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求情
尚堂看著溫婉這麼犀利的樣子,打了個冷顫,忙應著:「妹妹,妳放心,我都推脫了。所謂伴君如伴虎,妳要小心為好。」
溫婉囑咐了他幾句,也給他闡述了性質的嚴重性。尚堂保證,絕對不會參與到那些人當中去。也會小心著不會讓人算計了去。
聊完以後,溫婉對著尚堂寫道:「你還是去請你岳母過來,好好安撫一下嫂子。這事對她打擊挺大的,有親人在旁邊安撫,心情會好些,對孩子也有好處。」尚堂聽了忙點頭。
夏添掛了一個牌子:主人午覺,謝絕會客。
可惜這個客,不包括平向熙。平向熙對外,是主。
平向熙在正廳喝了六道茶。「還沒起來,還要什麼時候才能起來?」等得他都不耐煩了。
夏添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五老爺莫生氣,郡主睡覺的時候,誰能不能打擾。這規矩,皇上都知道。」
平向熙很是惱怒,但是跟隨他來的尚琳,可憐巴巴地求著五老爺。「五叔,請你看在小侄的份上,多等待一會。」
溫婉午覺,一般都是半個多時辰,這日也不例外。醒了以後,來人梳洗。梳洗完了,看著外面太陽還是很大,準備等太陽小點,就回宮了。
夏瑤見著溫婉面色不錯,「郡主,五老爺過來,已經等了一會了,妳要不要見見?」
溫婉眼裡閃過不耐煩。「說吧,他來找我什麼事?不會是讓我給什麼人求情吧?」還真是拿自己當根蔥,想指使自己為他做事。
夏瑤點頭道:「尚琳少爺也過來了,應該是為了四老爺的岳家。周家牽連進去了,可能是想向郡主求情吧!」
溫婉拿了手裡的珠釵,輕輕地插在發髻間,換了一身正裝,看著妥當了,才慢慢去了正廳。
見著平向熙,行了個福禮。「五老爺,郡主說,讓你久等了。」夏瑤的聲音裡乾巴巴,一聽就知道是敷衍。
平向熙咳嗽一聲:「無妨,看妳氣色不錯......最近該是不錯。」
溫婉笑著坐在下坐。「五老爺,郡主問這次來府邸有何要事?」其實溫婉覺得,平向熙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只要不被女人吹耳邊風,就不會隨意來滋擾她,也不會做讓人想要抽的事。
尚琳站起來,跪在地上道:「郡主,求求妳......救救我外公。郡主,我外公年了大了,求求妳了。」邊說,邊擦著眼淚。
溫婉詫異了看了一眼尚琳,這周侍郎還真是人緣好,女兒不管不顧跑過來求情,現在外孫也跑來求情。這人緣不錯,可惜那又如何,跟她啥關係都沒有。
溫婉笑了笑。「尚琳少爺,郡主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你這樣貿然求她去做做不到的事,你這是強人所難。」
尚琳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郡主,我外公年齡大了,受不得這樣的苦。求郡主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兩句。郡主,求求妳了。」
溫婉輕輕一笑。美言?他外公是自己什麼人?當她是聖母?「五老爺,郡主問你有何事,若無事她要回宮了,皇上還在等著郡主回去做晚膳。」
平向熙為難地開口道:「溫婉,要是能幫,就幫扶一下,都是親戚。」
夏瑤冷聲道:「郡主說知道了。沒別的事,郡主要回屋準備下,回宮。」
溫婉見著尚琳在苦苦地求著,笑道:「尚琳少爺,郡主說,皇上御案前....有著不少參四老爺的奏折。」
四老爺在尚堂婚事沒幾天,正好一洲的知府要丁憂,他謀了這個職位,兩個月前就任的。四夫人也跟了過去,尚琳在家。
尚琳嚇得眼淚都止住了:「郡主,郡主....我爹......」
夏瑤笑道:「周家的底細,尚琳少爺你知道多少?什麼都不懂,就敢貿然來求我們郡主,別把四老爺也陷進去。」這話的意思很明確,四老爺到現在都沒事,是郡主幫忙說了好話。要再糾纏,可不要怪郡主連四老爺的事都不插手了。
