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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梅問雪》第270章
九十五. 憂來思君不敢忘

葉孤城繼續慢慢喝茶,也不言語,待到將茶碗放到石桌上後,一隻修長蒼白的手便覆在了他握杯的右手手背上。西門吹雪的聲音雖還是一貫的冷冽,語氣中卻含著一絲淡淡的柔和,道:「你若不願,我眼下便自去帶玄兒回來。」

葉孤城微一搖頭,略垂了雙目,然後便重新抬眼,道:「不必,玉教主雖對我頗有不滿,卻也不至為難一個孩子。」

西門吹雪握了握男人韌長如古筆的手指,「他雖向來隨性肆意,行事狷放,但玄兒在他身邊,也自有隨行之人照顧,你不必過多思慮。」

葉孤城用另一隻手拍了拍西門吹雪的手背,表示自己並不在意,然後便岔開話題,一面給自己和對方續上茶,一面隨口道:「『隨性肆意,行事狷放』。。。此八字評價,倒不適合用於親長身上。我見你與玉教主相處,並不似父子之情,卻更彷彿兄弟一般。」

西門吹雪知道他不過是轉開話題,因此並沒有再說什麼,兩人對坐著繼續飲茶,一面談些修行進境之事,直至一壺茶還剩下四分之一左右時,葉孤城忽覺面上一涼,抬首看去,卻是竟已下起了雪。

鼻樑上傳來一絲濕潤的涼意,葉孤城還不曾有所反應,一根微冷的食指就已輕輕替他揩去了鼻樑上融化的雪水。西門吹雪起身,握住了男人的手,葉孤城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對方指根和掌心間的劍繭。「葉,回房罷。」

殿中燃著靜心怡神的檀香,方才天上剛下起了雪,就有侍人手腳麻利地在壁面上掛起錦繡香桂鴻羽帳,將地上鋪設了西域進貢的厚厚毛毯。等到兩人進到殿中時,殿內地面下的火道地龍內已被銀炭燒出的熱氣充滿,不多時,整個內殿裡就已溫暖如春。

葉孤城負手立在窗畔,看著窗外飄飛的初雪,片刻之後,忽開口道:「近來南方水運的生意,羅剎教似是亦有分薄之意,原本近幾年天一堂已在此逐漸有盡佔六分之勢,如此,可是也要插手其中?」

一雙有力的手臂自身後圈在葉孤城腰間,西門吹雪淡淡道:「你意下如何。」

葉孤城低首看了一眼蹲在窗檯上的白貂,「近年來天一堂發展極快,羅剎教亦逐漸擴張,已隱隱有兩方分踞江湖之勢。。。長此以往,只怕不免有利益相觸之日。」

西門吹雪環住葉孤城勁瘦的腰:「南方之事,並非我親自掌令。」

微涼的掌心透過並不厚暖的衣料,似乎能將溫度若有若無地傳遞到腰間的肌膚上,葉孤城抬一抬眼,道:「原來是玉教主。」略微思索片刻,又繼續說道:「南方水運的生意,天一堂已得六分,既如此,也不必再過多接佔。。。其餘四成,如今由三家共踞,原本天一堂有索獲之意,眼下,就由玉教主自取罷。」

西門吹雪聽了,知他不願讓自己為難,因此便放棄了原有的規劃,並不與玉羅剎相爭。。。思及至此,便將下頜壓在葉孤城的右邊肩頭,也不說話,只靜靜擁著男子頎拔的身軀。葉孤城微微回過頭,眼角略向上揚起的狹長鳳目中,雖是依然沒有什麼情緒的變化,靜止得如同一潭深水,但在那輕抬的唇角邊,卻已明顯噙上了一抹淡淡的溫和,既而重新回過了頭,道:「那劍穗已用得極舊,何不換了。」

西門吹雪循著他的目光看去,便將視線落在了旁邊案几上架設的劍托間,上面兩柄二人隨身的長劍並排放著,自己佩劍上的劍穗已然舊得微微發白,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銀灰和鴉青色,唯有其中綴著的一顆黑色曜珠,還仍舊不時泛出一抹熠熠的幽光。

這條劍穗乃當年二人定情後葉孤城親手所制,至今已有四年,雖是早已極舊,但西門吹雪卻捨不得摘去,從未將其換下,此時聽了葉孤城所言,不禁雙臂稍稍略收,擁緊了男人的腰身,在對方耳畔低低道:「。。。你也並未換去。」

