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初次進棚

　　褚弈正打算第三次按掉手機鬧鈴的時候才驚覺那根本就不是鬧鈴。

　　今天是難得的週六，他昨晚壓根就沒有設定鬧鐘，那麼這個聲音究竟是……

　　艱難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把手機扒拉到眼前，迷迷糊糊中，手機屏幕上伴隨著鈴音躍動的那四個藍色的字終於被褚弈看清楚了。

　　變？態？基？佬——

　　擦，原來是那貨！

　　褚弈剛想按掉電話，又覺得不妥，萬一沈軒宇是要跟他談關於樂隊的事情呢……

　　褚弈顫顫地按下接聽鍵，對面立即傳來一個明明低沉渾厚卻充滿活力同時又十分欠揍的聲音。

　　「Good morning，honey！」

　　「……」

　　「喂？喂？有人嗎？」

　　「廢話……」

　　「大清早第一句話就那麼無力？我好像都可以看到你發黑的印堂了。」

　　「拜託，現在才6點半，而且今天是週六……」褚弈無力地閉上眼睛，翻了個身，把手機壓在左耳底下。

　　「召集Elysium全體成員，1小時內。」沈軒宇那邊傳來拉開窗簾的聲音，看樣子他也起床沒有多久，倒是已經精神奕奕地堅持不懈打了三個電話過來了。

　　「不用那麼早吧，難得的週末。」褚弈夢囈般地回答，哪怕再讓他們多睡一個小時也好。

　　Elysium的四個人都是有著工作的，除了季銳只是打著些消遣的零工，其他幾人都是穩定的上班族，平時朝九晚五外加加班，哪個都不輕鬆。

　　「好吧，那你們睡到中午再起床好了，然後繼續去那個天然混響宇宙無敵的廢屋練習，錄音棚就讓給別的勤勞的孩子們吧。」沈軒宇的聲音裡充滿了惋惜。

　　等等，剛才從左耳傳入從右耳傳出的那三個字是什麼？錄音棚？！

　　褚弈猛然清醒，睡意全無，跟彈簧一樣彈了起來：「你剛才說什麼？！」

　　「啊啊，好不容易預約到的錄音棚啊，後面還有三組人等著用呢，算了算了，我通知小Z取消掉直接讓給別人吧，晚安。嘟……嘟……」

　　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傳入耳畔的就只剩下電話的「嘟嘟」聲了。

　　褚弈石化了一般保持著緊握手機貼在耳側的姿勢，30秒之後果斷回撥了「變態基佬」的電話。

　　「地點在哪裡？」

　　「喲，Honey，那麼早打我電話，想我了嗎？」那個傢伙的聲音無論何時聽起來都那麼欠揍……

　　「錄音棚的地點在哪裡？我馬上召集他們，給我1個小時，不，40分鐘就夠了。」褚弈實在沒有閒情跟沈軒宇開玩笑。

　　「那可是我花了很大力氣才跟小Z預定到的早間場，你打算用什麼來交換？」沈軒宇凶相畢露。

　　褚弈一咬牙：「您說。」

　　「我也不想為難你，畢竟是Elysium第一次進棚，皆大歡喜最好了。那就一個早安吻吧，電話裡就行，你絕對賺到了。」

　　「……」褚弈沉默著把牙咬得咯咯響。

　　「我數到十之後機會作廢。」對面那個可惡可恨可恥的聲音繼續道，「十，九，八，三，二……」

　　「喂喂，八之後是七！」

　　「一點五，一點二，零點八……」

　　「你狠……」褚弈在捏爆手機之前，終於痛苦地下定了決心，對著話筒的部位，遲疑而憤懣地，發出了一個……「啾」的聲音。

　　沈軒宇明顯地嗤笑出聲了，儘管他立即換回平時的狀態，滿足而淡然地說了句：「OK，勉為其難算你通過了，一會兒我把集合地點發到你手機上，1小時之內到達那裡，然後我帶你們去錄音棚。」

　　笑毛笑，笑毛笑！

　　褚弈把手機狠狠摔在床上，24年來從沒那麼丟人過……臉上都不知不覺發燙起來。

　　那個變態基佬，要是逮到機會絕對要他十倍難堪！

　　好不容易平息了怒氣，褚弈用還有些顫抖的聲音打電話通知了Elysium的其他成員。

　　得知那麼快就有機會進棚，三人在驚訝的同時都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與期待。

　　一小時後，Elysium全體成員集中到指定地點。

　　沈軒宇駕駛著自家跑車姍姍來遲，停穩在四人面前後拉下車窗，對著一臉不爽的褚弈暗暗眨了下眼。

　　「早，顧問，你的眼睛怎麼了？」身穿紅黑格洛麗塔風格大衣的季銳細緻地發現了沈軒宇的這個小動作。

　　「啊啊，沒事，今早有點興奮而已，具體情況你可以問你們隊的吉他手。」沈軒宇露出無恥微笑。

　　「哎？問阿弈？今早你們怎麼了嗎？」季銳歪著腦袋探尋地望著身邊的褚弈，後者一頭黑線地轉移話題。

　　「第一次進棚是很興奮啦，啊哈哈……話說回來，只是進棚錄音而已，Ray你幹什麼打扮得那麼華麗啊，穿那麼惹眼的女裝不怕被色狼襲擊？」

　　「我有阿辰開車護送。」季銳指了指身旁一臉漠然的康辰。

　　褚弈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話嘮公主的身邊時刻伴隨著面癱王子。

　　「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了，趕緊過去吧。沈顧問，麻煩你帶路，我們坐康辰的車就行。」何遠忽然發話，說完拉了拉褚弈，逕自往康辰的車子走去。