尚琳聽了這話,再不敢說半個字。
平向熙咳嗽一聲道:「溫婉,妳四伯來信,很是擔心。不知道妳有沒有什麼話對他說。」
夏瑤見溫婉點了頭道:「五老爺,郡主說請五老爺給四老爺傳話,只要他沒牽連到這些事情當中,沒做違法亂紀的事情,他就不會有事。如果他牽連到這事當中,誰都保不了他。至於周家,周家已經牽連進去,這麼大的事,郡主也無能為力。郡主雖然在皇上身邊伺候,但從來不議政。」要不是那四老爺看起來對郡主不錯,她才懶得廢話。
平向熙點頭,說了幾句沒營養的客氣話,帶著尚琳回去了。
溫婉還沒進屋,就聽到說:「郡主,許家小姐求見。郡主,見是不見?」溫婉皺了皺眉頭,許凈秋!她對許凈秋可沒什麼好印象。想了想,兩字,不見。
沒一會,來了好幾撥人。
溫婉正準備走人。見著夏語吞吞吐吐的神情:「郡主不是說了,誰都不見!讓他們回去。」
夏語為難地說道:「郡主,是華家小姐。妳要不見,我請她回去。」主要是溫婉跟華梅兒兩人交情很深。怕郡主可能會見。
溫婉聽到是梅兒,讓人請她近來。在七個姐妹裡,溫婉最喜歡的是梅兒,也與梅兒感情最好。
溫婉看著進來的梅兒,眼睛紅腫、神情疲憊,哪裡還有之前一分的神采,站了起來,迎她坐下。「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華梅兒面帶羞愧之色地叫著:「溫婉。」要不是實在沒辦法,她也不想來勞煩溫婉的。
溫婉揮了揮手,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只留夏瑤。只要在能力範圍內,需要幫忙,她會幫的。
「溫婉,我知道我有些強人所難,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求了很多人,可是沒一個人願意伸出援助之手,我現在能求的人只有妳了。溫婉,妳你幫幫我吧!我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梅兒哭得很傷心。
溫婉站了起來,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梅兒姑娘,妳與郡主是閨中好友。我們家郡主的性子你也知道,能幫的定然會幫妳。」夏瑤還是第一次見到溫婉情緒外露。可見郡主對這位華姑娘極為看重了。
「溫婉,妳放心,我不會強妳所難讓妳做妳做不到的事,那樣說不定會把妳牽扯這旋渦帶來災禍。我只是想求求妳,能幫我跟灝親王說說情,讓他關照一下我爹娘,讓我爹娘在監牢裡少受點苦。妳也知道,我娘苦了大半輩子,福都沒享過一天,現在臨近寒冬了,我聽說監牢裡都是黑絮棉花薄被子、冷飯冷菜,很多人熬不過死在裡面,就是熬過來也都落下病根。溫婉,我真的沒辦法了....我沒有可求的人了。」梅兒握著溫婉的手,淚如泉涌,她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該求的人都求遍了....可是卻沒一個人伸出手來幫她。
溫婉想著,要不厚著臉皮去求求情呢?反正以前也見過,這點小事應該不會拒絕吧!實在不行,找舅舅去說說情。
「溫婉,我已經打聽清楚了,灝親王跟鄭親王關係很好,鄭親王那麼疼妳,只要妳開口,這點小事不會不應的。溫婉,對不起,我....我是真的沒辦法,羅家已經強令我不準再插手這事,我爹以前的那些好友,除了方大人暗中跟我通了一聲氣,其他人都是避著不見人,就是見了也都說愛莫能助。我,我實在是沒辦法。」梅兒很愧疚。
「妳一片孝心,我怎麼會怪妳。我這給舅舅寫封信,讓他給灝親王說說情,特別照顧下妳娘。妳也別著急上火,還有兩個多月就過年了,我皇帝外公也要過個舒適的年,這事應該過年前就會解決。梅兒,妳現在畢竟是羅家婦,做事要隱晦一些。如果不方便,可以找我嫂子幫忙。」溫婉記得升米恩斗米仇。
