來的褚弈露出微笑。

　　「我所知道的Elysium，回來了70%。」沈軒宇對那四人道。

　　眾人一陣沉默。

　　「顧問，還有30%是被山賊抓走當壓寨夫人了咩？」季銳歪著頭問。

　　「……」眾人又是一陣沉默。

　　「這首歌對何遠來說大概是高了一點，其實太緊的那幾個音可以用假聲，把握好了整體效果也不輸周楚銘。

　　康辰在最後半分鐘的時候腳察踩得略輕了，鼓手需要相當的體力和耐力，你很久沒打鼓了，這點可以理解，下次一定要注意。

　　季銳倒是越彈越興奮，所以後面貝斯的聲音有那麼一點突兀了。順帶一提，你這種偏哥特風的女裝Look很抓人眼球，不過跟《軌跡》的風格不太合。

　　褚弈SOLO的部分全部很好，但是跟大家配合的時候要注意融入整體，不要過於注重技巧。」沈軒宇在欣賞之餘，其實一直致力於找茬。

　　「老沈，你也太苛刻了，你提的那些個問題除非專業人士，否則誰聽得出來啊。」小Z看氣氛有點僵，趕緊幫忙調節，不過他說的也是大實話。若非耳朵靈敏思維敏捷的專業人士，根本無法發現那些細微的不足之處。

　　「不，比賽本來就會有很多專業人士關注，精益求精沒有錯。」面對小Z打的圓場，何遠卻如此說道，又轉向沈軒宇，「你說的問題我們會注意，正式錄音的時候會把那30%找回來。」

　　「支持Leader討伐山賊！」季銳振臂高呼，康辰黑著臉在他身後輕咳了一聲。

　　「還有十幾天時間，接下來我們就針對顧問提出的問題進行調整練習，正式錄音的時候一定要讓這個挑剔狂無話可說。」褚弈對Elysium的成員說道，又以一副迎接挑戰的姿態望向沈軒宇。

　　沈軒宇微微抬頭，以曖昧的絕美微笑回應，彷彿無聲地說著：Come on，honey~

　　褚弈頓覺週身溫度瞬間下降至零度以下。

　　獨立混音師小Z主動提出要替Elysium做這個DEMO的後期混音工作。褚弈拷貝了一份母帶打算帶回去反覆聽，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深刻體會到自己的不足，在以後的練習中也能對症下藥。

　　時間臨近中午，小Z的錄音棚還有其他人要用。沈軒宇和Elysium全員就此告別。

　　出了大廈，沈軒宇說是下午必須回去自己樂隊繼續錄製單曲的工作，於是也跟Elysium告別。

　　四人眾當即決定先吃一頓好的祭一下五臟廟，於是就近找了家風評不錯的日式料理店。

　　忙得不亦樂乎的店員撩開門簾見是三個打扮得不那麼尋常的帥小伙子和一個高挑的氣質美女，立馬來了精神，直把他們往裡面雅座帶。

　　直到季銳抓著餐單不肯放，用一把極具活力的男性嗓音說道：「第二，三，五，六頁全部！」

　　點餐的小店員原本色咪咪的眼神忽然就變了，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何遠微笑著表示關心。

　　「不……這位小姐的聲音，好有特點……」小店員怯怯地說。

　　康辰側身微微後仰，突然伸出雙手從後面摸住季銳的胸部：「沒有胸。」

　　「呀啊！阿辰大色鬼！」季銳掙扎著大叫。

　　小店員已經呈「=口=」狀表情，全身石化無法動彈。

　　「麻煩您趕緊上菜，我們很餓。」褚弈敲碗，「先上海膽和三文魚。」

　　「是、是是……馬上……」小店員顫巍巍地跑走。

　　「你們以後不要揭穿我！」季銳很是不滿，把自己打扮得比女生更驚艷並且順利地瞞天過海一直是他的一大絕活與癖好。

　　「拜託，哪用我們揭穿，你每次一開口說話就暴露了。」褚弈聳肩，「要做完美的人妖就先改掉話嘮的毛病吧。」

　　「不是人妖，是偽娘！阿弈大笨蛋！」

　　「人妖跟偽娘有什麼區別啊……Ray才是笨蛋呢。」

　　「區別可大了！笨蛋！」

　　「哈？你再罵我一句試試？」

　　「笨蛋！」

　　「……」

　　兩個笨蛋終於扭打到一起。

　　康辰根本懶得理他們，索性扭頭望著窗外街景喝茶。

　　「喂喂，你們兩個是奔三十，不是奔三歲好吧……」何遠無奈地笑，「康辰，你搞定你女兒，我搞定我兒子。」

　　說罷，何遠把褚弈一把揪回來按到座位上。

　　康辰也伸手按住季銳的腦袋不讓他亂動。

　　小店員恰好端著托盤來上菜，感覺到氣氛微妙，上完菜一溜煙跑了。

　　「沈軒宇很把我們的事情放在心上，明明他自己那邊正是最忙的時候。」何遠倒了清酒，跟三人輕輕碰杯，「我們不該辜負他，更不能讓他小看了，所以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開始，一切都以樂隊的發展為重。」

