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趙王妃的報復(下)
趙王妃仿佛沒聽見趙王的話。「王爺登基為帝,封了我這結髮妻子為后,冊封了梅側妃為皇貴妃。」
趙王警惕地望向趙王妃。他是有對梅側妃說過,等他當了皇帝以后,就冊封她為皇貴妃。
趙王妃看著趙王遲疑,露出一股妖冶的笑容:「王爺,在我的夢裡,你在今年十月會被冊封為太子,三年后登基為帝。王爺,游方僧人沒有說錯,在夢裡我是母儀天下的命,你也是九五之尊的命格。」
趙王聽到這個夢,本應該很開心,但是他卻有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如果這夢是真的,那....現在是一月底,還有九個月父皇就會冊封他為太子,可是如今的形勢....
趙王妃抿著嘴巴道:「王爺,在我的夢裡,鄭王賀完皇上的六十大壽就回了封地,一輩子再沒入京城,更沒有資格與你爭儲。在王爺你被冊封為太子的十月,也就是今年的十月,鄭王無疾而終,而下殺手的是皇上。鄭王功績太高,能力卓越,又是個心狠手辣的,皇上怕他將來危害大齊的江山社稷,為了給你鋪平路,皇上讓鄭王安安靜靜地走了。你看,皇上多疼你,多寵你。」
趙王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大:「妳到底想說什麼?」說這個夢不真實,可是聽著卻又那麼真實。說真實,為什麼與現在的局勢格格不入,全都不一樣了?
趙王妃看著趙王眼裡的不安與惶恐~很開心,這就是她要的。「王爺,想知道為什麼我的夢,與如今的局勢,會有這麼大的區別嗎?想知道為什麼會全都變了?」
趙王不想問,他認為這是趙王妃在耍的陰謀,趙王妃不會這麼好心地提醒他,一定是在誘導他、好報復他。但是這個夢太具有誘惑力了,趙王還是忍耐不住問到:「為什麼?」
趙王妃笑得很開心,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趙鴻斌一定會上鉤:「為什麼?我告訴你,因為溫婉。在夢裡沒有溫婉這個人,沒有溫婉郡主,就沒有人知道鄭王是蘇貴妃的兒子。鄭王沒有溫婉為他證明身份,也一直都被皇上所厭惡,就算他能力再卓越,也沒有資格與你爭儲君之位,更為了不對江山社稷造成傷害,皇上下了殺手,為你掃清了路。」
趙王聽了這話,全身在發抖,他不願意相信的,但是趙王妃的話,卻是絲絲扣理。如果沒有溫婉,老八還是那個賤婢的兒子,不會跟蘇貴妃扯上關系。老八這個威脅不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會發生,而他也會按照趙王妃的夢那樣,他會一直是父皇最為寵愛的兒子,父皇會為了他將來上位鋪平道路,儲君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可是因為溫婉的出現,什麼都變了。父皇開始動搖,老八步步緊逼,現在有了足夠的資本與自己一搏。
趙王妃看著趙王閃神,心裡狂笑,就得讓他恨,讓他對溫婉恨之入骨。趙王妃太了解趙王了,只要趙王相信了她的話,趙王就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溫婉。如今鄭王上位,只是時間的問題,溫婉真死了,鄭王登基絕對會讓趙鴻斌生不如死。趙王妃決定再添一把火,於是咯咯地笑了,笑得勾人心魄:「王爺,你一直以來的認知是對的,溫婉郡主是你的剋星,她是你十足的克星!她的出現改了鄭王的命,也改了你的命,同樣也改了我的命。其實沒有溫婉也挺好的,至少我還能當幾天皇后過過癮。」
趙王失態了,這次是徹底的失態了。沖上去搖著趙王妃道:「妳說,妳還夢到什麼了?說,妳還夢到什麼了?」
