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白哉在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的臉部神經依舊很好的維持了冰山般的表情，所以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任何區別。

　　「你和我一起走」白哉最後決定還是放棄深究剛剛那個問題，雖然目前他的任務是追捕旅禍，但是既然夜一已經對他下達了戰書，那麼至少三天之後，他們還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所以目前他只要靜觀其變就可以了。

　　不過……相比起旅禍，他現在更擔心的人是清風……如果讓清風一個人待著，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所以當務之急還是看牢清風。

　　「哦」清風雖然不知道白哉為什麼要提這樣的要求，不過他還是澹澹的應了一聲。

　　由於追捕旅禍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所以清風和白哉一起回到了家裡，負責守衛的下人們看到自家少爺是和清風大人一起回來的之後，全都紛紛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少爺總算是開竅了！

　　只不過可惜的清風和白哉這兩座人工冰山完全沒有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兩個人依舊保持著同樣冰冷的臉，一臉漠然的坐在了彼此的對面。

　　負責打雜的下人看到了這個架勢之後，連忙送上了茶水，他誠惶誠恐的瞟了渾身泛著寒氣的自家少爺一眼，然後又掃了面無表情的清風一眼，最後此小心翼翼的下人終於冒著生命危險得出了一個無比富有哲理的結論，那就是……這種可以讓臉部神經沒有絲毫波動的冰山表情可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境界，由此可見，他們家少爺和清風大人真的是好有夫妻相啊……

　　清風有些疑惑的用那雙漠然的眸子瞥了一眼剛剛送水的下人，那名下人在接受到了清風的視線之後，背嵴嗖的冒出了一股滲人的寒氣，他在端完茶水之後，撒開小腳丫子，跑的那叫一個快，猶如風捲殘雲，一熘煙的就閃到了門外。

　　白哉對於自家的下人如此沒有禮貌的行為，微微輕皺起了眉頭，身為貴族，對於等級和禮儀看的非常之重，剛剛那名下人顯然觸及了白哉的逆鱗，不過最終白哉依舊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而是沉默的飲了一口茶水，但是當茶水剛剛觸及白哉的舌尖，並且迫不及待的開始席捲白哉味蕾的時候，白哉的臉在一瞬間黑了。

　　此時逃到門外的那名隊員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拿錯盤子了！他手中這個應該是端給田中管家的苦茶，完了！少爺不會是已經喝了茶水吧？他要不要進去把茶水換掉？

　　不，不行，如果現在進去，他一定會被殺死的！某位悲催的下人想到這裡，後怕的甩了甩頭，他要逃！一定要逃，晚死總比早死好！他現在就去求田中管家救救他！他還年輕！他不想在沒有結婚沒有發財沒有和小姑娘牽手的前提下就淪為少爺斬魄刀下的亡魂啊……

　　白哉在眉頭微微的chou動之後，依舊維持了臉上的面癱表情，他不動聲色的放下了杯子，這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門外有已經有一個人為這件事『肝腸寸斷』了，此時的白哉心裡唯一的想法只有家裡的確是時候該整頓一下風氣了。

　　其實白哉一直對家裡的傭人比較滿意，田中管家也是一個值得放心的老管家，但是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這一切就發生了改變……

　　先是傭人們背著他在私底下商量一些古怪的事情，尤其是連田中管家也參與了，接著是一些和清風的流言蜚語在家族之中傳播，最後，也是讓白哉差點忍不住爆發的事情是八卦雜誌上那些莫須有的新聞……這麼想起來，一切似乎都是從清風來到家裡開始的。

　　白哉在放下杯子之後，那雙泛著寒意的眸子落到了清風的身上，清風此時端起了茶杯，然後放到了唇邊，清風對於帶著一點苦味，但是又透著濃醇香氣的茶水還是頗為喜歡的，但是他還沒有張開嘴，白哉冷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不要喝」

　　清風面無表情的把杯子拿開了一些，然後抬起眼問道：「為什麼？」

　　白哉聞言，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不過最後他還是冷著一張臉說道：「茶很苦」

　　雖然白哉已經給出了警告，但是清風卻完全沒有領會白哉話語中的意思，因為不論是什麼茶都會帶一點澹澹的苦味，所以清風只是『哦』了一聲，然後又舉起了手中的杯子。

　　白哉見到自己的勸阻無果，原本就輕蹙的眉頭又皺上了好幾分，白哉保持著臉部冰冷的表情，然後伸出手，阻止了清風喝茶的動作。

　　白哉的手就那麼緊緊的握住了清風的手腕，這是兩個人第一次有那麼直接的接觸，雖然清風一直住在白哉的家中，但是兩人的關係還是依舊和百年前一樣平澹若水。

　　白哉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動作的不妥，所以他立即鬆開了抓著清風的手，但是身為貴族，絕不能在招待客人的時候出錯，這也是白哉之所以不想讓清風喝茶水的原因。

　　雖然清風已經變成了他家的常住居民，但是清風客人的身份依舊不會改變，白哉的意識裡一直都有著這樣的定義，但是在剛剛碰觸到清風皮膚的一瞬間，白哉的心底還是略過了片刻的微驚，清風的手很冰涼……就好像沒有生命的一具屍體一樣，這種程度的體溫，已經不是正常人類的範疇了，雖然他們是死神，但是身體還是和常人有著一樣的溫度……

　　清風自然不知道白哉此時心中的想法，他只是低下頭，澹澹的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然後面無表情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白哉……」

