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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嫡女》第60章
060關元鶴的提點

  慧安被他罵得擡不起頭,心裏卻又覺著委屈,她知道自己行事雖前世要隱忍得多, 但還是過于鋒芒畢露,莽撞肆意。

  前世的她在母親的寵溺下可謂有求必應,是鳳陽侯府的小公主,行事難免有些跋扈,從來不計後果只憑一心,任性得無法無天。可以說她前世得到那種淒慘的結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出于自身,出自她的沖動和任性。

  她總覺著杜美珂母女太過自私,但她自己何曾沒有自私的一面。她因喜歡李雲昶便不顧人家願不願意,非要纏著人家,最後不惜設計嫁給了他。她因癡戀李雲昶,便覺方嬷嬷處處規勸自己使得她心情不暢,而漸漸生了叛逆之心,後竟聽信讒言將方嬷嬷趕出了侯府,這才使得方嬷嬷前世早早離世。

  後來身在王府之中,她又因得不到李雲昶的喜愛,因她的妒嫉而爲難他的美妾,那次還差點抽花了那美妾的臉蛋兒。

  如今想來那美妾何其無辜,她不同杜美珂明明是大家閨秀,有更好的選擇卻偏偏去勾引有了妻子的男人,還要標榜真情爲自己的恬不知恥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那美妾卻是淳王送予秦王的,她沒有別的路,只是被男人玩弄的禮物,李雲昶要寵幸她,她就沒有拒絕的理由和退路,爲難這樣一個可憐的女子也怨不得李雲昶會發了脾氣,大概覺著她沈慧安是個心腸歹毒的吧。

  如今她爲她的不懂事和自私任性付出了代價,得到了最致命的教訓。幸得重生,她已努力改變自己,但性子中的火爆沖動,嫉惡如仇依舊時時冒頭,非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就比如方才,雖是姜紅玉蓄意挑釁,但若非她毫不退讓,亦針鋒相對。興許姜紅玉就不會那麽激進地和妹妹一起夾擊她。但若就那麽忍下,慧安心裏又實在難平,如今聞關元鶴如此冷言,慧安心裏不由又是委屈又是迷茫,只覺自己還猶如前世一般是個莽撞而愚蠢的人。一時又想到重獲新生後的種種,說起來能夠這麽快打壓到杜美珂母女竟完全是憑著幸運。

  杜美珂因毫無防備,第一日入府便被她出其不意打壓了一頭,致使她心浮氣燥急于反擊自己,這才自亂了陣腳,失去了常年的冷靜,後才做出了在杜尚書搜府的蠢事。

  而若非她在搜府時又恰爆出尚書府的醜事來,只怕王禦史也不會那麽憤慨地參杜廖一本,而若非恰恰碰上端門事件,使得賢康帝震怒,只怕杜廖也不會被皇帝大罵,杜大公子亦不會被皇帝禦筆斥罵,那樣的話杜廖便不會對杜美珂反目成仇,更不會有杜姜珂被趕出杜府的事情了。

  慧安想著這些,只覺一陣陣的沮喪將自己團團包圍,勒的她喘不過氣來眼眶一紅,抽搭了下鼻子,又頗窘迫地側了側臉。

  關元鶴見白己一句話,竟就叫小丫頭由一只戰鬥小公雞變成了迷途小松鼠,不由挑了挑眉。

  見她低垂的面上雖是迷茫和困苦,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自己少時離家在外面閉蕩跌得頭破血流,亦曾在暗夜無人處望著星空露出茫然和脆弱來。

  鳳陽侯府的情形他是聽聞過的,要說沈強也算是個奇才,他起于草莽,毫無根基,聽說幼時逃難到了雍州,靠混吃騙喝長大,連自己的祖籍是哪裏都不清楚。後來因盜墓而發家,做起了商人,之後又因世道太亂當起了山大王,竟也發展成了一方勢力。太祖攻打到雍州時收編了沈強的山匪隊伍,在軍中給他安置了個摸金校尉的職,這摸金校尉聽著體面,實際上就是一管盜墓的官,幸而後來太祖發現了沈強領兵打仗也是一個好手,沈強這才算真正走上了仕途,慢慢建功立業竟成了將軍,封了世襲爵位。

