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決賽B

　　Elysium暫時待在休息區等待最後一組樂隊的表演結束。

　　褚弈覺得Elysium今天發揮正常，何遠的演唱甚至比平時練習時更打動人心，至少他們一直以來都在全力以赴地努力著，因此今天無論得到什麼結果都問心無愧。

　　真正的對手永遠都是自己，今天他們沒有輸給自己，他們此刻的心情因而十分平靜。

　　台上是火熱演奏的樂隊，台下是與之互動的觀眾，整場決賽的氛圍從頭到尾都非常好，至少它為眾多默默無聞的搖滾樂隊與搖滾愛好者之間搭起了一座橋樑。

　　10號樂隊的演奏結束，褚弈在休息區也忍不住為他們鼓掌。

　　數分鐘之後，主持人宣佈了他們的得分——與Elysium相差無幾，然而卻比他們略低一些。

　　Elysium的四人同時激動地歡呼起來，儘管這對10號樂隊有些不敬……

　　季銳像樹袋熊一樣撲到康辰身上，雙手勾著康辰的脖子，雙腿纏在他的胯部，直到引來側目才戀戀不捨地下來。

　　主持人宣佈得分第三、四、五名的樂隊上台，工作人員將他們引上台。

　　3支樂隊十多個人站在舞台後部中央，主持人宣佈附加賽的規則，按照得分依次由該樂隊指派一人進行附加賽的表演。

　　這個規則是決賽當場才公佈的，事先並無人知曉，因此沒有誰做過準備，一切都是即興的。

　　第三名的樂隊顯然覺得十分無奈，如果沒有這個附加賽他們已經可以捧走季軍的獎盃。

　　最終第三名的樂隊找來了一把木吉他，由主唱自彈自唱了一首他們的曲子，不功不過。

　　第四名的樂隊由鼓手秀了一段吉他SOLO，相當驚艷，這名鼓手就算擔任吉他手也不會有人質疑。

　　在聆聽他人演奏的期間，Elysium的四人不斷地思考著該由誰進行附加賽的表演，何遠貝斯SOLO，季銳吉他SOLO，或者康辰唱歌……似乎都不那麼適合。

　　千萬雙眼睛注視著這個舞台，包括沈軒宇——褚弈那麼想著，手心裡緊張得滲出了汗珠。

　　終於，在第四名樂隊演奏完畢之後，主持人來到他們的跟前，詢問由誰進行表演。

　　商量了一會兒，未果，正當主持人開始催促的時候，褚弈自告奮勇地站了出來，這個舉動讓他們都驚了一驚……

　　明明沒有任何準備，卻像撞邪了一般突然站了出來，但是究竟要表演什麼呢……無論如何，他還是想要用背在身上的這把沈軒宇送給他的吉他進行演奏。

　　沈軒宇此刻也在某處通過屏幕看著現場直播吧，對，他正在看著他。

　　像是小孩子愛逞強或表現欲強烈、渴望得到認可一般，褚弈就是想要站在舞台中間，想讓沈軒宇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看著他為了Elysium而戰，看著他為了繼續實現夢想而努力。

　　「這位是Elysium的吉他手，那麼請問你想表演什麼？」主持人的話把褚弈拉回到現場。

　　無數雙眼睛正盯著他。

　　「我……我要用電吉他演奏皮亞佐拉的《oblivion》。」

　　主持人和一些觀眾顯得有些茫然，部分評委和Elysium的剩下三人則驚訝地望著褚弈。

　　「據我所知，這首曲子是探戈之父皮亞佐拉的代表作之一，但是節奏緩慢旋律哀傷，好像一點都不適合用電吉他演奏。」一個評委通過桌上的麥克風那麼說道。

　　「我覺得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期待。」另外一個評委向褚弈投去期待的目光。

　　這首曲子是褚弈在人生陷入最糟糕的低谷的時候拿來反覆聽的，每次聽這首曲子的時候他煩躁的心情就會恢復平靜。

　　除了這幾個摯友，鮮少有人知道性格外向的重金屬吉他手竟然還喜歡這種古典探戈，尤其是這首悲傷而沉重的曲子。

　　其實，剛才腦海中突然閃現這個想法的時候，褚弈自己也覺得十分驚訝，用電吉他而且還是重金屬搖滾專用電吉他來演奏一首風格類型八竿子打不著的曲子……只要腦袋還正常的樂手都不會產生這種瘋狂的想法吧。