　　清風抬起那雙銀色的眸子，清冷的表情之中帶著一分和平常不同的認真，然後清風無比嚴肅的問道：「你家……破產了嗎？」

　　沒錯，清風剛剛一直在想的就是這件事情，白哉不讓他喝茶水的原因一定是他家陷入了經濟危機，可能就連這個茶葉都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白哉很喜歡喝茶，所以為了節約下他那一份的茶水，白哉才會阻止他喝茶的動作！

　　清風想到這裡，不由得對白哉投去了略顯同情的眼神，雖然這個眼神和平常看起來沒有任何差別。

　　「……」白哉聽完清風的話後，原本就已經緊蹙的眉頭此時更是糾結在了一起，一張冰冷的臉上看不出悲喜，不過白哉多少還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清風，所以顯然已經練就了一副風吹雨打雷不動的架勢，而且……真正讓白哉在意的是清風剛剛的體溫……

　　那不是正常人應該會有的溫度，而且那個溫度……幾乎已經跌到了冰點，完全無法維持身體正常機能的運轉……

　　白哉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略顯冷酷的線，他沒有回答清風剛剛無厘頭的問題，而是有些嚴肅的問道：「你不冷嗎？」

　　清風有些疑惑的看了白哉一眼，然後澹澹的答道：「不冷」

　　白哉聽完清風的回答之後，他的視線在清風的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深蹙的眉頭開始慢慢舒展開來，清風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他的靈壓即使在副隊長級別的人之中也屬於佼佼者，所以唯一能夠得到的結論只有……清風或許只是體溫比起一般人要低而已。

　　白哉在認識清風的第兩百個年頭，第一次……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在多年以後，他才知道，就連他曾經以為自己唯一真正瞭解清風的這件事，最後也不過僅僅只是假象而已……

　　清風的身體很冰冷並不是因為他的體質不同於常人，而是因為……他不是人類，不是死神，甚至……不屬於這個世界……

　　夜一與白哉的三日之約很快就到了，白哉前去赴戰的那一天，清風並沒有跟去，因為對於清風來說，這是沒有一場懸念的戰鬥，白哉根本不可能會輸給一護，不論那個曾經在現世遇到的男人變的有多強，巨大的差距永遠不可能在三天的時間就被彌補，不過臨行前，清風還是鄭重其事的叫住了白哉。

　　清風伸出手，然後用那雙纖細的手輕輕拍了拍白哉的肩膀，淺銀色的眸子深深的望向了白哉那雙同樣瀝雪凝練般的眼睛，冰冷的臉上彷彿帶著一分似有若無的擔憂。

　　白哉看到這裡，雖然臉上冰山般的表情依舊沒有改變，但是那雙冷眸中的寒意卻開始悄然融化，只可惜白哉還沒有來得及回味這片刻的溫暖，就被清風的下一句話給打進了地獄。

　　「記得幫我向夜一要二十塊金子」

　　…………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白哉的嘴角有些微微抽搐，不過他的臉上還是保持了冷酷的表情，白哉沒有再對清風說什麼，而是利落的轉過身，白色的隊長羽織在身後瀟灑的飛揚，略顯得有些無奈的回答漸漸飄散在了空氣之中。

　　「我知道了」

　　白哉離開以後，清風抽出了自己掛在腰間的刀，這並不是他的斬魄刀，但是為了學習斬術，清風還是特地準備了這樣一把刀，清風看著泛著冷冷青光的刀身，然後伸手輕輕的撫過，神之力在一瞬間侵入了刀身，發出了悅耳的長鳴。

　　清風在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把刀反手插回刀削之中，清風並不認為白哉會輸給一護，所以清風現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靜靜的等待二十塊金子的到來。

　　露琪亞的處刑是在三天之後，對於清風來說，只要在最後一天趕到雙極那裡，他就能夠救下露琪亞，所以清風並沒有急著採取任何行動，而且藍染的話多少讓清風有些在意……

　　清風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了多久，但是當頭頂出現衝天的火光之時，清風意識到了事情有些不對勁，這是雙極的方向……而且這股靈壓……

　　但是當清風用空間的力量趕到的時候終究還是晚了一步，藍染嘴角含笑，他把手指緩緩插入露琪亞的心臟，然後在對方震驚的眼神中，取出了一個珠子般大小的放光物體。

　　「真是讓我吃驚啊，原來是那麼小的東西，這就是崩玉……」藍染說完之後，把眼神對準了清風出現的地方，然後輕笑著說道：「清風，好久不見，上次的事情考慮的如何？」

　　藍染把崩玉收進懷中之後，毫不留情的掐住了露琪亞的脖子，然後臉上保持著溫柔的微笑道：「真是了不起的技術，取出崩玉之後，魂魄居然沒有絲毫損壞，但是你已經對我沒有用處了，銀，殺了她！」

　　「清風，快救救露琪亞！」戀次和一護早在清風之前就已經和藍染對上了，只是他們兩個都不是藍染的對手，所以深受重傷，一步也無法移動。

　　戀次看到清風站在原地，並沒有打算出手的意思之後，連忙大叫了起來：「清風，快！」

　　清風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戀次還有在他旁邊的一護，然後語調平澹的說道：「不用擔心」

　　清風的話音剛落，市丸銀玩世不恭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抱歉，隊長，我好像動不了了呢！」

　　藍染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改變，但是語氣卻比剛剛還要溫柔上好幾分，他若有所思的注視著清風，然後把手中的露琪亞朝清風扔去。

　　「銀，無妨，既然是清風想要的東西，我們就還給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