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正式複賽

　　Elysium的四人站到各自的位置上，何遠在中間，面前是一支立式麥克風。褚弈在何遠的右後方，跟前也有一支用來和聲的立麥。季銳在何遠的左後方，康辰在三個人的後面，面前放著整套架子鼓。

　　燈光師把燈光調暗，跟之前綵排的時候一樣打出色彩變幻的柔光。

　　季銳抬起右手波動貝斯琴弦，康辰緊跟著以緩慢的節奏打鼓，三個三拍之後，褚弈的吉他作為主旋律奏響，何遠握著麥克風將它稍稍傾斜向自己，跟著音樂微微搖擺身體。

　　台下的觀眾直到剛才為止聽到的一直都是偏輕快的曲子，這時卻忽然出現一首節奏相對輕緩，氛圍相對壓抑的曲子，一時都有些愣住。

　　何遠雙手握著麥克風開始歌唱，在短暫的前奏部分他就已經進入歌曲的意境中，感情調整到恰到好處，雙眸透著性感的憂鬱顏色，加之低沉磁性的聲音和獨特的顫音，令台下觀眾耳目一新。

　　何遠的身後，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兩個彈奏絃樂器的「公主」也已沉浸到歌曲的世界中。按弦與撥弦的雙手配合默契，身體隨著音樂和彈奏的動作擺動。

　　華麗的洋裝與妝容精緻的漂亮男性，本身就有足夠的爭議性，而那種獨具誘惑的中性美又散發著讓人欲拒還迎、難以抗拒的魅力。

　　以那樣的姿態彈奏電吉他和電貝斯，對國內觀眾來說依然是比較新鮮的。

　　Elysium剛開始演奏的時候，底下還傳出過不少質疑的聲音，然而一小段歌詞之後，觀眾們大多已被深深吸引。

　　第一段高、潮來臨，不同於前面的輕緩低吟，歌曲的張力忽然大增，如漩渦一般將人們的心緒捲入進去。

　　何遠放開嗓子唱上高音部分，嗓音相對方才高亢許多，一下子刺激了聽眾的鼓膜。

　　作為站在舞台最中央最前端的主唱，他不僅要以自己的歌聲代表Elysium，更要以自己的形象和表現代表Elysium。

　　何遠唱歌一向十分投入，深邃的雙眸似乎也會說話一般，伴隨歌聲將歌曲中包含的情感傳達給觀眾。

　　季銳一直習慣於穿著女裝彈貝斯，動作不至於太誇張，就算重金屬和激烈的曲子，他的舉手投足間也滿是優雅。

　　而褚弈則不同，儘管穿上了女裝，他也仍然是以之前的方式來演奏，不知不覺間動作就激烈起來，所幸搭配上黑色的哥特系洋裝，這樣的表演反而別有風情，讓台下的觀眾又覺一陣新鮮與刺激。

　　康辰本身表情就不多，打鼓的時候更專注投入，每一下擊打都充滿力量，週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讓人有一種敬畏的感覺。

　　「這個樂隊確實相當了得，但是好奇怪，明明國內應該會有很多人反感偽娘的，但是大家似乎都聽得很入神。」Eternal的經紀人林姐低聲感歎。

　　「林姐，你說的那是上世紀的事了吧。」坐在林姐左邊的周楚銘輕笑著道。

　　「誒？是嗎？風向已經變了嗎？什麼時候的事？」林姐愕然。

　　「痛死了……死小孩，能不能別抓著我的胳膊啊？」蔣堯忽然覺得右胳膊被人捏得生疼，低頭見是談衡用左手緊緊抓著他。

　　「太棒了太棒了，從曲子到伴奏到歌聲，全部都很帶感！待會兒我一定要站起來喊Bravo！」談衡一邊繼續捏蔣堯的手臂一邊忍不住連聲讚歎。

　　「痛死了喂！他們是很棒沒錯，但是你幹嘛不去捏Leader啊，死小孩！」蔣堯嘴上惡狠狠地喊痛，卻也沒有掙脫。

　　坐在眾人中間的沈軒宇始終一言不發，沒有加入其他人的對話，只是兀自深情地投入進去。

　　舞台表演果然跟之前在簡陋練習室裡的表演完全不同，從本質上處於兩個層面。如果說上次聽到的《Princess-》是流落民間的灰姑娘，那麼這次大概就是灰姑娘被施予魔法化身為真正的美麗公主了吧。

　　這不僅是聽覺上的享受，同時也是視覺上的盛宴。

　　Elysium是開啟了通往絕美異世界之門的領路者，他們以自己的才華帶給觀眾全新的感官體驗。

　　音樂聲驟然停止，台下觀眾忽然從方才深陷的世界中抽身，一時有些疑惑。擴音器中只傳出何遠低沉的喘息聲，撩撥著聽者的聽覺神經。「公主」們靜止不動，如人偶一般站在何遠的左右。