「溫婉,謝謝妳。妳放心,我有分寸的,要不然就辜負我母親的一番苦心。」梅兒握著溫婉的手,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
溫婉在信裡幫著梅兒向鄭王求情,還寫道道如果華大人的罪行不嚴厲,幫著緩和緩和,別判得太重。至於華夫人,罪不及婦孺,希望舅舅幫忙跟叔外公灝親王說說情,讓她們完好無損地出監獄。
梅兒看著溫婉寫的,眼淚一直掉:「溫婉,謝謝妳,謝謝妳。」
溫婉看著她哭得傷心的樣,讓她保重好身體。
送走了華梅兒,溫婉看著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看來華夫人確實了得,將梅兒嫁到羅家,在如今這樣的時刻,羅家還能讓她四處奔波沒有阻攔,看來羅夫人對梅兒確實很好,華夫人眼光還是很不錯的。羅守勛盡管也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是對正妻,也應該會有足夠的尊重。就算華家倒了,梅兒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差。
溫婉一回到宮中,溫公公仿佛就看見了救星!「郡主啊,妳可回來了。妳不知道妳一走,萬歲爺中午就吃了一小半碗飯,一直念叨著妳怎麼還沒回來。老奴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郡主給盼回來了。」
溫婉聽了吃笑不已,這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離開多少年了?還盼星星盼月亮呢!溫婉忙去小廚房,給外公做了花菜小粥。做好了立即給皇帝端過去,皇帝給吃全乎,溫公公看著笑瞇瞇的。
「平尚堂也是一正六品的官員,連個後宅都治不好,還要靠妳整治!以後還怎麼當個好官?」皇帝很不滿。
溫婉笑了一下:「後院都是女子管。那背主的女傼又是嫂子貼身伺候了十年的,有些糾結也是正常的。」
溫婉知道現在經過一番的清洗,必然會空出很多的位置出來。尚堂他不需要去鑽營,那些有眼色的看在她現在得皇帝外公的寵,升一級那是無庸置疑的事情,要是這會給皇帝外公留了不好的印象,那他這輩子的仕途,也就到頭了。平尚堂能不能得高位,溫婉無所謂。但是有這麼一個人在前面擋著,平家的事有他在,最先開始的自然是找他,放在前面擋擋也是好的。
在鄭王府,林管家在書房外稟報道:「王爺,鎮國公世子夫人派了人求見王爺。」。
「不見。」鄭王半個多余的字都沒有。
「她說她手上有皇貴郡主給的一封信,讓請交給王爺。奴才打聽了,郡主今天回了郡主府,見了華氏,她讓人送來的信。奴才想著,應該是郡主的手書。」林管家把事情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了,把信給遞上來了,交給了鄭王。
鄭王看了溫婉信裡,是拜托他照顧華梅兒的母親,還希望幫忙周旋一二,最好無罪釋放。信裡最後很愧疚地說,只此一次,再沒有下一次了。鄭王看完後,哭笑不得,這個丫頭,他還以為是什麼重大的事情,這點小事也值得她巴巴地寫信跟他求情?派個人說一聲就是了。
「你告訴她,讓她等消息就是了。」鄭王笑著應了。
梅兒得了這個消息,卻如天籟之音,淚如雨下,自己求了半個多月人,這會....終於有了盼望。
沈澗建議著:「王爺,溫婉郡主那麼聰明,肯定可以猜測到皇上的心思,對我們來說事半功倍。王爺,你多多問問郡主的意思,我們能得到皇上心裡所想所思,我們就更占據優勢。」。
「這事不要再提。」鄭王斷然拒絕。有了溫婉上次對他說的話,他知道溫婉其實一直在幫著他,只是這種幫助,是外人看不出來的。如果不告訴他,他都不知道,這也是溫婉的謹慎之處。所以,這事除了他,誰都不能說。
陳先生贊賞鄭王的話,也認為是該如此。
沈澗聽聞覺得也是,點了點頭。