玉白的劍柄上,石青駁銀雙色結成的劍穗式樣十分簡單,沒有任何繁麗的圖紋,做工也並不算是很精巧,絛穗上穿著一枚不大的扁圓狀羊脂玉,正反面皆刻著一枝梅花,紋路虯利。與旁邊的烏鞘長劍一樣,劍穗上的顏色亦是褪去了許多,顯然也是有了年頭。

此物亦是當年西門吹雪親手編制,上面的玉珮也自是由其細心鑿刻,葉孤城看了一眼,彷彿低嘆一般,緩緩開口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自是不捨罷了。」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裡,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

幸耳,你我之間,仍有再聚之時。。。

西門吹雪鬆開了箍在葉孤城腰間的雙臂,改為扳著對方的肩膀,將男人轉過身來,然後緩緩抬起手,指尖慢慢觸到了對方光潔的額上,既而向下移動,去撫那眉心間淺淡如煙的回憶痕跡。葉孤城微微合上雙目,任由那清冷的溫度貼住肌膚,從額頭到鼻尖,細細地勾畫描勒,彷彿是要把他的輪廓通過真實的觸摸,來深深記住。

葉孤城微微闔著眼,只感覺到西門吹雪的手指在自己的面龐上緩緩游移,聽見如同在冰水中淬過一般的低沉清冷聲音在耳邊響起:「自此,你再不會有任何機會,從我身邊離開。。。」

--憂來思君不敢忘。你知不知道,這世間最摧心銷魄的事情,就是無窮無盡的回憶和思念?那樣漫長而無望的等待,我不願也不允許,讓你我再經歷一次。。。

有溫涼的氣息以一種極緩的速度,隱隱約約地靠近,因此葉孤城正欲睜開的雙眼,便不再動作,只靜立在原地,接受了對方在下一刻便印在肌膚間的親吻。

西門吹雪彷彿帶有試探意味地在男人的額頭和眉心上親了親,然後就鼻尖觸著鼻尖,讓彼此雙唇相觸,逐漸輾轉著輕咬那飽滿的唇瓣。

--此刻斯人在懷,溫柔繾綣的場景,三年來,他曾經想像過了多少次?

窗外的雪已漸漸下得稍大了些,檀香在青銅鎏金的香鼎中燃著,散發出淡淡清雅怡神的味道,西門吹雪感受到了男人唇舌間的回應,忽然就用手按住了對方的脊背後心,把人抵進懷裡,於是彼此帶有一絲溫度的胸膛,就這麼緊緊地靠在一起,不留一點空隙。

男人平穩的心跳一如既往,沒有什麼明顯的波動,但西門吹雪已經學會去喜歡這樣的平靜與安然,他的力道並不重,只徐徐吞噬吮吸著葉孤城的唇瓣和舌尖,沒有從前常出現的急躁和用力,比起曾經時常攻城略地一般的急切侵佔,這樣充滿撫慰意味的溫存,似乎更加適合他們之間的相處。

葉孤城的背忽然貼在了牆壁上,觸到了上面掛著的錦繡香桂鴻羽帳,西門吹雪將他抵在牆面間,纏捲住他溫熱的舌,一面伸手撩起男人鬢邊的一縷青絲,繞在指上細細把玩。葉孤城終於睜了雙眼,同時將雙手扶在西門吹雪的腰側,用手指在上面緩緩揉摩,一邊配合著對方的動作,雙唇交纏著互相溫存。

近在咫尺的一雙眼眸寒亮如星,如同琥珀色的上好酒液,明澈而香醇,裡面,有著自己的影。西門吹雪凝視了片刻,突然毫無徵兆地一口叼住男人的下頜,在上面印下了淺淺的齒痕。

這個人是他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裡裡外外都是他的,男人微冷的唇只被他一個人不放過一處地完全佔踞痛吻過,軀體亦或深藏的心,也只毫無保留地被他一個人佔有攫獲,對方的身體早已經和他徹底交融在一起,每一處都被他撫摸過,親吻過,不但被他侵入索取,同時也被他接納承受,無論身心,都已與他完完全全地結合成了一體。。。

--這個男人,是徹底屬於他一個人的!