　　況且還是完全沒有準備的即興演奏。

　　褚弈閉上眼睛，慢慢深呼吸，《oblivion》的曲調在大腦中響起，不，不是這個樣子的，應該用電吉他，節奏更快一些，調子更高一些，再加些變奏，對了，就是這樣……

　　他抬起手，撥片撥動琴弦，電吉他極具爆發力與穿透力的聲音響徹整個歌劇院，《oblivion》在褚弈的演奏之下變得與原先很是不同，但是依然可以輕鬆辨別出它的曲調。

　　原本低沉緩慢的曲子變得高亢激昂，電吉他特有的聲音風格讓那哀傷委婉的曲子變得振奮人心，搖滾版的《oblivion》像是給這首曲子賦予了全新的生命一般。

　　音符如脫韁的野馬奔騰在空曠的原野，一開始彈奏就再也剎不住車，彷彿突然被注入無窮無盡的靈感一般，行雲流水、淋漓盡致，整首曲子的演奏一氣呵成。

　　沒有聽過《oblivion》的人會覺得那是一首讓人過耳難忘的吉他SOLO曲，聽過《oblivion》的人則會覺得耳目一新，因這演奏得到全新的體驗。

　　甚至直到演奏結束，現場的聽眾們仍然沉浸在那前所未有的聽覺盛宴中，直到評委席有人率先鼓掌，全場才爆發熱烈的掌聲。

　　主持人讚賞地誇獎褚弈的演奏，評委們給出了很高的評價，這實在是一個讓人驚歎的創意，而且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就能即興地進行這樣的改編曲，只能用難能可貴來形容。

　　比賽至此，終於產生了逆轉，評委們默契地給出高分，Elysium扭轉形勢成為了季軍，黑馬的出現似乎令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們都感到驚訝萬分。

　　不必去探究他們驚訝的原因，總之木已成舟，Elysium終究登上了此次搖滾大賽的季軍領獎台。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們是如何興奮地接過獎盃與獎金，如何激動地在電視台採訪的時候語無倫次地表達欣喜心情，又是如何懷著雀躍的心情離開比賽現場的……就連他們自己都快回憶不起來，一切都像夢境一般不真實。

　　在如今這個開放的、信息爆炸、資訊流通迅速的時代，這樣一場大規模的音樂比賽就可以讓一支昨天還默默無聞的樂隊成為最受矚目的樂壇新秀。

　　儘管通過附加賽取得的季軍這個成績還不能算十分令人滿意，但是Elysium的表現已經給眾多觀眾與媒體留下了良好而深刻的印象。

　　……

　　慶祝酒會結束之後，褚弈走在回家的路上，微涼的夜風讓頭腦稍微冷靜下來。

　　一直在錄製節目的沈軒宇在比賽結束之後給他發過一條祝賀的短信，之後就再無反應。

　　褚弈取出手機想給他打個電話，一路走到這裡，離不開他的幫助，可是考慮到他或許還在工作中，又不知道接通了電話該說些什麼，最後他還是把手機收了起來。

　　褚弈繼續往家的方向走，寧靜的夜間小路上卻忽然傳來改裝過的大馬力馬達的噪音，有一陣風從身後捲來，緊接著一輛惹眼到讓人升起劃傷它的的紅色跑車停在了褚弈的身邊。

　　嗯，以這種與周圍平民小區格格不入的張揚排場出現的……除了那傢伙不會有第二個人了吧。

　　「Surprise！」紅色跑車降下車窗，從裡面伸出一大束誇張的白色玫瑰花……

　　褚弈頓時覺得有誰無形中給他的額頭畫上了幾道沉重的黑線。

　　褚弈沉默地看著沈軒宇，一臉「你誰啊」的表情。

　　「Honey，祝賀你們樂隊勇奪Rising杯季軍！」沈軒宇以為褚弈太驚喜傻眼了，於是給他解釋。

　　「你以為我是16歲的純情小姑娘嗎，這些白玫瑰是怎麼回事，放在家裡可以驅蚊還是避邪？」褚弈實在覺得伸手去接那捧嬌艷欲滴的白玫瑰有點丟人，那是小女生看到了才會心神蕩漾的東西。

