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說人閒話終被說（下）

　　「哎？貝根太太怎麼走得那麼快？她衣服都沒整理好，肩膀翹翹的。」門口走進來一位太太，跟貝根太太打了個照面，一時口快。

　　女人們立馬笑得厲害，那位太太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好笑的話讓大家笑成這樣，很快就有人為她解惑，於是她也跟著一塊笑了起來。

　　「噢，露露，你眼睛真尖，這都讓你看到了。」

　　「噢，是貝根太太嗎？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她也在這裡。希望她別生我的氣。」

　　「不會啦，貝根太太才不會跟你年輕人生氣。」女人們唯恐天下不亂，笑聲沒停。

　　「閒著沒事我就喜歡看街上行人的服飾，看他們穿得得體不得體啦，顏色是不是符合自己年齡啦，跟妝容配飾搭不搭配啦，女人嘛，你們知道的，就這點愛好。」

　　「是啊，我有時走在街上也喜歡看人家穿的什麼衣服。」有人附和，然後很多人一起附和。

　　「女人看人家穿什麼，除了衣服不就是首飾，有時候那些漂亮首飾真是叫人心頭癢癢，可惜家裡男人一年就只能賺那點錢，根本沒錢年年買新首飾，能年年有新衣服就心滿意足了。」有年紀長些的太太歎氣，羨慕的目光掃過喬露露，又掃過博爾加太太，並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移開目光。

　　「要我說啊，有多少花多少最好，別太貪心，想要更好的生活就自己努力賺錢，你們都聽說過的吧，這世上有種虛榮的女人，為了得到更多更好的漂亮首飾，去給珠寶商人做情婦，還生了私生子讓情夫出錢養，做丈夫的一聲不吭，你們說是不是很厲害？」

　　「天吶，真的假的？真噁心！做情婦就算了，還生了孩子，那孩子將來管誰叫爸爸啊？孩子真可憐。」不少女人搖頭，這太超出她們的道德底線了。

　　同時還有一些女人眼神飄忽，目光在周圍人身上轉來轉去，不少人最後不約而同地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博爾加太太身上，各人腦子裡的八卦加工器開始瘋狂運轉，臉上表情各種微妙。

　　博爾加太太呆不住了，收拾了自己東西，自找台階地走了。

　　她僅剩的兩個夥伴還堅守在陣地，繼續一副若無其事樣，跟別人閒話。

　　「那個孩子還算好的了，起碼生在一個正常的家庭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總比那些生下來就送人的私生子好太多了。最近就聽說一件事，有個外地的私生子來找生母，而且還讓他找著了，可是卻被生母給了一點錢打發了。生母當年好像是生活在碼頭附近的，你們也知道碼頭上有多亂，聽說左右鄰居長期都是妓女租住，那個生母耳濡目染，十幾歲的時候跟個男人勾搭上了，未婚先孕，在家鄉名聲不好，孩子送人後全家搬到喬敦，那個女人隱瞞一切嫁了個好人家，丈夫家族不知道那個女人年輕時的荒唐事。你們說間隔這麼多年突然看到自己當年的孩子找上門來是個什麼心情？這孩子是不是才是真可憐？」

　　「哎呦，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這世道究竟怎麼了，怎麼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醜事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太陽底下。」超越道德底限的事一樁接一樁，這些太太們再喜愛八卦也有點受不了了。

　　「也許是因為喬敦的太陽不夠炎熱？」喬露露總算抹完了胭脂，拿出口紅繼續，透過鏡子瞄到始作俑者的卡爾頓太太，她失手掉了她的口紅，明明心疼剛買的昂貴新口紅，還裝鎮定和不在意的樣子不從地上的積水裡撿起來。

　　「要我說啊，只要犯了錯就一定要付出代價，私生子現在找上門來就是還債的時候。」有人發表意見。

　　「我也是這麼想的，想獲得當年被遺棄的孩子的原諒，一點錢可解決不了問題，說到底，家裡賺錢的是男人，要是開銷太大可家裡又沒添置新東西，哪個男人不起疑？你們說是不是？」