　　康辰指了指停在路邊的黑色CRV，向沈軒宇示意那是他的車。

　　康辰的車子特意把最後一排拆掉了用來裝設備，幾人上車後就跟著沈軒宇前往錄音棚。

　　沈軒宇租的這間錄音棚是專門針對樂隊的，空間大，隔音好，設備齊全，租金必然不菲。

　　「老是在那種環境下練習不利於找到感覺。」沈軒宇是出於這個考慮才那麼快就帶他們進棚的。

　　「順便錄個DEMO，讓我知道你們到底恢復到哪種程度了。」沈軒宇那麼說著，把最終版的《軌跡》曲譜分發給Elysium的四人，然後親自跟錄音棚的主人小Z一起坐到調音台前面。

　　在Elysium的練習磨合期間，調音的工作也在有序地進行著。

　　要錄製出一首高質量的搖滾樂曲，除了演奏者與演唱者的悉心演繹以及完美配合之外，還需要一間設備高端環境優質的錄音棚，以及一位甚至一整個團隊的優秀混音師。

　　像Eternal這樣簽約了大型音樂公司的樂隊可以在自己公司提供的錄音棚錄音，也可以申請資金自行尋找更高質量的錄音場所。

　　但是一般地下樂隊，或者簽約了小公司的樂隊，自然就只能四處尋找性價比更高的錄音棚了。

　　優質的錄音棚通常以分鐘來計費，Elysium的四人自然明白。沈軒宇的這番舉動實在讓他們有點受寵若驚，更讓他們不敢有分毫懈怠。

　　那幾十分鐘的練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認真與慎重，隊員間的配合度一下子變高了許多。

　　沈軒宇示意Elysium停下，又進去詢問他們是否可以開始錄音。

　　何遠做了個OK的手勢，錄音就要開始了。

　　四隻電容麥克風擺放在四人面前最適合錄音的地方，主音何遠的那只還帶有大面積的防噴罩，用來防止氣息噴麥造成噪音。

　　小Z按下錄音鍵，對著玻璃裡面的幾人點頭示意，演奏即刻開始。

　　褚弈深深吸了口氣以此平復有些緊張的心情，一抬頭，正對上玻璃外頭神情嚴肅的沈軒宇的視線。

　　至少在那個人面前，絕對要做到最完美……褚弈暗暗較勁，抬起右手，撥響了第一個音符。

　　比以往練習的時候更流暢，撥動每一下琴弦發出的聲音都似乎更具力量，節奏準確有力，似乎電吉他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演奏就是最自然的呼吸一般……不帶任何雜質，純粹而潔淨，數秒鐘就將人拉入那個世界中。

　　鼓點加入，成為整首曲子節奏的主導，如同動物的脊椎骨一般支撐全場。康辰的演奏不再如樂隊剛重組時那般顯得侷促和欠缺力量，每一下敲擊在震動鼓膜的同時彷彿能夠震動人心。

　　女裝打扮的季銳剛進入錄音棚的時候還讓小Z頗為驚訝和不解，然而此刻他已經用自己的演奏向小Z證明，女裝癖的奇怪傢伙也是可以成為絕讚的貝斯手的。作為低音伴奏，貝斯或許會被普通聽眾忽略，然而它的存在實質上是至關重要的，搖滾樂尤其是重金屬搖滾樂中，貝斯彈得好不好直接影響了整首曲子的成敗。

　　玻璃外頭那兩人的表情已經漸漸被驚訝代替，而當何遠唱響第一句歌詞，當Elysium全員配合起來的時候，他們的表情毫無疑問地變成了感動。

　　那劃破星空的昨夜的軌跡/續寫征程在今天的日記/留下最美好的記憶/我的征途繼續……

　　帶著強烈磁性的低沉男聲，低音渾厚，中音爆發力十足，高音也比以往任何一次發揮得都更完美。

　　這首《軌跡》無論是音域還是歌詞，其實原本就是為Eternal量身訂做，為他們的主音周楚銘量身訂做的。

　　何遠與周楚銘的聲音，無論是聲線還是音域都相去甚遠。

　　然而，僅僅通過那麼幾天的練習與摸索，他卻已經能將這首歌演繹得如此到位又不失個人特色。

　　就像兩個極致一般，給人完全不同卻又同樣震撼的感受。

　　「哇……沒搞錯吧？老沈，你帶來的這個樂隊根本就是專業水準嘛……」小Z睜大眼睛目不轉睛，連連讚歎。

　　沈軒宇滿意而得意地勾起唇角，血液卻因內心的澎湃而漸漸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