　　清唱聲響起，在音樂廳空曠的上空迴旋，高、潮部分被放慢了節奏，歌聲擴大了迴響。

　　清唱是最考驗唱功與聲音控制力的，同時也最能感染他人，何遠幾乎是慟哭般的高歌，讓剛剛頓生出疑惑的觀眾們一下子震撼甚至感動起來。

　　台下鴉雀無聲，最震撼人心的部分即將到來——那就是僅有一個元音「ah」的高唱，何遠最具特色的顫音之後，伴奏就將重新響起，緊接著重複最後一段高、潮，歌曲就要收尾。

　　然而——何遠的高唱並沒有從話筒傳入擴音器。

　　他唱了，但是……話筒並沒有響。

　　底下觀眾看到何遠的口型，坐在前排的也似乎聽到了他的歌聲，但是，擴音器裡並沒有傳出同樣的聲音。

　　何遠瞬間窘迫起來，握著話筒的手就算摩挲也不會發出雜音，也就是說，話筒故障了，不響了。

　　Elysium的另外三人望向自己的Leader，誰都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歌曲在最最精彩的部分因為這種意外的設備故障被打斷……這實在是，既讓人心寒又讓人不知所措。

　　「怎麼回事？！」沈軒宇一下子坐直身子。

　　「誒，話筒壞了？」談衡終於不再捏蔣堯的手臂。

　　「怎麼會出這種問題……」蔣堯扶額。

　　「偏偏是這種緊要關頭……」周楚銘連連搖頭。

　　「哈！這可是Rising舉行的比賽現場哦，居然也會有那麼不靠譜的事情。」林姐聳肩。

　　何遠一邊保持鎮定，一邊不動聲色地撥動話筒開關、插拔連接線，心跳卻依然因為窘迫和緊張越來越快。台下有近萬名觀眾在看著他，等待著他……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身後有三個信任他、支持他的隊友，絕對不能讓他們失望。

　　可是無論怎樣調試，話筒都不再發出聲響。

　　後台已經有工作人員意識到舞台上發生的問題，調音師也在檢查音頻控制設備，然而此刻讓主持人冒冒失失衝上去換個話筒總是不太好，可別忘了這會兒還在全國衛星電視直播……現場編導攥緊拳頭，祈禱話筒只是暫時故障，趕緊恢復正常。

　　台下冒出議論聲，台上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窒悶，嘉賓評委面面相覷，更有人無奈搖頭……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從舞台上、從遍佈整個音樂廳的擴音器中，忽然傳出了電吉他的聲音——是褚弈，身穿黑色華麗洋裝的褚弈撥動了琴弦，彈奏出了在原曲曲調基礎上作出了改編的吉他SOLO。

　　黑色厚底馬丁長筒靴讓褚弈的身形看起來更加瘦削，他一邊即興發揮著進行吉他SOLO，一邊慢慢向何遠走去。

　　何遠側頭望向褚弈，視線餘光瞥到褚弈原來位置那裡擺放的立麥。

　　對了，那裡還有一個褚弈用來為自己唱和聲的麥克風。

　　那個麥克風應該還是可以用的，少了和聲總比完全唱不了要好。

　　何遠終於舒緩了表情，正巧看到走向自己的褚弈眨了下左眼，於是會意地報以微笑，接著慢慢走向另外那個立麥。

　　站在舞台另外一邊的季銳也不甘寂寞，順著褚弈即興發揮的調子，搭配上了電貝斯的伴奏，也緩緩地走向舞台中央。

　　一黑一白兩位「公主」在何遠之前站立的地方，微微側身，肩對著肩，一同演奏，默契無比。

　　台下再次安靜下來，有些坐得遠的、不明就裡的觀眾甚至以為那原本就是樂隊安排好的表演。

　　畢竟歌名的意思就是公主，那麼有一段以兩位女裝樂手為主的表演也能夠理解。

　　「哇哈，那個吉他手還挺機靈的，即興演奏也不賴嘛。」談衡再一次用手肘戳了戳坐在右邊的沈軒宇。

　　沈軒宇吁了口氣，重新坐安穩，台上的褚弈正微微側身向著他的方向。沈軒宇心血來潮，對著褚弈的方向用兩根手指做了個飛吻的動作，也不管離得那麼遠對方是否看得到。

　　無論如何，比賽終於又回歸正軌。

　　何遠重新恢復狀態做好了準備，褚弈將即興演奏與原曲巧妙連接起來，伴奏恢復，最後一段高、潮與最後的吟唱完滿結束。

　　最後一個音符終於落下，台下的觀眾卻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

　　是沈軒宇第一個大聲鼓掌，Eternal的眾人也跟著鼓掌，帶動了全場雷鳴般的掌聲。

　　現場編導和主持人紛紛抹掉額頭上的汗，評委們也一同鼓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