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虎威軍(下)
皇帝得了夏瑤的回報,考慮了很久。想到沿海倭寇橫行這麼多年,一直得不到徹底的鏟除,這次受了這麼大打擊,要是再不用雷霆手段鎮壓,還不知道要為禍多少年。
皇帝從龍案上翻出一個折子,看了半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白世年,朕給你這個機會。」
再摸著那十張十萬兩銀票,皇帝搖頭,這丫鬟,口風真夠緊的。估計是看出了端倪,乾脆把自己弄得一分錢都沒有,以後也能光明正大地不接話了。
皇帝也不在意,反正溫婉的真正才能等到合適的機會,就是自己不避她,遲早她自己也會用出來。
皇帝下了兩道聖旨給白世年,三天後就到了白世年的手裡。一道聖旨是將白世年升為從二品,擔任福建總指揮。另外一道聖旨,將這三千人挑選的權利交到他手上,由他全權負責。
白世年接到皇帝給他的聖旨,半天沒回過神來,這什麼意思?全權交給他?也就是說,從挑人、到訓練,全部他來完成。他上次試探性地去了信,石沉大海,卻沒想到這次答應了。
旁邊跟他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張義,很納悶地說道:「世年,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這可就是真正的放權了。將這三千人的統治權,交給白世年了。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但是他總覺得這裡面意味深長。
白世年也不知道這裡面的深意,不過,這總歸是好事。「不管皇上是什麼意思,至少皇上給我們一個機會,我也一定不會辜負皇上給我的這次機會,我定會讓這只軍隊成為大齊最勇猛的軍隊,我相信,將來倭寇只要聽到它的名字,就會聞風喪膽。我相信,不出兩年我一定能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白世年眼裡蹦射出仇恨。要不是最後那些兄弟用自己的血肉,給自己殺出一條血路來,他如今也是一堆白骨。
張義抓住了白世年的手,堅定地表示他們一定要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入夜時分,白世年一個人站在夜幕之下,七月的夜晚,天湛藍湛藍。可是白世年一想到死去那麼多的袍澤,心裡的怒火無邊無際,而罪魁禍首,還逃到了倭寇那邊去。
張義走過來道:「世年,別想那麼多了。這仇,我們一定會報的,不會讓兄弟們的血白流的。」
白世年冷著一張臉。
張義知道這不是靠三言兩語就能開解的,於是轉移了話題:「世年,皇上雖然同意我們自己組建這只軍隊,也答應讓我們操練。但是如果要想有精良的武器裝備,就需要大筆的銀錢。如今朝廷,連好些兄弟的軍餉都不能及時發放。我真是擔心,如果沒有精良的武器裝備,打不過那些倭寇。」
白世年其實內心也擔心這個問題。將兵招上來,沒有足夠的後援支持,說什麼都是枉然。
張義見著這個話題讓氣氛非常沉悶又不想增加白世年的負擔,於是轉移了話題:「世年,都說溫婉郡主是有名的聚財童女,你說要是她插手這事,我們的軍費是不是就不用發愁了。」
白世年聽了這話道:「如果她有這心,自然是能籌得到。可惜就算她有這個能力,她也不會去做。」
張義詫異地問道:「為什麼?」剛才也只是這麼一說,哪裡就真的相信郡主有這個能力。
白世年道:「避嫌。身為一個貴族女子,在背後賺賺錢,做做生意,無傷大雅。但是要是牽涉朝政,那就是禍事!我雖然沒有見過溫婉郡主,但是我相信這定然是一個極為聰慧的女子,以她稚齡之身,在能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憑借自己的智謀爬到如今的位置,還幫助鄭王與趙王對抗,這份心計與手段,絕非常人能做得到的。所以,就算她真有這個才能也定然不會插手。」
張義對此話也認可。再看著白世年面無表情地模樣,調笑道:「其實,溫婉郡主如果沒有啞疾,我覺得配妳倒正好。一個是蓋世英雄,一個賢良淑德仁德和善,天造地設的一對。」
白世年聽了這話,接話道:「如果沒有啞疾,她一定會被嫁為皇家。如今,卻是未為可知。」
張義睜大著眼睛道:「世年,你不會真有這個想法吧?溫婉郡主雖然才名遠播,聽聞長相可不怎麼樣,而且還有啞疾,這對子嗣可是有大妨礙的,你不會這麼有這個念頭,如果有這個念頭,你快快打消,這可不是開玩笑的,關系著子嗣承業的大事。」這以後要也生個啞巴,那可如何是好。不怪張義如此著慌,白世年從來不是開玩笑的人,既然這麼說,就有三分意動。
白世年看著張義著慌的樣,面色緩和道:「我沒這個想法,我只是說,不知道這樣的女子會嫁到誰家去。你也不用擔心,就算我真有這個想法,皇上也不會將她下嫁給我。」就他那個名聲,皇帝真寵也不會下嫁。再有,溫婉郡主名聲再盛,也終究有啞疾,若皇上下聖旨賜婚,也會惹來非議。除非他親自求親,可是兩人年齡懸殊之大,他去求,皇帝不疑心他有什麼企圖才怪。
張義見著白世年這麼一說,放下心來。「你也不說清楚,嚇我一大跳呢!不過,世年,你到底要什麼樣的女子啊?那李玉雪,可真正是天上難尋、地上再無的絕色,你怎麼就能拒絕得了。你說,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女子呢?」他到現在只要一想到那個女子,心口還砰砰地跳呢!