濕熱的吻漸漸朝著脖頸移去,雖是不乏細膩和溫存,但葉孤城卻已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左手輕緩地來到對方右下腹的位置,小心揉了一下,隨即就聽葉孤城低低道:「。。。你尚未盡愈,改日罷。」

西門吹雪仍是安安靜靜地沿著男人微涼的肌膚輕吻,但卻已不再繼續往下,良久,才明顯不捨地將唇慢慢離開了那韌滑的肌理,用額頭抵著葉孤城光潔的前額,道:「。。。嗯。」

外面的雪已下得有些大了,葉孤城坐在鋪了絨氈的軟榻上,隨手取了旁邊一隻拳頭大小的景泰藍暖手爐,托在掌中把玩,原本蹲在窗檯上的白貂不知何時跳上了榻間,爬到葉孤城的腿上,用長尾去蹭那手爐上用金線掐成的花紋。

葉孤城沉吟片刻,然後便道:「西門,你此時手中,可有能供調配的大宗款額?」

西門吹雪在他身旁坐下,「何事。」

葉孤城以手摩挲著掌中的手爐,淡淡道:「近來堂中需一筆大額資財,以供生意上的擴展支用,而飛仙島卻於三月前已備辦大宗昂貴貨物,遠出海外商辦買賣,因此我手中暫時已無太多餘款,若等各商號籌集,時間卻已不及。。。你眼下若有能夠短期調派的資額,且暫借我兩月。」

西門吹雪微微疊了一下劍眉,道:「何至於此。」他深知天一堂如今勢力發展狀況,按理財力應當十分雄厚,即便生意遍佈做大,一時不好短時間迅速籌款,卻也不至於如此。葉孤城知他所想,遂開口道:「西門,你可知朝廷有國庫與內庫之分?皇室私家資產,稱之為內庫,只由天子一人掌管,戶部對內承運庫的資財,並無任何權力支配。」

手指慢慢撫摩著白貂的毛皮,「父親當年登基後,才知內庫中竟已消耗罄盡,後來賑濟軍費等開支驟增,國庫資金已不能應付巨額開銷,因此屢有朝臣上書,請求從內庫支取銀兩,但父親卻不曾允准,並不是吝惜,而是沒有。」

西門吹雪聽到此處,已知對方之意,就見葉孤城繼續道:「當初我一手創建天一堂,其中自然有為朝廷暗中窺察鎮導江湖勢力之意,而另一項,便是替內庫充資。」

「天下若要安穩,則糧賦徭役不可輕漲,因此父親決不會輕易加重田賦稅收,致使國庫每年收益的錢糧,總是一如歷年。於是天一堂的另一項職能,便是暗中豐實內庫。」

葉孤城修長的手指細細撫摸著白貂水滑的皮毛,白貂舒適地翻了翻肚皮,用絨尾捲住男人的手腕。「去年山東蝗災遍地,朝廷撥款賑濟,國庫不足,由內庫補接一千一百四十萬兩白銀;一月前,柏江地震,江水逆流,地震積十三日,壞城,死五十一人,天一堂臨時積湊,繳於內庫一千六百二十萬兩白銀。。。如此,堂中已無多少存庫余財。」

葉孤城淡淡道:「你手中若有可臨時調動的款項,便暫且挪借天一堂八百萬兩,兩月後,待天一堂名下各處送來錢款,自然本息一併交付,如此,玉教主那邊,應該也無異議。」

他二人之間,向來皆是一體,無分彼此,不過是借款之事,卻讓葉孤城方才明顯有些躊躇,更是說了什麼繳付利錢之語。西門吹雪聞言,就知道他是由於顧及到玉羅剎,不願讓自己為難。。。思及至此,便覆上了男人的手,沉聲道:「此事不必經由教中。萬梅山莊自有資財,你只自行隨意取用就是。」說著,將葉孤城的手攏在掌心,用唇輕觸了一下那被暖手爐熏得溫熱的指尖,「往後若有難事,只管與我說明,你我二人如今,又何分彼此。」

葉孤城微一垂目,唇角已淡淡泛出一點柔和的線條:「。。。好。」

不一時,就已到了下午喫茶點的時辰,待兩人稍微用了一些,一面又說了一會兒閒話之後,便各自開始處理正務。

近日並無多少要事,因此葉孤城批閱了幾份摺子後,就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窗外雪花紛飛,直至西門吹雪終於放下筆時,外頭無論是樓宇亭台,亦或林枝叢竹,皆已被覆上了薄薄的一層。