  亂世之中誰不希望能得到寶藏來擴充實力,豐富軍饷,擴大隊伍。大輝建朝前亂世紛爭上百年,使得盜墓賊上至公卿門閥,下至平民乞兒可謂風起雲湧,但盜墓那是掘人祖墳的勾當,是要被人戳脊架骨的。

  鳳陽侯府爲何讓人看不起,爲何會受到京城權貴的排擠,這不可謂不是一個原因。這種環境下本來立世就難,偏沈清又早早離世,徒余幼(河蟹)女支撐門戶。

  沈慧安那父親雖有些才名,但依他看卻是一混人,怕也不會關愛幼(河蟹)女,沈慧安又沒有親族可以依持,雖守著偌大一筆財産,但對這麽個小丫頭來說無異于孩童抱金而眠,怕絕非幸事。若非太後奉節時常招這小丫頭進宮,又多有賞賜予她,只怕早被啃得屍骨無存了。

  想著這些關元鹞瞧著慧安的眉頭不由皺了下,見她神思恍惚,一臉沒落不由心下一歎,道:“你父親不慈,母親早逝,沒有舅家,沒有嫡親兄弟,連個依傍的父族都沒,若想活得舒坦自在,光會耍些小手段用些小聰明是不夠的。往近處你得爲自己尋個依持,往遠處須得你沈下心尋個立足之道。你如今立于塵埃微末之間,任誰都會想踏上一腳,縱使你打倒一個還會有無數個等著你。只有一日你能站到一定高度,你且再瞧瞧曾經那些難爲你的人還有無資格再做你的敵人。你得學會避敵鋒芒,迂回行事才行。”

  耳邊響起關元鹌微沈的聲音,慧安低著頭先是還沈浸在自我世界中沒反應過來,待聽清他說的話心下詫異,不由睜大了眼睛怔怔地去看他。

  “你如今還是想想一會怎麽面對皇上的雷霆之怒吧。”

  依著兩人的數面之緣,關元鶴知道他的這些話顯得有些僭越,見慧安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卻未在意,只說罷也不待她反應便邁步而去。

  慧安卻在原地站了良久,心裏反反複複地想著方才聽到的話,待回過神時眼前已經空無一人,她面帶感激,仰著頭讓整張小臉都曝曬在陽光下,半晌才目光清明的微笑了下,邁步進了屋。

  沒多久,賢康帝便派了太監總管全公公,帶著一衆太醫來了馬場,太醫們又重新給平王請脈診治,這才將他移上馬車送進宮中。而慧安也依賢康帝口谕被帶進了宮,跪在養心殿等著賢康帝的垂詢。

  許是賢康帝已經聽了事情的大概經過,故而和平王受傷無關的關禮珍姐妹以及文景心都未被傳喚,而姜紅玉因受了驚嚇扭了腰,又是內定平王妃,故而也被送回了府。

  跪在養心殿前的只有方才在馬場的幾位皇子,關元鶴,文思存以及慧安和姜紅如。

  賢康帝因先去探望平王,故而慧安幾人跪在養心殿外一等便是一個多時辰,直跪得慧安兩膝酸麻無力,想要癱倒。殿中氣氛壓抑的緊,慧安見四角都站著宮人,也不敢亂動亂看,規規矩矩地跪著,余光見旁邊姜紅如也是面急蒼白,大氣不敢出的模樣,比自己還不如,這才稍稍放松了些。

  正想著一會兒賢康帝可能會問的話,便聞外面一聲唱:“皇上駕到。”

  慧安忙低了頭,將腰身俯了下去。威沈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慧安余光卻見一雙黑底金繡騰雲的靴子從身邊經過,她正留意去看,卻不想那雙靴子竟突然停在了面前,明黃的衣擺上繡著威儀精美的圖案,色彩缤紛,光芒悄悄便在她的額前擺動。

  “當時是何種情況,平王爲何會突然墜馬,你來說說!”