趙王妃感覺到死亡一步步臨近,卻一點都不害怕,她的家族有著自己的後手,有他爹提前得到的預警,鐘家就不會跟著趙鴻斌一條道走到黑。就算鄭王登基為帝,只要她父親運籌帷幄,鐘家會沉寂一段時間,但絕對不會被滅族,所以她死的心甘情願。趙王妃眼角露出一個笑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心裡說道:「爹,女兒不孝,要讓你白髮人送黑髮人。爹,女兒走了。」
蘇嬤嬤聽到趙王的叫聲,也顧不了尊卑、顧不上忌諱,沖進去。看見王妃已經閉上了眼睛,一摸~沒了氣息,雖然悲痛欲絕,但是卻讓人拉開了趙王,拿了胭脂水粉,開始給趙王妃凈臉:「小姐,嬤嬤給妳梳洗,就算要上路,也要體體面面地走。小姐,不要走得太快,妳走得太快,嬤嬤跟不上。」
趙王被人拉開以後,還沉浸在趙王妃剛才說的話。趙王妃的夢,趙王直覺相信那才是他的人生。他之前的三十年,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可是自從溫婉出現,他所有的事都開始不順,他一直懷疑是那個丫頭在剋她。沒想到那是個妖孽!十足的妖孽!可是如果他說溫婉是妖孽,誰會相信?誰會相信呢?就憑著已過的趙王妃的夢?到時候,所有的人都會認為他瘋了。
梅妃知道趙王妃死了,砸了屋子裡的所有東西:「賤人,我要碎尸萬段了她,我要碎尸萬斷了她。」趙王妃把她毀了,把她的下半輩子全都毀滅了。太醫說,她三個兒子全都沒了,沒了兒子,她還能指靠誰?
梅妃身邊的丫鬟低著頭,但不敢勸,心裡卻是擔憂不已。梅家的人,一直要梅妃不要去招惹王妃,就是她~老夫人耳提面授了無數次,說招惹不得王妃,要不然,鐘家老太爺很可怕,梅家會有滅頂之災。現在王妃死了,而且還是被王爺逼死的,如果鐘家鬧開了報復梅家,梅家的前途堪憂。
現在娘娘正在暴怒階段,她也不敢勸。
皇帝得了消息,當時鐵青了臉。讓人去查,究竟是怎麼回事?老五,到底在做什麼?
賢妃當時得了這個消息,恨得咬牙切齒:「趙氏,妳還真是會死?」如果再晚死兩天,她一定讓她后悔做下的事。可如今呢?如今兩天之內,鴻斌死妻死兒女,這對她兒子來說,極為不利。
鄭王開始聽到說趙王府裡一下死了三個兒子,還派人去打聽究竟是怎麼回事?等傍晚時分聽到趙王妃也去了,愣了一下!接著沉默了....這也太巧了。
最后得到消息的~是溫婉。溫婉是在第二天打完太極拳,才聽到夏瑤告訴她說,趙王妃昨天晚上沒了。
溫婉呆了....這趙王倒的什麼霉?兩天之內,妻子、女兒、兒子,全都沒了。可溫婉很快清醒過來,「怎麼會?雖然說王妃病了,但沒說就到了這一步。」
夏瑤輕聲說道:「聽說是因為思月郡主過了,王妃哀傷過度,也就去了。」
溫婉笑了,笑容裡滿是諷刺,就算再病重,也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沒了。病得再重,就算真有了死意,作為一個母親,也該把女兒的後事整治的體體面面。
夏影見溫婉懷疑,輕輕地說道:「郡主,我得了消息,王妃,昨天被趙王爺禁錮在家裡,不得外出。」
溫婉愣了....這趙王,怎麼會這麼薄情。女兒沒了,卻還把妻子禁錮在院子裡,這是什麼意思?這不是在活挖趙王妃的心。
溫婉忽然想去昨天死的兩個孩子,「難道那幾孩子....也不可能啊,那其中一個還是王妃自己的兒子呢!」
夏瑤面色沉了沉,考慮了一會。「郡主,我也得了消息,下手的確實是趙王妃。」
溫婉堅決不相信,沒有人會下手殺自己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趙王妃對思月尚且那麼疼愛,怎麼可能會殺自己的兒子。除非....溫婉打了個機靈!