將手中的青玉竹紋霜毫筆放在擱架上,西門吹雪從書案前站起身,走到不遠處的男人面前。

葉孤城已然睡得熟了,眉心間一點淡淡的安然被隱沒在一縷墨黑的額前髮絲下,長睫靜合,唇角舒展,隨著胸膛間微微的起伏動作,唯聞一線綿長有序的細微呼吸聲。

西門吹雪凝視著他安逸的睡容,不覺就在眸底微微浮出幾分笑意,俯身將他抱起,讓他舒舒服服地躺下,從旁邊拿了兩隻綴了流蘇的薄荷葉繡墊給他枕了,又扯過一條白狐絨毯子替男人細心蓋好。葉孤城睡夢之中雖覺出有人,但那人的氣息卻是讓自己再安心不過的,因此只任憑西門吹雪動作,就連眉峰,也不曾動上一下。

醒來時,已是華燈初上,就見有人正背對著坐在自己腿旁,漆黑的頭髮披在身後,在燈光下泛著近乎晶藍的色澤,自是西門吹雪。葉孤城用拇指揉了一下額角,醒了醒神,這才慢慢抬起身,從背後伸手環住西門吹雪的腰身,同時將下頜擱在他的肩上,道:「在做什麼。」

西門吹雪回過頭,伴隨著冷沁的聲音響起:「醒了?」話音未落,削薄的微涼唇瓣已壓在葉孤城的鼻樑上,輕觸了一下,一面轉過身,將一件東西放在葉孤城手中。

葉孤城的目光落在掌心上,孔雀藍配著暗銀色的絲線編結纏繞,上面穿著一塊刻有梅花的羊脂玉玉珮。葉孤城垂目細看,手指撫摸著這條明顯是剛剛制好的劍穗,片刻之後,抬眼看著面前的男子,唇角微挑,道:「。。。很好看。」

西門吹雪傾過身,沒有用上絲毫力道地輕輕咬了咬他的耳垂,溫涼的吐息淺淡如煙地拂在耳廓上:「方才我已傳書回萬梅山莊,命管事將錢款通過名下的錢莊兌匯。。。屆時你派人持我手令,前去收取便可。」

葉孤城聞言,沒有多說什麼,只在西門吹雪的下頜上一吻,然後淡聲道:「嗯。」

房內燈火熒熒,窗外,還兀自下著雪。

月色清冷,窗邊的小幾上供著兩盆水仙,絲絲縷縷,是浮動的暗香。

酆熙坐在黑漆嵌螺鈿牡丹紋的四柱架子床上,膝頭用一條厚厚的裘毯蓋了,腿上還放了一隻小巧的暖爐烘著,素白的纖手不時上下勾挑微揚,隨著指間細細的銀針翻飛,五彩的絲線便在手指與上好的緞布之間穿梭往來。

貼身的侍女坐在床邊的繃凳上,膝頭放著線筐,一面低頭挑揀配線,一面不時瞧上一眼酆熙手上的繡活,勸道:「公主千金之體,眼下又有了身子,何必這樣勞神呢?這些東西,只讓奴婢們做就是了。」

酆熙抬手撥一撥耳畔垂落的鬢髮,下意識地摸了一下小腹,微微笑道:「別的倒也罷了,只是孩子的衣物,本宮自是要親手縫製才好。」

侍女笑道:「公主以後做了娘,想必定然是極慈祥溫柔的。。。」

絲線如縷,在燈光下泛起瑩瑩的光澤,酆熙看著手中繡了一半的小兒用的五蝠穿桃肚兜,唇角含笑,眉眼之間,俱是淡淡的溫柔。「三日前在宮中,本宮經太醫診斷,知曉了有這孩兒,歡喜得幾乎痴了。。。若是男孩,也不知是否淘氣。。。本宮倒是更喜歡女兒一些。。。」

正逕自說著,卻忽聽侍女輕聲道:「公主,駙馬爺來了。」

酆熙一怔,隨即不覺便紅了臉,只怕方才的話已經被夫君聽了滿耳,只得輕斥侍女道:「還不快給駙馬斟茶。」

侍女含笑上了茶,既而便靜悄悄地退下,順手掩好了門。酆熙放下手中的繡活兒,就要起身:「淞揚。。。」

楚淞揚披著一件狐皮大氅,見酆熙欲要起身,便輕輕止住,替她將腿上的裘毯蓋嚴,然後才脫了大氅,一面將手裡遮雪的傘隨手靠在床腳,道:「你既已有了身孕,便莫要多動,只安心靜養才好。」