　　「就是就是，這種事瞞得一時，瞞不了長久的，遲早要被人發現。」

　　有一個起頭的，後面就有附和的，喬露露完全讓出話題引導權，專心補完自己最後一點妝。

　　在太太們熱烈的討論氣氛中，卡爾頓太太潰不成軍，徹底失敗，一身冷汗匆匆退場。

　　碩果僅存的拉維斯太太眉飛色舞地剛跟身邊的人討論完私生子的話題，低頭收拾自己的化妝品，沒多久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突然反應過來前兩個話題好像就是直指貝根太太和博爾加太太，她倆的事她是知道的，她還跟博爾加太太借過高級珠寶出席宴會，那些珠寶的價值不是譯員那點報酬買得起的。

　　拉維斯太太有些不寒而慄地抖了個寒顫，同時又有些生氣，把人家的秘密隨便講出來，好像顯得就她知道真相似的，其實在這裡聊天的有幾個會在意是真是假，都是聽過就算了。

　　「噢，喬小姐，你住在哪裡啊，怎麼知道這麼多消息啊？」拉維斯太太覺得應該給年輕人一點教訓，別太意氣用事。

　　「噢，我就住學院附近，沒事的時候，鄰居們會過來一起喝下午茶，多少能聽到一些」。

　　喬露露已經梳理完畢，準備走了，見拉維斯太太居然找上自己，很辛苦地才忍住不做奇怪表情，以後輩對前輩長者的語氣與她客氣回話。

　　「哦，原來是那地方，我知道那裡，住的都是一般人，沒事就喜歡捕風捉影說人閒話，仗著和魔法學院挨得近，有很多討人厭的流言都是從那裡傳出來的。喬小姐，我丈夫和你是同行，你是新人，我提醒你一句，那些流言聽過就算了，別到處亂傳，你講得痛快了，萬一傳到當事人耳朵裡，人家會怎麼想，對吧？」

　　喬露露冷笑一下，勾起嘴角，突然提高音量，把化妝室裡所有女人的注意力拉攏到了她們倆身上。

　「我沒認錯的話，您是拉維斯太太，對吧？」

　　「對，你沒認錯，看來你今晚認識了不少太太。」

　　「是啊，認得了不少。拉維斯太太，我是新人，又年輕說話不會拐彎，要是有不得體的地方您多原諒。您剛才提醒了我，我現在也想提醒您一句，有病趁早治，拖久了不好。真的。」喬露露一臉誠懇。

　　「喬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好心提醒你你到詛咒我生病！」

　　「哎喲喲，拉維斯太太，何必這麼激動呢？冷靜點，別失了譯員太太體休面。您跟卡爾頓太太、貝根太太和博爾加太太四人，圈裡誰不知道你們是八卦流言站，最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搬弄是非，怎麼，有嘴說別人，聽不得別人說你們？」

　　所有還沒走的和剛進來的太太們迅速又安靜地圍攏過來將喬露露和拉維斯太太圍在中間看好戲，直到喬露露說完那句話，都笑了，馬上有人接茬落井下石。

　　「我說怎麼圈子裡天天有那麼多莫名其妙的流言呢，原來就是她們四個傳出來啊，嘖嘖嘖真看不出來，平時人模人樣的。」

　　「原來貝根先生不拿錢養家的傳聞是真的，貝根太太今天穿的真是裁縫店的樣衣，哈哈，笑死人了。」

　　「博爾加太太有情夫的事我倒是聽說過，但不知道情夫居然都是珠寶商，嘖嘖，別看她那個年紀，她那具身體還挺值錢的嘛。」

　　「是因為珠寶商都是老頭子吧，真正的年輕姑娘怕哄不住，當然就找她那樣的啦。」

　　「哎哎哎，你們說，剛剛的那個私生子，是不是卡爾頓太太的？」

　　「不會吧？！」

　　「怎麼不會？看卡爾頓太太那個長相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女人，加上她以前生活的地方那麼亂，有私生子有什麼好奇怪的。」