  上面傳來一個威壓而平板的聲音,慧安一時無法回神,被全公公喚了一聲,才意識到賢康帝竟是在問自己,登時嚇得心一揪,忙磕了個頭,回道:“回皇上,當時臣女和明霞郡主的馬都驚了,臣女正竭力控馬……未曾……看到平王殿下因何墜馬。”

  感受到頭頂那道威嚴的視線,慧安一句也不敢多說,端端正正的跪著心如捶鼓。

  “哦?何以明霞郡主和你的馬竟同時受驚?”

  聞言,慧安再次一驚,她本就弄不明白賢康帝怎麽會先問起她來,此刻聽皇帝的話,心道難道皇帝還懷疑自己也參與其中,謀害明霞郡主不成?如此想著額頭已是起了密密一層細汗,心念急轉決定實話實說:“回皇上的話,臣女和明霞郡主可能有些誤會,在打馬球時明霞郡主和臣女發生了些小不快,這才驚了馬。當時姜二姑娘也在,她的馬也是驚了的。”

  不管怎樣,萬不能和平王受傷一事牽扯上半點關系,想來那姜二姑娘也不是個傻子,知道趕緊將自己摘出來。

  “嗯?”賢康帝聞言瞪向姜紅如。

  姜紅如畢竟是庶出,沒見過什麽世面,這次是她那姨娘費盡心機才求了侯夫人將她帶進京來,如今得見天顔,又是這麽個情景,一時比慧安更加恐懼,哪裏還說的出謊言,直嚇得渾身哆嗦,結結巴巴地道:“是……我……姐姐和臣女……當時和沈小姐正爭持……未曾看到……”

  慧安和姜紅玉因何爭執,賢康帝也能想到,自是不會管這種小事,聞言也不再看慧安兩人,徑自走到案後落座。目光銳利地盯著下面跪著的幾個兒子,竟是一言不發,半晌才道:“都退下吧。”

  慧安一愣,沒想到皇帝什麽都沒問,竟就叫他們退下。不由得微微擡頭,卻見李雲昶等人面上亦閃過詫異,而泰王和淳王則對禮了一下,接著衆人才一起行禮起身。

  慧安低著頭彎著腰住外退,快至門口時卻聞賢康帝又道:“文軒留下。”聞言,淳王忍不住眉頭跳動著看了關元鶴一眼,而李雲昶也目光微閃,一衆人瞬間退了個幹淨。賢康帝揮了揮手,登時侍立的太監們也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空蕩的殿中徒留關元鶴一人。

  關元鶴上前重新見禮,賢康帝從龍椅上站起走到他面前,低著頭,垂著眼問道:“你也什麽都沒看到?”

  “回陛下,臣看到平王因爭搶馬球,撞到了淳王,兩人起了碰撞,後泰王沖至爭搶間馬球打到了平王坐騎後腿,使得馬受驚之下將平王甩下了馬背。”

  賢康帝聞言,雙眼一眯,緊緊盯著關元鶴,見他身姿挺直地跪著,面色不改,半晌才又道:“依你看,這次平王墜馬是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而爲?”

  關元鶴聞言亦未驚慌,只微微擡眸,聲音平靜地道:“陛下英明,心中必有決斷。臣只知建儲君,立太子實乃天下社稷之福,早立皇儲方能避免禍起蕭牆,朝綱不穩。”他這話卻是已經表明了馬場之事非爲意外,只差沒道明了。

  賢康帝聞言面色便越發黑沈,握了兩個拳頭咯咯作響,許久才壓抑著聲音怒道:“你倒敢說實話,當時老七在做什麽?”

  “秦王殿下在後場斷了家弟的球,猶自打進一球。”

  賢康帝聞言又沈默片刻,卻突然問道:“依你看淳王、平王誰更合適做太子?”