等沈澗出去以後,陳伯清笑著對鄭王說:「王爺,其實我的觀點恰恰與沈先生的相反,我們非但不能有事找溫婉郡主,反而要勸著郡主別攙和到進來。郡主從來沒幫王爺說過一句好話,也沒說過趙王一句壞話,這些正是郡主的聰明之處。對於皇上來說,不管鄭王如何,都是他的兒子,而且還是他寵了三十年的兒子,容不得外人來詆毀的。」
陳伯清說到這裡看了一眼鄭王,見著鄭王面色難看,忙解釋道:「王爺,我這麼說,不是說郡主不幫王爺,而是我想郡主應該知道什麼事可為,什麼事不可為。只要郡主在關鍵時刻,能給王爺你幫助就可以了。」
鄭王對與陳先生的分析非常地滿意。「溫婉對我說過,她不懂爭鬥,所以不想攙和進來。所以還是不要讓她攙和進來吧!」
陳先生看著鄭王同意他的觀點,面上沒說,但是心裡還是挺滿意的。陳先生其實隱約猜測到,其實王爺與郡主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否則,王爺哪裡會有這麼從容。
趙王府,一個清客對著趙王說著:「王爺,溫婉郡主今日回了一趟郡主府,在書房跟平尚堂談了很久,應該會給平尚堂透露一些消息,要不要派人套平尚堂的話。」
莊先生搖頭道:「不需要浪費時間。溫婉郡主在宮裡謹小慎微,不肯多行一步多說一句,又怎麼會跟平尚堂多說什麼。平尚堂也只是一個小角色,不值當這樣關注。」
「都怪思月這個死丫頭,任性妄為,害得我現在束手束腳,」趙王恨恨地說著。他怎麼也想不到,思月會蠢得被人這麼利用了。
「王爺,這些都已經是過去了的事,再多說也於事無補。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清客小心翼翼問著。
「這個鬼丫頭,比老狐貍還狡猾,最多也就告戒她一番。」趙王恨極。
「王爺,要是有法子還是把她除了。就憑著她跟鄭王長得一般的模樣,天天服侍只皇上,對鄭王就是一種支持。在百官之中也是有一種無形的影響力。」另外一幕僚擔憂地說著。
「我又何嘗不想,可是難啊。」趙王也想,可是找不著缺口。
蘇夫人得了消息,第二天就過來了。聽了原委,怒氣交加!為女兒的不爭氣而心疼,為那樣背主的奴才而憤怒!「妳這孩子真是糊涂,這樣的事情也是可以饒過的?要不是郡主府規矩嚴,妳以後可就得跟姑爺離了心,以後的日子妳可怎麼辦?」
旁邊的海氏低著頭看著手上的金鐲子,蘇母的話讓她只有苦笑的份。雖然蘇夫人沒有與其他的婆婆一樣,對兒媳婦如何苛刻,但是婚前放在丈夫屋子裡的兩個丫鬟,仗著在蘇夫人身邊服侍過,雖然面上恭敬非常,但暗地裡也經常使些手段。蘇夫人知道,但也當自己沒看見,哪裡會如溫婉一般,直接鏟除乾凈了。人與人命不同啊!
「我想著,好歹也是服侍了我十年,隨了她的心願,就當還了這十年的情分了。」怎麼說也是從小陪著她一起長大的人,情份不一樣。
「嫁到郡主府,有著溫婉看護著妳,娘也放心些。」蘇夫人感嘆著。當年的種種不甘,與如今的狀況一比,蘇夫人都要去燒香拜否佛。
「娘。」真真不安地說著。
「娘跟妳說,這事還真得虧郡主,郡主這般為妳著想,我女兒有福氣,要不然真讓她生下孩子,她對你又了如指掌,以後還不得拿捏住妳。夫妻要一條心,姑爺怎麼說,妳遵了姑爺的話就是,知道嗎?」蘇夫人耐著心教導真真。
真真虛心地點了點頭道:「娘,我聽說,綠煙已經被送到鄉下的莊子上去了,我打算過段時間就將她嫁了。」
蘇夫人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這個傻女兒,想說弄死她算了。但是瞧著女兒的神情,再看著那個鼓起來的肚子,只得心裡嘆息一聲。咳!怪自己,夭折了三個孩子,又是自己最小的女兒,難免會想將最好的給她,讓她過最好最開心的生活,那些骯臟的東西沒讓她知道,沒想到最後,卻把女兒養成這樣的性子。算了,這事就勞自己動手。
綠煙,死在了莊子上。真真是半年後才知道的,知道是病死的,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