　　另外三人都應聲附和。

　　何遠側頭望著褚弈：「有件事情你還沒交代清楚，當時你不是不想重組樂隊嗎，後來是怎麼跟他達成共識的，為什麼他願意這樣幫助我們？這之中肯定發生過什麼吧，趁我們動手之前，趕緊招供。」

　　褚弈一口清酒剛入口還來不及喝下去，被那麼一質問差點嗆到。

　　「真沒發生什麼……他後來又來遊說我，我就被他說動了。」

　　「答案很簡單嘛，因為沈軒宇太喜歡阿弈了，你們沒注意他看著阿弈時的眼神嗎？可以烤羊肉串哦。」季銳一邊努力往嘴裡塞入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重音放在那個「很」字上。

　　褚弈剛夾的生魚片「啪」地掉到桌面上：「吃你的螃蟹腿，亂說什麼。」

　　何遠臉色一斂，放下筷子：「對了，褚弈，你把晚上的工作辭掉了真的沒關係嗎？不夠錢還高利貸了吧？」

　　「啊，那個啊……沒事，以後會有錢還的，只要我們努力……」褚弈撒謊的時候就會不好意思看著對方的眼睛。

　　「但是到那個時候就不是還現在的數目了吧？」

　　「嗯……我現在還著利息呢，到時候也不會太誇張的。」褚弈悶頭吃東西。

　　何遠還想說什麼的時候，褚弈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褚弈拿出手機，上面顯示有一條來自「變態基佬」的短信，褚弈黑著臉打開看了看，內容是「午飯要好好吃，Honey」。褚弈立即刪除短信收起手機，心裡卻升起一種異樣的滿足感。

　　「誰啊，你不是一向懶得發消息只肯打電話的嗎？」何遠沒瞥到手機屏幕，就那麼問道。

　　「10086。」何遠心虛地回答。

　　「阿弈好奇怪，從剛才開始就沒有抬頭。」季銳低頭去看褚弈的眼睛，「阿弈一說謊就會這樣，不敢正視別人。對吧阿辰，這是你教我的判斷阿弈說謊的辦法。」

　　「你不說話會懷孕嗎？」褚弈斜了季銳一眼，又向康辰投去指責的目光，後者繼續望著窗外街景喝茶。

　　「該不會是沈軒宇替你還了高利貸的錢吧？」何遠直視褚弈的眼睛，「怎麼想都只有這個可能性最合理了。」

　　褚弈原本就討厭撒謊，又對著一直對自己那麼照顧的何遠，實在是瞞不下去，也不忍心再瞞下去了，只得默默點了點頭：「他擅自替我還了。」

　　「你欠了至少一百萬吧？！」何遠大驚，「他居然為你做到這個地步……難道他真的……」

　　「哇，要是我就感動死了，以身相許！」季銳呈憧憬狀，旁邊的康辰沉默著斜睨了他一眼。

　　「喂，不要隨便聯想，我對男人一點興趣跟性趣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執著……」褚弈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沈軒宇那麼執著的原因，自己似乎是明白的。

　　「總之，我不會欠這個人情太久的。所以，大家一起努力趕快讓Elysium重振起來吧，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這個都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Leader，你也是那麼想的吧。Ray和康辰，你們一定也一樣。那麼，既然大家目標一致，我們就像以前那樣，以熱血少年漫畫一般的鬥志去戰鬥！好了好了，趕緊吃，吃完練習。」