  “回陛下,臣乃一介武夫,只懂行軍打仗,排兵布陣,立太子關于天下安定,須滿朝文武共同商定,皇上聖裁,臣只知忠于儲君,便是忠于皇上,忠于大輝。”

  賢康帝一直緊緊盯著關元鶴,聽他答對锉锵有力,便目光微閃,神色慢慢和緩了些,片刻才道:“你是個直臣,望你以後能一直如是,跪安吧。”聲音卻是一下子虛軟了很多,似是萬分疲憊。

  “臣告退。”關元鶴聞言,面色未改,寵辱不驚地行了一禮才躬身退出。退至殿門處,轉身間余光瞧見明亮的陽光透過五彩銷金的窗棂格子投射進大殿,空氣中細小的灰塵在光線中舞動,而皇帝正站在那光影中鬓角斑白一片,向來威嚴挺立的背脊卻是有些佝偻。

  慧安和衆人一道退出養心殿,就被小太監引著出了兩儀門直住宮外而去,出了宮門夏兒四人忙圍了上來。在馬場時她們一直和文景心呆在一處,後來馬場上平王墜馬,李雲昶便令王府侍衛將馬場的丫頭小厮盡數看守,嚴格控制了起來。直到平王被移進宮中,夏兒四人才被放了出來,四人見慧安驚馬本就極爲擔憂,誰知事畢還不讓她們靠近慧安。後來慧安又被帶進了宮中,她們就更是擔憂了,一恢複自由也來不及回府報信,便忙直奔皇宮而來。

  如今見慧安完好無損的出來,圍上了將她上上下下檢查了個遍,這才放下心來。夏兒見慧安面色蒼白,體力不濟,走路都一痛一拐的,不由懊悔道:“都怨我們,見姑娘被帶進宮都失了魂,竟也忘了回府報信,讓周總管派輛馬車過來。方才見威欽侯府的馬車過來,這才想起這事,只怕還得一會子咱們府裏的馬車才能到,這可如何是好。”

  慧安聞言無力地笑了笑,卻道:“算了,騎馬回去也是一樣。”說著便吩咐冬兒將馬牽來,正准備翻身上馬,誰知方才跪的時間太久,腿一軟一個不穩又從馬上滑了下來,冬兒驚呼一聲忙扶住了慧安。

  “侯府的馬車還未到嗎?不如便由本王送沈小姐一程吧。”

  此時身後傳來一個溫雅的男聲,慧安回頭正見李雲昶笑容和暖地過來,一雙星眸深如黑潭正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

  慧安正欲開口拒絕,卻不想李雲昶竟似早預知到了她會有何反應般,猶自打斷她未曾開口的話,道:“沈小姐上回出手相救,說起來本王還未曾當面謝謝,請上車吧。”對李雲昶這種溫和的強勢慧安並不陌生,聞言便知推拒不過,未曾再多發一言,默默地在冬兒的扶持下上了馬車。

  只見馬車很大,車內墊著狐狸皮毯子,放了燒著銀絲霜炭的炭盆。綠緞點墨靠墊、銀絲青松引枕、紫檀木桌幾……布置極爲舒適,有種低調的奢侈。慧安剛坐好,便覺馬車一沈,以爲是冬兒上來陪自己,慧安擡頭卻見竟是李雲昶躬身進了馬豐,不覺便是一呆。

  大輝男女大防寬松,男女共乘一輛馬車亦不是什麽稀罕,只李雲昶此人最是知禮,倒是比一般大輝男兒更重男女大防的。這也是慧安前世瞧見他和孫心慈在亭子中行那等事時,爲何會那般萬念俱灰,心痛如絞的原因,也是她認爲孫心慈定是得到了李雲昶的喜愛的原因。

  如今見李雲昶在身邊落座,慧安只覺心頭一陣不安,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麽。似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李雲昶投給慧安一個含笑的眼神,溫和道:“方才沒有受傷吧?”

  慧安忙微微颔首,盡量恭敬地道:“謝王爺關心,小女安舒。”

  見她刻意疏離,李雲昶高高地挑起右眉,似又笑了下,才再次開口:“沒受傷便好,養心殿寒氣重,方才跪了那麽久只怕涼氣已是入體,一會回去可讓丫頭們用酒與你多多揉搓膝蓋。”

  “多謝王爺關心。”慧安愈發狐疑,再次刻板地回道。

  卻聞李雲昶突然一笑出聲,接著便問道:“我只是想問你那日在端門你爲何會那般驚惶,你不必如臨大敵,倒讓本王覺著是否長了一張猛獸臉了。”