白世年看著他道:「這等女子,就是再美上十倍,我也絕不會多看一看。」還有一句話沒說,這樣的女子看著溫良軟弱無害,但是這樣的女人,最是可怕。就算對他癡情不悔,他也無福消受。
白世年沒否認李玉雪對他的感情,因為不管真假都與他無關。
張義咋舌。「都說你曾經遇見過狐仙?你不會真被狐仙把心給勾走了吧?」對於這個傳言,張義一直都是半信半疑。因為白世年每次被他問到這個話題,都是沉默以對,這次也不例外。
可惜,他錯了。
白世年這次竟然意外開口道:「只是一只小狐貍。」
張義張著嘴巴。「啊,還真遇見了狐仙,還是一只小狐仙?怎麼樣,長得怎麼樣?是不是比那李玉雪美上百倍不止?」
白世年眼前又浮現出一張小圓臉,睜著一雙水靈靈的杏眼怒瞪著他,那一臉恨不得咬死他這個登徒浪子的神情,到現在都沒忘記。連白世年也不知道,當年他怎麼會做下那等猥瑣之事?現在回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仿佛就是鬼使神差一般。可惜,他找了好久,一直到從軍,都沒找到那只小狐貍。
張義見著白世年不說話,使勁推了推他道:「說啊,是不是比那李玉雪美上百倍不止。小時候就那麼美,現在六年過去了,更是天仙了。」
白世年沒有回張義的話,談不上天仙,甚至連美人兩字都是誇讚。但是小狐貍,有著一雙世間最清澈的眼睛,他這幾年,只要一想起那雙透徹的如清水一般乾凈的眼睛,心裡就有一股莫名的安心。經歷了這麼多,他才知道,擁有這樣一雙純凈眼睛的人,萬人之中難尋其一。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一直忘記不了小狐貍,他甚至還去了信,讓心腹幫著去玉泉寺找。可惜找了這麼多年,也沒找著,仿佛,他真的好象只是做了一場夢。
張義見著白世年面上帶笑,心裡暗暗嘀咕,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絕世美人,能讓世年這樣癡心不改。
白世年招募了三千人,這三千個人,全都是白世年精心挑選的,收編入伍之後,就開始了緊張的訓練。
讓兩個人驚喜萬分的是,朝廷給他們的武器裝備,都是最好的。從中可以看出,皇帝對這只軍隊給予了非常高的期望。
對於皇帝的大力支持,兩人行事更為慎重。不過,讓他們兩個人覺得奇怪的是,開始訓練不上三天,皇帝派了一個說書先生來了,還讓說書先生住到了軍營。
這位說書先生,到軍營裡將倭寇的滔天罪行著力宣傳,講得那些凄慘無比的景象好象就在他們眼前。
這裡的士兵很多人本來就痛恨倭寇(沿海一帶的百姓沒有一個不痛恨倭寇的),只是仇恨大小而已。那些不痛恨的,也都是一些不出門的鄉下人,沒什麼見識,只是偶爾聽說,沒有親身體會。可是現在,有了說書先生的宣揚,無一人心裡充滿了憤怒。
待說書先生說得那跟人間煉獄一般的景象,所有的士兵更是憤然而起,連桌椅都給砸了,紛紛立志要將這些倭寇殺盡,讓他們尸骨無存。等到訓練的時候,哪怕白世年再魔鬼訓練他們,也沒人叫一聲苦,叫一聲累。
等到這只軍隊上戰場,見著倭寇就跟見著仇父仇人人一般,一刀刀下去,敢拼、不怕死,作戰非常勇猛。這只虎威軍(皇帝命名的)後來讓倭寇聞風喪膽,也是蕩平倭寇的主力軍。這些,都是後話。