夏瑤見溫婉一下反應過來,心裡不由贊嘆:「我已經去查了,當日趙王妃與梅妃是在用一天生產。那孩子有可能不是趙王妃的親骨肉,王妃身邊的四個心腹丫鬟、貼身嬤嬤,昨天晚上全都跟著王妃一起去了。這事,現在還沒傳出來。」
溫婉張大著嘴,不相信地問著夏瑤:「趙王妃,是趙王殺的?」不怪溫婉懷疑啊,不是被趙王殺的,何至於連趙王妃身邊心腹僕從都殺個一乾二凈。這事,總不可能是趙王妃自己把心腹殺個一乾二凈吧?
其實趙王妃的心腹,是被嬤嬤說了前因後果,主動上路的。為的,一是保護家人;二是不願意讓王妃與郡主白白死去;三來,是不願意死在趙王的手裡。
夏瑤說著,沒有證據不敢妄下結論。但是,夏瑤不敢反對。
不管這裡面究竟有什麼內情,但是能殺死自己的親身女兒,逼死自己的結發妻子,這得是多麼冷血無情。
溫婉想到皇帝外公,不顧忌結髮妻子的感受,只為一個他動心的女子,逼得當時的白氏不得為正宮。這相當與讓一個女子從正妻淪落為妾的命運,在古代,這是極為屈辱的事情,也是周王這一輩子的恨!
鄭王舅舅,也是想都不想說為她好,把她置於險地,不管她受得受不住。溫婉想到皇族裡的男人的冷酷,心裡發寒(女人溫婉沒接觸過,賢妃是敵人,不作評價)。
皇族之人,為利益冷血無情、六親不認。溫婉全身就跟青松上掛著的冰凌一般,涼到了心底。
夏瑤看見溫婉嘴唇發抖紫,牙跟打顫,眼睛裡充滿了恐懼:「郡主,郡主妳怎麼了?」
溫婉直直地倒下去了。
夏瑤嚇得趕緊叫太醫。「快叫太醫,傳太醫。」
皇帝聽到溫婉給嚇暈過去,匆忙趕過來。冷聲道:「說,溫婉怎麼會被嚇住了?這大白天的,又沒做惡夢,又沒看見不乾凈的東西,好好的你們又起什麼妖蛾子把溫婉嚇住了?」這個丫頭,膽子永遠這麼小的。
夏瑤謹慎地說道:「皇上,郡主聽到趙王府裡的事,問著屬下,思月郡主與趙王妃是不是趙王殺的?屬下沒回答,郡主就暈過去了。」夏瑤的潛意識很明白,溫婉認為趙王殺妻殺女,被嚇著了。她不同於別人,皇帝要她教導郡主,也要把郡主的性子掰正過來,所以她說的這些~不為過。
皇帝聽完面色變了又變。轉身問著太醫:「到底如何?會不會有大妨礙?」
王太醫點頭道:「郡主以后的夢魘會越來越嚴重!」這三番五次來幾次,不嚇死就得心裡變了。
夏瑤等皇帝走後,對王太醫道:「多謝王太醫。」
王太醫心裡下一跳,不過面上露出不解。「夏瑤姑娘,這是本官的分內之事。郡主這三番五次受驚嚇,妳以后要多多注意一些。長此以往,郡主會落下病根的。」說完,下去抓藥。
夏瑤目呆呆地看著王太醫離去的背影,再轉身看著床上皺著眉頭的郡主,露出一個苦笑。郡主什麼時候真、什麼時候假,連她都分不清楚了。她以為郡主是裝的,沒想到郡主是真的被嚇住了。
估計夏瑤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從經歷了鄭王的一次威脅後,雖然王太醫沒有投奔鄭王(主要是沒這個膽子,也沒這個機會),但是不妨礙他的天平是略微傾向了溫婉。溫婉郡主這樣做,又不會給皇上造成傷害,像這種小事自然是順著溫婉的作為說話,給郡主買個好。所以,連一向精明的夏瑤也被騙過去了。
溫婉醒過來后,躺在床上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夏瑤在床邊柔聲問道:「郡主,妳怎麼了?」
溫婉望了她一眼,再望向了床頂。「我害怕。殺女殺妻,這樣的人到底是什麼心做的?我在想如果舅舅失敗了,皇帝外公又不讓我跟著舅舅回封地,我是不是在皇帝外公去的時候跟著去?這樣~也就不會被折磨了。」