  慧安被他說破,頓時臉頰一熱,又不知該如何回他,半晌才道:“王爺說笑了,王爺豈會是猛獸。我只是今日受了驚嚇,有些神思恍惚。至于那日在端門,只因王爺乃是我大輝皇子,身份貴重,我見那個東姜死士欲對王爺不利,嚇壞了故而驚惶。”

  李雲昶聞言卻是呵呵一笑,目光盯著慧安半晌,見她頭部不敢擡起,也不再逼問,只道:“罷了,哪日你願意說了,隨時可以來找本王。”他言罷便靠著車壁閉上了眼,慧安這才擡頭瞧了他一眼,舒了一口氣。她能感覺到李雲昶此刻的心情很不錯,卻不知是爲何。

  馬車馳的飛快,沒一會便到了鳳陽侯府,慧安又謝了李雲昶,便頭也不回地逃之夭夭。

  回到榕梨院,方嬷嬷早准備好了熱水和驅寒的熱湯,慧安用了湯水,又清冼了下自己,才發觀許是當時馬驚後她兩腿死夾馬腹,兩腿內側竟都磨破了皮,方嬷嬷親自給她上了藥,才扶著慧安躺在軟榻上,由著冬兒和秋兒給她用溫酒揉搓開膝蓋上的淤血。

  誰知沒一會,便聞院中傳來承影的聲音:“奴婢給老爺請安。”

  慧安忙和方嬷嬷對視了一眼,收拾齊整,起身向外去迎孫熙祥。慧安將孫熙祥迎入廳堂,落了座,還未待丫頭們上茶,孫熙祥便急切問道:“爹爹聽說平王受了重傷,你被皇上喚到養心殿問詢,之後皇上還將泰王、淳王招入養心殿,聽說發了大火。到底怎麽回事?”

  慧安見他還穿著官服,想是剛從官署風風火火地趕回來,許是怕因她受了牽累?慧安不由心中譏诮,但馬場的事卻還是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孫熙祥聽。

  孫熙祥聞言站起身來,一臉神思來來回回在亭中走,半晌他才停下來似是突然才想到女兒受了驚嚇,尴尬地咳了一聲,問道:“瞧爹爹,遇事真是還沒安娘沈穩,竟忘了安娘受了驚嚇,可傷到沒有?”

  慧安見孫熙祥一臉關切,心裏一陣惡寒,面上卻笑得甜膩,忙回道:“爹爹說哪裏的話,爹爹考慮的都是朝廷大事,安娘豈是那不懂事的?何況安娘也就是稍受了點驚嚇,沒什麽的。倒是累得爹爹爲安娘操心,還專門從官署跑回來,安娘委實不安。”

  孫熙祥聞言,越發尴尬,又咳了一聲,但觀慧安一臉開心,顯是對自己的關心很受用,才滿意的點頭,道:“沒事就好。”他略一停頓,卻突然又問道:“聽說方才是秦王送你回來的,還和你同乘一車?”

  慧安聞言心裏咯噔一下,卻滿臉連茫的道:“王爺是見安娘身體不適,方才在宮門處險些從馬上掉下來,這才好意送了我回來,爹爹可是怨怪安娘不守禮制?安娘以後再也不會了。”

  孫熙祥聞言卻是一愣,他見慧安竟是要疏遠李雲昶的模樣,不由大擺其手,搖頭道:“非也,爹爹的意思是,秦王如此禮遇安娘,實乃瞧得起鳳陽侯府,秦王親自送了你回來,該盡的禮數是一定不能少的。方才爹爹已經吩咐了周管家讓他准備東西,往秦王府遞了帖子,來日你該親自到王府謝謝秦王殿下才是。”

  孫熙祥心中那是極爲樂意讓慧安接近李雲昶的,這和他那日斥責杜美珂讓她管教孫心慈是兩碼事。一來孫心慈的出身放在哪裏,終究是個上不得台面的庶出女兒,萬萬是攀附不上秦王的,便是得了秦王青眼那也是個侍妾的身份,頂不上事,爲個侍妾再牽扯進奪嫡的黨爭中著實不算明智。可這事對慧安就不一樣了,一來她有個好出身,雖說不是什麽名門之後又死了母親,鳳陽侯府也就是個擺設,這樣的身份配秦王到底遷是薄了。