　　「真不浪漫。」沈軒宇收回花束放到後座，乾脆打開車門跳下去，直接拉起褚弈的手腕，繞到副駕駛座，把他推了進去。

　　「去哪？」褚弈有些不滿地問。

　　「到了你就知道，這種時候我怎麼可以不跟你好好地慶祝慶祝。」沈軒宇駕車往著這座城市的東北方而去。

　　「比賽我看了，雖然《Liar》的部分沒有看全，但是你用SL2H彈皮亞佐拉的那首《oblivion》的部分，我一點不落地看到了，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我打從心底覺得非常精彩，你真的是天才吉他手。」沈軒宇邊駕車，邊滔滔不絕地讚揚起褚弈，並且不斷地偷瞄他的表情。

　　褚弈有些羞愧，覺得被誇獎過頭了，但又有種因為得到沈軒宇的認可而身心舒暢的感覺。

　　「Honey，我覺得SL2H再適合你不過了，送這把吉他給你絕對是我最英明的抉擇之一。」誇完褚弈，沈軒宇開始自誇。

　　「……」褚弈有些無語地側頭瞥了沈軒宇一眼，「不過真的得謝謝你，如果不是有這把搭載了三段拾音器的吉他，我大概沒辦法彈出那樣的《oblivion》。」這是實話，這款吉他的三段拾音器讓它能夠提供更多音色的選擇。

　　「不過你為什麼會選這首曲子，老實說真的嚇了我們一大跳，完全想不到這首曲子可以用電吉他來演奏，搞不好就會變得不倫不類讓人討厭，你還真是大膽。」沈軒宇邊說邊加大油門，深夜無人的道路最適合享受駕駛樂趣。

　　「我以前就很喜歡這個作曲家，在我父母離婚，我們樂隊又解散的那期間，我差不多每天都會把這首曲子循環上好久，它的意思不是《遺忘》麼，那時候我想遺忘的煩惱太多了，聽著這首曲子才會不那麼心煩。剛才站在舞台上的時候，一下子就想起這首曲子，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彈了下來，其實我也嚇了一跳。」褚弈說到這裡自嘲地笑了笑，「幸好沒有弄巧成拙，不然丟人就丟大了。」

　　「你對自己太沒有信心了，複賽的時候你就用即興編曲演奏的方式救了何遠和你們樂隊一命，你有這方面的天賦，應該更相信自己一些。」沈軒宇騰出右手撫了撫褚弈的頭髮，「過幾天抽空來Stardust談簽約的事情吧，Boss相當看好你們。」

　　「誒，那麼快？」褚弈驚訝地看著沈軒宇。

　　「當然，打鐵趁熱，你們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新秀啊。說實話我沒想到你們能拿到季軍，現在肯定有很多經紀公司在打你們的主意，說不定Rising自己也會想簽你們。」

　　褚弈掩飾不住欣喜的心情，臉上露出欣慰和期待的笑容。

　　終於走到了這一步，終於可以踏入那個世界，從剛入大學組建樂隊起，不，應該說從第一次拿起電吉他，從決心成為吉他手的時候起，成為專業樂隊出道就就一直是他心心唸唸的願望。

　　付出了那麼多年的努力後樂隊卻被迫解散，當他以為願望再也無法實現的時候，忽然跟沈軒宇相遇，在他的幫助下一點一點重新點亮了希望，並終於得以實現心願。

　　儘管簽約出道並不意味著多大的成功，然而褚弈總有一種努力得到回報，並且開始苦盡甘來的感覺，一時心中氾濫起感激之情。

　　他望著沈軒宇專注的側臉，那線條明晰的輪廓在夜色與路燈的交織映襯下顯得格外好看。

　　長睫毛隨著眨眼顫動，緊閉的嘴唇有種說不出來的吸引力，突然有衝動想要吻一吻他的唇角……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褚弈的臉就立刻升高了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