　　「哎喲喲，真是有嘴說別人，原來自己屁股也不乾淨。」

　　「怪不得她們說喬小姐以前在碼頭上混過生活，原來真正在碼頭上混過後是她們啊，真是，拿自己的故事套在別人身上，用得好順手，估計以前不知道這樣說過幾個無辜姑娘了。」

　　「這個就叫生活經驗了，我們學不來的。」

　　「就是，淨亂傳謠言，是不是她們生活不如意，得靠這種方式求平衡啊？那還真是有病趁早治哦。」

　　「喂喂，算下來，她們三個都是那樣的人，你們說拉維斯太太有沒有見不得人的秘密啊？不是說朋友都是跟自己相似的麼？」

　　拉維斯太太在眾人的議論中面色通紅，她開始後悔為什麼一開始沒有走，她情緒激動地上下揮舞著雙臂，想讓人們安靜下來。

　　「閉嘴！閉嘴！這不關我的事！我和她們不一樣！」

　　「你們四個向來形影不離，你現在說自己無辜，誰信哦。」落井下石的人愈發多，所有人都在附和。

　　「是是是，你是和她們不一樣，你的事跟她們的比起來，的確算不上。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你們的丈夫都在外面等著急了，別誤了舞會。」喬露露這會兒又一副好人臉，假惺惺地幫著打圓場，雙手虛擺，做著讓人解散的動作。

　　熱鬧正看到精彩處，圍觀群眾哪那麼散，何況喬露露剛才那話裡還有別的意思，更加沒人走，紛紛無視拉維斯太太，要喬露露一個都別放過，報仇要報到底，再講一點。

　　「哎呀，有什麼好講的，看看她的鞋子就知道了。」

　　不等拉維斯太太拽緊自己的裙擺，就有很多只手去拉扯她的裙子，然後大家很配合地發出長長的哇哦聲。

　　「鞋子上鑲碎寶石哎，我看過這鞋子，很貴的，拉維斯太太，你先生今年收入不錯嘛，聽說他今年身體不好，斷斷續續生各種病，幾乎有半年不能正常工作，居然還能讓你有錢買這樣一雙好鞋子。」

　　「穿這樣一雙鞋子來，就是想在舞會上炫耀的吧？當裙子飛起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看到你的鞋子，那時的你心裡一定很得意吧？」

　　「這是我自己的錢買的，我存的錢！」拉維斯太太大聲地為自己辯解，喬露露輕輕地哼了一聲，維格告訴她，那雙鞋子的錢正是來自於她情夫的贊助。

　　「呸！」有人往她腳邊啐了一口，「你家四個孩子，你丈夫連收入榜前二十都排不上，你還有錢買這樣一雙鞋子？我看也是從別的男人那裡獲得的吧？」

　　「這樣一雙鞋子，我看只有排在前五名的男人才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嘖嘖，不知道是哪個哦？」

　　「還能有哪個，前五名的男人中，最風流的不就是伯尼萊福？你們看他什麼時候拒絕過送上門的女人？」

　　「萊福太太真可憐，嘖嘖嘖，幸好她還有幾個聽話懂事的孩子。」

　　「伯尼萊福在外面女人不斷，好歹他也不會虧待家裡，他可不像貝根先生，只顧自己快活，不管妻子孩子。」

　　「還不都一樣，都違背了結婚時對天父的誓言，他們就不怕遭報應。」

　　「眼下這不就是報應咯。她們也有今天。哼。」

　　拉維斯太太已經曲起身體蹲在地上，臉埋在雙手中哭泣。

　　「好了，諸位太太們，我們該出去了，今晚是個愉快的夜晚，何必把時間浪費在她們身上。」喬露露兩次打圓場，並率先走出人牆，往外走。

　　喬露露走了，熱鬧也暫告一段落了，擠滿了化妝室的太太們跟著都自覺地散了，三三兩兩地結伴往舞廳走，途中仍然有人忍不住議論幾句，但來到舞廳門口都閉上了嘴，滿面笑容地各自的丈夫會合，盡情投入到這美妙盛大的舞會當中。

　　喬露露回到萊德夫婦身邊，被問了怎麼去這麼久，她隨便捏了個化妝室人多要等的借口就帶過去了。

　　萊德譯員請喬露露跳了一曲，接著陸續有男士邀她跳舞，連跳三四支舞後，喬露露下場休息，跟萊德太太探討食譜上的話題，她上次茶會帶去的甜豆蛋撻讓萊德太太的孫子孫女們到現在都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