  但孫熙祥不會忘記太後文氏對沈慧安的寵愛,再加上還有一個沈家軍的嶽權問題。這些年來賢康帝一心想收回兵權,沈家軍雖人數不多,但那沈家軍可是有一支大輝唯一的火铳隊啊!這些都是沈慧安的資本,若安排的好將沈慧安嫁給秦王做個正妃完全是有可能的。所謂高風險高回報,若慧安能做了秦王正妃,他靠上了秦王這條大船定然能官運亨通,便是擔些風險,那也值當。再者依他看,若真是女兒和秦王能成事,這皇家的媳婦豈能不安內宅,不守婦道?女兒這鳳陽侯女世子的身份也就別想了,從此後再也不會有鳳陽侯府,只會有孫府!這麽大的誘惑和利益,孫熙祥想的明白,又豈能不動心。

  慧安一聽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爲這點雞毛蒜皮的事孫熙祥竟要自己舔著臉去往李雲昶面前湊,這不是公然賣女求榮是什麽,他但凡爲她多考慮一分,便不會如此厚顔無恥的提出這種要求!故而慧安當即便惱了,騰地一下自椅子上站起身來,怒道:“父親!那秦王現如今尚未娶親,王府中連個正經的女眷都沒有,佟妃娘娘又久居深宮,您這投了拜帖卻是讓女兒去見哪個?沒有上趕著到人家府中去見外男的道理!安娘不去,父親快使人將那去投帖的人叫回來,安娘丟不起這個人!”

  孫熙祥見慧安如此頓時臉都綠了,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惱的,只瞪著慧安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一會兒他才一掌拍上紅木桌,怒目道:“你這是怎麽跟爲父說話呢,對爲父大吼大叫的,有你這樣做女兒的嗎! ” 慧安登時面色難看的扭開了頭,卻是毫不服軟。

  見她如此孫熙祥倒是有些無奈,深吸了一口氣,才緩聲道:“是爲父考慮不周,但是爲父這還不都是爲了你好。你娘去的早,如今你也大了,雖還有兩年才及笄,但京中的閨秀們到你這個年紀也都該議親了。那秦王出身高貴,又英俊溫和,胸懷大略,配你難道還虧了你不成?”

  慧安被孫熙祥一句話噎住,直氣得想跳腳,可也知此刻還不能和孫熙祥硬碰硬,否則若真落個不孝的名聲,那這輩子才是真的又完了。她暗自握了幾下拳頭,這才看向孫熙祥,紅著眼道:“父親這哪裏就是爲女兒著想,分明就是把女兒往刀尖兒上推。那秦王是何等人物,秦王府又被多少人關注著,休說那秦王看不上女兒,便是女兒去了也是沒用,只論女兒這麽上趕著去了秦王府不知就被那些個沒事找事的編排出什麽難聽話來呢。再者說了,父親也不想想,此事若是被谏官聽聞了,就不會參父親一個攀附權貴,以圖結黨謀私嗎?聖上要是再偏聽偏信了那些谏官,父親豈不被聖上見疑?父親,那日杜府可才因爲被王大人參奏丟了滿府體面,父親難道也想在這時候去尋晦氣嗎?再者今日在馬場的事難道父親就沒嗅出點味兒來?如今皇子之爭竟已如此之烈,皇上只怕對大臣結黨已恨到了極點,朝局混亂,皇上對皇儲之事一直都態度不明,這個時候父親竟要女兒做這麽惹眼的事,上趕著去貼秦王,女兒覺得這事真的不妥,還請父親趕緊派人將那去投拜帖的追回來,遲了可就來不及了。”慧安說著一臉焦急的看著孫熙祥,像是真的都是替他著想一般。

  孫熙祥聞言倒真有些拿捏不定,只覺慧安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又覺自己果然是太過心急了,這事只能緩緩圖之。于是他便匆匆站起身來,丟下一句“這事是爲父想岔了,俺娘且放心,爲父這就讓周管家把人追回來”,大步向外而去。