　　褚弈說完，帶頭猛吃起來，為了從褚弈手中搶下好吃的，季銳也埋頭狠吃。

　　康辰依舊淡定而優雅，吃得慢條斯理。

　　何遠則帶著略顯凝重的表情，悶頭喝酒。

　　沒想到那麼快就讓他們知道了……

　　褚弈此刻的心情有些複雜，尤其是對何遠，更不知該怎樣去面對。

　　一直以來他的自尊心都是那麼強，就連何遠的幫助也輕易不願意接受，然而現在，卻讓一個甚至還不熟識的人替自己還清了債務，又鼎力相助重組了樂隊。

　　作為褚弈多年的好友，卻時常被婉拒幫助的何遠此時又會作何感想呢，會不會覺得自己沒有被當做朋友，會不會因為褚弈輕易接受了樂壇人氣新人的幫助而對他改變看法……

　　會不會因此，不再像從前那樣支撐著褚弈……

　　褚弈有點害怕，害怕那種安然感的失去。

　　過去的他總是拿何遠當做心靈的後盾，不到萬不得已，他盡可能拒絕何遠一切金錢上的幫助，然而精神上，他卻時常渴求何遠的支持。

　　無論發生了什麼，至少有何遠會聽他傾訴，至少有何遠會鼓勵他，至少有何遠可以給他動力，讓他平靜。這就是那種安然感的來源。

　　而現在他卻在害怕著這種感覺的改變。

　　……

　　Stardust的貴賓休息室中，Eternal的女經紀人林姐把Leader沈軒宇喊了過來。

　　「軒宇，Alex最近到底怎麼回事，平時錄歌根本不用這樣反覆返工的。你作為Leader，應該很清楚隊員的狀況吧，他最近有發生什麼事嗎？」林姐已經著急得皺起了眉頭。

　　離單曲的發售日沒有多久了。CD包裝、內頁印刷等等都已經完備，廣告早就做了好幾輪，鋪貨的渠道也安排好了。現在居然遲遲交不出曲子，而且主音根本不在狀態，連錄音師都忍不住一直在搖頭。

　　「嗯，好像他最近心情不太好，身體狀態大概也有問題。我會去給他做做思想工作的，作為Leader我有失職的地方，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沈軒宇誠懇道，周楚銘目前這種要命的狀態確實跟他脫不開干係。

　　「還有，雖然伴奏很早就錄製完了，你也不用錄和聲，但是作為Leader，你還是應該盡可能在場。這陣子你遲到早退的頻率是不是高了點，你自己那邊有什麼事情嗎？」

　　「林姐，其實我想推薦一支新人樂隊給公司，最近經常在幫他們練習。」既然經紀人都問起來了，那麼就乾脆說出來吧，反正早晚要告訴大家的，自己再不明不白地遲到早退也說不過去了。

　　「哦？是什麼樣的樂隊？之前你沒有提過嘛。」林姐覺得有些意外。

　　「一支相當有實力的重金屬樂隊，當然如果要跟我們公司簽約出道，他們的風格必然要有所改變。總之我相當看好他們，這次Rising舉辦的比賽他們也會參加，相信一定會有不俗的表現。」沈軒宇自信滿滿地道。

　　「可以啊，居然已經開始幫公司物色潛力新人了……不過啊，你們自己也才剛站穩腳跟沒有多久，還是要把精力多放到這邊哦。」林姐道，「另外，推薦新人給公司是要走正規程序的，你光跟我一個人說也沒有用。」

　　「這些我都明白，我不會本末倒置的。」沈軒宇微笑道，「林姐，我知道社長很信任你的眼光，如果你能和我一起把那支樂隊推薦給社長，那他們簽約的希望就大了許多，當然最後還是要看他們自己的表現。不過我敢保證，他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也不會讓社長失望，等他們紅起來之後，你就又替我們公司立了一功。」

　　林姐抬頭望著沈軒宇，笑了起來：「你倒是會說話，把功勞都往我身上推。說說，哪兒找來的樂隊啊，到底有多好，讓Eternal的Leader都那麼看重他們？」

　　沈軒宇見林姐表現出興趣，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立即把小Z混好的DEMO取出來播給林姐聽。

　　起初林姐還是抱著姑且一聽的心態，然而30秒不到，她的表情已經變得認真起來。聽到第一段副歌部分的時候，林姐沉醉地閉起了眼睛，到全曲終結，她才睜開眼睛，難以置信地評價道：「不可思議，這哪是新樂隊，這樂隊至少結成兩年以上，不輸當年剛簽約的你們。」

　　沈軒宇揚起唇角：「林姐威武，這支樂隊有過三年的地下經驗，最近剛剛重組。怎麼樣，絕對是匹黑馬吧？」

　　「Eternal的Leader看上的樂隊，當然不會錯。」林姐笑道，「行了，我明白了，這個事情我會放在心上的，當然最後成不成還得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沈軒宇點頭道謝。

　　「不過軒宇，你的本職工作仍然要放在第一位哦。」林姐指指錄音室的方向。

　　「這個當然，我馬上去找Alex，林姐你放心，我會擔起Leader的責任。」沈軒宇說罷出門往錄音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