酆熙微微紅了臉,柔聲道:「哪裡有什麼多動呢,我這幾日只偶爾做些針線罷了,也是打發時辰。。。你用過飯不曾?」她說著,目光不經意掃過床腳放著的傘上,見那油紙傘用了淡淡桃花色的底子,上面是幾筆疏疏的翠竹,濃淡停勻,意態清雅,卻是十分動人,便含笑道:「這傘倒是精巧,意境也雅緻。」

楚淞揚在床沿坐了,聞言,就應道:「我已吃過了,剛剛回府。。。這傘你若喜歡,趕明兒我便再畫幾筆,讓人糊上一個。」酆熙聽了,只微微垂首,含笑不語。

熒熒燈光下,新婚妻子含羞微笑的水紅色唇角邊,被染上一層淡淡的溫柔,楚淞揚看著,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只得轉過目光,將視線落在一旁的錦緞上,道:「在做什麼?」

酆熙伸手拿起繡了一半的肚兜,重新拈起銀針,繼續穿針引線,低不可聞地答道:「閒來無事,不過是給孩子以後做幾件衣裳罷了。」說著,兩腮已染上一絲薄薄的暈紅。

楚淞揚見她低首仔細繡著,大紅的錦緞上,已有了兩隻小小的蝙蝠,正穿梭在一樹盛開的桃花中,不覺道:「繡得很漂亮。」

酆熙聞聽他誇讚,只覺心下歡喜,因此含著淡淡的笑意,道:「這算什麼好的呢,我從前在宮中很少做針線,只是偶爾在姐妹們一塊兒閒坐敘話時,大家才一起動幾針,以使莫要生了手而已,也就是太子哥哥去年生辰時,才費了十幾日的工夫,認認真真做了只荷包,當作賀禮罷了。」

楚淞揚聽她無意間提起那人,心下微動,因此只得說了些別的:「我成日裡忙於各種事項,難得脫身陪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如今你懷了身孕,我若有閒暇,定來時時瞧你。」

「怎麼會?」酆熙停下了手中的繡活兒,微微含笑道:「自古以來男子居外,忙於正事自然是應當的,我又怎會放在心上呢?再說府中有這麼多人伺候著,我也不會有什麼不好。。。只是今年這第一場雪一連下了兩日,外面是頗冷的,你在外頭,只多多注意身子,莫要冷出病來才好。」

楚淞揚聽了妻子囑咐,只微微垂了眼,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半晌,才道:「。。。你放心。」

酆熙遲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紅著臉用柔軟的掌心輕輕撫了撫丈夫的面頰,道:「近來你彷彿是瘦了些。。。明日我讓人燉些補品,給你補一補身子,好不好呢?」

楚淞揚溫言道:「好。時辰不早,且你身子也不比平時,還是早些睡罷。」一邊說,一邊已起身將用獅子獸面銀鉤輕挽著的粉薔軟羅帳放下,鋪開繡枕錦被,讓她睡下。

酆熙看了看床上成雙的鴛鴦繡枕,輕輕道:「你不睡?還去書房看公文麼?」

楚淞揚原本想說『是』,卻忽然看見妻子眼中隱含期盼的神情,不知為何,心中就已軟了,藹聲道:「不,我在這裡陪你。」

燭火高燒,楚淞揚坐在床頭,手裡拿了一本書慢慢翻看,身旁,則睡著年輕的妻子。

腿上忽然輕輕伏上什麼溫軟的東西。楚淞揚低首看去,就見酆熙側身靜靜伏在他腿上,身上蓋了錦被,滿頭青絲柔柔披垂著。楚淞揚低低道:「熙兒?」

酆熙微微抬首,含笑看向他,道:「我方才,忽然想起一句詩。」說著,雙腮已漸漸紅了。

楚淞揚溫言道:「是什麼?」

酆熙重新低下頭,靜靜伏在他腿上:「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楚淞揚聽著妻子淺吟低誦,正欲翻書的手就那麼頓住了,一時之間不由得情腸百轉,心中,再不知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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