  慧安見他遠去,這才一掌拍在桌上,氣呼呼地坐了下去,又急急地派了秋兒到二門處候著等消息,待她回來報說去投帖的人已經被追了回來,慧安才放了心,悶悶地歪在軟榻上發起怔來。

  可笑她上輩子愛得猶如飛蛾,將自己放得比沒入塵埃的沙子還要卑微,換來的卻是李雲昶的不屑一頓。今世再生,她才真正明白,在情愛上男女是平等的,只有將自己和對方放在同一高度,才有可能得到應有的尊敬和愛戀,才不會迷失自己。試想,一個連自我都迷失了的女人,又如何能苛求別人注意到自己呢?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看,慧安甚至有些自嘲的認爲前世的李雲昶並沒有大錯,錯只在于她的強求,她逼著他娶她,逼著他只愛她,對李雲昶這個天之驕子來說的確猶如囹圄。故而今生她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休說她此生沒有再賴上李雲昶的打算,便是此刻仍舊心系于他,她也絕不會再犯糊塗的上趕著往上貼。

  想到方才孫熙祥的話,慧安又冷了神色,上輩子的她又何嘗不是在他們的推波肋瀾下才一步步走向痛苦的深淵的?這輩子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守住這顆心的,縱使心裏依舊放不下那李雲昶,也是想好甯見也不會再和他有甚牽扯,至于其他人,慧安也不作他想。經過前世她早就想明白,自己是個嫉妒心太重的人,真碰上個心裏喜歡的她是萬容不下那人有別的女人的,到頭來又得鬧將起來,可這世上哪有男人肯老老實實地守著一個女人過日子的?

  若說好歹找個人將自己嫁了,無心自無嫉,只那樣她又何苦委屈了自己呢?倒是不如無牽無挂地自過日子也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服侍夫君,倒省了輕便。慧安也想過,找個寒門的好拿捏的賣相好的軟蛋入贅侯府,好歹熬到自己生育了子嗣,這門戶也有個後繼,她也不至于被人說閑話。可她一想起母親的遭遇,對這事就提不起一點興致了。

  于是就又想起關元鶴的話來,如今這世道開化,她就算不嫁最多也就是被那些多嘴的說道說道,也不會少了層皮,最主要的是她得爲自己找到一個依持。太後一直對自己關愛有加,這是她如今想到的最大依傍,只是太後終和她非親非故,就算時常會賞賜些東西與她,但也只是如此而己,萬沒有管她的家事,處處爲她撐腰的道理。所以有太後在,別人想害她性命,或是公然算計侯府卻是要顧及一層的,但也僅此而已,不然孫熙祥豈會那般苛待于她。所以說太後這個大靠山她不能丟,而且得想法子和太後要親近一層才行。

  關元鶴的話,她沒有娘舅,父族,兄弟故而受欺,那麽要找依持,除了太後,她就得另外尋個猶如父族叔公之類的所在,這樣才能對孫熙祥起到掣肘作用,她因是女兒礙著孝道許多事只能順從孫熙祥,但若能有個娘舅之類的依仗,孫熙祥作爲上門女婿,卻是要被壓上一頭的。

  她明明知道府中下人多有問題,但卻遲遲不曾發作,爲什麽?還不是因爲顧忌著孫熙祥的緣故,她幾次發作杜美珂,孫熙祥未曾阻攔,一來這是後院之事他不好太過插手,再來也是真個被她抓住了杜美珂的錯處,孫熙祥不得不秉公辦事,再加上他心裏只怕認爲杜美珂能對付的了她,這才會采取放任態度。但若是她動府中事務下手,整饬下人,例如發作周總管這樣的人,一旦觸及了孫熙祥的利益,只怕他被不會再放任不理,一句話壓特下來,只因一個孝道,她便不能不從。

  若有一個娘舅,那便要好說的多,母親雖沒有兄弟,但是她可以想法子制造一個啊。想到此處,慧安越發出神,思慮來思慮去,突然腦海明光一閃,倒真被她想起一人來,登時一拍椅子,大叫一聲“乳娘快來,我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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