夏瑤的心咯噔一下,「郡主,妳胡說八道什麼?」
溫婉笑了。「我有說錯嗎?連妻女都能下手,我還能指望他將來放我一馬?還不如早些死,也少受一些折磨。而且就算去了封地,他也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夏瑤抿著嘴,想了半天才道:「郡主,思月郡主是被人挑撥,想不開自殺的。趙王妃也是一時糊涂,下手殺了兩位王子,自知死劫難逃,才自殺的。」
溫婉用被子把腦袋蒙住,表露的意思很明顯,妳去騙小孩吧,別來這裡蒙我了。
這事之後,溫婉在皇帝面前,並沒有提一句關於趙王妃的事情,但是整個人異常的沉默。
皇帝問著來人:「查清楚了?」
來人道:「回皇上,查清楚了。當年,五皇子把梅側妃與趙王妃的孩子對調了,小郡主在當天就夭折了。」
皇帝一把將手裡的茶盞砸在地上,外面站崗的太監都聽得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皇帝恨聲道:「蠢貨,真是一個蠢貨。把朕蒙在鼓裡這麼多年。」為什麼要把孩子換了?無非就是趙王需要一個嫡子,需要一個嫡子充門面。
趙王妃的葬禮辦得很隆重。
也不出趙王妃的預料,趙王妃的父親知道女兒病逝世後悲痛欲絕,可他是封疆大臣不能隨意走動,只得讓致仕在家當教書先生。大兒子,也是趙王妃的親哥哥,來參加喪禮。
鐘大老爺五內俱崩,這是她嫡親的妹妹,從小父母與他們幾個當哥哥的如珠如寶一般疼在手心裡,就這麼去了。鐘大老爺太過傷心,都哭暈過去了,趙王將他安排在客房裡歇息一下。
鐘大老爺剛醒過來,就聽到喧鬧之聲。忙起身,穿好衣裳出去,見著外面是王府裡的侍衛,抓著一個侍女。那侍女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好象有無數的話要說,可是嘴巴被堵住了。
侍衛頭領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是一個盜賊,趁著府邸裡辦喪事,偷了府邸裡財物想要逃脫。
那侍女見到已無轉圜的余地,眼裡全都是絕望與悲痛之色。
等侍衛走后,大老爺直覺就有問題。問了身邊的長隨:「阿忠,這個丫鬟你可有見過?是不是王妃的貼身丫鬟。」這叫阿忠的長隨是老太爺親自挑選的,人非常機靈,嘴巴也會說,常年在江南與王府裡跑,對王府裡的丫鬟隨從都甚為熟悉。
長隨回道:「沒有,我沒有見過這個丫鬟。」
鄭王府內,沈澗興奮地說道:「王爺,我們可以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相信很多人會懷疑裡面有內情。鐘家的人,也會與趙王起了嫌隙之心。」
陳先生也覺得應該趁熱打鐵。
鄭王考慮良久,想起溫婉的話,放棄了這個計劃。「一旦傳揚出去,鬧出來,也是我皇家的丑聞。再行其它的計策。」
鄭王的話,讓沈澗與陳先生一瞬間以為他轉了性子。王爺什麼時候這麼大仁大義了?
趙王妃的喪禮,溫婉也派了人送去了一份厚重的儀禮。皇帝下了道聖旨,追封思月為月如郡主,品階為正三品。怎麼說思月都陪在皇帝身邊這麼長時間,雖然總是甩些小心思,但也為皇帝帶去了不少的歡樂。
這對外人來講,是一種恩寵。可這種恩寵對於趙王、對於梅側妃來說,卻是撕心一般的難受。三個兒子沒一個有封號,就連有著嫡子名義的兒子,也沒有封號,就這樣簡簡單單地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